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我可以跟你談一談嗎?”
歐慕華敲了好一會兒,夏才把門打開。
“噓瑋瑋剛睡,我們到外頭去。”兩人便走向陽台。
涼爽的夜風撩動碎花的落地窗帘,也吹揚起夏的裙擺。
高腰無袖的白色睡衣,彷彿天神純潔的制服,藕般的玉臂在月光的映照下更顯無瑕,這美麗的一幕簡直如創世名畫般動人。
“有話快說,我要睡了。”
“為什麼不簽字?或者……你還在介意比爾的話?”
“你不怕我是為了財產才帶孩子回來?”
那傢伙說得沒錯,只要是有點腦筋的人都應該懷疑的。
“我相信你,因為你不是個心機深沉的人,而且歐瑞家的產業本來就有一半是瑋瑋的。”歐慕華定定地望着她,“別把比爾的話放在心上,好嗎?其實……我很高興你願意永遠留在英國。”
“誰、誰說我要永遠留在這裏了?”
他眸中跳躍的火簇,令夏不敢直視。
“從你試着把自己變成淑女,以及語文的急速進步,任誰都看得出你的努力的。”他扳起那張纖巧的臉孔,啞聲道:“我甚至懷疑你哪來的法力,為何屢屢給我們帶來難以預料的驚喜?”
“我沒有法力,我只是個平凡的醜小鴨。”
那是因為Lily的英文好得嚇嚇叫,經過半年的薰陶,夏在英文聽力方面還算可以,加上這陣子猛對詞彙和文法下功夫,她才展現了突出的成績。
“不!你不是!你是只美麗的天鵝。”
感覺他的臉愈來愈近,夏囁嚅地提醒道:“我、我已經修完學分了,你不可以再……”
“我知道,但這次並非成果驗收,而是——我真的想吻你。”
話落,他的唇已覆上她的。
熾人的氣息排山倒海而來,夏抵拒的意識還未從大腦傳達到拳頭,就已經在他火熱的攻勢下化為烏有。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成精猴。”戰場從她的檀口內綿延到他的,這次夏的小舌不再是不知所措的新兵,而成為探索的先鋒。
如此強烈的“宣戰”,徒令男人的慾望火上加油。
摟着她癱向大躺椅,歐慕華拉開她襟前的蕾絲結,急切的舌頭也順着纖頸來到胸口……
“天哪!我已經快按捺不住想進入你的體內了……”
他痴迷的呢喃如醍醐灌頂般,當場就打醒她的理智。
“不——”夏猛然推開他衝進屋內,“我們不可以這麼做!”
“為什麼?”
“因為……”她還是個在處女呀!這一玩,豈不把假冒Lily的事全戳穿了?“兄弟先後跟同一個女人上床,會被別人恥笑的!”
“都已經二十一世紀了,你的觀念居然還如此迂腐?何況這裏是開明的英國,誰敢恥笑我們?”
說著,他再度抱着她,並抱住大床。
“放開我!我不是那種隨隨便便任由異性玩弄的女人!”
“天哪!你以為我只是玩玩?”歐慕華拍了下額頭,苦笑道:“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想跟你makelove呀!”
他說什麼?喜歡?
夏不可置信地反駁道:“別開玩笑了!你是個凡事都依循着規矩的紳士,哪可能看上我這種愛罵髒話的女人?”不僅彼此的條件懸殊,他們的思想、嗜好更是天差地別。如同熱愛歌劇的人甚難與歌仔戲迷產生共嗚,他豈會喜歡“半俗不淑”的她?
“就一開始的‘水火不容’而言,我知道這樣的發展的確很不可思議,但……”他頓了頓,十足認真地道:“目睹你蛻變的過程,那份感動我無法形容,彷彿有團‘東西’也慢慢在心中凝聚。現在我終於明白,那團東西是什麼了是愛情!我愛上你了!”
“可是……以你的身份,應該值得更好的對象,再怎麼差也不至於淪落到去撿別人用過的‘中古貨’。”
雖然歐慕華的告白很震撼人心,可說不定他只是一時迷惑,而忘了“Lily”是個生過孩子的婦女。
“我喜歡的是現在的你,過去如何,我根本就不介意。”他伸手欲接續中斷的熱情,“知道嗎?我對女人從未如此渴望過,天曉得我多想要你……”
想不到這個平常很冷靜內斂的男人,一旦熱情起來竟是十足的纏夫?
看來若不下點猛葯,恐怕趕不走比蒼蠅還黏的他了。
“別碰我!”揪緊凌亂的衣衫,她故意冷聲道:“或許我該忘記克里米亞是怎麼死的,但我沒辦法。一想到要跟害死他的兇手上床,我就覺得好……好噁心!”
瞬間,歐慕華的臉色由期待轉為灰敗。
“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他緩緩爬下床,“以後……我不會再這麼冒冒失失地向你求歡了。”
聽着那道無比沉重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口,夏的心既慌又痛。
這一刻她才明白,墜入情網的不只是歐慕華,原來還有她這個後知後覺的大傻瓜。
???
那次的不歡而散后,歐慕華似是有意閃躲,總到三更半夜才回家。而伊莎夫人最近忙於慈善活動,瑋瑋又有瑪麗在帶,偌大的宅邸讓夏倍感孤單。
“不如你來跟我一塊住吧!相信乾媽不會反對的。”
對於夏的建議,林瑜慈只是置之一笑,“如果覺得寂寞,何不跟歐慕華說一聲?他絕對會樂意抽空安慰你的。”“你胡謅些什麼嘛!”夏羞得想捶她。
“誰教那對深情的目光老是不由自主地往你身上飄,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的心意。喂!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也很喜歡歐慕華?”
“我……”她吶吶半天,而後垂下眼睫,“我配嗎?”
歐慕華血統高貴又家財萬貫,而她不僅出身平凡,卑微的學歷更無一項能拿出來見人。
“小,你太自卑了。”林瑜慈不以為然道:“歐瑞家的人若有絲毫的看輕,也不會接納你了。”
“就因為這樣,我更不能讓這個家族蒙羞……”突然,她發現了在門口晃動的鬼祟影子,“比爾?”
“嗨!”他笑着朝林瑜慈點個頭,然後遞給夏一大束玫瑰,“送給全英國最美麗的小姐。”
“幹嘛送我花?”夏狐疑地睨他一眼,“你不怕被我拿來砸人?”
“嘻!”因為知道他上次被打的典故,林瑜慈才忍俊不住。“我去廚房倒杯水喝,你們慢慢聊。”
書房內正好有個空水晶瓶,夏便將花插入瓶中。
看着她攏理蓓葉的優雅身姿,直讓人有種賞心悅目的美感。
“你不是有話要說,怎麼不出聲了?”
“呃……是這樣的,我想……我想請你出去吃飯。”
他的答案惹來夏的噗哧一笑。
“是不是我上回出手太重,以致你的腦筋到現在仍未恢復?跟我這種連‘氣質’都寫不好的女人吃飯,你不怕吐出的比咽下的還多?”
她如花的嬌靨,再次攝走比爾的魂。
“我臉上有東西?”瞧他一副傻不啦嘰的。
“不是,我……”真丟臉!這條平常能言善道的舌頭,怎麼一直打結?“我想……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短短几天就出現了兩位仰慕者,夏不禁懷疑,英國的男人是否經常把“愛”或“喜歡”掛在嘴邊當口頭禪?
她蹙眉道:“我可警告你,本姑娘今天的情緒已經不太爽了,你最好別再尋我開心。”
“我是認真的!”比爾按住她的肩,“雖然被你打得很痛,可我仍然無法不想你。小,你把我的魂都勾走了。”
“你真是……”正要大罵他無聊,“叩”的輕響打斷她的話。
“愛德華?”比爾並未因第三者的出現而鬆手,“你今天回來得好早。”
因為連續幾天的睡眠不足,歐慕華才提前下班休息,沒想到會撞見這種場面。
他不禁嫉妒地說:“繼續讓她勾你的魂吧!就當我沒看到。”
“謝了!”愛德華不反對他泡小表弟的女人,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
夏未及解釋,他已跑了出去。
“都是你啦!害我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她一氣,當真把花拿起來狠狠砸過去。
“哇——”凄厲的慘叫頓時貫穿出書房。
聞聲的林瑜慈,趕至時已不見夏。
“麻煩你幫我叫輛救護車,好嗎?”只剩比爾捂着半邊臉,痛苦地呻吟着,“噢!這次我准破相了……”
???
那晚下了好大的一場雨,轟轟的雷電教人難以入眠。
接近午夜時,夏還聽見走廊的嘈雜。她尋聲一瞧,只見管家等人架着歐慕華正要進房。
“對不起!吵醒小姐了。”亨利向她致歉后,又繼續指揮,“快把少爺扶上床……大衛,你去弄點醒酒湯,我跟耶魯幫他換衣服。”
“他怎麼會爛醉成這樣?”
“這我們就不清楚了。”老管家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其實少爺平時很少喝酒的,我看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不如意的事,才借酒澆愁。”
不如意的事?會跟中午的事有關嗎?
換上乾衣服后,大衛也端來了醒酒湯。
“由我照顧就行了。”夏搶先接下,“很晚了,大家都下去休息吧!”
“謝謝小姐!坦白說,我們白天的事情夠多了,晚上的確禁不起這般折騰,不過……”亨利遲疑了下,說道:“請你務必‘溫柔’點,因為男人的某些部位是很脆弱的。”
“脆弱?”眨眼間,眾人已彎身告退。
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但夏總覺得管家的笑容有些詭異,彷彿……他知道了什麼秘密?
???
如果說醉后都能夢見心上人,歐慕華寧可一輩子浸在酒缸里。但是,欲裂的頭疼卻告訴他,這並非夢,而是夏真的就在身旁。
望着趴睡在床邊的倦容,再看看桌上的空杯、地上的濕毛巾,他立即明白原由。
撫摸那柔順的髮絲,歐慕華多想親吻她的唇啊!但一思及它也許已屬於某個男人,他的掌力竟忍不住加強了幾分。
“痛……”頭皮的痛覺驚醒了夏,“喂!你幹嘛扯我頭髮?”
他不答反問:“三更半夜跑來我房裏,你不怕比爾知道了會不高興?”
這個男人喝的究竟是酒還是醋呀?怎麼好濃的一股酸味?
為人坦蕩的夏,最討厭事實被扭曲了。
“比爾下午又被砸得滿頭包,你想,像我這麼凶的女人,他敢再追嗎?”
原來是場誤會,害他灌那麼多黃湯。
陡然覺得自己像個做繭自縛的大傻瓜,歐慕華不禁猛敲着自己的腦殼,而夏還以為這是宿醉後頭痛的現象。
“我幫你倒杯水。”
“對不起!”驀地扣住她的手,歐慕華歉然道:“害你擔心了。”
然而他瞳心中再度燃起的火花,卻逼使她不得不以冷酷武裝自己。
“要不是可憐亨利那把老骨頭,我管你去死!”夏嘴硬地諷刺道:“歐大少爺,麻煩你下回喝醉前,記得先找好投宿的旅館,免得搞得大家雞飛狗跳。”
夏才走到門口,身後砰然的聲響又嚇得她猛回頭。
“你發酒瘋啦?”幹嘛拿自己的拳頭出氣?
“報應!”一定是上帝處罰他破壞克里米亞骨肉相聚的報應,否則他怎麼會愛上一個恨他的女人?
他莫名其妙的低咒令夏錯愕。
“真希望……”無視於破皮的拳頭已在淌血,歐慕華沒命地捶打牆壁,“夏希望飛機失事的人是我、是我、是我——”
表面上他是個強悍的商人,但對於弟弟的死,他的心無時無刻不受自責的啃蝕。經夏這麼一刺激,他日積月累的苦悶終於全爆發出來。
男人的某些部位是很脆弱的……
管家的叮嚀言猶在耳。莫非亨利指的是歐慕華的心?
看他這麼痛苦,夏防備的心牆跟着瓦解。
“住手!”她衝過去握住他的拳,“你知不知道這樣的自殘方式多教人心疼?”
“你會心疼?”歐慕華緩緩抬起的眼瞳,除了紅絲四布,還蓄滿痛楚,“不!你只是想讓我好過點才這麼說……”
“大笨驢!”夏突然頭一低。
“你……”這個女人居然幫他舔血?
像是替幼雛清潔羽毛的溫柔母鳥般,她細細舔去傷口周圍的紅漬,而後抖聲警告道:“你若繼續再這麼傷害自己,我就真的恨死你了!”
她的淚光,馬上令歐慕華懊喪的表情恢復了生氣。
“說實話,你也喜歡我的,對吧?”
“不!我討厭你。”夏扁着嘴兒罵道:“我討厭你害我哭、討厭你讓我的感情‘無所遁形’……”
“小!”他忍不住激動地抱住她,“你若早點承認,我就不至於這麼痛苦了。”
“可是我們一點都不相配,我……”
“原來你是因為這層顧慮才退縮?”他生氣地強調道:“莫正的愛是兩情相晚,跟身世、背景、學歷一點關係都沒有!”
“可是……”
“沒有‘可是’了。”
歐慕華立即堵住她的嘴巴,以重吻來表明心跡。
被他濃得化不開的愛意感動,夏亦熱情地回應。
兩人瘋狂地吻着,從床頭滾到地毯,再從地毯擁上床尾,短短几分鐘內,他們幾乎衣衫盡褪。
含啜那對香蓓的甜美,他忍不住呢喃:“噢!感謝上帝讓我失而復得。”
“嗯……”她也呼應一聲。
突然,歐慕華使力扯掉最後的障礙,害羞的夏立即縮身。
“真美!”歐慕華嘆息着輕摩。
“呃——”而每被撫過一遍,她就顫抖一次。
“許我一個愛你的機會吧!小。”歐慕華啞聲道。
“我……我還沒有準備好。”第一次上花轎,哪個姑娘不怕的?
他笑着攤開沾滿透明滑液的手,“是嗎?”
羞死人了啦!原來她的身體早就詔告天下:趕快來吧!lamready!
“慕華,你會不會在意……我是不是處女?”
他失笑了,“傻瓜!我要是介意的話,就不會跟你躺在這床上了。”
“可是我……”還有一事未坦誠。
???
怪了!個性一向大咧咧的她,怎麼在這方面表現得比處女還拘謹?
“該死的!你哪來那麼多‘可是’?”
“啊!”撕裂的痛楚教夏驟然瞠目。
“你會痛?”太不可思議了,生過孩子的女人,竟然如此緊繃?
“沒、沒關係!”她深吸一口氣,謊稱道:“大概是……很久沒做了。”
知道她長時間沒再接觸男人,歐慕華反而有種莫名的沾沾自喜。
“對不起!我太急躁了。”他吸了下她的唇,並減緩動作,“好點沒?”
“嗯!”
激情的聲音,配合著懷下女人的吟聲,譜出動聽而催魂的曼妙樂曲。而隨着他有力的衝撞,歡愉的火花不斷擦閃,引爆出更熾烈的情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