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冗長的會談令范遲羲不斷地看着手上的腕錶,因為越來越逼近她上飛機的時間,可是對方好象是從沒看過合約內容一樣不停的發問,讓原本只要簽個名就可以結束的晤談,硬生生的拖了四個多小時。

「范小姐趕時間嗎?」亞爾看着她不停地看着腕錶,心裏多少也有個底,可是因為顏顥誄交代下來的命令,讓他不得不繼續發問。

「不,還有點時間。」她有禮貌的微笑。想離開的意念似乎太過明顯,還讓人問出口,真是丟臉。

「那就好。」亞爾也是一臉抱歉的樣子。「對不起,到要簽約才發現還有那麼多東西沒弄清楚。」其實他不停的冒冷汗,因為他一直在問連自己都覺得很白痴的問題,虧她有耐性留下來幫他解答。

「我想是我們另一個秘書沒有詳細交代,是我們怠慢了。」范遲羲拿起一旁的水杯喝着水,客套的回答。雖然裏面的空調涼爽舒適,她卻沒有多大的興趣把時間一直浪費在這裏。

「那好吧。」亞爾闔起簽好名的公文夾交給她,伸手想和她握個手,已經不敢再耽誤她的時間了。雖然她並沒有多大的反彈,可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還是安分一點好了。

「合作愉快。」

范遲羲伸手握住他的手,「合作愉快。」隨後她便動手收拾着地的東西,「對不起,我趕飛機,我會在日本等你們總裁來視察我們的公司。」

亞爾一聽她的話明顯的一僵,他以為她不知道他不是總裁的。「妳怎麼知道我不是總裁?」難道他的演技這麼失敗?

范遲羲無所謂的冷笑。「你自己知道。」她留下一臉錯愕的人在辦公室里發愣,自已快速的走到電梯口。

她的飛機只剩一個小時就要起飛了,她來得及趕到機場嗎?

電梯才到一樓,她便像點了引信的火箭一樣衝出電梯,卻硬生生的撞上面前的人,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

「對不起。」她也沒看來人是誰,連忙蹲下身撿文件,不期然聽見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問候。

「這麼急要去哪?」顏顥誄看着她撿着公文沒有幫忙的意思,老實說他是故意站在這裏讓她撞的,這台電梯只有上總裁辦公室的人才能搭。

「怎麼又是你1」除了訝異她還有一些憤怒。怎麼這個男人還在這裏,不會她在會談的四個多小時,他就在樓下等吧!

顏顥誄臉上掛着漂亮的魅笑,「有重逢的快樂嗎?」

他當然不是閑閑無事在這裏等四個多小時,在這幾小時裏他的股票與現金交易,又讓他賺進了幾百萬美金。不過為了不讓人知道他的財產已經名列世界第一,那些錢都是匯入他在各國不同姓名的戶頭裏。

現在他也快搞不清楚他那些帳戶里到底有多少錢,他現在這個名字的私人帳戶財產還不到十萬美金,不過他並不在乎,反正他這名字就是用來揮霍,有多少錢也跟他沒有關係。

「你很閑嗎?」這種男人不是企業家的第三代,就是這附近遊手好閒的痞子吧!雖然他穿得像人模人樣的紳士,可他的行為表現有哪裏像紳士來着?簡直是蒼蠅!

或許她錯了!歐洲是沒有蒼蠅沒錯,可是他們的蒼蠅已經化為實際的人,而且比真正的蒼蠅還煩人,趕不走也就算了,還格外惡劣。

他佯裝思考了一下才聳聳肩道:「還好吧。」

「這樣算還好?」她的火氣都快被他燃起了,他竟敢說「還好」,這世上有哪個還好的閑人這樣煩人的啊!

「我只是想知道妳要去哪?」他跟着她的步伐走,與她保持一小段距離。

「我去哪關你……」范遲羲話還沒說完,倉皇的看了看自己的腕錶。

四點二十五分!

五點的飛機耶!而且手續都還沒辦妥!

她連忙衝出伊珞的大門,卻看見一班交通車已經絕塵而去,連她想招手要它等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我剛剛就要問妳,要不要幫妳把車攔下來。」顏顥誄一臉無辜的看着她。當然,他打死也不會告訴她,是他要每班車提前五分鐘發車的。

「你……」她睜着一雙杏眼瞪着他。要她相信他是無辜的嗎?若不是剛剛撞了那一下,她現在應該在車子上的。

「我可以陪妳等車。」

顏顥誄自告奮勇的漾着一抹微笑,還一副犧牲很大的樣子,讓她的怒火燃得更旺。

「我寧願自已走。」她真的想快點離開他的視線範圍,這個男人對她是沒有什麼威脅他,可是並不代表她不會有任何倒霉事情發生。

她的預感一向很准,如果她這次沒有弄錯,和他牽扯在一起一定會發生更多不如意的事情,尤其他又露出那種假裝無辜的笑容之後,讓她更懷疑他的動機。

他煞有介事的看看他的表又慎重的拉她的袖子,一臉惋惜的道:「可是再五分鐘交通車就會來,妳現在走出去一定到不了妳要去的地方,而且走個半小時說不定妳還在車道上。」

從伊珞到機場上可不是一段小距離,不過他不介意和她用走的就是了,反正他的目的就是不讓她搭上飛機,而且錯過這班飛機,她非得等三天才能有飛往日本的班機。

「為什麼你那麼了解?」這男人的身分真是令人懷疑,不過他的纏功已經讓地有點無法招架。

顏顥誄先是愣了愣,隨後又聳聳肩道:「我是這裏的工友。」雖然看到她滿臉不敢置信,可這種解釋應該合理啊!他是總裁沒錯,可是卻不做總裁應該做的事情。

反正他的大小事務都是別人在處理,他只負責最後的簽名,來公司也只是散散步,不然就是到咖啡座喝喝下午茶,不像工友也奇怪。

「你當工友?」范遲羲忍不住的想大笑三聲。

希臘的男人都是這樣浪費的嗎?這種男人當工友,打死她也不相信。他身上那套衣服是亞曼尼最新一季的夏季服裝,普通的工友穿得起這種衣服嗎?或者是伊珞的薪水高到這種地步,連工友都買得起價值不菲的名牌服飾。可是這種邏輯能教她相信嗎?而且一個普通工友怎麼可能有像他這樣的貴族氣息?

「這是公司這一季發的五套衣服中的其中一套。」這應該不算是睜眼說瞎話吧?因為這是每一季他母親固定替他挑選的五套衣服,衣服都是家裏專門請設計師幫他搭配好再穿出門。總而言之,他就負責揮霍就對了。

除了父親偶爾會指着他罵幾聲,家裏根本沒有人會管他,誰教他有一群好下屬呢?

事情根本輪不到他手中就完全處理好了。

「你月薪多少?」

范遲羲抱着懷中的文件不可思議的看着他。想不到伊珞的福利好到這種地步,或許她回日本后得好好的改善一下員工的福利制度。

「不知道!總之不至於花不夠就是了。」這也不算是謊話啊!因為他父親的確每個月會匯不少的現金到他戶頭,他從不擔心錢不夠花。

范遲羲壓根就不相信他,她想他大概是伊珞的高級主管,不過這不關她的事,她也不想管。

「妳叫什麼名字?」顏顥誄故意輕靠在她肩上藉此拉近距離,一雙手不安分的慢慢爬上她的頭髮,想拔掉她頭上固定長發的筆桿。想不到她竟然可以拿鋼筆來綰髻。

范遲義一察覺他不安分的手又緩緩靠近她的頭髮,反應迅速的一轉,伸手打下他的手臂,「別碰我的鋼筆!」

她覺得他會丟了她的鋼筆,這次可不能讓他再得逞,已經讓他丟了妹妹親手做給她的發簪,怎麼可以讓他再丟了鋼筆!它是已經不能寫了沒錯,可是十幾年來就是丟不掉它,而且還一直留在身邊。

連妹妹都不知道這支鋼筆是父親留給她們唯一的遺物。

早年喪妻的父親原本是台灣小有規模的貿易商,後來隨着移民風潮舉家遷到美國。

經營重心搬到美國來之後,一帆風順的度過兩年多,卻因為父親不喜歡那些客套的禮節,而得罪了一些在美國和國會議員有交集的商人。

他們不僅買通國會議員整垮公司,還雇殺手把家人、傭人全殺光,若不是當時她和妹妹被送去上舞蹈課,恐怕也難逃一劫。在舞蹈老師家中得知消息之後,她們倆立即決定不再回家中,因為傭人的一對女兒代替她們而死,她們很清楚如果回去只有死路一條。

而且父親公司的資產也在當天就宣佈全數充公,殘忍的告知她們一無所有的事實,她帶着妹妹變賣了身上值錢的東西,去麵包店、餐廳、超市打工以餬口,晚上窩在店裏睡覺,還得防範僱主是否會侵犯她們倆。白人的種族歧視下她們沒有得到任何禮遇,能夠苛薄的,白人絕對不會慷慨。

漸漸地,她們從圓融變得尖銳,鋼筆就是她在幾乎撐不下去的時候,冒着被仇人發現的危險偷偷跑回家中拿出來的,就連妹妹問起她也沒說東西是從哪來的。從此,鋼筆成為她唯一支柱,想像着父親在身邊鼓勵着她。

不久之後,她們遇上同為孤兒的唐畢馨,因為欽佩她做事果斷的狠勁,也為了讓妹妹有更好的依靠,她加入了唐畢馨的組織,隨着她擴展櫻盟的勢力。

了解人心的唐畢馨知道她們多恨美國人,所以一開始幾乎除光了美國所有的黑道組織,包括那些和黑道、黑金掛勾的議員,也因為如此,讓她們更加死心塌地的願意留在櫻盟里,即使永遠也脫離不了殺手的封號。

顏顥誄雖然不懂一支舊鋼筆對她有什麼意義,也沒有詢問她防衛的態度。

「妳要去哪?」遠遠的他看見交通車來了,佯裝禮貌的詢問她,反正他的目的並不是她的鋼筆,相信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挖她的秘密。

「東機場。」車一停下來,她就立即跳上,也不管身後的顏顥誄,就往最後頭的座他走,她沒拄意到顏顥誄跟司機講些什麼話,一坐下就見他踩着緩慢優雅的腳步走來。

范遲羲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原以為那個「工友」會留在伊珞的,沒想到他竟然又跟過來了,看來她的惡運還沒結束,她在心中哀號着。

為什麼現在有快速殺蟑的殺蟲劑,卻沒有快速殺蒼蠅的:***

站在機場的落地窗前,范遲羲緊握着雙拳看着面前正起飛的飛機--那是她原本要搭的飛機,她在心中不斷的咒罵了自己千百次。

她為什麼要相信這個痞子的話啊!剛剛下了交通車,他還信誓旦旦的告訴她,他知道往機場的小路。

深怕錯過飛機的她心急之下,也沒有對他的話多加思考,就這樣讓他拉着跑來跑去,穿梭在大街小巷,看着明明離他們很近的機場,卻怎麼跑也靠近不了,直至她跑得氣喘吁吁,他才帶着她跑進機場。

但她仍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着飛機起飛,她看着朝青天飛去的飛機,不知道該怎麼辦,腦中一下子竄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完蛋了!她這三天要住在哪啊?錯過了這班飛機要等三天才會有飛機到日本!

范遲羲挫敗的蹲在窗戶前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的行事一向都是循着計畫一步步走的,這下子脫了軌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抬眼看了一旁的男人,他臉上是有一點愧疚的神色沒錯,可是他眸子裏還有另一種明顯的「快樂」,這讓她真不知道該不該好好罵他一頓。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范遲羲分析了一整天下來的狀況,不難有這樣的答案,她還懷疑他剛剛是故意帶着她跑遠路,要讓她搭不上這班飛機。

顏顥誄一臉無辜的看着她,嘴上掛着一抹淺淺的微笑,好似在藉此告訴她,他是無辜的。「我剛剛沒有走錯路。」

真的啊!他走的路都是正確的,只是稍稍的繞了一點路而已。

「我知道你沒走錯路。」她站起來直視他毫無罪惡感的樣子,心裏不停的吶喊着:老天,怎麼會有這種男人啊!

「肚子餓了嗎?」總是得顧到民生問題,他無辜的道:「我有點餓了。」

其實他的心裏正高興着,不管怎麼說他的目的是達成了,還要三天才會有飛往日本的飛機,而這些時間應該就足夠讓她臣服在他的西裝褲下了。

他自負的想,畢竟沒有多少女人可以抵抗他的魅力。

「我氣飽了。」她快步朝機場大門走,想趕快離開這個惡魔的身邊,天知道讓他再跟在她身邊,還會發生什麼事情。

「別這樣嘛!我又不是故意讓妳搭不上飛機的。」話畢,他的手指在身後打了一個大叉叉,為了留下她這些謊言值得的。

「我知道,我一點都不怪你。」范遲羲咬牙切齒的道,在心中大叫:只要你趕快離開我的視線,就天下太平了!

「那妳為什麼都不理我?」顏顥誄拉住疾速前行的她,以無辜的樣子等着她回頭看看他。

范遲羲忍着滿肚子怨氣與怒氣,回身給他一個淺笑。「我哪有不理你?」

這個男人光用蒼蠅、痞子不足以形容,就連無賴好象都不夠用,現在的她真想厲聲警告他別再跟着地,然後把他丟在這裏她好去找晚上休息的地方。

「妳好象很不高興的樣子。」他強忍着心中的笑意,看着她仍想維持有風度的模樣,她越忍着氣不發,他就越想激怒地,看看她憤怒的模樣。

「我要去找住的地方了,你還要跟嗎?」她已經不想再把時間耗在這裏了,現下還是趕緊安頓好住的地方才是,她本來預計當天來回的,所以沒多帶行李。現在的她除了身上的公車包什麼都沒有,她還想去買套換洗的衣物,怎麼可以讓他也跟着來,那她還買得下去嗎?

「妳認識路嗎?」他懷疑的詢問着,還是亦步亦趨的跟着她,不過總維持着一小段

的距離,沒跟她走得太近。

「不知道也不用你帶。」如果再讓他帶路,她一定會發瘋,說不定她連住的地方也都沒了,她可不要露宿街頭。

她一面走一面點着身上的現金,確定現金夠了之後才收進自己的口袋,在看看自己的護照、簽證和信用卡都在身上,才安心的加快腳步。

「外地人對路況不熟很容易迷路的。」顏顥誄不死心的緊跟在她身後,就算她走得再快,還是維持着五步的距離。

他知道自己從沒花這麼多的時間在一個女人身上,以往的他都是看對了眼就付錢了事,哪可能這麼大費周章的跟着她,不過他還挺喜歡這女人的脾氣,雖然總是給他釘子碰,可是偶爾碰碰釘子也不錯啊!

畢竟,現在不好到手的女人太少了,就算她只是裝模作樣,不過至少他被唬得開心就好,對她,也不是只想單純的拉她上床打滾,能跟她這樣講講話、鬥鬥嘴也不錯啊!

范遲羲一聽他這麼說,轉身看着他,仍不停的繼續倒退走着。「我知道一些民宿和旅館,還用不着你帶路。」

她以前常常奔走各國,一些青年旅社和民宿她還知道,只要身上的現金夠,要在那些民宿里住一晚並不是難事,而且他們還有分只供女客住宿的,現在最主要的就是如何甩掉這隻蒼蠅,好讓她可以住進民宿去。

范遲羲一個不小心重心不穩,差點倒栽蔥的跌倒,還好顏顥誄機靈的把她拉起來。

「妳再怎麼不高興也不能倒着走路啊!」他故意一臉慎重地看着她倉皇未定的神情,心裏則笑翻了。她的反應對他而言鮮極了。

「我……」還不是被他氣的!

心裏是這麼想,可是想維持風度的她容不得自己就這麼罵出口,她從容的從他懷抱中離開,有禮的向他道謝。

「謝謝。」

「別客氣,我很高興能幫上妳。」顏顥誄見她逞強的模樣,想笑又不敢笑,畢竟他還想和她繼續玩下去,而且逗她真的滿好玩的。

「我可以跟妳去找住的地方嗎?我今天也沒地方可以住。」他佯裝看了看漸漸昏暗的天色,他也該回到他住的地方了,不過現在還得先讓她找不到住的地方才行,他才有理由帶着她離開。

他已經決定這次西班牙瓦倫西亞的火節要帶她一起去,通常他都帶着喜歡的美女一起過或當天在那裏找美女玩,今年就決定是她了。不過目前得讓她沒地方住才行,雖然有點殘忍,可是他向來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不需要了,我想去住的地方男客止步。」她實話實說的笑道,心裏很高興終於可以甩掉這個男人。

一見她的樣子,顏顥誄只能佯裝無奈的聳聳肩,一副萬般可惜的道:「既然這樣,那我在憲法廣場等妳好了,如果妳有事可以到那邊找我。」

他一臉無辜的說著,其實心裏則是暗暗的笑。其實他早就請人把整個雅典的民宿甚至旅館都買通了,雖然她想住卻不會有任何人會把空房間給她。總而言之,他一定要她回到憲法廣場來找他就是了。

范遲羲驚訝的看着他,不敢相信這個男人會這麼甘願的放過她,不過他似乎是話中有話,而且他的表情活像只偷了腥的貓一樣,一下子讓她反應不過來,也不確定他是不是又會搞什麼花樣。

「你又想做什麼?」

她戒慎的看着他似乎隱藏着情緒的臉,只見他無辜的搖着頭。

「我只是擔心妳會有需要我的幫忙,我得確定妳找到住的地方之後,我才能安心去找住的地方,畢竟是我害你沒搭上飛機的。」他說得十分愧疚,其實心裏正想像着她找不到地方住的樣子。

「我想不會吧,你可以去找住的地方了。」她難得的笑了笑,遇到這男人她板不起嚴肅面孔也就算了,就連笑也不自然了,不過這個笑容大概是她從見到他之後,最真心的一次笑容,心裏也已經在對他說拜拜。

「紳士是不會讓淑女有任何受難的機會的,總之妳找到住的地方之後還是來廣場告訴我一聲好嗎?」他執起她的手有禮貌的在上頭吻了下,笑得一臉春風。

范遲羲越看他那笑臉越不舒服,匆促的點了頭便轉身離去,反正也已經看不見他了,所以腳步不禁越走越輕鬆。

顏顥誄看着她的反應,在心中偷笑,看來他們接下來的日子還有得玩呢!

不過,當他厭倦之後呢?

這點他還沒想到,反正到時候再說好了。

***

范遲羲不敢置倍的看着第十家把她趕出來的旅館,而且還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幾乎是一進門就被人轟出來,她伸手摸摸臉,並沒什麼不妥的地方啊!

為什麼這些人就好象避瘟疫一樣的把她轟出來呢?這些人是腦子有問題嗎?

她看着越來越昏暗的天色,都已經晚上八點了,天際卻仍有太陽的餘暉,能有這美麗景色的大概只有南歐吧!連太陽在這裏都配合歐洲人緩慢的生活步調晚點下山。

欣賞了一會兒,她把注意力轉回自己身上,看着身上的衣物都沾染了一些灰塵,現在她好想找個可以淋浴的地方好好洗個澡,望了望自已走過的街道,還是不知道那些一向以友善出名的民宿和旅館,為什麼不肯讓她休息一晚。

而且即使根本沒住人還是跟她說早就客滿了,她倚靠在石牆上發愣,在心中做最壞的打算。

難道她真的得回去找那個「紳士」嗎?

雖然心中有百般的不願,可是目前這情況她的確找不到住的地方,如果不回去找他,今天她可能就得露宿街頭了。

看着有些人家點亮了燈火,她一直在掙扎着要不要拉下臉去憲法廣場找那個人。方才她還信誓旦旦的想着她絕對不會回去找他的,可是現在的她只能看着天空發獃了。

躊躇了許久,她還是帶着公文包踩着緩慢的腳步走到憲法廣場,她在心中暗罵自己沒骨氣,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可能能提供她淋浴的地方,愛乾淨的她罪惡感就會減少那麼一丁點。

她實在不想太快見到他,所以慢慢的走着,等到她走到憲法廣場時,整個天色都暗下了來,街道上古典造形的街燈也跟着亮起,把廣場點綴得非常詩情畫意。

坐在廣場不遠處露天咖啡座的男人好象早就知道她會回來一樣,才見到她走進廣場就馬上靠了過來,伸手替她拿過公文包。

「找到住的地方了嗎?」雖然早就知道結果,顏顥誄還是佯裝正經的問着地,一副關心的模樣想吸引她的正視。

范遲羲搖搖頭,只覺得今天累透了,也白走了好多路,她沒力氣任由他把她拉往座位上。

「為什麼?」雖然這叫明知故問,可是他還是得意思意思的問一間,免得等一下遭人懷疑,他可得不償失。

范遲羲為自已點了一杯拿鐵咖啡,現在的她需要休息並補充能量,根本不想講任何的話,而且要她說出她被十家旅館的主人掃地出門,真的很丟臉。

看着她疲累的樣子,顏穎誅在她沒發現下偷偷的笑了笑,「全雅典的旅館、民宿都客滿了嗎?這不太可能吧!」

范遲羲伸手拿回自己的公文包抱在懷中,已經習慣在身心疲累的時候在懷中抱個軟枕,現在她常用的軟枕不在,拿公文包當替代品也可以。

沈瑩曾笑說那是她缺乏安全感,要她儘快找一個可以讓自己感覺到溫暖與安全的男人。不過說得容易,做起來可難了。

她一向都秉持着求人不如求己的心態,要她真的去找一個男人來感覺溫暖興安全,還不如回家睡飽一點,至少疲累的感覺過去之後,迎接她的還是一個嶄新的明天,而且疲勞也會不翼而飛。

顏顥誄發現了她的小動作,不過他並沒有表示什麼,只是在她的咖啡送來之後幫她把咖啡與牛奶充分的調勻,對咖啡還算有研究的他,幫她調到了最合宜的味道並送到她的面前。

范遲羲並未拒絕他的自作主張,抽出一隻環抱公文包的手,懶懶的把咖啡杯拿起,雙唇貼在杯上緩緩的喝着。

「想不到你對咖啡也有研究。」

他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雙肘放在扶手上,雙手合十的支着下頷,像是在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他的注視讓她喝不下咖啡。

「你想喝咖啡自己叫好嗎?這樣看,我怎麼喝得下去?」她不習慣他那像是野獸找尋到獵物之後正觀察可食與否的表情,讓她感覺自己像快被吞下肚子的食物,那十足十的危險訊號,差點讓她站起來逃離。

「我剛剛喝過了。喝看看。」他改變了個較舒服的姿勢,可是目光還是離不開她不自然的表情。他是故意的沒錯,他就是想讓她永遠也無法擺出嚴肅的神情。

在她離開亞爾辦公室的同時,他已經大概同他報告過她的行為舉止,讓他很開心的是,她在他面前似乎沒辦法裝起嚴肅的模樣,雖然她努力的想撐起那冷然的表情,卻一再的被怒氣打敗。

這樣對她是壞了一點,不過卻可以得到他想要的結果,誰教他是個不知是非的敗家子呢?而且這角色扮起來還挺快樂的。

范遲羲拿起公文包擋在兩人之間,才快樂的喝起咖啡,在他那種眼神下,她根本不知道喝咖啡是什麼滋味,如果再繼續下去,難保等一下她不會犯胃痛。

「晚上要住哪裏?」他伸手取走隔在兩人之間的公文包,以無依無靠的可憐樣看她。

范遲羲投理會他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剛剛思考了一會兒,她發現這男人一定是有目的的在阻撓她的行動,只要有大腦的人都看得出來他那樣子是裝出來的,所以她故意將目光流連在亮起街燈的憲法廣場上,不給他裝可憐的機會。

她敢說這個男人一定已經有住處了,讓她搭不上飛機可能只是他的計策之一,最主要的,他應該是要把她留在希臘,現在的她只想看他想耍什麼把戲。

顏顥誄也是聰明人,一見她的反應就知道自己的計謀被識破了,所以揚起一抹足以顛倒眾生的笑容,誠實的說出自己的目的。

「我只是想找妳到處去玩而已。」

范遲羲翻了個白眼,現在她真的可以到處玩啦!飛機已經離開,她想回日本也不可能,最近幾個國家的飛機她現在過去趕搭也來不及,唯一的方法只能留在這裏等三天後飛往日本的飛機。

「你很聰明。」

他笑了笑伸手招來侍者,交了張大額紙鈔到侍者手上后,一手拿起她的公文包,一手捉住她的手腕,也不理會她的抗議就把她帶離開露天咖啡座。

「既然如此,我也不用解釋太多。」他邊走邊回頭給了她一個意欲未明的淺笑,頰邊淺淺的梨窩就好象是無邊的漩渦一樣,想將她扯入。

「要去哪?」范遲羲跟着他的腳步走着,心裏頭有種不確定的心慌。

她可以確定她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可是也不能任由這個惡魔般的男人耍着玩啊!

「聰明人不用多問,到了就知道了。」他蓄意的賣了個關子。反正他是纏定她了,如果目的沒達成,絕對不會輕易的放她離去。

「至少也得告訴我你要做什麼吧!」遇上這種行為模式沒有準則的男人,她該怎麼辦啊?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誰能救她呢?

顏顥誄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逕自拉着她走。

這場糾纏註定沒完沒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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