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隔天,大家從長老們的口中得知了上一代的恩怨情仇。

烈焰的父親和母親原是一對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怎知女方在一次和外族聯姻的選拔中被挑中,來不及參加選妃大典,便懷着身孕遠嫁他國。

之後,烈焰的父親娶了另一名女子為妻,也就是擎浩的母親,並即位繼承了火馭國,才登上王位的他迫不及待發兵攻擊臨近的小國,意在搶回他心愛的人。

愛人是搶回了,但他也失去了妻子——擎浩的母親在得知丈夫不惜為另一個女人勞師動眾,甚至滅掉相交友好的邦國時,心就死了,帶着身孕離開了皇宮。烈焰的父親馬上立烈焰的母親為妃,烈焰也順理成章當上了火馭國的太子。

六個月後,烈焰的母親產下水媚,烈焰和水媚是同母異父的兄妹,至於烈焰和擎浩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而水媚和擎浩則完全沒有血緣關係。

奶娘是擎浩母親的陪嫁侍女,從小和擎浩的母親一起長大,情同手足,她對小姐的忠心無庸置疑,因為眼睜睜看着小姐為愛憔悴,終日悶悶不樂,因而日漸消瘦,她憂心不已。

為了全心全意照顧小姐,奶娘將剛出生不久的擎浩交給城裏的一位大夫扶養,盼望藉由自己的照顧,再次喚起小姐生存的意志。可是小姐仍在一個冬天的寒夜裏,吐出積鬱已久的怨氣,離開了人間。

除了傷心,她還有滿腔的恨意。

她恨那個不知珍惜小姐的負心人,小姐這麼美麗、這麼賢慧,他為何捨棄小姐?

她特意回到宮中,同烈焰的父親謊稱擎浩的母親在生產時,難產過世了,嬰兒也胎死腹中。

如她所料,烈焰的父親果然留她在宮中,並要她照顧公主,所以她才有機會展開一連串的報復。

然而這一切隨着珊雅的死和奶娘的發瘋也告一段落了。

絕塵收拾着衣物,準備離開。

“絕塵,我們要走了嗎?”星海問道。

“是啊,水媚的病已經痊癒,我們也該離開了。”

“不跟水媚姊姊和爺爺們說再見嗎?”

“不了!”她不打算和任何人道別,包括烈焰。

強抑下心中戀戀不捨的情緒,絕塵毅然決然地闔上門扉。

在步出流雲宮時,被賽羅攔了下來。

“王現在很需要你。”

絕塵不發一語,繞過他的身邊繼續往宮門方向走去。

“他已經將自己關在書房一天一夜,滴水未進。我們都很擔心,現在只有你的話他才聽得入耳,希望你能勸勸王。”

絕塵想甩頭就走,但腳步卻怎麼也跨不出去。

“麻煩絕塵姑娘移駕書房。”

“你要走了嗎?”沙啞的嗓音似乎盛滿了痛苦,着實令她不忍。

“嗯。”

“連你也嫌棄我,認為我不夠資格坐上現在的高位,認為我配不上你,所以你才要離開我。”他的語氣充滿自艾白憐的哀怨。

“當然不是。”她極力否認。他怎會有如此濃厚的自卑感?離開他完全是她個人的因素,和他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火馭國的君主應該是擎浩。”

“你當得也不差啊!””

“我只是個私生子。”

“你不是。”

他猛地抱住她,將頭埋在她的頸間。“那就留下來。”他順手解開她的髮帶伺機汲取暖人的芳香。

“我不能!”她斬釘截鐵地回絕。

烈焰更加縮緊臂圈,彷彿怕她溜走。

“你的話和行為背道而馳。”他控訴道。

“我沒有!”現在的他就像是要不到糖而無理取鬧的小孩。

“你有。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足以當上火馭國的君主,更沒有資格要求你的愛,所以我不怪你離開我。”

說得她好像是個沒心沒肺的負心人。

“你……”她簡直拿他沒轍。烈焰在位的政績有目共睹,絕不會因那年代久遠的陳年舊事而被否決,況且他確確實實是火馭國皇族的血脈。

“我想睡了。”他突然冒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那就去睡啊!”幹麼一直賴在她身上。

“陪我。”不容抗拒地將她也拉上了床榻,用雙手雙腳束縛她的自由,令她動彈不得。

絕塵杏眼一翻,看來是走不成了!

毫無睡意的看着窗外由亮轉暗。

推開身上沉重的負荷,好不容易才獲得解脫。

一步出書房,水媚便迎面而來。

兩人相偕走至最近的涼亭聊天。

“聽賽羅說,你要離開了!”水媚率先開口,定定地直視絕塵,頰上已沒有以往的嬌羞。

不諱言,當她得知絕塵是女人時,難過是必然的,但卻比不上她震驚的程度,經過這些時日的風風雨雨,她也多了分成熟,她相信絕塵的所做所為都是有理由,而她也不想挖人私隱。

“你的病痊癒了,‘病根’也拔除了,我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若是為了王兄呢?”她看得出絕塵對王兄並非全然無情,而王兄對絕塵更是情深意重。

“我還是不能留下。”縱使烈焰已對她示愛好幾次,她也由最初的抗拒轉而默認,但她心中那份對愛的渴求依然沒變——她只要一個專心待她、愛她的人。烈焰做得到嗎?擁有無數後宮佳麗的他做得到嗎?

“王兄不會答應的。”

“他答應與否並不影響我的決定。”

水媚可不這麼想,王兄的個性她清楚得很,只要是他喜歡的,他會用盡一切手段得到,並視若珍寶。

“以前我對你的無禮,希望你別放在心上。”絕塵指的是故意疏遠水媚的事。

“沒關係!”水媚明白絕塵是為她好,並不怪絕塵。

絕塵翩然離去。

水媚凝視着漸行漸遠的絕塵,她多希望絕塵能當她的王嫂。

“婚禮在三天後舉行。”

絕塵瞪着神色自若的烈焰。“誰和誰的?”她的右眼皮正不住地跳着,不祥的預感。

“當然是你和我的。”烈焰答得理所當然。

“我答應和你成親了嗎?”紫眸中耀眼的火苗正迅速竄燒。

“有呀!”他氣定神閑地回道,對她的怒氣不以為忤。

“什麼時候?”她咬牙反問。她老是有種被他吃得死死的感覺。

“就在你到書房探望我的那一天。”他說得煞有其事。

絕塵努力在記憶中搜尋,怎麼也想不起。“你坑我!”

“你這麼說就太不厚道了,我可是陪你同榻共眠了好一會兒,現在你卻翻臉不認帳。”

“你的意思是我佔了你的便宜?”事實上吃虧的可是她。

“不然呢?”烈焰悠哉地說。

“明明就是你強迫我——”絕塵怒氣轉熾。

“那你要對我負責。”說來說去,她就是非嫁他不可。

“若我不肯負責呢?”絕塵悻悻然地說。

“那我只好強迫你了。”他說得毫無愧色,一副賴定她的模樣。

絕塵突然意識到眼前男人的危險性,老早就知道他並不如外表般無害,可笑的是她竟忘了提防,任自己陷在他撒下的網中,動彈不得。

現在的烈焰意氣風發,自信滿滿,絲毫不見那日的沮喪和自卑。

絕塵霎時領悟。“你故意在書房演了一場戲,利用我的同情心。”

“沒錯!”而他也成功地留住她欲走的腳步。

“惡劣!”

“你該稱讚我聰明才是。”

她狠狠睨了他一眼,這男人有着刀槍不入的厚臉皮。

他突然收起笑臉,正色地說:“別想要逃,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把你找回來。”

“我這就跑給你看。”她不服輸地挑戰。

他迅速鎖住她的腰際。“這筆帳先記下,新婚之夜再和你清算。”語氣充滿曖昧,令絕塵羞紅了臉。

“這麼容易就臉紅了!”他逗弄着她,驀地抬起她秀氣的下巴。“我雖然不明白你為何再三的抗拒我的愛,但我會等,等你願意告訴我的那一天,可我必須先將你娶進門,讓你無法從我身邊逃開。”

這一席充滿真摯情感的告白,令絕塵好生感動,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真的可以擁有這份愛嗎?她不禁問着自己。

烈焰說到做到,三天來進出流雲宮的人潮從沒間斷過。

有時是日月星三長老,有時是水媚和擎浩。

眼看婚禮一天天逼近,她卻坐困愁城,情緒也漸漸失穩了。

如果他哪天知道了她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如果他嫌棄滿身罪孽的她;如果他執意要擁有無數的後宮;如果……

有太多的“如果”逼得她煩躁不安。

她終於忍不住地闖進他的書房,並大聲地宣告。“我不要嫁給你!”

“哦?我能知道原因嗎?”他擱下手上的奏摺,天大地大的事都比不上他未來的妻子重要。

“我是名孤兒。”她靠着他的肩,訥訥地說。

“我也是啊,我們兩個正好配成一對。”

“我是平民,我們的身份懸殊。”

“我不在乎,長老們更不可能有意見,尤其是在你救了水媚一命之後。”

“我不習慣在同一個地方久住。”

“習慣是可以改的。”

“我不喜歡穿宮服。”

“等你成了皇后,沒人敢逼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

無論絕塵列出多少理由,皆被烈焰一一駁回。

心知肚明逃不了,絕塵急了,因為她要說的重點還沒講到,遲遲開不了口。

“你要說什麼?慢慢來,別急!我等你——”烈焰摟着她,給她安慰和力量。

絕塵終於吐露出積在心中已久的心結,將所有沉痛的過往一一向他傾訴,之後,不只自己鬆了一口氣,連烈焰也是。她肯對他講明,表示她真的撤下心防,兩人之間的障礙不存在了。

絕塵從一開口淚水就像潰了堤,流個不停,哭濕了烈焰胸前的衣服。

依稀記得他的軟語安慰,滋潤了她枯竭已久的心房。

隔天張着酸痛的眼睛醒來,她果然睡在他的懷中。

“眼睛腫得像醜八怪。”他取笑她。

“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不見得一定得嫁你。”

“但我一定得娶你。”

“那你會另納妃子嗎?”

“你已經佔滿了我的心。”

“若我想浪跡天涯,你會陪我嗎?”她試探性地一問。

“你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那火馭國怎麼辦?”

“留給擎浩傷腦筋吧!”以往致力於國事只因他對火馭國有一份責任,周而復始的忙碌生活簡直無趣至極,好不容易出現一個比國事更吸引他的女人,他說什麼

都要守住,至於火馭國算得了什麼?!

“這會不會太不負責任?”

“當然不會!”

“我會不會太自私?”

“怎麼會?我知道你是因為愛我,所以才想獨佔我。”

她埋在他的胸膛,汲取令她心安的溫暖,唇邊不禁漾開一抹心滿意足的微笑。

原來她還是有資格擁有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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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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