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官道上,一輛馬車疾馳著。

馬車上,文少懷坐在前座駕車,而車內,則坐着真假嚴玉琳。

嚴玉琳沒好氣地開口:「你的真實姓名叫什麼?」

「游茵茵。」假嚴玉琳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回答。

嚴玉琳點點頭。

「你為什麼要假扮相府千金,又有何目的。」

游茵茵輕哼一聲,一臉嘲諷地瞥過頭。

「還會有什麼目的,不過就是想過過好日子而已。」

「只為了這個。」嚴玉琳有些不相信。

「哈!你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孩,哪會知道我們窮人家孩子的心情。出入有馬車代步、有僕婦陪伴、穿綾羅綢緞、吃山珍海味……這一切的一切,你就不知我有多羨慕。」游茵茵愈說愈激動。

嚴玉琳蹙起眉頭。

「我看不出這和你冒充相府千金有何關聯。」

「怎麼沒有關聯。」游茵茵反駁他,「我如果想嫁進大戶人家,家裏享福,那麼,好的家世成為第一要素,只要我有了好的家世,即使我有多少缺點,對方也會要,更何況我長得並不難看。」

嚴玉琳揚揚眉,「你就不怕事情拆穿,會被人趕出去。」

「你以為我會那麼笨。」游茵茵斜睨着他,「只要我生下兒子,自然就不用怕了。

嚴玉琳一聽,不禁失笑,搖搖頭輕嘆了一口氣。

「你太天真了,游姑娘。」

「你嘲笑我。」

斂起笑,嚴玉琳一臉正經地看着她。

「游姑娘,大戶人家的正室夫人,可不好當。不,該說只要是大戶人家的夫人,就不好當。」

游茵茵見他說得認真,不禁也認真地聽他說。

「為什麼?」

「舉凡大戶人家,都會有三妻四妾的習慣。妻妾之間鈎心鬥角,這是常有的事。你光是為了穩住地位,就夠你忙的了。」

「可是,只要我生個兒子,不就能穩住地位。」

「那也只是多了些籌碼而已,一旦你的兒子不爭氣,你照樣會被打人冷宮。」

「你的意思是會被休。」

嚴玉琳搖搖頭,「那還不至於。」

游茵茵鬆了一口氣,「不會就好。」

「游姑娘,你要知道一件事。下人們是很會看主子的臉色的,即使你是正妻,但在沒有靠山、沒有權力的狀態下,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裏去。」

游茵茵被他的話嚇得臉色翻白,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如他所說太天真了。「如、如果我有辦法永遠不被對方知道我並不是相府千金呢?」游茵茵吶吶地問。

「你認為……有可能嗎?」嚴玉琳不答反問。

不可能。

游茵茵沮喪地垂下雙肩,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但在同時,她也開始抱怨老天爺不公平。

「不公平……老天爺,真不公平,不給我個好家世。」

嚴玉琳搖搖頭嘆息。唉……這個人沒救了。

馬車直接駛到文府才停下。

文少傑早就在門口等著了。

不了馬車,文少懷搶在自己大哥面前開口:「大哥,馬車內有名姑娘,這場禍事八成是那位姑娘惹的,請你避個地方暫時監禁她。」

文少傑點點頭,喚來總管,低聲交代了幾句。

不久,即見總管帶著兩名彪形大漢,將游茵茵給「請」到裏面去。

嚴玉琳這才放心地來到文少懷身旁,向文少傑輕點了個頭。

「抱歉,情況特殊,無暇換上正式服裝來面見。」這話是說給大家聽的。

「我能理解。」文少傑點點頭,「走吧,咱們到議事廳,我把一切的來龍去脈告訴你們。」說完,即轉身入府。

文少懷和嚴玉琳互視一眼,跟了進去。

一進入會議廳,文少傑便要文少懷和嚴玉琳先坐下,待下人們上了茶之後。文少傑即令下人們出去,並且吩咐暫時不見任何人後,這才開口說明。

「五日前,有名叫林天福的男人拿了一紙婚書向皇上告御狀。說他在六個月前救了嚴相國的千金嚴玉琳,他也因此與她建立起深厚的情感。她的舅舅在得知此事之後也願意成全,所以只跟他要了五百兩銀子作為聘金,然後交給他一紙婚書,要他擇日前來迎娶。但沒想到在他歡欣前去迎娶時,竟然已人去樓空。他想對方是嚴相國的千金,必會回到相府,所以前來尋妻。到了京城之後,卻聽到嚴玉琳與忠義侯訂親的消息。他不想就此放棄,所以選擇告御狀。」

文少傑終於交代完畢,他端起茶喝下一大口解渴。

思索了一會兒,嚴玉琳開口:「大公子,可否問你一些事。」

「你就跟着少懷叫我大哥就行了。對了,你要問什麼事。」文少傑先是糾正他對自己的稱呼,然後才轉入正題。

嚴玉琳從善如流,「大哥,這場官司皇上交給誰審理。」

「皇上說此樁婚事是由他見證,如今出了問題,也就該由他親自審理。」文少傑微笑回答。

還好都是自己人,嚴玉琳鬆了一口氣。

「對林天福這個人的調查報告出來了嗎?大哥。」文少懷突然開口問。

文少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着說道:「你真了解我的作風。」他走向書桌,拿起放在桌上的案卷交給了他,「你看吧,在這裏。時間急迫,所以我只做了些粗略的調查。」

文少懷翻開案卷,仔細讀了起來;讀完以後,他順手交給嚴玉琳,然後問文少傑。

「大哥,你認為那個林天福,他在圖什麼?」

「絕對不只是金錢補償。」文少傑說得很篤定。

見文少傑說得那麼肯定,文少懷知道他大哥肯定和那個姓林的傢伙照過面了。

看完案卷,嚴玉琳隨手將它置於桌面。他抬頭看向文少傑。

「大哥,對於這件事,我爹他們怎麼說。」

「唔……以我所知道的來判斷,令尊似乎認為那樁婚書是真的。」文少傑略微思索了一下才回答。

嚴玉琳一顆心逐漸往下沉。

這時,右手傳來一份溫暖的感覺;是文少懷的左手覆蓋在他的右手手背上。

抬眼看向文少懷,只見他一臉真摯地看着他。

「放心吧,沒事的。」

嚴玉琳回了他一個微笑,此刻他的心中充滿感動。

說實在的,文少傑並不想打擾他們兩人,但是事情尚未談完,他也不得不打擾他們。他清了清喉嚨,將兩人的注意力拉到他的身上。

「兩位還有什麼事情要問的。」見兩人搖搖頭后,文少傑隨即開口問道:「那麼,請問你們誰來告訴我,你們帶回來的那位姑娘是誰?又為什麼說此次的官司八成是那位姑娘惹出來的。」

和文少懷交換個眼神,嚴玉琳無奈地說:「那位姑娘叫游茵茵,不過在跟我們初見面時,卻自稱是相府千金嚴玉琳。」

「啊!」文少傑怔愣了一下,「你是說,她在你面前冒充你。」

嚴玉琳點點頭。

「難怪你們會認為這件事情是她惹出來的。」文少傑懂了。

他原本還在納悶,本尊沒幹此事,那這件事是怎麼生出來的。

原來是有分身在啊!

「那你們又為何私底下監禁她,而不將她直接送交官府。」文少傑又問。

回答的人是文少懷,「我們也想過,但我們討論此事可能會出現的最糟狀況之後,決定暫時不送。」

「什麼樣的最糟狀況。」文少傑滿好奇的。

「對方咬定他所碰到的人是真的相府千金,婚書也是真的,並且娶定了相府千金。」文少懷回答。

「這也是我會以男性裝扮入京,也不回相府的原因。」嚴玉琳補充說明。

文少傑一時之間聽不懂,「等等,我有些聽不太懂。」

文少懷輕嘆口氣,換個說法。

「這麼說好了,大哥。假如對方一定要結這門親,那麼即使發現他被騙了,他也不會承認。再加上婚書的筆跡仿得極真……那他只要想辦法知道真正的相府千金的模樣,就幾乎可以攀上這門親事了。」

「但是,玉琳自己本身不是有張大王牌在……」

文少懷開口打斷大哥的話,「那是最後逼不得已的作法。」

文少傑搖搖頭,「我不這麼認為,我倒認為玉琳可以趁這個機會讓大家知道他的真實性別,反正這項秘密再怎麼瞞也瞞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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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嚴玉琳獨自一人在庭院裏散步,他想起文少傑白天所說的話,不禁嘆息了聲。

是啊,他說得沒錯,這件秘密再瞞也瞞不了多久。

一件披風匆然出現在他身上,而他的身後同時出現關心的斥責。

「怎麼沒加件披風就出來了,當心着涼。」文少懷擔憂地看着他。

「謝謝。」嚴玉琳將披風拉攏,輕聲地說。

「你剛才為什麼嘆氣。文少懷語帶關愛地問。

嚴玉琳抬頭望向星空,「少懷,我舅舅以前就曾經說過,我是無法扮女人扮一輩子的。我會隨著年歲的增長,外型逐漸男性化。」

「那又如何?」文少懷不懂,「我喜歡的是你,無關性別。」

「我知道,我擔心的是,嚴家會不會起內訌。」

「這的確定個問題。」文少懷蹙起眉。

嚴玉琳轉身看向他,「到時,我希望你不要涉入。」

文少懷搖搖頭,「我要和你並肩作戰。」

嚴玉琳聽了非常感動。「謝謝你。」

「你啊……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客氣。別忘了,我們兩人已經訂了親。」他語帶無奈和寵愛,雙眼緊瞅着他。

嚴玉琳笑了。

看着嚴玉琳的笑容,文少懷突然有股衝動想親吻他。

他伸手摟住他,將唇逐漸貼近。

嚴玉琳沒有拒絕,他任由文少懷的唇貼上他的唇,甚至還微啟雙唇歡迎他。

文少懷吻得更熱情了,他將舌伸入嚴玉琳的口中與之嬉戲,而嚴玉琳也熱切回應著。當這一吻結束時,兩人都已是氣喘吁吁。

為免自己把嚴玉琳住房裏拖,他放開了他。

「明日我得進宮去,所以不陪你了。」說完,他隨即轉身奔入房裏。

嚴玉琳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地笑道:「真是一個君子。」

而通常一名君子的代價就是憋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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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文少懷進宮面聖,皇上立刻把他叫進御書房內。

一見到文少懷,皇上連忙揮手要他別行禮了。

「你和朕的心中都很清楚,林天福所告的御狀有問題,朕希望你能儘速將此事查明。」

「啟稟皇上,對於這件事,臣與嚴玉琳已有八成把握,但因一時找不到確切的證物可以證明。」

「這麼快。」皇上有些訝異。

六天前才告御狀,而當時當事人又不在城內,扣除掉把消息傳進他們耳里的時間……會不會太快了點。

文少懷微微一笑,「該說是巧合,臣與玉琳出外旅遊,碰到了一名姑娘,她自稱是……」

把一切過程告訴皇上之後,文少懷最後不了結論:「所以,我們認為林天福所救的那位「相府千金」。就是那游姓女子。」

「那麼,那位游姓女子呢?」

「臣暫時將她軟禁在我家。」回答完后,文少懷問:「皇上,至於原告林天福……他意欲為何?」

「他要玉琳履行婚約。」皇上諷笑,「但是否如他所說的深愛相國千金……朕非常懷疑。」

「難道皇上認為那個林天福有別的目的。」

「朕看到他眼睛裏有着貪婪。」皇上點頭說道。

看樣子……是最壞的情況,文少懷的心中一沉。

沉默了一會兒,文少懷決定告訴皇上他與嚴玉琳商討出來的應對方法,好請求皇上合作。

「皇上,臣與玉琳有商討出一個方法,但需要皇上及皇後娘娘幫忙。」

「哦!快說。」

「是這樣的……」文少懷將方法說出。

皇上聽完,不禁連聲讚賞。

「不錯,是個好辦法。就照這方法去做,三天後,把人帶來御花園。」

「臣遵旨。」

「對了。記得去安撫一下嚴相國,他以為那紙婚書是真的。」皇上突然說道。

「好的,那麼,微臣告退。」說完,即退出御書房。

向人問清楚嚴相國在何處之後,他即轉往「議事殿」走去。

議事殿內,嚴相國正與其它大臣們商討由各地傳來的種種消息。

一名內侍突然走進議事殿中,在嚴相國耳邊小聲地說了些話。

嚴相國聽完之後,立刻向同僚告個罪,然後起身走出殿堂。

一走出來,就見到文少懷在廊下等侯。

文少懷一見到嚴相國,立刻走到他面前朝他行禮。

「相國大人。」

看見站在眼前的文少懷,嚴相國不禁有些感嘆。

「侯爺,老夫實在無顏面對你。」

文少懷知道嚴相國為何會有這番話語,顧不得禮貌地直接問道:「大人,您認為玉琳是這種見異思遷的人嗎?」

嚴相國輕嘆了口氣,「侯爺,玉琳自小就不在老夫身邊,雖然近幾年有回家中,但總留不久……所以,老夫對這個女兒並不十分的了解。」

也就是說老子對「女兒」沒信心就對了。文少懷暗忖。

「大人,少懷覺得玉琳是不會做這種事的人。」

「是嗎?」

「是的。」文少懷點點頭,「少懷雖與他相處不久,但卻知道玉琳他很羨慕大人和夫人之間的那份情感。所以他也希望自己能夠擁有像你們夫妻間的濃厚情分,因此,我認為玉琳他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文少懷的這番話讓嚴相國對女兒多了些信心,但一想到那紙婚書……他還是沒辦法完全信任。

「可是,那婚書上的簽名的確是琳兒的筆跡。你說,這又該如何解釋。」

「筆跡可以模仿。」文少懷如此解釋。「所以,請您相信玉琳,他是絕對不會做這種敗壞門風的事。」

見文少懷如此信任自己的女兒,嚴相國不禁鬆了一口氣,欣慰地說:「琳兒真是好眼光,為自己挑了一個這麼好的對象。」

「大人,您太抬舉我了。」

「這不是抬舉。侯爺,你得要知道,夫妻之間相處,除了要有愛之外,信任更是另一項重要的要素。」嚴相國一本正經地說。

停頓了下,他繼續說:「琳兒很幸運,找到一個這麼信任她的人。」

「大人,少懷也很幸運啊!」

兩人相視一笑。

最後,嚴相國在回議事殿之前,向他交代說:「琳兒就拜託你了。」

文少懷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原來他知道玉琳就住在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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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文少懷立即去找嚴玉琳,和他說明他這次入宮和皇上商談的結果。

「在御花園。」嚴玉琳皺起眉頭。

「怎麼有問題?」

「讓兩個平民百姓進入皇宮……這樣好嗎?」

文少懷被他這麼一說,才發現到地點的確是不適當。

「那你想,在哪裏比較適合。」文少懷徵詢他的意見。

嚴玉琳仔細斟酌了一下。

「忠義侯府,如何?」

文少懷沒想到嚴玉琳會挑中那裏。他愣了下,猛然搖頭。

「不行,雖說是我的府邸,但我一向不住在那裏,裏面的一切我皆不清楚。這樣一來,聖駕的安全由誰負責。」

嚴玉琳沒想到文少懷會把那棟宅邸擺在那裏給人觀賞,自己卻沒住過,一時之間不禁呆愣住。

這時,文少傑走了過來,「你們放心,三弟和四弟兩人有代你管理那棟宅子,所以那宅子並未荒廢。」

「雖然如此,但事關皇上和皇后的安全,所以還是不妥。」

文少傑微微一笑。

「你放心,有護衛在。」

「咦!有護衛。」文少懷有些訝異。

文少傑點點頭,「三弟特地安排的。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調動咱們文家旗下的武師。」

文少懷聽了,決定請大哥去安排守衛問題,而他則決定再度入宮,請皇上將地點改為忠義侯府的後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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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神爵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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