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因為颱風的關係,從昨天暴雨至今,大雨造成的坍方和土石流,致使多處交通阻塞,請民眾減少出門,做好防颱準備……”
“唉,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江玲莉關了因為通訊不良斷斷續續的電視,探頭過去看一眼依舊睡得迷糊的連初晴。昨天她晚上燒到三十九度,嚇得她這個從來沒生過病,也沒有照顧人經驗的健康寶寶手忙腳亂,幾乎一夜沒敢闔眼,好在讓她吃了旅館老闆娘給的葯后,凌晨終於退燒了。
這就是她所說的白血病嗎?因為發覺自己生病很嚴重,所以決定離開愛人嗎?這樣的愛情,在她看來比轟轟烈烈抗爭到最後的愛更偉大。
她之所以有勇氣違背父母的意願,冒着做江家千古罪人的危險悔婚逃出來,絕大部份都是因為受了連初晴的影響,明明知道沒有結局的愛,卻依舊義無反顧,即使自己受傷,卻也一心只為對方着想擔心,這種淋漓盡致的愛打動了她,所以她決定成全他們,然後尋找自己的愛情。
可現在——
望一眼連初晴蒼白的臉,她擰了眉頭,心生一計,起身探探連初晴的額頭,確定溫度正常后,悄悄離開了房間。
叮鈴鈴……
范偉倫原本想專心開車,不想理會手機的,雨下得太大,路上多處碎石,這樣的天氣根本不適合開車出門,可他一心想儘快抓到那個壞女人,所以——“我是江玲莉,現在和……”“你們在哪?”
他減緩車速,分神接起電話,第一句就直導重心。
大雨阻塞了台南方向的交通,所以推算時間,他猜昨天她們應該只走到南投附近,所以現在他還開着車在南投各個角落奔波,唯一的方法就是一家旅館接一家旅館的找人,他從來沒有這麼狼狽又無奈過,都是那個女人害的,他已經忍不住想像抓到她后該如何懲罰她。
“咦?你怎麼知道我們——”
江玲莉嚇了一跳。她還沒說呢,他居然知道她和連初晴在一起,那家裏是否也知道了呢?老天!
“告訴我你們在——不用了!”
原本已經開過一個路邊電話亭,卻又倒了回去,范偉倫瞪着電話亭裏面朝向他的女人,兩眼冒着火光。
“呃?你——”
江玲莉也看到了。隔着兩扇門和嘩啦啦的暴雨,那個男人的視線依舊具有殺人的威力,她不禁竄起雞皮疙瘩。
嚇!連初晴,你一定要救我啊!
恍惚聽到房門開了又關的聲音,連初晴想醒來,可卻怎麼也醒不過來,頭暈得厲害,腦袋裏像塞了石頭,連眼皮都被壓住睜不開。
算了,或許她已經病人膏肓,無藥可救,那麼,就讓她這樣死去好了。
終於可以理解母親當年為什麼會自殺,也可以原諒她了,她一定也和此時的自己一樣,因為太捨不得,所以痛苦到恨不得立刻離開,就不會再做煎熬的掙扎。
原本想過千百種抓到她如何懲罰的,可此刻瞪着床上縮成一團女人,范偉倫卻只是立在床頭,幾乎無法栘步。
她得了白血病……確定自己得了白血病,所以才忍痛離開他,即使發著高燒,一晚上喊的都是他的名字,卻也固執的要離開他?江玲莉告訴他這些是想為她開脫,可是他不會原諒她的,一輩子都不會!
腳步輕輕走到她身旁,伸手顫巍巍的觸上她汗濕的額頭,他沉沉閉眼,小心翼翼的俯身抵上她的額頭,喃喃的說:“我不會原諒你的,所以我要一輩子把你拴在身邊,這是懲罰……”
是……他嗎?是她要死了,所以老天垂憐,送她的魂魄到他身旁,最後聽聽他的聲音?
強撐着睜開眼睛,模糊的影像在眼前恍惚,連初晴牽強的勾起嘴角。夠了……他的笑、他的眉、他的瞼,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她都會牢牢記住,牢牢刻在心底腦海里,即使喝過孟婆湯也不會忘記,即使到下輩子,也不會忘記……
睜開眼睛,視線依舊一片模糊,朦朧的光線中,連初晴感覺房頂好高,還有水晶吊燈,甚至床也無比柔軟。她記得她們暫住的旅館沒有那麼好啊!
她偏頭,被嚇得倒抽一口氣,一張熟悉的容顏近在咫尺,於是她知道了,自己此刻一定是在天堂,所以周圍的一切都變好了,連他都出現在她眼前,這一定是天
“醒了?真的醒了嗎?”
被身旁不穩的呼吸聲驚醒,范偉倫緊張的望着她瞪得大大的眼睛。兩天前,她高燒不退,所以他索性動用直升機從台北載治療白血病的權威醫生過來直接就診,沒想到結果卻是——
“你……”
連初晴很是吃驚。天堂有這麼逼真嗎?能聽到他的聲音,他探試她額頭的掌心還有溫度?
“不要說你燒壞腦袋不記得我了!”
確定她沒有發燒,而且確定她是真的醒了,范偉倫鬆了一口氣,隨即挑眉瞪着她。
她恍若在夢中,依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他怎麼會在這裏?怎麼會知道她發燒?她環顧左右。江玲莉呢?
看她一雙眼睛困惑的四處尋找,他沒好氣的道:“我換了旅館,那丫頭跑了。你最好給我個完美的理由,否則——”
跑了?連初晴的大腦漸漸開始運作。是她叫他來的嗎?然後自己畏罪潛逃?那麼——理由?她獃獃的瞪着表情陰沉的男人,良久才呼出一口氣。“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范偉倫挑眉。
試着坐起身,卻被他伸手壓回枕頭上,望着他堅持的眼睛,連初晴無奈的道:“我得了白血病,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你這個傻瓜!”
看他似乎一點都沒有驚訝的反應,她再次重複提醒,“你聽懂了嗎?我得了白血病,不是感冒不是拉肚子而是絕症,會死的!”
“那又怎樣?得了絕症就要放棄我了嗎?原來的堅持到哪去了?”
不耐煩的一把將她摟過。這個傻瓜,他氣的是當她知道自己可能有病時,便扔下他逃跑的行為。
被他緊緊壓在胸口,積壓多日的淚水奪眶而出,連初晴哽咽的哭喊,“不是我想放棄,而是不得不啊!即使留在你身邊,也不能為你做很多事情,不能帶給你幸福,只能增加你的痛苦和負擔,這樣的我——”
“笨蛋!”
他原本想罵她的,可是望着那張被淚水洗透的臉,以及她眼中的悲痛欲絕,他的心痛了。這個傻瓜!
“診斷書呢?這麼確定自己得了絕症,哪家醫院哪個醫生說的?診斷書拿給我看啊!”
他幾乎咬牙切齒的說,暗想一定會去痛打那個庸醫一頓,或許會幹脆讓那家醫院關門算了!
“沒、沒有診斷書!我自己知——”
他的眼神如刀,表情犀利,如同下一刻就要和誰算帳一樣,連初晴止不住眼淚的望着他。別說他了,連自己都不想相信,可是——
“沒有診斷書你就確定自己得了什麼該死的狗屁白血病?哈哈!”
仰起頭乾笑兩聲。好一個連初晴,非但感情神經與常人不同,現在連智商都有別於常人,他氣得簡直想掐死她!
“可——”
他為什麼笑得這麼假,假到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在盛怒邊緣?連初晴頭皮發麻,心底卻也委屈。她想說母親就是因為白血病才自殺的,可是他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連初晴!別說你今天沒得白血病,僅憑你膽敢不信任我獨自跑路,現在我都該一把掐死你這個笨女人!”
他說到做到,欺身上前抓住幾乎滾下床的女人,雙手撐在她細細的脖子旁,目光猙獰。
“你,你說——你說什麼?”已經顧不得害怕,他的話聽在耳朵里,連初晴睜大了驚訝的眼追問。
“你這個自以為是的笨蛋!你根本沒得白血病!”
“可是我流鼻血……那淤青久久不散,還有發燒——最主要是我母親,她曾經——”
“你母親的白血病不是先天性,所以根本不會遺傳,發燒根本就是你自己笨,淋了雨不知道要泡熱水澡、吃藥,然後再睡覺嗎?”
他都聽江玲莉說了,這個笨蛋根本就是自己嚇自己,什麼流鼻血什麼發燒……簡直讓他氣得恨不得把她的腦袋扳開來看看裏面是什麼!
連初晴瞪大眼睛,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老天!這是真的嗎?她沒遺傳白血病?她根本就沒得白血病?
“可是我的鼻血——”
“我從台北空運來的權威醫生,難道還不及你嗎?”
原本想掐死她的,可是他怎麼捨得,當醫生說她根本就沒有白血病,只是單純的感冒時,他幾乎抱着她想哭了!這個女人該死的就是有辦法讓他在水深火熱里煎熬,卻也捨不得傷她一點,連此刻壓抑不住思念的吻她,都吻得小心翼翼。
淚水滑落,連初晴笑了,來不及追問腦袋裏那些未確定的疑問,但卻覺得這樣就夠了。
只要在他懷裏,哪怕這只是他善意的謊言,哪怕她真的得了白血病,也再不想放手了,就算賴皮也好,能留在他身邊,哪怕只多一天,也好!
“抱緊我!”
她埋首在他溫暖的懷抱里,感動的呢喃,感受他將自己抱緊,緊到幾乎融入骨血,她笑了,破涕為笑。
“我保證,再也不放手。”
范偉倫閉眼,將她更緊的摟在胸前,埋首在她甜美的頸畔,良久才釋懷心中的恐懼,勾起嘴角,“這次該換我來保證。”
連初晴微微挑眉,抬頭看他臉上堅定的表情。“我保證,絕不再讓你有離開的機會!”
兩人相視而笑,以吻封緘,畫押為盟……
尾聲
“他說,這只是剛開始而已,以後要面對的阻力還很多,來自於他的家庭,來自於偉倫實業的利益得失,來自於社會各界……他說,這只是個開始而已,所以,我們要彼此誓言不放手,半年前他說這話的時候,拉着我的手,目光堅定,讓我也對未來充滿了肯定。”
台上,一襲白紗的女人深情款款的望向身旁西裝筆挺英氣逼人的男人,兩人交握的手不曾分開過。
“於是這半年來,我用實際行動向所有阻力證明,我有愛他、也有被他愛的自信,所以今天,我得到了這一生最好的禮物。”
台下一片掌聲,江玲莉拚命鼓掌的同時,也拉長脖子望向台下的主桌,只見范偉倫的父親和母親滿臉感動的笑容。看來連初晴做到了,向所有阻撓愛情的一切證明她有愛,便能勇往直前。
“接下來,請新郎發言。”
“我只想說,在遇到她之前,很多人,包括我自己,都認為我的人生很完美,可是她讓我懂得,這世界上還有一樣,雖然看不到摸不着,虛幻到只能感覺,卻比一切都珍貴的東西,就是愛,感謝你……讓我愛上你。”
“說得好!”
台下掌聲喝采聲如雷鳴般響亮,姚漫漫坐在其中,不由得緩緩紅了眼眶,看着一身白紗,幸福無比的新娘,連初晴,讓她懂得了愛是要爭取不放棄。
“如果沒有人反對,現在我宣佈,范偉倫和連初晴,正式結為夫妻!”
被抓來做伴郎的姚萬容一臉惋惜,他想反對的,因為始終對新娘難以割捨,可是看到那兩人深情款款相視的眼神,還是為他們鼓掌了。
“祝福有情人終成眷屬,白頭偕老,永結同心,百年好合,多子多孫……”
台下有人起了個頭,於是就像成語接龍一樣,一片祝福聲此起彼落。
連初晴被嚇了一跳,微微驚訝,隨後望向台下的人,一張張笑臉都洋溢着真誠的祝福,裏面有姚漫漫、安娜、蘇蘇,和這半年來莫名開始對她好的公司同事們,江玲莉和她身旁的男人,甚至還有范偉倫的父母,還有一旁的姚萬容……
她眼眶濕潤,回視身旁的男人,就見他醉人的目光一直不曾離開自己。
范偉倫溫柔的靠近,吻住妻子顫抖的唇,輕輕說:“請繼續固執的愛我,就如同我越來越堅持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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