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普吉機場。
“還有二十分鐘就要登機,你該回去了。”若歡若無其事的說著,但是不爭氣的雙眼卻透露出了心事。
“回到法國之後,記得要打電話給我。”他的目光在她臉上梭巡,眼中滿是依戀。
“放心,我不會乘機‘遺棄’你的。”她的雙手重重放在他的肩上,是安慰也是不舍。
“只有你在這個時候還能開得出玩笑。”他看着她,既難過又想笑。
“要不然該怎麼辦?總不能哭哭啼啼地在這裏大演‘十八相送’吧?”她依然強忍着離愁打趣他。
“哎,你這個人真是……”他被她說得直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才好。
她看見唐莉隔着入境室的玻璃門,正邊指着手錶、邊朝她揮手。
“唐莉在叫我了。”她依依不捨地抬眼望他。
突然之間,他把她擁入懷裏。
“保重--”不知怎麼地,他的聲音沉鬱暗啞起來。
她感覺到他因情緒激動而劇烈起伏的胸膛,心中一陣不忍。
“捨不得你走。”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我很快就回來。”她強忍住淚。
緩緩放開了她,他的眼神卻緊緊與她交纏。“去吧--唐莉……在等你。”
她點點頭,終於轉過了身;走向出境室。
他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濃濃的失落感……
登機室里。
唐莉和若歡皆默默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停機坪,各有所思。
半晌,唐莉突然指着若歡的腳說道:“你的鞋帶鬆了。”
而若歡彎下身來綁鞋帶時,一張摺得方方正正的信紙赫然從上衣的口袋裏掉了出來。
是念荷早上塞在她手中的那張信紙。
她再次打開信紙,當那幾行歪歪斜斜的字跡躍入眼帘時,前塵往事竟如洪水般排山倒海席捲而來--和雲天、念荷相處的每一個畫面,就如倒帶的錄影帶般不斷地在她的腦海中放映、浮現……瞬時之間,她竟感到全身虛脫。
她坐回椅子上,將臉埋進雙手裏,終於放聲大哭起來。
“若歡,怎麼了?”唐莉的手搭在她的肩上,一臉驚惶。
“我……離不開他……”她哭喪着臉,一想到要和雲天分別,她的心彷彿就死了一半。唐莉拍拍她的肩慎重地說:“再過幾分鐘就要登機了,你要考慮清楚。”
“……”她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唐莉注視她好一會兒后,終於緩緩說道:“回去吧!你並不適合做‘空中飛人’。”她看出來若歡的感情過於纖柔,肯定是難以承受這種聚散匆匆的折騰。
“那你呢?”她淚盈於睫。
“我?你別擔心了,我唐莉什麼樣的戀愛沒經歷過?這點困難我還熬得住。”
“好吧!那你多保重了。”抹去臉上的淚,她毅然決然說道:“我……我得回去……”
“回法國?還是回雲天的家?”
“雲天的家。”她二話不說,隨即彎身提起小背包。
唐莉微微一笑。“法國就要失去一位傑出的女攝影師了。”
“也許吧,但是,在攝影的國度里,我並不屬於任何國家--我只屬於我自己!”終於,她想通了。
唐莉走上來與她擁別。“再見了,若歡。”語氣中滿是不舍。
“再見了。”若歡邊揮手邊走出登機室,步伐愈來愈輕快。
兩個小時后,若歡赫然出現在左家後院。
“若歡,你還沒走?”雲天嚇得差點從涼椅上跌下來。
“阿姨!”念荷看見她,馬上興奮地從向日葵園裏奔出來抱住她。
若歡朝雲天粲然一笑,隨即蹲下來對念荷說:“阿姨陪你和爸爸去水族館,好不好?”
“阿姨不回家了嗎?”她天真地問。
“我要留下來陪你們呀!”說完,她轉過頭對雲天眨眨眼。
“真的?”一時之間,念荷難以置信。
若歡點點頭。“當然是真的。”
“太好了!”雲天霍地站起來;笑容如向日葵般綻開。“我這就去開車。”
“我也一起去。”念荷說。
“還有我。”若歡接道。
於是,二個人手拉着手,雀躍萬分地朝車庫的方向走去,幸福霎時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向日葵在他們身後如火焰般瘋狂綻放,像是成千上萬朵燦爛的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