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左霜霜的腳傷在經過大半個月的休養之後,總算痊癒了。

這天,她坐進櫃枱,正低頭算着帳目。除了閉門整修的那七天以外,茶居雖然有開門營業,但大家為了能讓她靜心養傷,所以都沒把賬本給她過目。

「左姑娘,妳的腳傷好了?」是孫成含笑的聲音。

左霜霜抬眸一看。「是啊!」她笑開來,「謝謝關心,也很感謝你的大力相助。」要不是孫成,損失真不是「慘重」二字可以形容的。

「小意思。」孫成不以為意,問道:「願意跟在下來一盤棋嗎?」

別說他是客人,就憑他的大恩,左霜霜也沒理由拒絕。

「好呀!」左霜霜立即將他愛喝的「北港毛尖」以及棋盤,全都搬到他常坐的那個位子上。

「咦!『她』呢?不跟來了嗎?」她略顯疑惑地問。因為據說她腳傷的前些天,只要孫成在,他未婚妻的妹妹都一定會陪伴在身邊。

「我派人送她回京城了。」他淡淡地回答,啜飲一口茶。

「那麼,既然那位姑娘已經走了,你也沒必要再找我下棋了啊!再說,我的棋藝並不好呢!」左霜霜微笑說道。

「左姑娘是介意我找妳當擋箭牌?」孫成有些驚訝。

「不是的,我只是有些困惑,所以想問一問,沒有其它意思的。」左霜霜連忙揮手搖頭,怕他誤會,以後都不肯再來光顧了。

「因為……妳很像我未過門的娘子。」孫成說著,望進她溫柔似水的黑眸,心為之一震。

「我的樣子像她?」左霜霜不禁屏息。

「不,妳們一點也不像。」孫成喃喃說道,似懷念又似嘆惜,溫柔眼眸掠過她落在遙遠的某一處。

「那你為什麼說我像她呢?」左霜霜覺得莫名所以。

「感覺。」

孫成第一眼看到左霜霜時,她正坐在櫃枱後方看賬本,那低頭時的嬌艷以及微笑時的美艷模樣,在在都衝擊着他,彷佛「她」就現身眼前,然後,每見一次,他的心中便不由自主地透過她而懷念着「她」。

「那麼『她』呢?」左霜霜看到他充滿懷念的眼神,忍不住問。

「去世了。」孫成的語氣平淡,但眼神卻顯得傷痛而沉重。

「對不起。」乍聞這個答覆,左霜霜覺得很愧疚。

「不要緊。現在我們可以下棋了嗎?」孫成不願再多談。

「好的。」左霜霜自是不敢再問下去。

不久之後,左霜霜贏了有史以來的第一盤棋,不是她的技術變好了,而是她擾亂了孫成平靜的心,讓他無法靜下心來面對棋局。

「是我不好。」左霜霜怔然地望着棋盤,自責道。

孫成笑了。「不關妳的事。」

「要不是我──」她不該提起他的傷心往事,她沒這個權利呀!

孫成溫柔地打斷她的話,「天色已晚,我得告辭了。」說完,他放下銀子,疾步走出門口。

左霜霜收起銀子,扭過頭,卻直直撞進狄烈那雙深思的眸子中。

「怎麼了?」那樣的眼神,好像她做了什麼事似的。

「妳喜歡上他了?」狄烈直言一問。

左霜霜有些愕然他的直接。「沒有。」

「是嗎?」狄烈一臉懷疑。「妳剛才看他的表情很特別。」就像他看着自己心愛的劍一樣。「其實,孫成跟妳很相配。」狄烈始終睞着她說。

左霜霜斜眼看着他,「你以為我嫁了他,你就不用在這裏當小二了嗎?我告訴你,沒門兒!你還是給我安安分分地做滿工期,如果表現得好,說不定我還會幫你再減一些天數呢!」哼!他要是真的這麼好心,天就下紅雨了。

這女人!她不是很愛錢嗎?嫁到孫家,衣食必定無憂,還有萬貫家財供她花費,不是正如她意?

「我不過是提醒妳,別錯失了一段好姻緣。」他一本正經地說。

哦?黃鼠狼給雞拜年,大概就是這般模樣吧!

「不勞費心。」左霜霜冷冷的說道。

他們的關係真是好不得呀!自己縱使對他有了一些改觀,但不知怎麼地,就是無法給他好臉色。不吵不鬧、好好的談天說地,想來並不是他們能相處的模式。

不是敵人,卻也絕不是友人──真是矛盾啊!

「你可以自己娶個娘子回來看看啊!」左霜霜懶懶地提議道。

「我只愛我的佩劍。」一個女人怎麼比得上已經陪他出生入死許多回的寶劍呢?他這輩子可以不懂情愛,但絕不會對劍視若無睹。

「劍又不能吃,更不能為你掙錢,有什麼用?」左霜霜嗤之以鼻。

「這跟掙錢不能相提並論。」「千金難買心中愛」,她到底懂不懂?

左霜霜很實際地說出自己的觀點,「我只知道,你抱着劍只會餓死而已。」好在他跟了個好主子鐵燹,不然他早就不知餓死在哪裏了。

「妳不明白。」劍對於他,遠重過第二生命。

「好啦!我是不明白。」左霜霜懶得再說下去,免得又吵起來。「快去關門,要吃晚飯了。」

狄烈走出大門,點亮屋檐的燈籠,正要轉身時,衣襬突地被人扯住,他低下頭,只見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姑娘正怯怯地望着他。

「有事嗎?」狄烈皺起眉。

衣着破爛,看來只有八、九歲的小姑娘從背後遞出一個小籃子。「買……買花。」

「不需要。」狄烈口氣溫和,他知道自己臉上無可遮掩的刀疤是很嚇人的。

「請……請你,不,求你,求求你買下它,可以嗎?」小姑娘苦着臉哀求,「我走了一天了,再賣不完,我們家就沒東西吃,小弟弟也會餓死的。」說著,她終是忍不住嘩啦啦地大哭起來。

「妳別哭,別哭呀!」狄烈頓時手忙腳亂起來。他最怕姑娘哭了,真麻煩!

聽到哭聲,左霜霜走了出來。「怎麼回事?」接着她從狄烈的口中了解事情的原委。

「原來是這樣。妹妹,妳別哭,來,姊姊請妳吃糖。」左霜霜拿出幾顆玻璃糖放進她的掌心裏,再給她一條幹凈的手帕擦臉。「妹妹,妳這些花要多少錢呀?」

正在擦臉的小姑娘眼睛一亮,「妳肯要嗎?」

左霜霜含笑點頭。「是玫瑰嗎?好漂亮!」她拿起一支,輕輕嗅着。

「這些……十文錢可以嗎?」小姑娘以打着商量的口吻問。

「我看值一吊錢。」左霜霜說著,已拿出錢遞給她。「給妳。」

「哇!好多錢喔!謝謝,謝謝姊姊!」小姑娘開心地說,然後蹦蹦跳跳地跑回家了。

左霜霜一起身,迎上狄烈研究的目光,她只丟下一句,「把花拿進來。」便走了進去。

狄烈把花拿起來,再關上門。「這花根本不值一吊錢。」玫瑰再漂亮,經過一天也變殘花了,再加上沒水養着,花瓣已經開始枯萎,一向視財如命的她怎麼買得下手呢?

「這玫瑰還真香。」左霜霜沒解釋什麼,只是提起籃子步進內堂。

女人還真是善變,一時風、一時雨,永遠捉摸不住。

「她昨天花了一吊錢買下一籃子已經開始枯萎的花。」狄烈放下左霧霧要的話梅,不解地說。

「她?她是誰?」午覺剛睡醒的左霧霧迷糊地問。肚裏的小傢伙雖然沒害她犯吐,卻讓她變得終日昏沉不已。

「你妹。」雖然堅持要左霜霜叫自己的名字,但他卻甚少叫她,活像「左霜霜」三個字是毒藥,一提到就會中毒身亡似的。

「哦!你說霜霜呀!」左霧霧溫柔地笑了,「她怎麼了?又跟你吵架了嗎?」

狄烈不得不把剛剛的話再說一次。

「這沒什麼呀!」左霧霧道。

「她那麼貪……呃,珍惜錢財,怎麼會花無謂的錢呢?」狄烈實在不解。

左霧霧含着一顆話梅,笑道:「每年霜霜都會捐款給『樂善堂』,她大概是看那孩子像『樂善堂』的人吧!」

「捐款?」狄烈感到匪夷所思,他以為這兩個字根本和左霜霜絕緣。「『樂善堂』又是哪裏?」

「其實『樂善堂』就在觀音廟隔壁,那裏住着無父無母的小孩,和一些病因的人,是由幾個尼姑辦的,霜霜每年都會主動捐款。」左霧霧一五一十地說明。

難道說,她這麼緊張每天的盈餘,除卻家裏的開支不說,還是為了「樂善堂」的捐款?

真沒想到,她居然也有這般的善心!

看來,她還是有可取的地方,如果她對他的態度好一點的話。狄烈在心裏又加了一句。

之後,狄烈來到茶居,看見左霜霜正擺弄着玫瑰。

左霜霜一見他出現,隨即脫口說道:「狄烈,幫我找找看還有沒有花瓶。」

「又買花?」狄烈瞄到剛剛衝進雨簾中的瘦小姑娘身影。

「茶居里多了些花,不是更高雅嗎?」左霜霜退後兩步,看着花瓶里的玫瑰,心情非常愉悅。「很漂亮吧?」

狄烈把幾個花瓶分別放在每個桌子上。「是很美。」

「跟我一樣美,是不是?」左霜霜將笑臉湊近玫瑰,問道。

「真是不害臊。」狄烈不怎麼捧場,酸她一句。

「喂!在美人面前,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左霜霜氣得垮下臉。

「不過妳拉長臉的樣子,倒挺像狐狸的。」狄烈忍不住笑她。

「你居然說我是狐狸?」太過分了!左霜霜不由分說地衝上前,掄起粉拳就往他身上招呼。

狄烈巧妙的躲着,「是妳說自己是,我不過是說像而已。」

「你故意的!我非宰了你不可!」左霜霜邊叫邊追,有些喘不過氣來,「狄烈,你給我站住!」幸好現在樓下沒有客人,要不她優雅的形象又得毀了。

「有本事就來捉呀!」狄烈每每在左霜霜快要捉到他時又溜開,氣得她哇哇大叫。

「我要扣你的伙食!我要讓你在這裏做滿一百年!」左霜霜氣得威脅大吼。

「可!如果妳的命比我還長的話。」狄烈不在乎地聳聳肩。被要挾了數百次,這早已成為她的口頭禪,說服力薄弱不已,而他也早就豁出去了,根本不以為意。

左霜霜見要挾不成,便停了下來,事實上也不得不停,因她的腳傷才剛痊癒,這樣的跑法對她而言是種負荷。

「哇!我的腳好痛。」左霜霜嬌喘連連,粉肌雪膚因追趕而嫣紅一片,煞是誘人。

狄烈急忙來到她身邊。「是我忽略了,對不起。」他竟忘了她的腳才剛復元,真是太不應該了。

正當他要扶左霜霜坐下時,後者一個粉拳就擊上他的心口,笑聲也隨即傳至耳畔,「哈哈哈!我打到你了。」

狄烈看着她眉開眼笑的,全然沒有怒意,反而倒一杯茶遞給她。「是呀!跑了這麼久,『終於』打到了,恭喜恭喜。」

左霜霜仰首喝盡,才回道:「兵不厭詐,還真有理耶!」

「孫子兵法不是這樣用的。」那是行軍打仗時才用的策略。

「有什麼關係?目的達到就行了。」左霜霜才不管那是怎麼用的,反正打到他就好。

「是。」狄烈隨她笑着,接着關心地問:「腳呢?還痛嗎?」

「有一點,不過不要緊,休息一下就好了。」左霜霜動動腳踝,覺得問題不大。

「真的?不要逞能。」

「我是那種人嗎?」左霜霜瞟他一眼。

狄烈無奈的點頭。「妳是。」

左霜霜輕鎖秀眉。「在姑娘家面前說這種話,太不給面子了。」一點風度也沒有。

「我以為妳想聽實話。」他真是搞不懂她。

「你不娶妻是件好事。」左霜霜下了個評語。

「因為我的臉?」他的刀疤讓許多女子都害怕,繼而疏遠他。

「是因為你笨!」左霜霜沒好氣的白他一眼,「總說些姑娘家不愛聽的話,誰嫁了你,誰就會氣死。」他的臉有什麼可怕的?看習慣了,也不過是一道疤而已。

「所以我覺得還是劍最好。」狄烈由衷的說道。

「劍有什麼好?兇器而已。」左霜霜絲毫不認同。只覺得那把破劍也賣不出什麼好價錢。

「它是兇器,」狄烈眼底漾出溫柔,宛如所說的是個美如天仙般的女子一般,「但也是救人的武器。如果它有錯,也只是用它的人錯了。」

左霜霜不懂,於是轉個話題。「你以前住在什麼地方?」她是家裏唯一一個沒走出通州的人,很好奇通州以外的地方是如何。

「冕城。」狄烈悠然說道:「那是個很美的地方,尤其是夕陽時分,當你站在高高的護城樓上俯瞰着它,會很不捨得離開。」

「看來你很想念冕城喔!」左霜霜歪着頭問,美艷中帶着點純真。

「偶爾。」說完全不懷念是騙人的,無論在那裏曾經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終究也是擁有過一段回憶,不是說不想就能不想的。

「那你會不會回去?」

狄烈望着她,與她美麗的杏眸相對。「……不會了。」再回去幹什麼呢?沒親沒戚的人,到哪裏都是一樣。

「那你喜歡通州嗎?」左霜霜又問,反正現在沒客人,再多聊幾句就到傍晚,就可以吃飯啰!

「還好。」其實他喜歡的是冕城,現在雖然跟着鐵燹,但他卻沒有家的感覺。也許哪一天,流浪的感覺來了,他會一走了之也說不定。

左霜霜見到狄烈淡漠的神情,猜想他或許不願再談這個話題,於是她伸伸懶腰,托腮看着門外,說道:「今天真靜,怎麼沒有人來呢?」只不過是下着大雨,再外加點打雷閃電而已,用不着不出門吧!

狄烈也環顧四周,「沒想到孫成也沒來。」他向來是風雨無阻的。

此時,二樓的客人恰巧下樓來結帳離去了。

左霜霜送走客人,道:「把門關了吧!今天也差不多了。」這種天氣,想多做些生意都不行。

「不心疼嗎?」狄烈笑問。

左霜霜嘴角微微抽搐幾下,「拜託你不要提醒我,我已經很用力在忘記這件事了。」看來他又皮癢了。

「又是我的錯?」

「當然!」左霜霜氣不過,又賞了他一拳,但花拳繡腿打在他的銅皮鐵骨上,就跟被蚊子叮了一下沒兩樣,她只是形式上佔優勢而已。

「妳真刁蠻。」狄烈望着她說。

「剛好跟你的粗枝大葉湊成一對──」左霜霜飛快地接口,說到最後才驚覺自己的話有多曖昧,一張臉驀地漲紅了。

狄烈沒她這樣的心思,當然想不到那一層去,他只是很奇怪,左霜霜的臉怎麼會突然紅成那樣。

是因為生氣嗎?狄烈沒再多說什麼,走到門外想關門時,卻意外看見孫成正撐着傘站在茶居對面,而且衣服都快濕透了。

「孫公子,請進。」狄烈禮貌地邀請他。

「咦?」左霜霜似乎聽到狄烈在招呼人,但因雨聲太大,聽不清楚,待看到孫成進來,她不禁驚呼,「孫公子,你怎麼衣服都濕了?站在外面很久了嗎?」

孫成未作回復,微笑着放下傘,抖抖衣襬,然後坐下來。「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當然當然。」左霜霜忙不迭地轉身前去取水。

「水就可以,今天我忘了帶銀子出來,可沒錢付的。」孫成在後面追加了一句。

「哪裏的話!你是老客人耶!請你當然不成問題。」左霜霜嘴裏雖然大方的這麼說,可內心卻仍隱隱作痛。一次而已,絕對沒有下回了,不心痛,不心痛的!左霜霜忙着替自己做心理建設。

「孫公子,請暫且換上這件衣服吧!」狄烈遞上一件乾淨的外衣給他。

「有勞費心了。」孫成溫文一笑,脫下濕漉漉的外衣。

「哪裏。」狄烈伸手接過,然後轉身走回後院欲將衣服晾起。

這時,左霜霜也奉上茶。

孫成執起茶杯,在鼻前繞一圖,依然是他所鍾愛的「北港毛尖」。

「左姑娘,我說了沒錢付的。」孫成笑言,杯子始終未沾唇。

「算我請客,你就甭客氣了。」左霜霜示意他放心地喝下去。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再拒絕似乎太不給主人面子了,是以孫成也大方的接受,優雅地啜了口茶。

左霜霜等他喝下茶,暖了胃,才問出心中的疑惑,「下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不進來呢?只因為沒帶錢?」

「不,」孫成放下茶杯,「是因為妳和狄烈。」

「我和他?」左霜霜輕顰秀眉,「怎麼了?」她不解。

「我看到你們很開心。」他從來不曾見過她笑得如此開懷。

左霜霜的臉瞬即一紅。「那只是鬧着玩的。」開心?這個詞怎麼會跟狄烈放在一起呢?

「是嗎?」孫成十分認真地凝視着她,左霜霜在他那樣專註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起來。

「左姑娘,可以冒昧的問妳一件事嗎?」孫成又問。

左霜霜愣愣地點頭。這麼嚴肅的孫成,她還是第一回見到。

「妳喜歡狄公子嗎?」他問得很直接。

左霜霜想了一下,「不算喜歡。」

「這是什麼意思?」孫成追問道。

「就是不算太討厭,但又構不上喜歡。」這樣不同於平常斯文的孫成,讓她不太習慣。

孫成感覺得出她的抗拒,於是對她解釋,「左姑娘,請不要介意,因為我必須弄清楚妳的意向。」

啥?左霜霜越聽越迷糊了。

縱使孫成已經看到自己帶給她困擾了,他仍不打算先解惑,直問道:「那麼,妳對成親的看法是什麼?」

「成親?」左霜霜不懂他怎麼會提起這個,「孫公子,這麼問有何用意呢?」

「請妳先回答我。」他的語氣雖然平靜,卻蘊含著不可忽視的強硬。

「孫公子,我想我沒有必要回答這麼私人的問題吧!」左霜霜突然有種被侵犯的感覺。

「請妳一定要回答我。」他的話中多了一分懇求。

左霜霜輕輕鎖起眉頭。「坦白說,我不太願意成親。」

「方便請教是為了什麼嗎?」孫成想知道得更仔細些。

「我可以養活自己,所以不希望男人介入我的生命之中。」男人都以為自己是天,而視女人為附屬品,她才不願成為男人的附庸呢!這輩子她只要有錢財作伴就心滿意足了。

「也就是說,妳不會愛上任何一個男人?」孫成推論出這個結果。

愛?「我想我不會。」左霜霜說著,卻隱約感到心底的那條防線開始動搖。怎麼會這樣?她的心竟然有些驚慌了。

「妳確定永遠不會?」孫成再度追問,非要她徹底確認自己的心意不可。

左霜霜的心思忽而混亂起來,有些不耐煩地重複,「是的,我不會。」

「妳的爹娘不會反對嗎?」孫成轉問另一個問題。

「反對又怎麼樣?再過幾年,他們見我意志堅決,也就不會再有意見了。」這點左霜霜倒不擔心。

「也不怕會讓爹娘擔憂,甚至傷了他們的心?」相對於左霜霜的煩躁,孫成依然很平靜。

左霜霜不禁懊惱起來,「孫公子,這不關你的事吧?」

她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爹娘因為她離世逆俗的做法而憂傷,也知道他們都非常希望她能夠早日尋得好歸宿,可她就是不想啊!但是,他怎麼可以如此毫無顧忌地說出她心裏害怕的那一面?

「我可以幫助妳。」孫成語出驚人。

「什麼?」左霜霜怔了怔。

「我有個辦法,可以讓妳不用愛那個男人,又可以免去妳爹娘的擔憂。」孫成一字一句,非常清晰地說。

但左霜霜還是很疑惑,「你在說什麼?」她的心底隱隱約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和我成親。」孫成微笑地為她釋疑。

「什麼?」左霜霜驚詫得無以復加,說不出話來。

「左姑娘,請妳答應我!」孫成懇求道。

左霜霜驚慌的頻頻搖頭,「不行不行,你──不是很愛你死去的未過門娘子嗎?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呢?」

「我的確很愛她,但人死不能復生,而我爹決意要我另娶一個不愛的人,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所以──」孫成一臉無奈,往常明亮的眼眸蒙上了濃濃的哀傷。

左霜霜聞言,雖然萬分同情,但這事攸關甚遠,豈是兒戲?她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對不起,孫公子,我能體會你的心情,但成親是一輩子的事,萬萬不可如此隨便啊!」縱使無法幫得上忙,她還是諄諄規勸。

「我了解,」孫成沉重地嘆了口氣,「所以才想找個彼此都不會愛上對方的人了結這樁事,而挑來選去,就妳最合適了,妳不會喜歡我,我也不會愛上妳,可是我們卻可以像好朋友那樣的相處,大家各取所需。」

「不,不對。」左霜霜死命地搖頭,「你這個想法只會讓我覺得害怕,我絕對不會答應的。」

「我知道要妳同意是很困難的事,但還是請妳考慮一下,可以嗎?我是真心誠意要娶妳過門的。」孫成語畢,站起身。

左霜霜忙不迭地拿傘遞給他,心裏從沒這麼強烈的希望他快快離去。

孫成接過傘,望着她,輕聲道:「妳也該好好地為妳的爹娘着想。」他聰明地咬住了她的弱點。

「這件事我會處理。」左霜霜淡淡說道,一心只想快快趕走他。

孫成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皺着眉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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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愛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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