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他們的婚姻關係,就在如此曖昧不明的情形下度過,若芳葵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妥,下人們也接受到李老夫人的警告,所以也沒有人敢為這個善良的新少夫人抱屈。

三個多月過去,洛陽的八月天熱得讓人受不了,梅麗天天嚷着要若芳葵趁她爹爹外出的機會,學她親生母親那樣,帶她到水池旁戲水。

若芳葵終究拗不過她的撒嬌及可憐兮兮的哀求,於是兩人天天避着李緯晨,偷偷摸摸的到水池玩水。

今天就和平常一樣,梅麗坐在水池旁用腳潑着水,而若芳葵則坐在一棵大樹的橫枝上,享受微風輕輕拂面的感覺;雖然略帶熱氣的風吹得人很不舒服,不過她還是覺得比待在屋子裏好上太多了。

“葵姨,你為什麼不教我爬樹呢?”梅麗忽然仰起臉,鬱郁地問道。

只要聽到梅麗叫她“葵姨”,若芳葵便知道小丫頭又不滿她的教育方式了。

“你還太小,等到了十歲時再說。”她往下望着她,溫柔的解釋。

“那還要兩年呢!”梅麗抗議地噘着嘴喊道。

“我知道。可是我也是十三歲才開始學的啊,所以你還是比我幸福不是嗎?”這話她可不是為了哄梅麗而編造的,她是住進郇府後,由她的二表嫂周廷玫親自教授才學會的。

當然,被二表哥發現她坐在樹上時,她和二表嫂免不了讓眾人臭罵了一頓,自此後她收斂了許多,因她不想為了自己的調皮而讓舅舅擔心受怕。

但到了這裏她可就自由了,老夫人疼她、寵她不說,府里的僕人更熱切地為她和梅麗把風,不讓李緯晨發現這個秘密,所以她們兩人現在幾乎是如魚得水,每天快樂得不得了。

聽她娘這樣說,比較起來她的確是幸福多了。“好吧,那就十歲再說了,不過到時你可不能忘了這件事喔。”梅麗嚴肅地提醒她。

若芳葵的臉隨即通紅。唉,看來連梅麗都發現她有個心思不能集中的毛病了。

她正想回答時,一個僕人氣喘如牛地跑了過來。

“少爺——”他的話還來不及說完,一聲怒吼隨即打斷了他。

“梅麗,你在幹什麼?”李緯晨不敢相信地喊道。這時的他,還沒發現坐在樹上顫抖的若芳葵。

是梅麗的呼喚,讓他發現她的。

“娘——”她不自覺地仰頭呼救。

“什麼?你娘在這裏?”李緯晨隨着女兒的視線往上看去。

是有個女人倚在樹榦的凹處,希望能躲開他,但那不可能是若芳葵,一個大家閨秀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不是嗎?

然而,當她顫着手撥開樹葉往下看,他們的視線透過樹枝隙縫而相遇,她臉上閃過明顯的驚惶、李緯晨登時明白到那上頭的女人真是她時,他先是張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瞪着她,而後他怒吼出聲:“若芳葵!你馬上給我滾下來,現在。”

他聲音里的怒氣,幾乎把她給震下樹去。若芳葵沮喪地嘆了口氣,感覺到臉頰正尷尬的熱起來。她決定再多待一會兒,直到她想好可以使他稍微消消氣的解釋,反正早下去還是晚下去,她的命運都是一樣地慘。

她居然敢抗拒他的命令?李緯晨簡直氣瘋了。

“若芳葵,我再說一遍,馬上下來廠這次他的口氣不僅憤怒,還顯得粗暴不已。

沒辦法了,他已經是在爆發的邊緣,為免傷及無辜——譬如梅麗和那些知情不報的僕人——她最好還是聽話比較好。

“你別吼了,我下來就是。”若芳葵顫聲回答,然後慢慢轉身開始往下滑,但由於她太過害怕了,以致雙腿僵得像木棍一樣完全不聽使喚。

李緯晨不了解情形,看到她如此毫無擔當的怯懦行為,他更是火冒三丈。“你再慢吞吞的,我就親自上去抓你下來,聽副沒有?”

這麼大聲誰會聽不到,不過他的大吼只是讓情形更糟糕,若芳葵聽出他聲音中的威脅,整個人不禁一顫,然後她大叫一聲,身子就好像是成熟墜地的果實似的,從樹上跌了下來。

李緯晨一見立時大叫:“芳葵——”但驚嚇到渾身僵硬的他,只能愣在當場,壓根來不及反應。

砰的一聲,若芳葵重重地以背着地,雙眸緊閉,彷彿將自己和生氣又恐懼的丈夫隔離在外。

梅麗嚇壞了,她猛站起身光着小腳,跑到她身前俯跪在旁。

她在哭泣,小手輕撫若芳葵的臉,輕喚道:“娘、娘……”

若芳葵完全沒有反應,直到梅麗試圖扶起她的頭,她才發出痛苦的呻吟,而這聲痛吟,終於讓李緯晨的理智重新回到現實。”

“梅麗,不要移動你娘的頭。”他嚴厲道,隨即轉身吩咐,“李瑞,快去請大夫,還有派人將擔架拿過來,快去!”

李瑞聽了立刻飛身而去。

李緯晨覺得一顆心要跳出胸口似的,幾乎喘不過氣來,他走到她身邊跪下來,輕柔地以食指碰觸她的頸部,感覺到微弱但穩定跳動的脈搏。

“感謝老天!”這時他才呼出緊憋着的一口氣。

不過他的心仍急遽跳動着,他不敢移動她,以防她哪裏有骨折。

“芳葵,醒醒,告訴我哪裏在痛?”他輕撫她的臉,焦躁不安地輕喚道。

若芳葵呻吟着睜開眼睛,虛弱地開口,“緯晨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這麼大的氣的。”

“先不說這個,你還好嗎?”他的語氣充滿關切。

她的眼眶裏盈滿了淚水,因他真心的關懷。“我想……沒有骨折。”

他終於鬆了口氣,怒氣卻緊跟着而來。“你在搞什麼鬼,幹嘛爬到樹上?”

若芳葵知道她的回答一定會惹得他更生氣,但她不敢欺騙他。

“乘……乘涼……”

她忍着頭痛不好意思的說。

李緯晨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好半晌后,他才以壓抑的聲音開口,“等你痊癒了,我要親自管教你,相信你以後就知道該怎麼表現出規矩來了。”

若芳葵聽了大力地呻吟一聲,但這絲毫得不到李緯晨的同情。

“少爺,夫人該抬到哪個房間?”僕人們抬着擔架,小心翼翼地問道。

李緯晨現在的脾氣,就跟前妻過世時那般的糟糕,所以他們才如此地小心,以免遭到無謂的波及。

對於這個問題,他仔細地想了一會兒。以她目前的傷勢,是不可能讓她繼續和梅麗共處一室,如果把她安置在別的院落,也不是很恰當—…·嗯,還是他搬到書房去算了。

“把我屋子裏的東西挪到書房,讓夫人住在我房間養傷好了。”

他最後決定道。

若芳葵抗拒着體內那股不舒服的感覺,抬眼看了他一下,“緯晨哥,梅麗需要我……”她尚未把心裏的擔憂說完,便虛軟無力的暈了過去。

在她昏迷之前,她聽到他的回答——

“如果你這麼為她擔心着想,那就趕緊好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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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大夫仔細檢查躺在床上的若芳葵,她仍未恢復意識,看到她蒼白的臉色,李緯晨心中起伏不定。

“溫大夫,怎麼樣了?”他緊張的問,“芳葵已經昏迷半個多時辰了,她不會有事吧?”

“她並沒有骨折,只是從高處跌下來撞到腦袋,所以她的頭部後方有個拳頭大的腫塊。”溫大夫一邊檢查一邊回答他。

“那不是很嚴重嗎?”李緯晨一驚,聲音粗嘎地問道。

“只要照顧妥當就不要緊。”溫大夫忙安撫地說。“她必須在床上躺個十天左右,尤其是頭三天,不許她下床,也不准她有訪客、不準刺激她,要她多休息,少讓她傷腦筋。”

聞言,李緯晨嘆了口氣,“大夫,您老這個規定,即使能治好她的傷,只怕也會要了她的半條命。”若葵那個好動的性子,能忍耐得了十天嗎?他極度懷疑。

溫大夫笑了,似乎明白他的難處。“你這個做丈夫的,這個時候就要多體諒她,不準罵她、激怒她,我要她絕對的安靜。”他特別加重語氣提醒李緯晨。

“但願我能做得到。”李緯晨看着床上昏迷的妻子,唉,算了,到時不管她有多麼無理取鬧,他就暫時忍一忍吧。“沒想到一個昏迷不醒的人,也能神通廣大的要了一張護身符。”看來她不僅命大,福氣也大不是嗎?

溫大夫對他的抱怨感覺到好笑,嘴角不由得往上揚。有誰想得到,平時一副冷冰冰模樣的李緯晨,居然會讓個女孩搞得灰頭上臉的,有氣無處發呢?

他拍拍李緯晨的肩,“放心吧,你絕對做得到的。”他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溫大夫,等一等。”李緯晨忽然想到一件事,連忙喚住他。“那個……我不希望這件事傳出去,你知道流言有多麼可怕,那會對芳葵的名譽有所傷害的。”

“你放心,我不會泄漏的。”溫大夫點頭保證,隨即步出房間為病人開方子,好讓李府的僕人去抓藥。

見溫大夫離去,李老夫人從等候的書房中走出來。

“你這個蠢人,自以為是的大笨蛋廠她一進門劈頭就罵。“難道你不知道一個人在恐懼時,會有什麼事發生嗎?”

李緯晨正在自責和擔憂,也氣惱明明是她做的好事,居然要由他來收拾善後,所以此刻聽到他母親的指責,他更加的忿忿不平。

“娘,您太誇張事實了。”他冷着一張臉,為自己辯解。“而且真要怪,娘也脫不了責任。”

“什麼?”李老夫人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瞪着他,這個不孝兒,居然把責任推到她身上?

“這都是因為您太寵她了,使她無法五天,還膽敢和下人連成一氣欺騙我,才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李緯晨非常不高興,毫不客氣地反擊回去。

李老夫人聽得差點氣炸了,忿忿的反駁道:“這麼說我應該虐待她羅?”

“我不是這個意思!’’李緯晨不知道自己的嗓門大得已經吵醒了昏迷的病人。“如果從一開始就把她交給我管教,今天絕對——”

若芳葵的呻吟聲打斷他的話。

“娘……”她潤濕了眼睛,朝為她而受到牽連的李老夫人輕喚了一聲。

李老夫人忙定上前撫摸她的額頭,“你感覺怎麼樣了?”她的聲音充滿關切。

若芳葵雙眼不安地轉動了一下,發現這不是她和梅麗的房間,這是她丈夫的卧房,她在困惑中想起了昏迷之前李緯晨說的話。

“我頭痛。”她沙啞着聲音回答婆婆的問題。

“大夫說你撞到頭,需要好好靜養,所以現在不要想太多事,知道嗎?”李緯晨清清喉嚨,微微扯動嘴角的弧度道。

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傷害了她,也首次嘗到在背後批評人,卻被捉到時的難堪滋味。

“呃……葯應該熬好了,你想現在喝嗎?”他略顯尷尬的問道,同新婚之夜一樣,他只是在找理由離開這個房間。

一陣頭痛讓她閉上眼睛,“也好,謝謝你。”她頓了一下,而後輕聲地問:“你很生氣嗎?”她的聲音聽來很虛弱。

李緯晨先到門口吩咐僕人一聲后,再折回來回答她的問題。

“這件事等你完全康復后,我們再來討論。”他看着她蒼白的臉溫和地體,“你現在需要的是靜養,如果你擔心惹我生氣的話,最好乖乖聽話,而且你必須在床上躺上三天才能下床。”

三天?“哦。”若芳葵低低地應了一聲,隨後她睜開眼睛,忍不住好奇地問:“這是你為了我先前的行為,而下的處罰命令嗎?”

“可能。”他嘴角嘲弄地輕輕揚起,但他隨即發火道:“該死了。你差點摔斷你的脖子,即使我這樣處罰你,也沒有人會說我不對。

但別傻了,這是大夫的吩咐,所以你必須完全的服從。”

李緯晨陰暗的臉色,不禁讓若芳葵畏縮了一下。

“我知道了。”她這次再無任何的疑惑了,不過她的下一句話,可又惹惱了李緯晨。“你好好的跟我說,我定會聽話的,不用發那麼大的脾氣嘛。”她小小聲的說。

“那你就好好的睡覺,小腦袋裏別再想些有的沒的。”他不耐煩地喊道。

李緯晨不了解自己,為什麼會對看起來虛弱不堪的她,發這麼大的脾氣?唯一的解釋是她的了無生氣惹人厭,他還是喜歡她精神奕奕的樣子。

想到溫大夫的指示,他稍微放柔了語氣,“你休息吧,等葯端來我再叫醒你。”接着他轉頭看着李老夫人,“娘,我們先出去讓芳葵休息,有什麼話等過幾天再說。”

他溫柔的語氣,多少撫慰了若芳葵擔憂害怕的心,也讓一臉不悅的李老夫人,火氣消了一半。

“哼,算你還有點良知。”她嘲諷道,然後伸手愛憐地輕撫着若芳葵的臉,“你好好休息,我們出去了。”看着她輕輕點頭,李老夫人這才起身,和兒子一起走出房間。

李緯晨一離去,若芳葵疲憊地閉上雙眼試着入睡。她不願胡思亂想,然而這是不可能的,李緯晨的影子充斥在她腦中,他為什麼那麼生氣?難道她的行為真的有那麼失禮嗎?

嗯,等她精神好一點,她要問個清楚。她可不想還沒有真正成為他的妻子,就被他嫌棄,甚至是厭惡,那可就糟了,而且會丟了死去的父母和舅舅的臉。

在進入夢鄉之前,她聲音模糊不清的說:“爹、娘,我發誓,絕對不會丟你們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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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芳葵傷勢痊癒后,當然少不了李緯晨的一頓罵,和一番冗長的管教演說。至於她提出的問題,連他自己都還沒想通呢,又要怎麼告訴她,所以他只好支吾其詞地帶過就算了。

不過她調皮的行為,還是要受到管教才行,免得丟他的臉不說,如果梅麗變得跟她一樣頑劣,那他死後要拿什麼臉去見琴兒?

況且梅麗已經長大了,需要的是淑女的教導,而不是像沒教養的野孩子般到處亂跑亂跳。考慮過後,他慎重其事的告訴若芳葵,如果她擔負不起這個責任,他只好請個女教習來代替她。

這些指責若芳葵在郇府聽慣了,所以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他接下來的話,可就把她給嚇壞了。

李緯晨眼裏閃着狡點的光芒,“如果你再不表現出大家閨秀該有的行為舉止,每天只想着調皮搗蛋的話,我就不準梅麗再靠近你,以免她被帶壞了。”

他的警告讓若芳葵惶恐不安,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好!我再也不調皮搗蛋了,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絕無任何的異議。”

唉,誰教她是真的愛梅麗,要她們兩人住在一起卻又不許說話,那簡直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接下來,若芳葵果然順着他的意思,對梅麗擔負起做母親的責任。不是她自負,說起女人該擁有的美德,她一樣也不缺。

這兩年來由於大表嫂林嬗梅的關係,她被迫學到的東西還真不少,只是她的性情跟二表嫂周廷玫同屬一路,都是豪爽開朗的性格,只是她沒那麼二表嫂那麼大膽誇張就是。

梅麗雖然百般不願,不過對於她父親的威脅也不敢大意,只好捺着性子一針一線的學起刺繡。

一個時辰過後,她終於不滿地開始嘀嘀咕咕,“娘,你怎麼能忍受這種枯燥乏味的活計啊?”

若芳葵轉頭對她笑了笑,“你想知道我的秘方在哪裏嗎?”

梅麗好奇地睜大雙眼,“秘方?”她喃喃着,然後好像發現好玩的事似的,那張原本愁眉不展的小臉上,突然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她拉着若芳葵的衣袖,急切地問:“娘,你快告訴我秘方是什麼?”

若芳葵先好笑的抿了一下嘴,轉頭看了看四周后,才小聲地說:“梅麗啊,你有沒有非常討厭的人?”

她馬上點頭,“有啊,就是我表弟,他常欺負我是個沒娘的孩子。”

這麼壞啊,那就沒關係了。“哪,你就把這塊絲巾,當作是他的皮就好了,這樣想,有沒有讓你高興一點?”

“當作是他的皮?”哇,這招可真絕!“娘,你這個辦法真好。”梅麗興奮地說,“好吧,就衝著這個理由,我盡量學着點就是。”

“那我們繼續努力吧,等你爹回來,非要他對我們刮目相看不可。”若芳葵向她眨眨眼,有點調皮地說。

“嗯,非讓他對我們刮目相看不可。”梅麗也笑開了臉重複道。

李緯晨一回府就往他原先住的房間走去,現在那裏已經變成若芳葵的房間,即使她傷愈后,他也沒開口要求她搬回梅麗的房間,關於這一點,他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

他尚未走近房間,便聽到女兒興高采烈的歌聲,間或還有若芳葵的合音。他訝異地甩甩頭,梅麗在唱歌?她竟然沒有不滿地在發牢騷,反而還有興緻唱歌?這實在是太奇怪了。所以他靜悄悄地走近后,先從窗欞往房裏瞧去,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看見房裏的情形后,他再也沒有疑慮了,梅麗的確是很高興的在唱歌。一時間,他還真不知該如何反應,直到他無意識地走進房間,若芳葵發現了他,歌聲才戛然而止。

“你回來了。”她笑吟吟地站起身迎接他。

“嗯,你們在做什麼,那麼高興?”李緯晨眼中升起懷疑地湊向前,隨手拿起若芳葵的綉品。

只看了一眼,他臉上浮現驚異之色,“這是你做的?”他有些質疑地問道。

若芳葵沒有因他話里明顯的懷疑而生氣,只是笑着聳聳肩,“這裏除了梅麗外,好像沒有別人在場,不是嗎?”

“芳葵,你可是讓我大開眼界啊!”李緯晨難掩驚喜地說。沒想到,他真的沒想到,這個女孩除了頑皮搗蛋外,原來手藝這麼精巧。

“我知道楊屹的妻子一定教了你不少絕活,但我看過她的作品,我發現你和她還是有些不同,看來你已經創造出屬於自己的風格了。芳葵,你有這方面的天賦喔。”他的語氣中透着深深的讚賞。

“我有這個榮幸能獲得這件綉品嗎?”

若芳葵喜悅地點點頭,“當然可以,這條手巾本來就是為你做的。”說到後來,她朝他綻出羞怯的微笑。

這個答案出乎李緯晨的意料之外,他本以為她是為梅麗做的。

李緯晨明白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永遠排在梅麗還有他母親之後,其實他並不怎麼介意,不過今天她的舉動,他承認的確是給了他意外的驚喜。

“謝謝你!”他滿意地點頭致謝。

這時梅麗也把手上的活計拿給父親看,“爹,那我做的好不好?”她仰起一張殷切的小臉問道。

李緯晨連忙伸手接過,他故意仔細地瞧上一會兒,讓她着急了一下才歡喜地稱讚道:“嗯,我女兒做得果然與眾不同,也美極了。”

“真的嗎?”梅麗開心地問道。

他認真的直點頭,“當然是真的,不過你這又是為誰而做的呢?”

“你啊。娘說我的第一件作品,要送給我最愛的人。”梅麗稚氣十足的回答。

“哦,是嗎?”李緯晨略感吃驚,深思地瞥了一旁因害羞而低着頭的若芳葵一眼。

不知道她的第一件作品是送給了誰?會是男人嗎?這樣想着,他忽然覺得有一股酸澀之味在胃裏翻攪着,令他不解地皺起眉頭。

“爹不喜歡嗎?”看他眉頭深鎖,梅麗着急的問道。

“不,爹很喜歡。”李緯晨趕忙回道,並以一個微笑化解她的疑慮。

“那你幹嘛皺着眉頭呢?”她這話可問得理直氣壯。

李緯晨為她的語氣而笑,困擾也暫時拋到腦後。他不否認,自從芳葵進府之後,梅麗的確變得活潑多了,不像她娘剛去世時那樣沉默寡言,遇見他時多半悶聲不響的。說實在的,他很高興看到女兒的這些轉變。

“因為爹爹忽然想到,這件東西爹應該要幫你保留起來。”他開心地道,並朝若芳葵投以感激的一眼。

“為什麼?”他的話讓梅麗一頭霧水。

李緯晨難得好心情,突然興起逗弄女兒的念頭。“因為爹爹敢說,等過了十年後,你最喜歡的人絕對不會是爹,這件就當作是聘禮,應該給新郎倌才是。梅麗,爹爹說的對不對啊?”

即使梅麗年齡還小,但她爹說的事,她可全都明白。“爹,你……”她想找話反駁,卻怎麼也想不出適當的話語。

她小臉紅撲撲的,花線也不要了,長髮辮向背後一甩,“爹爹討厭,我再不跟您說話了。”丟下這話后,她就急忙跑回自己的房間。

“這孩子越來越討人喜歡,芳葵,這要謝謝你。”李緯晨笑着說,轉過頭向她誠心致謝。

若芳葵從沒想過他也會有調皮的一面,不禁抿起嘴悶笑着。李緯晨轉身看到的,就是她這副笑嘻嘻的模樣。

他頓時漲紅了臉,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呃……這個還你,等你完成後,我再過來取吧。”說完,彷若背後有牛頭馬面要抓他似的,舉步就快走。

若芳葵什麼話也沒說,站在一旁看着他的背影猛笑,直到他一溜煙的跑得不見身影,她才敢放膽大笑。

“哈!原來他也有這一面啊。”她心想自己嫁的丈夫真不錯,既體貼又有幽默感,女人得夫如此,夫復何求。

可是沒過多久,她就不這麼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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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花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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