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就這樣,左霓霓跟着聶雲遠走他鄉了,只留了一封信給家人,以及帶走一個包袱。

雖然當晚她是那麼地決絕,一心一意要跟聶雲走。但當真的走了,她又恍恍惚惚的、覺得好不真實。直到第三天,她才敢肯定,她真的走了——離開了疼她、愛她的家人,跟着這個男人走了!

但是,出外——尤其這次並不是遊玩性質——是件很麻煩的事,尤其對左霓霓來說。因為她忘記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她居然忘掉了——她每次月事來,都會痛得死去活來。在家還好,現在人在外奔波,她該怎麼辦?

沿路景色優美異常,但看進左霓霓眼中,只是一片模糊。老天!她已經感到隱隱約約的痛楚了,她不敢保證她還能熬到什麼時候。

「下個驛站到了嗎?」快到、快到啊!她不想痛死在路上。

「傍晚時分應該會到,你有需要嗎?」聶雲關切地看着她繃緊的臉,以為她有大小需要。

「不是,」左霓霓不自覺地抓緊他的衣袖。「我只是希望——快點、快點到。」

「你餓了?」不像呀!然後聶雲驚訝地發現她的額頭開始冒汗,臉色蒼白。「你很熱嗎?還是病了?」

「我是病了。」左霓霓喘着氣道,緊攥聶雲衣袖的手捏得死緊,似乎在極力忍受着什麼。

「哪裏病了?」聶雲的手按在她的額頭上,不熱啊!「要不要休息一下?」她全身上下都好好的,怎麼會病了呢?尤其她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虛弱的病態,反而是像在忍受着痛楚。

左霓霓晈咬牙。敦她怎麼說啊?對他說她月事來了,會很痛嗎?他們還未成親,這種事怎麼好說呢?

「我不要休息,我只想快點去驛站。」左霓霓含着哭腔道。

「不行。」聶雲拉停了馬,她的樣子看上去快昏倒了。「我們先休息一會兒,你要不要吃點東西?也許會好一點。」

他還羅唆這些有的沒的?!左霓霓的臉發青、嘴唇蒼白,額頭與身體泠汗涔涔。她需要的不是什麼休息,而是大夫,還有熱水!

「我不要下馬,我要大夫!」左霓霓痛得過了頭,再不顧什麼男女有別了。「我是經痛!知不知道什麼叫經痛,就是月事一來就會痛,很痛、很痛的那種!」她氣吼。

聶雲愣了一會兒。「我、我不知道。你、你一直都沒有……」

左霓霓閉上眼睛。「本來很準時的。但你回來之後發生了好多事,大概就亂了,反正就是遲了。而我也沒去留意,想不到今天就……」她越說越慢,最後頓住話頭,蒼白的臉上終於浮現了一絲淡淡的紅暈。

「那現在我該如何才能幫你?」一時間,他也只能愣在那兒。

「找大夫,我需要大夫。」左霓霓已經痛到淚水直流了。

「好、好,我們立刻找大夫。」聶雲被她青白的樣子以及淚水嚇得心都揪住了,他立刻策馬直奔驛站。

由於聶雲經常往返這個驛站,所以這裏的人大多都認識他。大夥見聶雲懷中抱着一個女子策馬快速奔向驛館,都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

「聶兄,發生了什麼事?」驛館的官員走出來迎接,很是驚訝地問。

聶雲將快要昏倒的左霓霓抱下來,邊走向他住慣的房間,邊吩咐道:「請大夫,立刻!」

這裏的官員還是第一次見着沉穩的聶雲流露出焦慮與着急的神情,一時間,大家只是面面相覦、反應不過來。

聶雲從樓梯望下去。「還不快去!」他們是聾子嗎?還是聽不懂人話?!

「是、是。」大家一迭聲地應着,忙着去請大夫。

聶雲用腳踢開門,然後把左霓霓放到床上。

「冷嗎?」聶雲束手無策,眼看着她冒着冷汗,但身子卻又發燙,他首次覺得學醫比學武好上百倍。

「我想喝點熱水。」左霓霓有氣無力地道。

聶雲立刻倒水過來,再送到她唇邊。「喝一點,小心燙嘴。」

左霓霓喝過茶,又用舌頭舔舔乾涸的唇,蜷縮成一團的身子稍稍舒展開來。

「大夫來了嗎?」左霓霓閉上靈動的美眸,低聲問道。

「快了。」聶雲才說完,外面就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聶雲趕緊打開門,一群人正守在外面,簇擁着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聶雲立刻欠欠身。「金大夫,好久不見了。」

「哎,原來是你啊,氣色不錯嘛,我看不出有什麼病。」金鑫撫撫下巴的白鬍須,悠地道。

「不是我,是我內子。」聶雲扶着他進去,然後關上門,擋住門外那些探頭探腦的人的視線。

金鑫是個奇人,只要他想救的,沒有一個救不了。聶雲有好幾次能死裏逃生,就是拜金鑫所賜,所以他一直認為金鑫是個有來歷的人。可惜金鑫對自己的事從來不說。不過聶雲也不是個好奇的人,他不說,他也不問,是以他們能成為不錯的莫逆之交。

「你……你成親了?」金鑫大吃一驚,這個經常木着臉的獃子,居然也有人要?他的妻子該不會是個歪嘴、缺鼻,有缺陷的人吧?

「是的。」聶雲對他的大驚小怪見慣不怪了。

「她——有病?」金鑫慢吞吞地問,對聶雲投以同情的眼神。

「是的。」

唉,就知道是這樣,金鑫搖搖頭。他雖然救人很行,但對易容不是很在行耶,他可能做不到讓他妻子改頭換面。

「我不知道能不能幫她。」金鑫有些煩惱地說道。

「你能的。」不可能!他救人這麼了得。

「但這方面我不大在行。」金鑫如實說道。

聶雲猶豫了一會兒。「你先看看再說吧!」女人的病,他可能真的不在行。

「看看吧!」金鑫的熱情不大。

聶雲讓他站在床邊,然後扶起蜷成球狀的左霓霓,用手撥開她因濕濡而凌亂地貼在臉上的頭髮。

待看清了左霓霓的模樣,金鑫頓時瞪大眼。「好一個美人哪!嘖、嘖,小子,真有你的,居然娶到這樣一個美嬌娘。」

就算是再好的交情,但他直勾勾的眼神,讓聶雲的臉色不自禁地起了一些變化。「金、大、夫,你可以看病了!」他一字一字彷彿從牙縫裏迸出來。

「可是她沒病。」金鑫白他一眼。

「她病了,你沒看到她的樣子很痛苦嗎?」聶雲的口氣隱隱開始有了不善。快點救人啊!難道他沒看到左霓霓已經痛得快昏過去了嗎?

「喔,只是經痛罷了。」金鑫反過來覺得聶雲大驚小怪。

「只是?」金鑫可真說得輕鬆!左霓霓這個樣子,能算「只是」嗎?

「好啦,」金鑫轉身走到桌子邊。「沒事的。」

「你連脈都還沒把呢!」就算知道金鑫是個醫術很精湛的人,但聶雲還是不怎麼能安心。或許霓霓還會有其它的病啊!

「怎麼?連我也不信了?我是個什麼樣的大夫,你還不清楚啊?」金鑫瞟了一眼床上的左霓霓。「怎麼成個親,你就變了樣?以前的那股子男子氣概呢?」他沙沙沙地寫了幾筆,然後把紙拋給聶雲。「這些可以溫血止痛,你去煎一碗來,她喝了就好了。」

聶雲接過紙就要出去,在經過金鑫身邊時,他低聲道:「男子氣概,在我心目中卻是永遠比不上她的笑靨。」

「又一個誤入情網的人。」金鑫搖頭撫須地嘆氣。

「不是誤入,是走進。」聶雲溫柔地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兒。「我心甘情願的。」

金鑫瞪他。「還不快去煎藥!還有,」他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這裏的藥丸都是些止痛溫經的補血丸子,我先給你一瓶,待你走時,我再給你一瓶,那麼這一路上如果有需要,又找不到大夫的話,就吃它吧!」

聶雲感激地一揖身。「謝謝。」

「客氣什麼!咱倆還要如此客套嗎?快去煎藥吧!」金鑫揮衣袖趕人。

聶雲把藥瓶收好,轉身走出了房間。

左霓霓吃了葯,又休養了兩天,精神很快就好起來了,往日的光彩又爬回她嬌嫩、細膩的臉上,紅潤飛揚。

「你該跟我說的。」這天的天氣很好,聶雲與她一起坐在近窗的椅榻上,一起享受着這難得的悠閑的午後。

「信不信?我自己也忘了。」左霓霓懶懶地靠着他說道。這幾天的休息把她原本就懶洋洋的骨頭養得更懶。

「這種事也能忘記嗎?」聶雲對她的漫不經心皺眉。

「不要皺眉嘛,」左霓霓撫着他的濃眉,對他呵氣。「你一皺起眉來,就特別嚴肅,好象我欠了你一屁股錢似的。」她頑皮地對他眨眨眼。

「女孩子說話不要帶髒字。」聶雲對她的俏皮想笑又想氣。

「那你就不要板著臉嘛。」左霓霓對他的臉又是搓又是揉的,非要他露出想笑又無奈的表情才甘休。

「我是擔心,你不知道你之前的樣子有多嚇人,要是知道你會這樣,我一定——」

左霓霓打斷他的話。「一定不帶我來,是不?」

「這是當然的。」要是知道她每個月都要承受這種痛苦,他是再不捨得,也要阻止她跟着來的。

「記得你說過,我是野薑花嗎?」左霓霓低頭玩着他的手指,語氣是不經意的傭懶。

聶雲點頭,不明白她怎麼突然說起這事。

沒看他的表情動作,但左霓霓已經由他點頭時,牽扯其它身體部位而知道他點了頭。「我後來才知道,野薑花並不是什麼特別矜貴、不可多得的花。在市集上,你可以輕易買到一株野薑花,價格很便宜。」

「我絕沒有輕賤你的意思。」聶雲怕她多心,急忙澄清。

左霓霓莞爾淺笑。「我當然知道你沒有輕賤我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野薑花雖然很清雅,但它畢竟不是高貴的花種;我雖然看起來嬌弱,但我絕沒有你想像中的弱。而且,」她抬頭,媚眸清澈澄明。「我希望用行動告訴你,我是可以成為你的妻子的——一個不用你放棄你的正義感與責任感、又不需要你在心底掛心的妻子。因為我要與你在一起,不論天涯海角。」她要向他證明,她是一個可以與他相偕到老的妻子。

說不感動是騙人!但他何德何能,能讓一個如斯美好的女子,跟着他過那種奔波、勞累的日子,而甘心情願地放棄幸福與安寧?

「霓霓,你會過不慣的。」聶雲說,卻已摟緊了她,用着最真實的肢體語言來訴說著他對她的情感。

「我會向你證明的。當我真的做到了那一天,我可以當你的妻子了嗎?」左霓霓捧起他的臉,嫵媚低問,香氣襲人。

她的幽香靜靜地滲入他的肺腑,讓他只能擁緊這個駐紮在他心底的人兒。然後唇與唇相碰,舌與舌糾纏,不再分你我……

再休息了兩天,他們又再上路了。

「你可以嗎?如果太累的話,我們可以明天才走。」聶雲與她一起走向繫着馬的樹下。雖然她說自己沒問題,但他還是不放心地一問再問。

「沒事了。」左霓霓在他面前跳幾跳。「我們這趟出來可不是遊山玩水的,而是要辦正事的。」她正色地道。「你已經為我耽擱了好些日子了,我們得把路程趕回來才行。」

她說得的確很對,不過——

「你也沒必要把自己扮成公子模樣啊!」她是他的女人耶,雖然她裝成公子哥兒仍然秀氣得驚人,但他看不慣!

「這樣比較方便嘛!」左霓霓拉拉衣服。「我和大姊上次去京城時,也是這樣打扮的。」她又上下左右、轉身看看。「難道我不漂亮?」

「漂亮。」就是太漂亮了,粉味很重,一看就知道是女人嘛。「你這模樣,人家一猜就知道你是個女的。」

左霓霓嬌媚地笑了。「不會有人知道的啦,這世上有很多人是白目的。」至少上次她去京城,就沒有人發現她是女扮男裝。

聶雲還是喜歡她水嫩的女娃樣。「我們這次不上京城,是去邊陲。那裏人煙稀少,又是風又是沙的。」雖然霓霓也很清楚這次任務,但她畢竟沒出過遠門,想像與現實總是相差很遠的。

他是很感動左霓霓那天所說的話,但細想想,一個這麼嬌滴滴的女孩兒跟着他到那些鳥不生蛋的地方,實在是太受委屈了;他也不捨得!「你未必受得了。」他作最後的遊說。

「走了啦。」左霓霓直接拉他走到系馬的地方。

聶雲看着她柔中含着堅定的笑容,終於不再猶豫,抱着她上車,在眾人的道別聲中,向著目的地奔馳而去,

誠如聶雲所想的,左霓霓雖然知道「邊陲」二字是什麼意思,也知道「環境惡劣」所代表的意義是什麼。但她畢竟是個女子,又未真正出過遠門,所有關於邊陲的情況,她僅僅限於書上的認知而已。

半個多月後,她終於深深明白到什麼叫「浩瀚」、什麼叫「一望無際」了。

這片草原綠油油的,天高草原闊,加上風吹草低,如果還有牛羊與牧人,風景就太美了。然而,左霓霓乍見它的驚喜,在第三天依舊見不着人群與牲畜時,就消失殆盡了。

「怎麼都沒有人?」風雖然清爽,但太長時間被風吹着,細嫩的肌膚已開始有些乾燥與剌痛了。但左霓霓不叫苦,她說過不叫苦的。

「通常會在這裏出現的,都是一些游牧民族,所以經常見不到人是很自然的事。不過今天晚上我們應該可以見到一些人的。」聶雲策馬奔騰在這片廣闊的天地問。他喜歡這天這地這風,這份無拘無束的自由,好象天地間什麼煩惱也沒有了,他只需要這樣一直地乘風而去。他很珍惜這份短暫的無拘無束,他也盡量不去想,過了這片草原之後的那些憂愁、悲傷的臉孔。

「是不是書上所說的,一直生活在草原的,以牧羊為生的人?」

「是。」

「他們不是蒙古人嗎?」左霓霓很好奇。「或者說,是韃靼人?我們會不會有危險?」

「他們雖然是韃靼人,但留在這裏游牧的人不多。何況這裏地處邊疆,加上又沒有商旅經過,這裏也挺太平的,你不用擔心。」他又補充一句:「當你見到他們,你就會知道他們的友善與熱情了。」

「他們會說漢語嗎?」左霓霓瞪大了水眸。

「會一點點。會韃靼語與簡單的漢語總是比較好的。」

「你認識他們?跟他們很熟喔?」不然怎麼會這麼清楚,尤其是當他說到游牧的人時,語氣並沒有一絲絲陌生,反而很自然,想必他跟那些游牧人有一定的交情。

「還好。」他經常走這條路到邊陲的小鎮,所以跟那些人打過交道。

傍晚時分,他們果然遇到了幾天來首次出現的人。

那些游牧民族通常是走到哪住到哪,有時候會一群人一起,有時候只是一家人,反正人就是少。所以當他們遇到別的人時,通常都很熱情。

左霓霓不知道聶雲與他們用韃靼話說了些什麼,但由他們的肢體語言,以及永遠不會讓人弄錯其友善的笑容,她知道他們是很歡迎她與聶雲的。

「來,我跟你介紹,這是哈爾木,這是他的妻子;還有兒子、女兒、媳婦……」聶雲說出一大堆親戚關係與人名。

左霓霓聽得頭暈腦脹,只能朝着每個打量着她的人點頭微笑。

「你們好。」她只會說漢語。

「你好、你好。」哈爾木用生硬的漢語說道,眸光還有些痴獃。漢人有這麼水靈、這麼嬌嫩的男人嗎?好——怪!

「這是我的——」聶雲差點說出「未婚妻」三個宇。「我的兄弟。」他及時轉了口。

「喔,漂亮、漂亮。」哈爾木點頭,但表情是納悶的。怎麼高大、威猛的聶神捕會有個這麼「弱」的兄弟呢?

「看,他就看不出我是個女的。」左霓霓小小聲地跟聶雲咬耳朵。

聶雲皺眉而笑。「你總有道理。」

「因為道理在我這邊啊!」左霓霓低低地笑了一聲。

「你啊!」聶雲曲起手指,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惹來左霓霓噘起嘴的可愛模樣。他笑開了。

哈爾木一家幾乎看呆了。聶雲笑耶!雖然聶雲面對他們時,表情也算和藹,但他很少笑的,眉宇間也總是凝着幾分嚴肅與冷淡。何曾見他如此笑過了?他們怎能不驚訝?

「休息、休息。」哈爾木收起過分驚訝的表情,將他們安坐好位置。

聶雲與左霓霓坐好后,哈爾木一家立刻端上自家最好的食物,還為他們特地烤了一隻羊。

「要喝點酒嗎?」聶雲端起酒杯,問她。

「不了。」左霓霓搖頭。一坐下來,疲勞就排山倒海似地侵襲她的四肢百骸,她現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覺而已。

「喝一點吧!你也知道晚上的草原很冷。」聶雲把酒端到她的唇邊。

的確,雖然還是夏天,但草原的氣候變化挺大的,一到晚上,氣溫就降到很低,她只有被聶雲摟抱着才能稍睡一會兒。

左霓霓本想就着聶雲的手喝掉那杯酒,但當她接觸到其它人不可思議的目光時,她才發現,他們又都忘記了她現在是男裝這回事。在外人看來,一個男人如此體貼另一個男人,是很詭異的,怕不嚇死這些善良、淳樸的人。

「我自己來。」左霓霓連忙接過酒杯,一口氣喝掉。她偷偷從杯緣看了一下,其它人的表情又回復了正常。唉,好險、好險!

但當她的目光與聶雲相遇時,他裏面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根本是在自討苦吃。她聳聳肩,故作無所謂地笑了一下。她可不能讓聶雲找到任何機會趕她回通州,她知道聶雲一直不大相信她能捱得了苦。但她骨子裏的倔強,就偏要向他證明不可。

哈爾木一家很好客,還特地給了他們一間帳篷,讓他們在裏面休息。

「如果有水可以洗澡,那就更好了。」左霓霓累得全身的骨頭幾乎快要散了。

「明天,最遲後天,你就可以如願了。」聶雲憐惜地輕撫過她疲累的臉說道。

左霓霓撐起身子。「我可不是不能捱苦受累的喔!」

「知道。」聶雲的手移到她的肩膀處,輕輕按捏起來,讓她緊繃的肌肉能得到紆解。「不過,也真是辛苦你了。」

左霓霓先是舒服地嘆口氣,再警告道:「你可別又說什麼,寧願我在家等你之類的話喔!我既然跟了你來,就不會走。」

「所以我什麼也沒說。」聶雲知道她的倔強。

「最好是這樣。」左霓霓在他的按捏下,舒服得眯起了眼眸。「好舒服,再用力一點點;對對對,就是這樣。」

左霓霓正打算在這麼舒服的情況下睡去時,卻不料哈爾木的兩個女兒忽然走了進來,打擾了她的美好時光。

左霓霓轉過頭,看着這兩個妙齡女子臉紅紅地佇立在那兒,然後噼哩啪啦地說著左霓霓聽不懂的話。

左霓霓想問聶雲,她們是怎麼回事?卻見到聶雲表情嚴肅又尷尬。「怎麼回事?」

「沒事。」聶雲沒有看左霓霓,只是對那兩個女子搖頭,目光慎重。

那兩個女子似乎有些急了,手隨着說話的急促而舞動起來,似乎有什麼很重要的事要他們幫忙、或告訴他們?

「怎麼了?她們好象很急,是不是有事?那你就幫幫她們吧!」左霓霓輕聲說道。

「不能幫。」聶雲的語氣硬邦邦的。

「為什麼?」眼見聶雲似乎不打算回答,左霓霓蹙起柳眉。「怎麼了,聶雲?有什麼事,快告訴我!」她有些急了。「你不是說過要保護和幫助所有需要你的人嗎?」

「這事不能幫。」聶雲還想矇混過去,但見左霓霓神情堅定又不滿,似乎要對他生氣了,於是他輕嘆口氣說:「你真想知道她們進來,是想幹什麼嗎?」

「當然。」左霓霓重重地點頭。

「你知道游牧民族的習慣嗎?」聶雲突然轉了個話題。

「不大清楚。」左霓霓對他的話題感到納悶不解,但還是配合地回答。

「因為游牧民族不可能永遠一大群人一起,有時可能會落單,所以當他們遇到同族時,那些人都會很熱情地招待那些落單的人,甚至會獻出自己的妻子或女兒與那些人同睡。所以她們進來,是為了給你和我暖被的,這樣你還想要嗎?」聶雲忍住笑意,因為左霓霓的臉已經染上不自然的紅暈了。

左霓霓漲紅着臉。「他們,他們怎麼可以這樣?這是他們的女兒。」她的氣息有些微亂。

「這是他們的習性,我們可以不習慣,但無法阻止。」聶雲在她的耳邊吹氣,他喜歡看她臉紅的樣子。明明是風情萬種的嫵媚卻又帶着點純情的羞澀,分外惹人。專惹他!

「什麼無法阻止?」左霓霓大驚。「你是說,你不想阻止嗎?」

聶雲真想在這裏就吻住她。「我喜歡你吃醋。」他輕聲地說道,只讓她聽見。

左霓霓推推他。「誰要吃醋?」

「誰要吃就誰吃。」聶雲輕笑,巨掌乘機捉住她的柔荑,不管別人的目光如何看待,他就是不放開。

「那你還要不要?」左霓霓對那兩名佇在一邊的女子努努嘴。

「你要嗎?」聶雲反問,

左霓霓白他一眼。「我怎麼要?你明明知道的,我根本要不了!」

「我也是要不了。」聶雲露出只對着她時,才會浮現的溫柔。然後站起來,請走了那兩位女子。

「現在可好了?」聶雲摟住她,嗅着她的幽香,情緒放鬆、懶了下來。

「不好。」左霓霓攀着他的脖子,皺眉瞪眼。

「哪裏不好?」聶雲凝視着她道。

「我不知道當我穿着男裝時,我還有沒有吸引力?」左霓霓皺皺鼻翼。

「需要我向你證明嗎?」聶雲直接含住她的唇,猛烈又熱情地與她的丁香小舌交纏,直到兩人氣喘吁吁,他才放開她。「這樣能證明你的吸引力了嗎?」

左霓霓微喘着。「大、大概,還好。」她怎麼會以為他冷硬又沒情趣呢?他根本是座火山,只是他的熱情都藏進了冰山裏,沒被發掘出來而已。

「現在好了嗎?」他指的是她的心情。

「不好。」左霓霓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再吻腫自己的唇,不然外人看來會很詭異、瞹昧。

「嗯?」他眸中閃着狐疑。

「除非天亮我們立刻就走。」左霓霓到底放不下剛才這件事,她可以不怪她們,也不想亂吃飛醋。但,這種事一次就夠了,說來她也是為了他着想,太多美人恩,他消受得了嗎?

聶雲眼中浮現笑意,他拉下捂着他的小手。「是——我的夫人!」

他不理左霓霓戒慎又忍不住嬌羞、喜悅的目光,哈哈大笑起來。

她還是在吃醋哪,他可愛又聰慧的野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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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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