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被這麼一嚇，一向膽小如鼠的她馬上跳回床上，再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約莫過了五分鐘，浴室傳來沖水聾，然後門開了，應煦面無表情的走出來，關掉房間電燈，默默爬上床背對她。
“你上廁所上了十五分鐘，應大哥，你便秘喔！”
應煦冷哼一聲沒理她。浴室除了洗澡、上廁所，還可以做很多事！沒辦法，誰叫她要在這裏過夜，他當然得事先把一些東西處理掉啊……
“便秘要吃香蕉，我明天拿些香蕉給你吃好不好？”
“不用了，你自己吃就行了。”
“我最喜歡吃香蕉了，把皮剝掉就能吃了多方便啊！”
“那改天買香蕉船給你吃。”
“耶！”謝辛童開心地抱住他寬廣的背。“應大哥好棒！”
察覺到她織細的身子貼在自己身上，應煦不自在的動一動。“睡過去一點，好擠。”
所以說，留她下來過夜簡直就是酷刑！他一個血氣方剛的高中生，正值活潑好動又精力旺盛的青春期，被她還么一貼，他哪受得了？
她嘻嘻笑了幾聲。“高中有發生什麼好玩的事嗎？”
“多多少少吧！”他輕描淡寫的說“那裏的女生都滿漂亮的。”
本來搭在他肩上的手一僵，她有點緊張地問，“比、比我還漂亮？”
他故意斜腕她一眼。“廢話。她們聰明多了，圓圓的大眼睛總是眨呀眨的，又黑又長的頭髮光是飄到身邊都有一股香味，哪像你，到現在還猛吃糖果，像個小孩子。”
謝辛童垂下眼瞼，扁着嘴，一時間不知道該看哪裏。她最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都市的女孩聰明又會打扮，就連她也都忍不住想多看兩眼的，何況是應大哥？他喜歡的女孩子一定很漂亮、很聰明，跟他很配……
抱着被子，她努力不讓眼淚往下掉，可還是不小心掉了一滴，她怕應煦看出端倪，只好轉身背對他偷偷擦眼淚。
“幹麼背對我？”
“沒有啊！”她努力發出聲音，“只是小莉說，就算是現在，哥哥跟妹妹也都沒有睡在一起了，何況是乾哥哥跟乾妹妹……”
見謝辛童抱起枕頭跳下床，他坐起身子來問她，“你現在是要去哪裏？”
“我在想……我還是去睡客房好了。”
她才往前走沒幾步，背後就是應煦的聲音，他的聲音和平常不太一樣，說是壓抑着憤怒的低吼。
“講沒兩三句話就生氣，你現在是怎樣？造反嗎？”
“沒有啊……”她微側着頭看他，怕他還在生氣。
“過來。”他拍拍她剛剛躺的位子。
“可是，小莉說……”
“叫你過來就過來。”他的表情沒有變，但聲音卻變了——這樣反而更可怕。
“一起睡那麼久了我對你做過什麼嗎？我是那種人嗎？”
謝辛童一時被他嚇得不知所措，愣在原地看着面無表情的他直掉眼淚。
“不準哭！”
她連忙擦掉眼淚，可是不管怎麼擦，眼淚還是不停流出來。
看見她的眼淚，應煦有些心慌，他不是故意用大嗓門嚇她的，只是因為自己被懷疑，心情有點不爽。
“過來，”他的聲音放輕了些。“我不想講第三次。”
謝辛童動動腳步，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回到床上。
“不要哭了，噓————”因她回到自己懷抱而放軟音調，而且他還買一送一大放送，獻出自己的手臂將她摟在懷中哄着。
“你剛剛好凶……”
“對不起，”他道歉，那是他真正發怒的樣子，他沒想到有一天會用在童畫身上。“以後我再也不會對你凶了。”
埋在他懷中，謝辛童慢慢止住了眼淚，等恢復平靜后，她抬頭問他，“你一直把我當成你的僕人嗎？”
“說什麼傻話？你是乾妹妹啊！”他忍不住在她頭上敲一記。
“對呴！”她苦澀一笑。這樣就好，不能再近了，她除了誰當他的乾妹妹外，還有什麼能靠他更近呢？“我要一直當你的乾妹妹。”
她想，他可不想。否則，這些同床共枕的日子，加上那一趟十五分鐘的廁所不就白忍了。
不過，現在再怎麼難忍他也得忍。
如果被童童發現自己對她的感覺，她以後還會睡在他旁邊嗎？絕對是不會的。
這個晚上，應煦跑了三趟廁所。
***
高中聯考終於發榜，謝辛童以吊車尾的成績低空飛進第二志願，應煦答應帶她去看電影慶祝，來到電影院門口，原來還有另外兩個應煦的朋友，一個男生一個女生。
“就是她啊！”一個和應煦差不多身高，卻更俊美優雅的男生驚訝卻不失禮貌的看着她。“你好，我是應煦的同學，我姓姜，我叫姜哲鈞。”
而另外一個女孩子，她說她叫鍾以婷，她的身材高桃，也很有氣質，經過她身邊時，還會聞到她身上的香味。
“你要看什麼？”應煦問了聲。
“隨便。”謝辛童顧着看眼前的大美女，根本沒空看電影簡介。
“那……看‘MIB星際戰警’。”他宣佈。
“不要~”她慘叫。
“為什麼不要？”應煦像流氓似的一手搭在她肩上，半威脅她，“‘MIB星際戰警’好看耶！本大爺帶你來看電影，還敢嫌東嫌西？嗯？”
只見童童扁着嘴猛搖頭，他看了之後滿意地點點頭，又塞了顆糖果到她嘴裏。
不敢再有意見，於是，她便和漂亮大姊姊一起去排隊買票，而應煦則和姜哲鈞到旁邊買爆米花。
看着票口越來越近，她還在妄想能不能偷偷排到隔壁的“魔法公主”。
“你就是童童？”鍾以婷先閉口。“你在我們班還滿有名的呢！”
謝辛童猛一抬頭。“為什麼？”
誰都知道全校第一名的應煦有個疼愛有加的乾妹妹，甚至願意為了她放棄第一志顧的學校不念，而謝辛童也為了跟他念同一問學校努力念書——標準的郎有情妹有意，這樣她還能不紅嗎？
“你們在交往？”
“沒有啊！”她一驚。“他是我乾哥哥，我是他乾妹妹僅此而已。”
“可是，一般的乾哥哥不會為了乾妹妹放棄第一志願不念吧！”
想到這裏，謝辛童低下頭。“他從以前就很照顧我，我想……是因為他覺得我很可憐，覺得有必要照顧我吧！”
“為什麼？”
“他曾經承諾過要當我的家人……他是我的哥哥。”她和應大哥的距離，再近也不過僅此而已。
看她有些失落的表情，已曉男女情事的鐘以婷自然猜得到那代表什麼意思。
“你喜歡他？”
“呃！”
她慌張地抬頭，頭一次有人這麼直接問她。有那麼明顯嗎？連第一次見面的人都看得出來？“沒、沒有……沒有這種事情……我們只是家人……”
“別騙人了，”真是不幹脆！“喜歡就喜歡，又不是真的一家人，沒必要顧慮那麼多吧？”
謝辛童低頭不敢說話，自己隱蔽的心思被這樣一語道破，一時間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如果真的喜歡他，為什麼要絆住他呢？”
“什麼意思？”
“我是說，”鍾以婷露出不悅的神情。“如果你真的喜歡應煦，就應該讓他去適合他的地方，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第一志願，這樣算什麼？”
她現在是在怪她嗎？謝辛童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也希望應大哥能去念很好很好的學校啊！雖然這樣他們必須分開……但他很堅持，她也沒辦法多說什麼……
“我不知道……”
“不知道？”鍾以婷泠哼，“像你這種女人，待在應煦身邊真是災難！你除了當絆腳石之外還能幹什麼？”
她是絆腳石？為什麼耍一這麼說她？她真的是他的絆腳石嗎？
她頭低低的不敢再多說話，紅着一雙眼睛看向正在角落買飲料的應煦——
“老闖，一杯特大杯濃縮黑咖啡。”
姜哲鈞看他眼鏡底下兩框黑眼圈，便問他，“昨天熬夜念書喔？”
他嘆口氣，眼睛稍微往隊伍方向看去。“昨天童童睡我家。”
“喔~所以你……”姜哲鈞一臉瞭然於心的表情。“了解了解，這也沒辦法，青春的肉體擺在旁邊，不吃白不吃！難怪你睡不好。”
“你想到哪去了？”應煦泠哼一聲，“就是因為沒吃掉，才睡不好啊！”
“沒吃？”他一臉訝異。“你、你有病啊！為什麼不吃？”
“怎麼吃？她未成年耶！”
這倒是呴！他點點頭。
“那你只好等她高中畢業再說了。”
“不行，”應煦慎重地搖搖頭。“我不想跟童童在結婚前發生關係。”
“你說什麼？”姜哲鈞大叫，“你、你不會要做台灣最後一個處男吧！”
“你太誇張了。”周末電影院人很多，他發誓剛剛一定有不少人聽到他們的對話。
“光是一個晚上你就得灌咖啡提神了，這樣你要怎麼撐到三十歲。”
“誰說我三十歲才要結婚？”應煦白他一眼。“等我服完兵役，就要找機會把童童娶進鬥了，幹麼等那麼久？”
“你、你……”好友的計劃實在讓他太吃驚，沒想到外表英挺帥氣的應煦，骨子裏居然這麼老派，他原本以為像應煦這種人才，不玩到最後一刻不會輕易踏入婚姻的，沒想到……
“你這樣很不划算耶！你想想，以你的條件，想過怎樣的生活不行？有必要把自己那麼早就送進婚姻的墳墓嗎？”
“我跟童童在一起的時間比一般情侶長，二十幾歲結婚不算太旱。”
“不是我愛說，不過既然相中了，就先吃掉再說，不然如果她三十歲才要嫁給你，你不就要自己DIY到三十歲嗎？”
什麼先吃掉？童童腰那麼細、手臂那麼細、大腿那麼糊，沒幾口就被他拆吃入腹了，老實說他根本不急，他想好好珍惜她、愛護她，像等待綻放的花朵，她是他今生的皇后，不管等
多久都是值得的。
不過男生之間講這個，略嫌噁心了點，他便換了另外一種說詞。
“你想想，假設我二十五歲娶童童，算活到八十歲好了，往後有五十五年的時間，我身旁都會有個老婆，到時候要做還怕沒機會嗎？能自己DIY的時間也不過剩短短几年了，更應該
要好好把握才是。”
好……說不過他，既然他這麼愛DIY，就讓他去DIY個夠吧！
兩人回到隊伍中，眼尖的應煦看見謝辛童低着頭，臉色了太好看，便問：“怎麼了。”
“沒有啊……”
鍾以婷倒是幫她回答了，“她說她不想看‘MIB星際戰警’，想看隔壁的‘魔法公主’。”
“我、我……我哪有？”她的聲音很小，小到幾乎沒有人聽見她的反駁。
“還沒有？”偏偏鍾以婷就是聽見了。“你剛剛不是一直往旁邊看嗎？”
“那怎麼辦？”姜哲鈞看着電影票。“票都買了。”
應煦抽走鍾以婷手中的兩張電影票，搭着謝辛童排向旁邊的隊伍。“那你們兩個去看‘MIB星際戰警’吧！我陪她看‘魔法公主’。”
姜哲鈞攤手沒意見，反正他本來就比較喜歡看“MIB星際戰警”。
“應煦！”鍾以婷氣得踩腳。沒想到他真的寵她寵成這樣！
“應大哥……我、我們還是去看“MIB星際戰警’吧！”看到對方氣得臉色發青，謝辛童連忙說。
知道他的小笨蛋文在看人臉色了，想也知道童童怎麼會想看“MIB星際戰警”？他原本是想，若是她拿不定主意，就讓他決定，既然她想看“魔法公主”，那當然就是跟她一起看啰嘍！
“怎麼辦？可是我想看‘魔法公主’了耶！”
鍾以婷再怎麼樣也還是有她的自尊，怎麼也拉不下臉說想和他們一起看，於是臭着臉，和姜哲鈞走進電影院。
應煦知道“魔法公主”是在講少年與一位神秘女孩及山狼，為了捍衛保護森林而對抗人類的故事，像這種有動物、愛心環保的故事最能賺到童童的眼淚，只是，他沒料到她會
哭得那麼慘，幾乎從頭哭到尾。
“好了，乖乖，別哭……”他拿衛生紙幫她擦眼淚。“真的有那麼感動？”他倒是覺得可以騎山狼很酷。
“他們像是一家人……”
“你也有家人啊！”
她也有家人……是他在兩年前給她家人的，一個對她很好很好的哥哥，雖然會凶她，可是她知道，他一直都很照顧她……
趁着劇情來到最高潮，旁邊有不少人都在偷偷掉眼淚，加上四周昏暗，謝辛童不知道向誰借來的膽子，突然一把抱住他。
“你是對我最好的哥哥……”
因她的擁抱，應煦的胸口一暖。“我們永遠是一家人，嗯？”
“嗯！”她用力點點頭。
殊不知，她對家人的定義，和他的定義不一樣。
家人，凡指因血緣、認養或婚姻關係所共組的群體。她真的明白嗎？
童童升上高中后，自然又成為他的小跟班，不同年級的教室相距頗遠，不過，這無礙於兩人近兩年來每到午休時間，她一定會持着一個便當直奔福利社門口的餐桌，因為他一定會在那裏等她。
而他每天的便當，則是華麗的三層精緻餐盒，甚至這幾個月還特別準備了一道致木瓜逼她吃光光，他告訴童畫說那是瑪利亞用七七四十九種中藥調配，加上數十種調味料，再以慢火熬煮十八個鐘頭做制而成的，不但能調節體內的內分泌系統，還能讓她整天精、氣、神十足，養生又健康，只要連續吃半年，包準她活跳跳的活到一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