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就連工作起來也特別帶勁。

除千峰端坐在個人辦公室里,處理被分送到“霹靂小組”的案件。

需要調人跟監的,兩件;隨時可以出勤的,三件;放長線釣大魚的,五件……他分門別類排好.打開電腦,連線內部網路,在電子行事曆上張貼會議通知。

他所處的這個單位有些特別,“霹靂小組”是“特警隊”旗下,一支十二人左右的小軍團。

像這樣武備先進而齊全曲心軍團,特警隊一共有五支,由特警隊長梁鋼總領軍,五個組長擔任勤務指揮,隨時都有三個小組盤據總部,保持在待命狀態。

他們經常遊走在軍警憲三個地帶,負責火線的攻防,平常大多接收一般治安人員吃不下來的重案。

所謂“重案”,就代表歹徒惡性重大,犯案情節重大,以及其所擁有的重裝武器很強大。

換言之,汪定是一個拿命拚搏的工作。

叩叩叩──

“請進。”徐千峰從卷宗里抬起頭來。“梁隊長。”一個頭髮灰白的男子走了進來,年紀約在五十開外,但看起來卻只有四十來歲,體格相當健朗,眼神炯亮無比。

“怎麼樣?”他劈頭就問,問得還不清不楚。

倒是徐千峰,非常能夠心領神會。

他露齒一笑,把左拳舉在面前,伸出五指,轉動一下訂婚戒指。

“我把她套住了!”他樂得像什麼似的,渾然沒想到,自己也被套住了。

“幹得好,小子!”梁隊長的眼神,煥滿了愉快的光芒。他坐下來。“要不是我的心孫女昨天表演舞台劇,吵着要我去當觀眾,我實在應該到場祝賀!”梁隊長,梁鋼,就是當年處理范基哲挾持人質事件的特警隊長。

於公,他現在是徐千峰的頂頭上司;於私,因為那次事件,他竟意外地與孟家、徐家結成了莫逆之交。

回首當年,特警隊才剛成立,一切都還末上軌道,他反省自己的臨場反應不夠精準,才讓兩個孩子分別受到了輕重傷,而狙擊手也將孟家的姻親,就是挾持人質的范基哲,當場給格斃了。

這幾乎是最爛的結局!

但事件的背後,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家族秘聞。幸好,徐家與孟家都沒有人開口責怪他,即便是范基哲年邁的雙親,也默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倒是在那一天,他發現了一個機智敏捷的警界人才。

徐千峰。

雖然年幼,但他懂得把握最好的時機。位於制高點的隊員事後向他報告,當范基哲鉗起孟祥馨,險狀驚人的時候,徐千峰並沒有急唬唬地撲上去唉唉叫。

相反的,他利用范基哲怒紅了眼的盲點,一路就着掩蔽物隱匿行蹤,直到范基哲對孟祥馨動槍,他才衝上前,為她擋去致命的子彈。

十歲的他,已然夠沉着,夠矯健,夠無私,也夠膽識。

這些特質,全都是成為特警菁英必要的條件。

正好,傷后痊癒的徐千峰對成為特警隊中的一員,也懷有強烈的興趣,一路攀爬上來,年紀雖輕,卻已成為霹靂小組的組長。

如果他肯繼續待下來,日後一定會有更大的成就,只可惜……徐千峰從抽屜里拿出一封信函。

“梁隊長,這是我的辭職申請,請您批准。”他遞上前去,對這位一路栽培自已的長上說出這句話,心裏不是不歉疚。

“再過三個月,我就要正式從霹靂小組退出了。”梁隊長看了看手裏的信函,有些惋惜。

“真是可惜了!你天生就是要吃這行飯的人。”大部分的工作,如果想做得好,只要靠“努力”就可以辦到;但若想更進一步,達到精妙的境界,少了“天賦”就絕對不行。

除千峰之於特警工作,便是如此。

他有矯健的身手,機警的反應,百發百中的射擊力,徒手搏擊也從不落敗。當他面對惡徒,有着大殺四方的氣魄,黑白兩道的惡煞統統聞風喪膽。

本來,這些技能只要經過一再練習,要複製出幾個“徐千峰”也不是問題。

問題在於,正版的徐千峰有天賜的禮物危險直覺。

不管何時何地,只要情況不對,他頸后的寒毛便會豎起。有多少次出勤務,都是靠着他強烈的危險直覺,立刻做出最正確的判斷,整個團隊才得以全身而退。

這樣的人才,不繼續留在這裏效命,委實可惜!

言及正事,徐千峰斂起了笑臉,神情變得認真。

“的確,我有天賦,也得到了一展長才的機會。”對於自己的能力,他很有信心。他雙手交握於前,雙眉舒坦,不卑不亢地說道。“但是,我必須回去,盡我對家族的責任。”他們都知道,徐家名下有大筆的土地,其中一部分被划作重劃區,建設計畫正如火如荼地展開,另一部分的農地已經變更為建地,同樣等着被開發,還有幾支山頭也因為政令開放,得以發展,想要合資合作的企劃書,早已堆積如山。

徐父雖然能主事,但也有了年紀,不適合超量工作徐家長子承襲父業,但年紀輕輕就有痛風的毛病,不痛則已,痛起來簡直要人命,根本無法全心辦公。

整個徐家,就等着看他表現了。

這麼算起來,待在警界十年的資歷,已經是父母給他最大的寬容,讓他有十年的時間,去做他最想做的事。

“既然我跟你父母是老朋友,硬要把你留住,未免太不上道。”梁隊長嘆。“不過,我還是要說,隊上真是損失了一個人才。”“不用怕,隊上一向人才濟濟。”他心酸酸地說著。

其實,他也很熱愛這份工作啊!

對於危險與刺激的渴望,已經深值在他心中,他渴望終生與惡徒過招,與罪犯鬥智,在槍林彈雨申大玩生存遊戲,盡情展現自己的爆發力,怎奈身不由己?

“人才是不少,不過,總有人不停離開,也有人不適任,就像當初的……”話才說到一半,梁隊長陡然住口。

徐千峰還沐浴在婚慶的喜悅中,真不該在這時候,提起那位敏感人物。

“成旭甫。”徐千峰毫不介懷地接口。“他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成旭甫是與他同期進入恃警隊的同僚,也曾是他的最佳拍檔,他們的能力、天分幾乎一樣好,也熟知彼此的思考模式,曾經聯手破獲許多起重大案件。

但,即使是這麼有默契的戰友,最後也落得不歡而散的下常他沉默了一下,又啟口。

“他,太急功好利了。”

“積極進券是好事,但“急功好利”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缺點了。

這個性格上的缺點,在其他職業領域裏,或許影響不那麼嚴重,但在時時刻刻與危險為伍的特警隊裏,保證是會讓人送掉命的。

所以,他親手做了一件……會讓友誼徹底破裂的事。

梁隊長站起身,知道每回提起這件事,徐千峰都會心情陰鬱。

他帶開話題,試圖緩和氣氛。

“今天會有一個女隊員過來報到。她是個不錦的人才,非常年輕,有雄心壯志。這陣子,就先讓她趴在你身邊見習。”徐千峰何嘗不知老長官的心思?轉移話題就是為了不再讓他感到歉疚。

他配合地頷首。“放心吧!我會好好指導她的。”★※★※★※走進蔚藍出版社,凈化空氣的佛手柑香氛立刻迎面撲來,小提琴獨奏在空調舒適的室內旋舞,厚重的地氈吸收了各類雜音。

整片霧玻璃磚牆兼具明凈與私隱的功能,玻璃推門上的鈴銷一陣輕響,工讀生從小說中抬起頭來。

“早安,小橘。”她提了幾大隻喜餅裝進門,先放在一旁。

“祥馨姊,你來啦!我幫你通報海晶姊。”她按下內線電話,低語幾句,然後興高采烈地站起來。“我去泡茶,請你先到會客區等一下。”“謝謝。”她揉揉手指,踱進玻璃隔間的會客室,順手拿起陳列在架上的本周新書。

正要翻開看看,只見海晶急匆匆地抱着大疊稿子走進來。

“大小姐,你還來閑晃?截稿日已經過去了耶。”她坐下來.片刻不得閑。手上這本稿子,再過幾個鐘頭就要送去排版,她不帶過來做不行。

“就算截稿日過去了,我還是要送喜餅過來,讓大家沾沾喜氣埃”她理所當然地說道。

再說,截稿日期一向都是海晶在嚷嚷的,她可從來沒有答應過埃海晶做一個昏倒的姿勢。

“那些喜餅放在哪裏?我等一下幫你發。”再讓祥馨一個個握手致意,親自邀訪出版社上上下下,六個月後去參加她的婚宴,那還得了?孟大小姐還要不要寫稿啊?

她已經拜託過工讀生小橘,千萬別讓老闆、主編得知祥馨來訪的消息,免得這一哈拉下去,此妹完全忘記,她還有一個副業叫“寫稿”。

其實,有心從事寫作的人這麼多,她委實不必緊迫盯人,非逼祥馨寫不可。

但是,一來,她自己就非常喜歡祥馨的小說;二來,她的作品市場反應好,讀者中意;三來,老闆也看準她是棵搖錢樹。

三者原因齊備,沒有理由不“壓榨”她寫稿。

只可惜祥馨沒有經濟壓力,如果不是遇到非寫不可的題材,她不輕易動筆,才讓她每次嚷嚷着「截稿日過了”,都像在唱獨角戲一樣。

“祥馨姊,大吉嶺紅茶來啰。”小橘端着托盤,興沖沖地走進來。

“謝謝。”她悠閑地坐在沙發上,翻著書看。

“祥馨,算我拜託你,回家去寫稿吧!”海晶邊做稿子邊哀求道。

“可是,我還有很多事要忙耶。”祥馨為難她看着她。早在開始合作之前,她就聲明過,寫稿只能當作她的“副業”。“我等會要先去徐千峰的辦公室一趟。”海晶沒好氣。“幹麼?不是才剛訂完婚,馬上就這麼難分難捨?”“我要去送喜餅嘛。”職場上的人情世故,可不能不顧,尤其是徐千峰在這方面又是比較粗枝大葉的男人,她不仔細幫他打點細節可不行。

“喜餅?”海晶低叫一聲。“喜餅不是讓他上班時,順便帶去發一發就好?”“他的同僚也是我的朋友埃”祥馨笑笑的。“再說,我也想去探班。”果然是難分難捨!然後呢?你還有什麼計劃?’‘我請專櫃幫我調一款麻繩編織梁形跟鞋,昨天終於到貨了。’‘我相信,只要一通電話,他們會很樂意送到府。’海晶有點咬牙切齒?

“可是,我想順便去靠櫃,看一下的緞帶馬甲口紅盤,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她偏着頭,想一想。“今年的秋冬彩妝上市了。”聽到這裏,海晶突然好想發功,動用明月口中所謂“溫柔的兇殘”,默默地不罵一句話,讓她自己流掉半缸冷汗。

但祥馨沒有感受到任何念力,依然翻閱最新一期的新書。

海晶沒轍了。

祥馨就是這麼坦然,老早就講白了。“我有比寫稿更重要的事要做,不可能配合出版社訂的速度發書,如果要合作,恐怕得請你們多多擔待。”話不講不明,她都講得這麼白了,叫人等稿子等到生氣、無力、最後也只能大嘆無奈了。

雖然如此……嗚啊!她還是很想叫祥馨動作快一點啊!

祥馨靜靜地喝完紅茶,合上書。“海晶。”“幹麼?”可惡,她的念力怎麼就對祥馨沒有用呢?

“你說要幫我發喜餅,那就麻煩你了,要幫我向大家問好喔。”她指了指門外。“我要去找千峰啰。”“去啦去啦。”海晶豎起一根食指,點向她的鼻尖。“要是下個星期沒收到你的稿子,我被,就去你家吃白食!”祥馨哪怕這個?不過就是在餐桌上,多擺一雙筷子、一隻碗,如此而已。

“到時候我會說“歡迎光臨”,千萬不要跟我客氣喔。”漾着一抹淺笑,她輕快地離開出版社。

★※★※★※

“嫂子好!”

“嫂子,這些是什麼?很重吧?我來幫你提!”祥馨才剛踏入特警隊總部,還沒走進霹靂小組的勢力範圍,就遇上了熟面孔。

“阿正,你來得正好,我的後車廂還有幾盒喜餅,請你幫我提上來好嗎?”她笑吟吟地把手裏的喜餅袋交給其他人,拿出車鑰匙,交給阿正。

阿正是霹靂小組的則組長,也是繼徐千峰之後的下一任組長。

這支陽剛隊伍平常就與她混得很熟,她對每個人的情況也都瞭若指掌。長年到這裏來探班,她已經來去自如,就像走在自己的地盤上。

才剛拐進他們的辦公區,剛進霹靂小組沒多久的新人黑仔就走過來,小聲地說道:“嫂子,請你不要拿喜餅給我喔。”“嗯?”她挑起了眉。

“也不用發帖子給我啦。”他撓撓耳朵,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祥馨稀奇地皺起眉。“為什麼?”

“最近我父母都失業,弟妹又還在念書,手頭比較緊,所以……”“所以?”她好像有點懂了。

“……到時包不出紅包,會很失禮的。”黑仔好小聲好小聲地說。

“胡說八道。”祥馨嬌斥一聲,又覺得好笑,又是心疼。“我跟千峰又不是要結婚斂財,只是希望大家能夠一起分享我們的喜悅而已。”她沒有手足,這裏的大小男生都像她的兄弟一樣,尤其是黑仔,年紀最輕,才二十齣頭,常常露出焯蟮謀砬椋簡直像透了她的弟弟?

“我已經把你登記在名單上了。”祥馨半是正經,半是玩笑地開口。“如果到時候你沒有到場,我就叫千峰親自架你過去。”“那怎麼行?”黑仔駭然。“那天組長是新郎倌啊!”“對啊,他是新郎倌,萬一婚禮跑了新郎倌,你說我該怎麼辦?”祥馨倩笑,笑中有着淡淡的威儀。“我想,你不會讓我那麼糗吧?”黑仔低下頭。“……嫂子,我會準時到場的。”“這才乖。”她揉了揉他的三分頭,黑仔的臉很明顯地紅了起來。

這些組員,都是徐千峰的好兄弟,出勤務的時候,他們必須互相掩護、互相照應,都是以性命交託的好朋友,她沒有辦法把他們當作毫無關係的外人看待,總會忍不住多關心一些。

尤其是他們的工作量奇重,出勤務全靠體力、智力與耐力取勝,偏偏男人吃飯都是“有飽就好”,什麼營養均衡都不顧。看到這種惰形,她常會燉些雞湯、魚湯好料的帶過來,幫他們補補身子,好讓體能心智都維持在最佳狀態。

“嫂子,我也要謝謝你。”提着喜餅上來的阿正擠過來。“上次我女朋友鬧脾氣,我照你教我的那個方法,把她給哄回來了。”祥馨接過手,順手將喜餅一盒一盒發出去,柔聲道。

“不是哄回來就好,以後也要多關心她一點。你們每次出勤務,都等於是在出生入死,女孩子難免會擔心。雖然你希望她能體諒你的辛勞,但也不要忘記了,當你出勤務的時候,她也正在為你擔心。”“是。”阿正立正,行舉手禮。“以後我會注意的,謝謝嫂子的教誨。”祥馨笑而不語。

其實,這些話何嘗不是她的肺腑之言?

徐千峰出生入死多少次,她就跟着提心弔膽多少次,只是……也許是她太習慣隱藏情緒了吧,所以誰也不曾看出過她的煩憂。

“祥馨,你簡直是霹靂小組的萬事通。”宏亮的笑聲中斷了她的思緒,走廊底端的那扇門打開,梁隊長與徐千峰走了出來。

“千峰,我會認真考慮,在你們婚後定期邀請祥馨來當生活顧問,她比輔導室那些答非所問的小姐有用多了。”見到未婚妻來探班,徐千峰才不客氣,長腿飛快地跨步過來,圈住她的肩膀。他抱得很自然,反正大家早就看習慣了!

“想都別想,我家的祥馨不出借。”語中飽含滿滿的佔有欲。

他埋首在她的頸窩,輕嗅滿懷綠茶香水的味道,淡雅的香調融合著祥馨的體否,有效地平緩了先前憶起成旭甫時,那股心中的陰鬱。

“梁隊長。”她笑盈盈地打招呼。“這是我們的喜餅,請收下。”她雙手奉上喜餅。

“終於要結婚了埃”梁隊長接過手,瞧了瞧她,眼神很溫煦。

“是啊,屆時請您務必賞光。”她輕快地說道。

梁隊長看了看環着她的徐千峰,又看了看她,眼神有洞悉一切的銳利。

“你一直都很辛苦。”他說。

他年紀大,資歷深,家裏又有賢內助一名。身為特警隊隊員的女人,必須長年忍耐什麼、擔憂什麼,他早已從老婆焦慮不安的嘮叨中,深深體會。

既然老婆總是硬撐着當他的後盾,沒有理由祥馨不會為了成為徐千峰的後盾而努力,但,從來也沒見她抱怨或不滿過什麼。

他自己偶爾還會因為老婆的焦慮,感染到煩躁的情緒,但是看看徐千峰,天天精、氣、神十足,可見祥馨並沒有給他排頭吃。

如此一來,她獨自咽下了多少不安?

徐千峰又知不知?

看她總是春風拂面般地微笑,讓徐千峰毫無後顧之憂地往前沖,他不禁有些心疼。

他暗示性地安撫。“不過,有些重擔,過陣子就可以卸下了。”祥馨心思玲瓏,一聽便懂。

“是啊,我知道,謝謝梁隊長一直以來對他的照顧。”她盈盈躬身,曉得他指的是徐千峰即將退出霹靂小組的事。

梁隊長點點頭,眼中有讚賞之色。

“以後你要多擔待些,雖然他看起來好像比較厲害,但其實你是光華內斂。”“梁隊長過獎了。”她笑笑的,順着他的話意,沒有多表示什麼。

除千峰聽不明白。這兩個人是在打啞謎嗎?“喂,你們在講什麼?”見他開口問,梁隊長苦笑着搖頭。“我們在講,祥馨會是你的賢內助。”“那當然,這我早就知道了。”他圈着祥馨,得意洋洋。

梁隊長輕咳一聲。“你會知道才怪。”

這時,黑仔發現一旁有個陌生的年輕女生,正在冷眼旁觀。

“小姐,請問你是?”

“駱京旋,我來報到,從今天起加入霹靂小組,請多指教。”她削着一頭比男孩更短的頭髮,臉上脂粉不施,穿着黑色的恤長褲,纖瘦修長的模樣看來英氣十足。

她直接走到徐千峰面前,彷彿沒看見祥馨友善的微笑,逕自說道。

“徐組長,我奉命在您身邊見習,請多指教。”她下巴微抬,眼神只看着徐千峰,眼裏再沒有別人。

“駱京旋是隊上第一位女成員。”梁隊長過來打圓常有些隊員剛入隊,什麼都好,就是氣焰太盛了些。“京旋,這位是徐組長的未婚妻,以前都是她來柔化小組裏太過陽剛的氣氛,以後得靠你來負責了。”“很抱歉。”駱京旋一絲不苟地大聲說道。“我是來做事,不是來當花瓶的。”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氣氛頓時變得很尷尬,任誰都聽得出來,她是在諷喻祥馨是個“花瓶”。

黑仔撓撓耳朵,又想替嫂子平反,又拙於言詞。

“喂!你!講話不要那麼沖,又沒有人說你不是來做事的。”他用手肘頂了頂徐千峰。組長,皆嫂子說句公道話啊!

但……放眼整個辦公室,就只有徐千峰對這種詭譎的氣氛毫無感應。

在他眼裏,駱京碇只是一個下屬,下屬是沒有男女之別的。從很久很久以前,他的眼中就只有祥馨一個女人,其他女人在他看來,都是“無性人”。

再說,所有與祥馨有關的事,他都只着眼在兩人之間,很少顧及別人的反應。

除非是……有人在覬覦祥馨。

“喂,組長!”黑仔頗為不滿地踢他一腳。

他這才從祥馨的淡淡幽香中,猛然回神。“踢我幹麼?”駱京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更令人驚訝的是,祥馨也抿唇一笑,毫不介懷。

尷尬登時化解。

梁隊長嘆了口氣,這──這就是怕要祥馨多多擔待的地方埃徐千峰雖然擁有雄才大略的優點,但同時也有粗枝大葉的缺點。一般女人要是遇到這種情形,怕是早就受不了地跳起來大吼大叫了吧?

偏偏祥馨還是笑,輕輕淡淡的笑,真的不當一回事。

“好了,我也該告辭了。”她提起手袋。

她特地挑休息時間過來,現在午休結束,她也該離開啰。

徐千峰笑開了眉與眼。嘿嘿,獨處時間到了!

“來吧,我送你出去。”二話不說,他拉着她的手,就往外奔去。

★※★※★※

“過來過來過來!”徐千峰拉着她,來到樓梯間。

整個辦公室里,人那麼多,雙雙對對的眼睛都盯着祥馨瞧,他想耳鬢廝磨、說句體己話都不行。

“喂,你不能這樣,把我拉着就跑。”她輕嗔抗議。

這是工作場所耶!他的上司、下屬都眼睜睜地看着他跑掉,被人家指責他公然開小差怎麼辦?

“不然呢?”徐千峰邪邪地看着她。“我應該抱着你跑?”前一瞬間還正經八百的濃眉銳眼,下一瞬間突然漾滿了壞小子的氣息。

真是敗給他了!但……她就是愛他我行我素的作風埃“到底什麼事?”她刻意讓口吻淡了些,無非是想提醒他,該上工了。

可惡,跟准老公獨處,居然敢這麼冷淡,罰她一吻!

他攫住祥馨的下巴,熱辣辣地封住她水嫩的櫻唇。

深怕他遇到反抗,會變本加厲地亂來,祥馨嘆了口氣,柔順地倚進他懷裏,承受狂風驟雨般的襲擊。

他的吻百分之百反應出他霸道的性格,靈活的唇舌非把她的理智攪混成一團漿糊不可。

片刻后,他們分開。嗯,很好,他很滿意她眼中迷濛的神采。

再舔一下。“今天下午,我們要去做例行的應用射擊訓練。如果沒有突髮狀況,我會照時間下班,直接過去你家。”雖然他天天霸在孟家吃飯睡覺,准岳父頗有話說,但他就是想跟祥馨膩在一起,就算準岳父再不悅,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自己要懂得心理調適啦!

祥馨從手袋裏抽出一張面紙,輕輕擦去印在他俊臉上的口紅痕。

她抿了下唇,拿出唇膏,迅速打點有些暈花的妝容。

“沒關係,你忙你的,不用急,我不會介意。”補妝完畢,她又笑得甜蜜蜜。

徐千峰一張俊臉登時拉了下來。

他不喜歡這串話,每一句他都非常不喜歡。

沒關係?胡說八道!他跟她的關係可大著呢,他是她的准老公耶!

你忙你的?那……她是不是也要“她忙她的”?她不想黏着他不放嗎?

不用急?明明知道他是個急驚風,還偏偏叫他“不用急”?

我不會介意?有哪個陷入愛河的女人,“不會介意”另一半的一舉一動?

想一想,他有一點氣悶。

這串話是祥馨的口頭禪。每次聽她說起,他就覺得她似乎不太在乎他。

如果說,在他們通往幸福婚姻的康庄大道上,有幾顆凸起的小石子微微絆腳,莫過於祥馨對他的反應,有時實在挺冷淡的。

那種冷淡……會讓他有種“一頭熱”的感覺。

“跟我說,你要我早點回去。”他拉下臉,霸道地命令。

“乖,別任性了。”祥馨摸摸他的頭,含笑說道。“你慢慢來,真的不用急。”可惡!他面對十大槍擊要犯的黑煞臉都端出來了,她居然還不知死活,笑眯眯地叫他“慢慢來”?

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改掉這句口頭禪?難道她不能表現得更在乎他一點嗎?

想到這裏,徐千峰原本不錯的心情,頓時飄來了一片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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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妮·Ho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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