第三章
斯文西裝男似乎並不怕簫和會逃走或反抗,在他對簫和的潔凈度感到滿意后,也沒有繼續追問他的職業,隨手關上閥門,丟掉水管就轉身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有人進來,一左一右架住被水壓衝到脫力的簫和,把他架了出去。
一邊任人拖着走,一邊悄悄簫和打開眼縫,暗中觀察周圍形勢。
簫和注意到架住他的,是兩個身穿白衣的年輕人。
醫生?還是研究者?
離開洗滌房后經過一間宛似停屍間的大房間,接着又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邊是一扇扇緊閉的房門。不知道房門背後是什麼?
「你們要帶我去哪裏?」簫和突然開口。
兩旁的年輕人似乎沒想到他還有力氣開口,俱都吃了一驚。左邊的年輕人轉過頭來看了看他。
「你不要問了,問了我們也不會說的。」年輕人輕聲道。
「這裏是醫院?」簫和像沒聽見一樣繼續問道。
年輕人閉上嘴巴。
「應該不是醫院,一般大醫院哪會這麼冷清。這裏設施看起來還不錯,應該是研究所吧?你們研究所是屬於某所大學還是某間公司?」簫和像在自言自語一半,漫不經心地隨口說。
年輕人的嘴巴閉得更緊,臉上明顯出現緊張的神色。
「我說這段時間怎麼流浪者一下少了很多熟面孔,原來都被你們『請』來了。上次我還在垃圾袋中發現一個內臟、皮膚都不知道跑哪兒去的肉塊,大概也是你們乾的好事。真奇怪,你們竟然把『垃圾』這麼隨便處理。」
左邊的年輕人眼中有憤色,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強忍了下來。
「連走廊都裝空調,又是中央調控,肯定是某間有錢的大公司。剛才那個西裝男的口吻聽起來像個醫生,你們又穿着白制服,該不會是家醫藥公司?
「這個城市裏最大的醫藥公司有哪幾家?嗯,讓我想想……」簫和的眼光悄悄瞟向年輕人胸前的胸牌。
左、右兩個年輕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的警戒。
這人是誰?似乎不像以前那些流浪漢和乞丐之流。怪不得上面剛來的那位天才大博士要親自動手檢查他,該不會是……卧底警探?
胸牌上的標誌很奇怪,也很陌生。兩個上下相交的三角形,三角形相交的菱形中間似乎還有什麼圖案,因為距離較遠也看不清楚。胸牌上沒有寫公司的名字,也沒有年輕人的名字,有的只是簡單的幾個字母和數字。
「你們這裏供應飲食嗎?洗完澡肚子也餓了,你們不給衣服穿我也無所謂,反正這裏比外面暖和得多。但麻煩能不能給我弄點吃的?我想,你們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立刻把我解決掉吧?」
簫和抬起頭微笑,滿不在乎自己現在正赤身裸體被人拖着走。
兩個年輕人這下連看都不看他了。他們心中已經認定這人不簡單!而對付這種人的最好方法就是什麼都不說。
「ACOF16-320821Y,呵呵,讓我猜猜這是什麼意思。ACOF16大概是你們的部門分屬和編號,後面的320821Y的32大概是區分號,0821大概是你的生日,Y嘛,表示男性?我猜得對不對?」簫和對左邊的年輕人和藹地笑。
該年輕人的臉色都白了,心中更加認定簫和一定是老牌警探。他哪知道簫和曾經修過圖書館學的分類學,做一家大規模公司的中堅幹部也做了好幾年,對公司這種類型的編號相當熟悉,就算不全懂,也能順藤摸瓜猜出一些。
「到了!」左邊的年輕人略帶興奮地叫了一聲。
兩年輕人架着簫和停在一扇門前,也沒見他們做什麼,門便自動打開。就像手中架的是一個燙手山芋一樣,兩年輕人一見門開,立刻就把簫和拖了進去,但在沒得到指示前也不敢把他放開。
呵!還是自動感應式的。簫和還沒有笨到以為這裏的門都像外面的商店門一樣,可以隨便別人出入,在他看來,那張胸牌大概就是鑰匙和密碼。也就是說,他要出去,至少得弄到這樣的胸牌一張不可。
門內,那個斯文面孔的西裝男已經換了一套衣服在等他。身着白衣的他看起來更像一名醫生。
「你看起來精神不錯。」斯文男從放滿醫療器械的盤子上抬起頭笑道。
「托福。」簫和皮笑肉不笑,眼光在室內迅速溜了一圈。
除了那個斯文面孔的西裝男,另有四名看起來像他助手的人;或在擺弄機器,或在準備器材,每個人都顯得有條不紊,手中活計也顯得熟練萬分。從身材和相貌可以分辨出其中至少有一名是女性。
整個房間乾淨、整潔、明亮,大多數的器材設施看起來都要比一般手術室先進許多。
簫和的目光在一隻透明的盒子上頓了頓。那是一隻左、右兩邊設有通氣孔的玻璃箱,不大,裏面趴着一隻半灰不白的小小……貓?
寵物?還是試驗品?怎麼看起來髒兮兮地。
像是注意到簫和的目光,斯文男笑着說道:「碰到你之前在路上撿到的,別看牠小,還挺凶,給牠打了一針才乖點。」
「嘖,你們不但抓人來禍害,還搞虐待小動物,真不知道說你們什麼才好了。」簫和苦笑搖頭。
人這麼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過此劫。算了,拖一步是一步,只要留得命在,總會有機會給我逃出去!
「你倒鎮定,這倒讓我對你的職業越來越好奇。不過,等會兒我相信你會主動告訴我。」
示意兩個年輕人放開他,伸出戴上手套的手指指身側的醫療台,斯文男指示他道:「躺到那張檯子上去,不要去想些胡塗心思,如果你不想嘗試電擊的滋味。」
兩名年輕人從口袋裏各掏出一根小型電棍。
呵呵,幸虧剛才在走廊里沒有輕舉妄動。
簫和聳聳肩,吸口氣,站穩腳跟后拖着腳步走到醫療台前,大咧咧地往上一坐。
站在醫療台前的女助手的眼神忽閃了一下,轉而看向斯文男像在請示什麼。
注意到女助手的目光及目光中所含的意思,斯文男搖搖頭。
「我還以為你屬於高級知識分子。」隨即,斯文男的眼睛瞟往簫和下半身意有所指地調笑道。
「你又沒給我衣服!」簫和一下就反應過來,立刻吃笑反擊,「怎麼樣,身材不錯吧?你剛才用水壓沖我的時候不是陶醉了半天?你家裏該不會偷偷豎了面彩虹旗吧?」
聽懂的人在心中暗笑,聽不懂的人一頭霧水。但至少在場所有人都明白,簫和在損他們這位剛到的天才大博士。
透明盒中的小貓動了動,兩隻小小的耳朵一聳一聳。
「你說得沒錯,我確實對你很感興趣。尤其是你的身體。」斯文男笑得惡毒。
簫和表面上像不把斯文男的威脅放在心上,其實心中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那一堆閃着寒光的醫療器械就放在那兒,刀子、夾子、鋸子什麼都齊了,如果這場檢查下來他還能再次睜開眼睛,那才叫奇怪!
就算能睜開,怕也是缺了幾個零件。
只要能讓他避開今天,只要讓他找到一個小小的機會,他就有法子逃出這裏。一定會有!簫和在心中拚命鼓舞自己。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職業?」
眼看幾個助手已經各就各位,其中一個助手向斯文男說了一聲:都準備好了。簫和首先想到就是要拖延時間。
透明盒中的生物又動了動,這小東西好像對簫和的聲音有所反應一般,小腦袋拱了拱忽地立了起來。沒站穩,一屁股坐下。
不服輸似地,硬是抖着兩小前腿把上半身撐了起來。
牠努力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霎時,剛才還半閉不閉的兩隻眯眯眼忽然瞪得溜圓!
沒有人注意到盒中小東西的動靜,室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坐在醫療台上的簫和身上。
「你肯說?」
「如果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簫和鎖住對方的眼神。
「難道你還怕我跑掉不成?我這樣怎麼跑?你們這麼多人看着我。人說這人做鬼也要做個明白鬼,你至少要讓我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吧?」
「你問,我剛到這裏知道的也不多。」斯文男很狡猾,沒開口就先給自己留了台階。
簫和從鼻子裏哼出一聲。
「杜博士說得沒錯。他剛來確實有很多事情還不知道,比如我們從來不給你們這種人開口的機會。今天如果不是杜博士在,你根本連睜眼的機會也沒有,更別說在這裏問什麼問題!」
除了斯文男,只有他面前也停放了一輛擺放着醫療器械手推車的助手突然開口,表面上在諷刺簫和,隱約又似在針對斯文男。
斯文男——杜博士斜睨了他一眼,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也沒吱聲。
透明盒中的小東西像在研究關住牠的牢房,同時兩耳豎得尖尖。
光着身子坐久了也不太舒服,簫和隨手把醫療台上的白色床單掀起,扯過來裹住自己的下半身。嗯,還是這樣說話舒服。
「我這樣的人?」摸摸下巴,簫和笑了。
「原來你們真的在抓流浪者和乞丐。抓來幹什麼?做實驗?還是器官販賣?」
那個助手不開口了,可能他還沒有權力去回答這種問題。
杜博士笑,「隨便你怎麼想。」
「你們屬於企業的研究機構?」
杜博士想了想,想是告訴他也無妨,便點點頭。
「跨國企業?外資?」
杜博士繼續點頭。
「你們公司把你派來是讓你滿大街抓人的?」
沒想到簫和會突然開口問這個,杜博士斯斯文文地笑了笑。
「當然不是,剛才在路上碰見你真的是碰巧。正好我要回這裏,走那條路順路。」
「另外那個小痞子呢?」
「他還不夠格進入這裏。」杜博士言中不掩輕蔑之意。
「哦?那他怎麼會認識你?你不是剛來嗎?」
看來這種事進行已經有段時間,抓人的人,研究的人,各有職司。
「他不認識我。」
簫和挑起眉毛。
「但他認識公司的麵包車,而他一開口,我就知道他是我們公司的人。」
「哼……」
簫和在心中大罵衰到家。晚上車也不少,怎麼偏給他碰見這個斯文變態男。這傢伙表面上看起來斯斯文文一副書生樣,手上的勁頭卻不小,那一拳打得他差點連隔夜飯也吐出來。
「你把我帶回來想對我做什麼?」簫和切入主題。
杜博士耐心地回答他道:「還沒決定,這要視你的身體狀況而定。所以我們需要先給你進行一番詳細檢查。」
回答跟沒回答一樣!
「詳細檢查?哼,你們是不是準備把我拆開來再重新裝起來?」
「夠了!你的問題到此為止!杜博士,可不可以不要再讓這人耽誤時間?我們彼此手頭上都累積了不少事情要做。」可沒那美國時間陪你瞎耗!這句話那位助手沒說出口。
「呵呵,好吧,那麼張博士你來問吧,你對這裏的流程要比我熟悉。」斯文男謙遜地笑。
「流程?我們這裏根本沒有問話的流程。」被叫出姓氏的張博士得理不饒人,一臉憤火。
「我是國際刑警。」
什麼!一石激起千層浪,室內空氣一下緊張起來。只有斯文男看着簫和不知在想什麼。
「你騙誰!」叫張博士的助手立刻喊出聲。
「我現在騙你還有什麼意義?」簫和眼不動眉不動,讓人看不出他說的是真是假。
「你既然知道說出來只有讓你的下場更慘,那你為什麼要說?」張博士奇怪。
「看你們嚇一跳也好啊。」簫和笑起來,擺擺手道:「我本來奉命扮裝成流浪漢,暗中調查一剛打進中國市場的跨國販毒集團,想趁它還沒有站穩腳跟的時候把這個毒瘤從中國拔除。結果在我剛有點眉目準備彙報的時候,卻好死不死地撞上你們在辦事。」
「那隻能怨你運氣不好了!」張博士開口諷刺。
「呵呵,是啊,我運氣不好,而你們運氣也好不到哪裏去。」簫和聳肩笑得詭異。
「什麼意思?」張博士皺眉。
斯文男偏頭看簫和,不曉得這傢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簫和咧開嘴,「你想上面要怎樣掌握我的行蹤?」
「你……」斯文男想到什麼,臉色微微一變。
簫和笑得更得意,「不錯!我身體裏有衛星定位裝置,你們把我帶回來有多長時間了?」
在場所有人包括張博士齊齊把目光看向斯文男,尤其是張博士的眼神,充滿了埋怨和仇視。兩名把簫和架進來的年輕人眼中有了明顯的驚慌之色。
「你們碰到我的時候,正是我要跟上面彙報的約定時間。如果我超過約定時間二個小時沒有向上面彙報,對不住……現在大概已經有警車往這裏趕來了。」
「怎麼辦?如果不是你把他帶回來……」
「不怎麼辦。先把他身體中的定位裝置找出來摘取掉。二個小時……我們還有點時間,這裏不能暴露。」斯文的杜博士斷然命令:「帶他去透析室。」
啊?沒超過二個小時?早知我就說一個小時了……衰!不過總算不用立刻挨刀。
「你們帶他速去速回。小萍妳負責拍片,跟他們一起過去。」
兩名年輕人和那位女助手同時點頭應承。
簫和站起身,小心地控制面部表情,不要讓那個狡猾的斯文男看出端倪。
兩名年輕人走過來,分別扣住他兩隻手臂,拉起他往門邊走去。
「你最好祈禱你身上真的有個定位裝置,我不喜歡被人騙。」身後,斯文男不冷不淡的聲音傳來。
切!鳥你!
眼看簫和被帶出檢查室,張博士立刻帶頭攻擊起這隻飛降而來,佔了原本應該屬於他位置的杜天才。
「杜博真的好本事,剛到我們這兒,立刻就給我們找了這麼一出好事!我是該說杜博你眼光獨到呢,還是天才跟別人考慮的不一樣?
「外面那麼多乞丐,外勤部近一年來沒抓錯過一個人,怎麼你一來就抓個國際刑警回來?而且抓人屬於外勤部的工作,什麼時候需要你這位杜大博士動手了?如果這次我們這裏真的暴露,導致公司嚴重損失甚至威脅到研究員的安危,那麼所有的責任……」
「張博士,你放心,屬於我的責任我不會推卸。」斯文男冷靜地回答。
「那就好!大家也都聽見了,這次出事的話責任應該屬誰!
「杜博,身為公司職員,同時我還負責這個研究所……雖然只是你的副手,但我有義務把這件事報給上面知道。」扯下口罩的張博士看起來不到四十,一雙世故的三角眼射出精打細算的光芒。
「副所長,我想杜所長剛來,很多事情還……」
助手中有人想打圓場,都是搞研究的,幹嘛把權力看那麼重,唉。張博士瞪了那名助手一眼。
斯文男笑笑,貌似無所謂地轉頭四看,咦?「我帶來的那隻貓呢?」
貓?助手們順着斯文男的眼光看去。
「你還提那隻貓,就算你是所長,也不能未經允許隨便把動物帶進研究室,我……」張博士順着大家的目光,看着那個空無一物的透明盒,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簫和表面鎮定,其實正絞盡腦汁地在想要怎麼逃出去。現在透析室里只有他和那個女助手,帶他進來的兩個年輕人負責在外面監視。如果現在不逃,他恐怕就沒機會了。
「咕……」奇怪的聲音在狹窄黑暗的透析室內響起。
女助手看向簫和。
「那個……小姐,」簫和站在透析儀器后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能不能給我杯水?」
「你餓了?」女助手似乎很驚訝。
簫和顯得更不好意思,那手腳都不知放哪兒好似的。
女助手猶豫了半天,可能她自從來到這個研究所后還是第一次碰上這種事。加上簫和給人的感覺又很好,剛才又看了他半天的裸體,那身體一看就知道是鍛煉過的……真是很有男人味的男人……又是國際刑警。
女助手很矛盾。她很喜歡現在這份工作,不但待遇好,研究項目也比國內同類項目前進了一大段,甚至在國際中也很有可能名列前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個研究項目最缺乏的就是研究體,現在幾乎所有涉及這方面研究的研究所或院校都是用猴子、猩猩之類來代替,但類似並不代表等於。
在若干年前,他們公司開始直接使用人體,包括他們這間在中國設立不久的分部,也開始在一年前成立了所謂的「外勤部」。
原來她所接觸到的都是已經被迷昏,或是離死不遠的重病人,這些人大多數都是社會垃圾,用他們張副所長的話來說:他們活着的唯一貢獻就是出現在這所研究所里。
這個理由她也能勉強接受,畢竟他們的大前提是為了整個人類的進步。一將功成萬古枯,雖說這個比喻不恰當,可在她想來也確實有些道理。
但今天她接觸到了不一樣的人種。
他應該和她一樣優秀吧,想要成為國際刑警不但身體條件要好,頭腦要好,外語也一定滑溜溜。而這個人相貌也這麼堂堂亮亮。
「小姐……我是不是太麻煩妳了?」
一個三十歲老男人硬是把他的笑容笑出了純真二字。
對正義還沒有完全麻木的女助手看看他,低頭思考一會兒,隨即轉頭向外間望去,確定外面兩個年輕助手正全神貫注地監視着這個房間。
「好吧,你稍等。」說完就放下手中工作向外間走去。
剛走到門口,簫和正偏頭另找出路,女助手突然回過頭。「我知道你不簡單,不過也請你不要打什麼鬼主意。這裏除了那扇門就沒別的通路。」
「哈哈。」簫和乾笑。搞研究的人不都是木木的么?怎麼這裏的一個精似一個!
打開通往外間的門,女助手想想還是不放心,又轉過頭來,正好撞上簫和不爽的目光。
呃,慘!
「我還是給你打一針好了。不會對你怎麼樣,只是略微限制一下你的行動力。」說著,女助手放開門把要往裏走。
就在此時,透析室的燈突然滅了,包括外間全部陷入一片黑暗中。
「你在搞什麼鬼?」
簫和聽到女助手尖叫。
我能搞什麼鬼?我一直就站在這個鬼儀器後面沒動好不好?不過此時再不動,我就真的是傻瓜了!
憑藉腦中記憶,簫和裹着床單往門口摸去。為了避免和那個女助手撞在一起,他盡量壓低身體靠着邊走。
奇怪,外面那兩個年輕人怎麼沒有動靜?
「我警告你最好站在原地不要動!我手上有電棍!聽見沒有!」
女助手又怕又驚,握着電棍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女性特殊的敏感告訴她正有什麼向她接近,尖叫一聲,女助手跌跌撞撞地就往外面的大門跑去。
只要把大門關上,諒那個刑警也跑不掉!然後把所長他們找來,然後……
「啊啊!什麼東西!幹什麼!不要——不要!」
「咚!」重物倒在地上。
簫和停住腳步。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
黑暗中,有什麼向他一點點接近。
越來越近了,近到他已經能看到……一雙泛出熒光的眸子!
簫和拔腿就跑,途中還不小心絆到什麼軟綿綿的東西,猜測可能是莫名其妙倒下的那女助手。也顧不了她死活,靠感覺向大門方向衝去。
等等!門卡!
簫和返回身摸到女助手的身體,也不避嫌,伸手就把人家胸前掛的胸牌扯了下來。
那雙綠瑩瑩的眸子像在增加威脅感一般,動作極為緩慢地向他一點點靠近。
嚇!簫和扯了胸牌就跑。
透析室的外門在簫和面前靜靜打開,走廊里的燈光泄了進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類的本能,簫和在看到光明的一瞬間竟不由自主轉頭向內望去。
室內,兩個年輕人俯卧在地上一動不動,靠近連接透析室的內門邊倒卧着那位女助手。那對綠瑩瑩陰森森的眸子正……
「媽的!人嚇人嚇死人,連貓嚇人也開始要人命了!」簫和氣得把自己腦袋往門邊上一撞。
可憐那隻半灰不白的小東西正搖搖晃晃、四肢不穩地向門口爬來。
「喂!你幹什麼?」簫和瞪大眼睛,不相信那小東西竟然爬到他腿邊,咬着裹在他身上的床單就不放了。
「喂!」
小東西一屁股坐到地上,抬着個小腦袋瓜兒無精打采地望着他。
我怎麼覺得這小崽子的眼神看起來挺惡毒?
算了!看在同是落難身的分上,今天就帶你一起離開這兒吧。
彎下腰,伸手抄起毛茸茸的小東西夾在胳膊下,探頭四看一番,隨便選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安全的方向邁步就走。至於透析室內那三個人到底是誰解決的……誰還管得了那麼多!
走到一半又轉回身去。等他再出來,身上已經多了一套研究制服。
簫和知道自己腦子很好,這點從他前半生的經歷和成就就能看出來。
所以他也不相信他能好運地、平安地就這樣走出這所不知道有幾層高的研究所。
所以當他看見那位張博士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時,他也沒有多驚訝。
「要走?」
「是。」簫和微笑。他害怕的時候總是微笑,越怕笑得越歡。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真的是國際刑警?」
簫和猶豫了一下,付出高昂的賭註:「不是。」
張博士臉上出現了笑意,那種說不出來有多得意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不是。我在火車站看到過你,你正在吃垃圾箱裏的東西。」
言下之意,國際刑警再敬業,也不會真的翻出垃圾箱內的東西來填肚子。
「那你……」怎麼不揭穿我?
簫和念頭一轉就知道為什麼了。
「你想陷害那個斯文男?」
張博士沒有正面回答他,頭一側,「跟我來。」
「如果你放我出去,我會立刻離開這座城市。」簫和給他更多的保證。
「當然!如果你不想成為標本的話。」
「剛才透析室……」
「不要問那麼多!」張博士頭也不回。
轉轉彎彎,張博士並沒有帶他乘電梯。簫和發現他走的都是監視器的死角,加上監視器也沒有想像中多,他們竟然一路毫無阻擋地從安全樓道來到地下停車場。
「從這裏一直往前走,那邊有個門衛,不過是電子門衛,只要你把這面胸牌靠近它就可以通行無阻。記住,那裏有個監視器,盡量不要把頭抬起,這身制服應該可以讓你瞞混過關。」
張博士不肯再往前走,指指前面示意簫和越快離去越好。
按按白袍制服下不安分的小東西,簫和眯起眼看着張博士,壞心眼地笑道:「如果我真的是國際刑警怎麼辦?」
張博士笑得比他還像只狐狸。
「那又怎麼樣?我明天這個時候已經在美國,有錢想換身分還不簡單!這所研究所被封了,我換個城市照樣做所長。如果你真的是刑警,我會為我們杜大天才掬一把同情淚的!」
夠狠!比我還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