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晚餐時刻，華府的飯廳里，大家都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哦，這個大家並不包括華燠祉跟柯璇兩人。
大家錯愕地瞪着他們，有志一同地張口結舌，活像見了什麼恐怖的景象似的。
「嗯哼！咳、你們……」最後，還是華戰首先將掉到地上的下巴給合攏起來，但聲音仍有些怪怪的。「你們……可不可以好好的吃飯？」
華燠祉無辜地望了父親一眼。「我們是在好好的吃飯沒錯啊！」怎麼大家都一臉白痴的模樣？
「你們現在哪是在吃飯？」吃口水還差不多！
瞧他們你一口，我一口的互喂，害眾人的雞皮疙瘩群起跳舞，這飯，是要怎麼吃下去？
「不是在吃飯，那我們在吃什麼！」難道他們是在吃米田共嗎？華燠祉沒好氣地道，又喂柯璇吃下幾塊紅燒肉。
「你們不可以正正經經地吃頓飯嗎？」又不是斷手斷腳的人，自己吃自己的會死嗎？
「我們正在正經地吃飯。」他們又不是在用腳來吃飯，哪裏不正經了？
「不要互相喂來喂去的。」華戰挑明來說。
其它人居然同時重重地點頭。
幹嘛呀！瞧他們的眼神，好象他們不是在喂來喂去，而是扭來扭去扭成麻花似的。
他不過在寵他的娘子而已嘛！
柯璇推推華燠祉。「我看，我還是自己吃好了。」她雖然不介意跟華燠祉互喂，但在這種場合，她也知道這行為是極不禮貌的。
「為什麼？我喜歡喂妳嘛！」華燠祉不依，「何況，我也需要妳喂呀！妳喂的飯比較香。」
「祉－－」柯璇不好意思，但對涎着臉要她喂的華燠祉，她又捨不得推開不理。
「我不許。」華戰生氣得想阻止。
「那我們回房裏吃，」華燠祉端起碗，「不讓他們看免費表演。」
這種表演根本沒人想看好不好！
「都是這女人教壞你的。」華戰拿眼狠狠瞪着柯璇。
「對不起，」柯璇立刻說，倒沒有要發脾氣的跡象，「但這些都是祉的主意。」
「哼！一下子就把問題推到祉兒身上，的確很乾凈俐落。」華戰輕蔑地道。
「您的兒子行為乖張，我想不必我提醒您，您的了解也不會比我淺吧？」誰是始作俑者，大家其實心知肚明，不過是想把罪過推到她身上而已。正如華戰的那句話，夠乾淨俐落的。
華戰窒了窒。「我兒子的事，不需要妳來管。」一語雙關。
「那就請您叫您兒子不要來纏我，如果您可以的話。」這絕對不是挑釁，只是實話實說。
「妳很無禮。」華戰拍案而起。
「因為我想讓您知道，祉是您的兒子，不是您的狗，不是您拿條繩子就可以把他給拴住。請您去了解他，體諒他，就算不能，也請您試着去理解他。」柯璇深吸口氣，平復剛才的激動。
「他的確有許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一開始，真的很讓人頭痛，我就曾被他的為什麼而煩得想殺人。但只要你靜下心來觀察，你會知道，其實他只是好奇而已；或者更正確地說，他只是愛玩。但他的玩絕對是認真的，他有時候，就像個孩子。」她寵溺地看他，「但這個孩子卻又對事物有着尖銳的看法，如果您去理解，您會發現他是個多麼有趣的人。」
其它人還未來得及從她的長篇大論中回神，華燠祉已經撲上去緊緊抱住她。
「璇兒，知我者真是莫若璇兒妳了。」華燠祉在她的臉上啾啾親了好幾記，「妳多麼的了解我呀！說得多麼的好呀！我簡直感動死了。」
「那你對你的父親就不要那麼倔嘛！」柯璇倒過來，開始數落他。「祉，雖然你父親的腦子固執了點，但他到底是你父親嘛！你每件事都跟他唱反調，不會很累嗎？」她摸摸他的臉，「他對你的好，以你的聰明，一定早就知道的，身段放低一點，大家都會快樂些的，不是嗎？」
華燠祉皺皺鼻子。「我現在終於發現，妳的問句原來比我的為什麼還要厲害。」
柯璇失笑。「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妳看，妳的反問句可是字字刺進心口的，難道不比我更厲害嗎？」她雖然一語中的，但想要改變他跟華戰二十六年以來的相處模式，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辦到的。
華戰雖然很驚訝這個村姑怎麼會看出他的心結，但他仍然對她反感。或許反感不再那麼根深柢固，但仍然存在。
「我們的事，妳沒必要管那麼多吧？」華戰沉聲道。
柯璇笑笑。「的確，我只是牙齒癢，想說話而已。」他沒有老羞成怒立即趕她走，說明他心裏已經有了一些些的改變，值得慶賀。
「哼！」華戰緘默地撇開臉。
華燠祉與柯璇轉眼對望，相視而笑。
「我們吃飽了，大家慢慢吃。」華燠祉拉起柯璇，邊丟下話邊往後院跑，還不忘對一旁的管家說：「請幫我們準備熱茶和糕點，我們在磬竹院裏。」
咦咦，不是剛剛才說吃飽嗎？這麼快又要吃點心啦？
磬竹院
這幾天的天色都不太好，暗暗沉沉的，怎麼都見不到陽光。
華燠祉與柯璇站在院子後方的高大松樹下，偶爾有些雪花會從樹梢上掉下來，落在他們的發上、身上，然後一下子就被暖氣融化成水珠，或沾在他們的發上、身上，或順勢滑下。
「喂！你說，」柯璇小心翼翼地問：「你父親會不會被我剛剛的話氣瘋？」
「我看沒有，」華燠祉伸手碰碰她的臉，「他要是氣瘋的話，妳以為妳還可以好好地站在這裏嗎？」
「我想也是，」柯璇鬆口氣，笑道：「他大概早就攆我走了。」
「看來，妳越來越了解我這位父親大人了。」華燠祉輕笑。
這時，丫鬟將他們要的熱茶和糕點準備好，送進來了。
「放在這裏吧！」華燠祉和柯璇相偕走進屋內。
丫鬟將糕點放下，微一躬身，然後退了出去。
華燠祉瞪着那丫鬟的背影，眉頭慢慢斂了起來。
柯璇順着他的視線望去，淺笑道：「怎麼了？看見人家漂亮，喜歡上啦？」
「怎麼會。」華燠祉坐了下來，口裏仍在嘀咕。「我只是覺得很奇怪。」
「哪裏奇怪了？」那丫鬟又沒有多一隻眼或少一隻胳膊，正常得很呀！
「她很面生。」
「你總不可能記得府里的每個丫鬟吧？」柯璇想笑，但華燠祉凝重的表情，卻凝住她的笑意，「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她的心不自覺地沉了沉。
「她－－應該不是華府里的人。」華燠祉莫測高深地笑了一下，拿起糕點咬下一口。
「那她是誰？」柯璇心驚地問。
「我－－還不清楚呢！」華燠祉心裏有數，但怕嚇着柯璇，故而不着痕迹地一笑帶過。「這松子蓮蓉糕真好吃，廚娘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祉？」柯璇被他快如翻書的表情變化給迷惑了，她隱約知道他有事隱瞞她，但又說不出是怎麼一回事。「你是不是有事瞞我？」她不肯被他帶離話題。
「哪有？」
「是你上次說的什六王爺的事嗎？」
華燠祉心裏一驚。「別胡說，沒事的。」表面仍然波瀾不興。
「你說過不會騙我的。」她執意要追問。
華燠祉嘆口氣。「是六王爺沒錯。」
「我就知道！」柯璇激動起來。
「但這也沒什麼，我早就料到了。」華燠祉連忙安撫她。
「你確定嗎？確定一定會沒事？」柯璇才不顧什麼六王爺不王爺，她只想知道，這到底會不會帶給華燠祉傷害。
「我一定會沒事的。」華燠祉承諾。
柯璇這才稍鬆口氣。「我知道有些事，你不方便讓我知道，但無論如何，我是不允許你受傷的。」她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會強迫他一定要對她完全坦白；但至少，他該為了她而平平安安。
華燠祉嘆息，擁她入懷。「妳知道嗎？」吻上她的羽睫，「妳真的很好，妳怎麼能如此了解我呢？」輕吻她嬌俏的鼻子，然後是想了許久的甜蜜紅唇。
「你又在問為什麼了。」柯璇邊笑邊與他唇舌糾纏，甜蜜得只想讓時間就此停滯不動。
「因為我是靠這個來搞笑的人嘛！」華燠祉的唇稍稍離開她的，低沉地笑道。
「的確。」柯璇笑着傾前，輕輕地咬了他一口。
那丫鬟的陰影雖然留在了柯璇的心中，但並沒有影響她太多。
她知道華燠祉只要好好的待在華府里，就不會出問題。
可是，華燠祉這個人，是個靜不下來的人，加上他有要事在身，一待臉上的腫瘀消了，他就帶着幾個人出門了。
柯璇是在找逼整個華府後，才從某位家丁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的。
他出去了？怎麼沒有先跟她知會一聲？真是的。
柯璇悶悶地定回磬竹院，遙遙望見涼亭處坐着一個人。
她心三吾，還道是華燠祉回來了，誰知跑了兩步，那人卻轉過頭來，害柯璇的心又感到一陣失落。
「華老爺，您好。」柯璇揚起笑，不明白他怎會來這裏。
華戰幾不可察地點個頭。「祉兒出去了？」
「是呀！」柯璇走進涼亭，坐到他對面。哇～～石椅好冰喔！她打個大大的寒噤。
「這點冷妳也怕？」華戰輕蔑地道。
「很怕，」柯璇卻認真地點點頭，「涼亭是給人在盛夏里坐的，我想並不適合冬天。」她真是笨死了，自投羅網地過來坐這又冷又硬的石頭上，還得聽華戰訓話。
「很伶牙俐齒嘛！」華戰冷哼道。
「華老爺，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您。」柯璇突然這麼說。
華戰考慮一下。「我不一定要回答妳。」
見他沒直接拒絕，柯璇便坐直身子，直視對方問道：「華老爺，在您還未當上將軍之前，您是做什麼的？」
冷眼斜睨她一眼。「兵營里的一名小兵。」
「不是達官貴人的兒子什麼的？」
「什麼達官貴人，我爹是武館裏的師父，專教人強身健體的功夫的。」
「哦！」柯璇了解地點點頭，「那麼，我可以再問您一個問題嗎？」
有點不耐地皺起眉。「妳的問題可真多。」是跟祉兒走太近的關係嗎？
柯璇不理他的抱怨。「您當初趕社出去的原因是什麼？」
「他平常太胡鬧了、太養尊處優了，所以趕他出去體驗一下平民生活。」不讓祉兒艱苦一下，他怎麼知道今天的優渥生活並不是理所當然的？
柯璇聽罷，緩緩綻開一朵笑花。「這麼說來，我也沒有什麼比不上你們的地方嘛！」
「什麼？」她在說什麼鬼話？
「您看，將軍您以前不也是一介平民嗎？您趕祉出門，不也是想他體驗一下平民生活嗎？我們其實不過是同一種人嘛！您骨子裏仍然是那個平民出身的人呀！」
「那怎麼能相提並論？」華戰一愣，然後有些羞惱，「我的妻子可是洛陽首富的女兒，也是當年洛陽第一美人。」十分驕傲的口吻。
「完全看得出來。」柯璇認同地點頭，「但，如果您不是將軍，您的妻子是不是就不會喜歡上您？」
「當然不是，」華戰自傲地說：「我們相識時，我不過是一名小兵。」
「那時您怎麼知道自己一定會當得了將軍，華夫人又一定會嫁給您？」柯璇咄咄追問。
「因為我們相愛。」華戰懊惱地吼道，覺得她太失禮了。
誰料柯璇卻釋懷地吁口氣。「那麼，您又有什麼理由要我跟祉分開呢？我們也相愛啊！」
華戰怔忡了半晌，然後猛地站起身來。「男人跟女人是不同的。」
「您的腦子真是被塞外的風沙給塞滿了。」柯璇憐憫地搖搖頭。
「妳說什麼？！」華戰怒吼。
柯璇無奈地攤攤手。「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您還那麼固執，我也沒辦法－－呀！」
柯璇突兀的尖叫嚇了華戰一跳，然後更快的，柯璇居然捉住他的手，猛地將他扯到身邊。
這這這、這女人在做什麼？！華戰氣得說不出話。
柯璇不理他，只是睜大眼，驚愕地看着前方華戰剛剛所站之處。
華戰見她的神色詭異，於是順着她的眼神望去，然後，他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是蛇，而且是劇毒的毒蛇，蛇的舌尖呈黑色，分明淬滿毒液。
「妳走開！」華戰立刻對她說，然後就想伸手去捉住那條不停蠕動的毒蛇。
柯璇卻急急推開他，「你瘋了！那蛇有毒耶！」
「我當然知道牠有毒，」華戰沒好氣地道：「所以我要妳走開。」女人就該有女人的樣子，必要時尖叫昏倒無所謂，就是不該阻礙男人做事。
「你才要走開咧！」柯璇口氣也差了起來，她打開華燠祉特地命人給她做的綉袋，抽出隨身攜帶的斧頭，然後緊緊地盯着不斷蠕動的蛇，手一揮，斧頭準確地落在蛇頭與身體相連接的地方。
蛇掙扎了幾下，終於魂歸西天。
柯璇這才鬆了口氣。「我雖然捉過蛇，不過－－」她冷汗涔涔滴落，「這麼毒的蛇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連舌也是黑的呢！被牠咬到不知會怎麼樣？」
「當場氣絕。」華戰冷冷的聲音傳來，眉頭鎖得死緊。
「現在怎麼辦？」柯璇指指那條不會再動的蛇。
「我叫人來收拾。」該死，府里的高手不是調動到六王爺那兒去偵查，就是暗中保護祉兒出門去了，現在府里除了他以外，一個會武的人都沒有！
華戰轉身，一步還未邁出，就被柯璇拖得往後退，差點跌倒。
「干……」嘛字噎在喉嚨里說不出來。華戰的雙眼瞪得老大，剛才他站的地方現在又多了兩條蛇，是兩條耶！
華戰還未回過神，柯璇已經揮動斧頭砍下，兩條還沒來得及襲擊人的毒蛇就身首異處了。
「怎麼會這樣？」華戰倒抽了口氣。
「小心！」柯璇又拉他退後幾步。怎麼回事啊？這些蛇是從哪裏來的？四面八方地飛來越來越多的蛇，她怎麼砍得完？
柯璇當機立斷，將長度及地，經常暗中絆倒她的裙襬撕下一大截，然後用撕下的布條將寬大的水袖紮緊。
作戰時間到了，就算柯璇心兒怦怦跳得厲害，但這下子也容不得她退卻了。
眼見磬竹院快要變成蛇窩，華戰也急了。「妳快走，他們要對付的人不是妳。」
「要我丟下你一個人逃跑嗎？門兒都沒有！」老爹從小就教她做人要有義氣，現在情況這麼危急，她怎麼可以視而不見地走掉？
「這是命令！」華戰不自覺擺出將軍的威嚴。
「我管你，我又不是你的下屬。」說話間，柯璇又砍死了好幾條逼近身邊的毒蛇。
使出掌風震斷幾條蛇，華戰才沉聲道：「妳再不走，我就不答應妳和祉兒的婚事了。」他快要被這個不知好歹的小丫頭給氣死。
「你本來就沒有打算答應嘛！」柯璇完全不相信他，「就算我走掉，你還是不會答應的。」她可不是笨蛋。
「妳到底是走還是不走？」華戰幾乎想將凌厲的掌風掉頭對上她了。
「才不要－－啊！」退到涼亭邊緣的柯璇一個分神，沒注意到台階，整個人往後跌去，幸好她倒下的地方還未被蛇攻佔。
華戰連忙扶起她。「妳看，妳越幫越忙。」天，她摔傷了，祉兒說不定會殺了他！
「才沒有。」柯璇不服氣地爬起來，「如果你不跟我說話，我根本不會分神。」
又是他的錯？華戰一邊震退那些蛇，一邊拉住她。「妳要幫就幫吧！不過要注意，不要再跌倒了。」
「誰會一直跌倒啊！」柯璇摸摸鼻子嘀咕着。
華戰雖然聽見她的話，但現在也只好裝作沒聽到了，因為毒蛇真的像下雨般越來越多，情況越來越不妙了。
華戰與柯璇背對背緊緊貼靠着站立，他們不斷地揮退或砍死毒蛇，心裏都在祈禱，希望只有磬竹院被人「照顧」到，其它地方不會有這種情況出現。
「妳會不會輕功？」話一問出口，華戰便暗罵自己是笨蛋。
「不會。」簡單明了的回答。
果然！
「現在蛇越來越多了，我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必須要逃離這兒才行。」華戰說。
「這樣會不會將敵人給引到別處去呢？」柯璇不安地問。
「我也不知道，但我們一直待在這裏，只會更糟。」希望他的大兒子華燠洛與二兒子華燠祉能快快回來，單靠他們兩人的力量，撐不了多久。
柯璇心裏很着急，事實上，隨着時間流去，蛇越來越多，她砍斧頭的手也已經慢了下來。
累死了，比拉風箱還要累上百倍。
「華燠祉，你在哪？快回來救我們－－」柯璇突然大叫，想藉此得到力量。
彷彿是聽到她的呼喚似的，遠遠的，有個聲音隱約應和飄來。
「……來了……來了－－等我－－」
是祉！原本已經顯得疲憊的精神又抖擻起來了。柯璇精神一振，揮動斧頭的力道又恢復原有的水準。
「華老爺，我們再撐一下，我聽到祉的聲音了，」柯璇揚着興奮的嗓音，「我們有救了。」
酣戰中的華戰也聽到了，他重重地點個頭，「我們會沒事的。」
不一會兒，華燠祉帶着好幾個人撲了進來，隨他而來的侍衛施展輕功在半空中飛來飛去，撒下許多黃色的粉末。
柯璇嗅了嗅，是雄黃！
那些蛇一聞到雄黃的味道，立刻驚慌竄逃，不一會，原本密密麻麻的蛇群就消失得乾乾淨淨。
柯璇呆愣地望着眼前的情景，好象作了一場噩夢般，兀自沉浸在恐懼里。若不是她現在手裏還握着斧頭，地上也有許多毒蛇的屍體，她的衣服也既狼狽又破爛，她真的會以為這不過是場噩夢。
「璇兒！」華燠祉低沉卻着急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柯璇的手一松，隨着斧頭落了地，她也軟軟地跪了下去－－一隻強健有力的手臂阻止了她的滑落。
「璇兒，妳嚇壞了，是不是？」華燠祉心痛地輕喚着。
磨蹭着他的胸膛，柯璇這才吁了口氣，放任自己軟弱地癱倒在他懷裏。
「我嚇壞了！祉，嚇死我了！」柯璇喃喃地說。經此一役，可以料見在往後的數十年內，她一定會見了蛇就溜。
「不怕、不怕，以後有我在，妳都不會有事了。」華燠祉輕輕地拍撫她顫抖的背，柔聲哄着她。
柯璇緊緊地回抱他。「真的嗎？」
那個該死的丫鬟，一定是王爺那邊的姦細，不然不會發生這種事！「當然，我不會再讓妳有危險了。」得將所有高手都調派到她身邊保護她才行。
「有你在就好。」柯璇長長地吁口氣，緩緩睜開閉着的眸子，抬眼笑了，只是笑花還未完全綻放開來，便已僵住、凋零。
「你你你、你怎麼了？」她跳離他溫暖的懷抱，驚懼地上下打量着他。
「我怎麼了？」華燠祉勉強擠出笑意，明知故問。
「還問你怎麼了！」柯璇火大地吼道：「你身上的泥濘是怎麼來的？你跌進泥坑裏了嗎？」定睛一看，肝火更是旺盛，「你的衣服怎麼弄得破破爛爛的？啊！」尖叫一聲，「你的手還受了傷！」
「這只是擦傷，小小的擦傷。」華燠祉趕緊澄清道。
「什麼叫小小的擦傷？！」柯璇扯住他的衣襟，「你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你說不會受傷的，現在你怎麼樣？又是泥濘，又是受傷的，你想氣死我是不是？」燃着怒火的俏臉湊到他面前，用力吼吼吼。
華燠祉小心地避過她如雌虎般兇惡的臉孔，涎着臉陪笑。「璇兒，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嘛！我真的很好，我只是不小心跌進水窪而已，真的。」
「華燠祉，我告訴你，」柯璇纖指用力地戳着他的頭，「我一個字都不信，不、信！」
「好嘛好嘛！我是在路上被人偷襲，不過我帶了許多護衛出門，對方根本傷不到我半分。」華燠祉見柯璇仍然狐疑地瞅着他，只好投降。「好吧、好吧！對方是傷了我一丁點兒，不過真的是一丁點兒而已。」
「一丁點兒？這算一丁點兒？」柯璇扯起他的手肘，指着上面已經止血的傷口，語氣陰森，「你敢說，這只是一丁點兒？」
華燠祉吞吞口水。「璇兒，」他柔聲輕喚，「我們不要再一直追究這個問題啦！好不好？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我平安無事嘛！是不是？」
用力一哼。「要是你敢出事的話，你就死定了，華燠祉！」柯璇恨恨地道。居然敢給她受傷！
「是是是，我一定會謹記在心的。」華燠祉在心裏吁口長氣，怕死他的寶貝璇兒繼續發覦。
「以後給我小心點。」柯璇撂下狠話。
「是、是、是。」華燠祉一迭聲地應道。早知道剛才就別仗着最近身手進步了不少，硬是下場參一腳，落得現在要被柯璇威脅。
「回去換衣服，梳洗一下吧！」她也要回自己暫居的落香院梳洗一番。
「嗯！我晚點過去找妳。」只要璇兒肯放過他，叫他吃香蕉皮他都沒有二話。
「好。」柯璇拾起斧頭，踮着腳尖小心地繞過那些毒蛇的屍首，緩步回到自己的院子裏。
「她很好吧？」眷戀地凝視着她的背影，華燠祉笑問一旁的父親。
華戰哼了哼氣，沒有回答。
眼底卻閃過讚賞之光，而且，被華燠祉給偷瞄到了。
華燠祉別具深意地笑開了。璇兒的願望應該可以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