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搖醒后的他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變得無比親和熱情,好幾個女生都趁勢在當晚跟他告白,雖然醉酒後會變得願意與人交流,不再是人形移動冰庫,但他後來對那些女生全拒絕了。
因為覺得自己不會做出過分的事情,所以平時他也不是特別在意這點小癥狀,怎麼昨晚一反常態,居然把人都拉上了床,是癥狀越來越嚴重了嗎?
身旁的女人還是甜甜睡着,長長的睫毛投下兩片小小的扇形陰影。
杜非雲猶豫了一下,輕手輕腳地爬下了床,撿起攤了一地的衣服穿上,又摸到褲子口袋裏的手機,到房間外給辛琛打了個電話。
辛琛本就抱着樂觀其成的態度,聽到兩人昨晚連跳三級,直奔本壘去了,還是止不住地驚訝,「你行呀,趁着酒醉把人都給吃了。」
他本來只是想推波助瀾一下,也沒預料到向來清心寡欲的聖人會化身為狼,急不可耐地直接把人給吃干抹凈了。
有求於人,杜非雲也冷不下臉,遲疑地問:「前幾次喝醉我頂多變得熱情一點,也不見得……」
「搖身一變成色狼是吧。」辛琛不給面子地把好友羞於啟齒的話給說了出來。
杜非雲實在汗顏,聞言也沒立場辯解,只是有點擔心地問:「我這樣,是不是癥狀加重惡化了?」
辛琛嗤笑:「去你的,分明是你心裏有鬼,本來就對美人懷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喝了酒,原形畢露了。」這個傢伙平時裝得跟正人君子似的,要是耍起流氓來,他們這群損友都自愧不如。
杜非雲聽得耳朵隱隱作痛,一聲不吭地給掛了電話。
分明是你心裏有鬼,分明是你心裏有鬼……
辛琛的話彷彿一針見血,讓很多撲朔迷離的事情反而明朗起來,怪不得性情冷淡的他願意忍受她的騷擾,怪不得他面對着她偶爾會腹部充血,怪不得昨晚他會化身為狼,把成媛要了一遍又一遍……
一旦想清楚了,腦子立刻不疼了,杜非雲甚至有如釋重負的感覺,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糾結着自己對成媛是什麼感情,就怕負了她的一番心意,現在看來一切都能功德圓滿了。
好像身旁少了什麼東西,連心都變得空蕩蕩的,成媛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翻了個身,探出手試圖尋找熟悉的溫暖,不僅摸了個空,身體也因為動作而產生了尖銳的疼痛。僅存的瞌睡蟲也被痛苦趕跑。
她睜開眸子,茫然地盯着掛着水晶吊燈的天花板幾分鐘,昨晚激烈的床事才慢慢地回到腦中。
臉色微微紅了,昨晚的放蕩無忌,被壓着做了一次又一次,明明累得連指尖都沒了力氣,卻在對方刻意的誘惑下發出銷魂的呻.吟,以至於今天整個身體彷彿被大卡車碾過一樣,渾身酸痛,縱慾果然傷身呀!
不過,大清早的,杜非雲跑去哪裏了?不會是吃了不想認帳,所以趁她睡着溜了?他看起來不像那麼不可靠的傢伙呀。
正疑惑着,成媛望見門被輕輕推開,俊雅的男人迎着璀璨的陽光,緩緩地走進她的視線,「你醒了?」
這不是典型的廢話嘛!成媛顧不着吐槽,沒來由地覺得臉頰發燙,有點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神,一想到昨晚毫無反抗地被這樣那樣圈圈叉叉的,就想找條地縫給鑽進去。
難得地能從她的臉上看到羞澀的神情,大概比彗星撞地球還稀奇,杜非雲忽然覺得十分愉快,他甚至坐到了床沿上,故意問道:「還疼嗎?」
又是一句廢話!成媛恨恨地轉開了頭,小臉兒似乎要着火了。
杜非雲看得稀奇,又正兒八經地問了一句:「你不說話,是因為嗓子疼得無法說話嗎?對不起,昨晚我太魯莽了。」
嗓子為什麼會疼,還不是被他刺激的!那一聲聲嬌軟的呻.吟彷彿猶在耳邊,無論她怎樣求饒都不肯放過,一次一次被索求,到後來幾乎都發不出聲來。
羞恥積累到一個高度,醞釀成了極待宣洩的怒火,成媛猛地轉過頭,恰好望見那微微勾起的唇角,以及黑眸里漾開的淡淡笑意。
她是個耳聰目明的,聯想到男人接二連三的「關心」,瞬間明白她被捉弄了,頃刻間怒氣再也忍耐不住,鳳眸瞪着對方冷哼一聲,二大早就不見人,我還以為你吃了想賴帳呢!」
可她嗓子還是啞啞的,降低了氣勢,顯得有點可憐兮兮的。
杜非雲的愧疚被勾了出來,「我哪裏敢,昨晚真是對不起,我……」他從沒想到自己會這麼急,所以現在連自己那一關都過不了。
成媛得理不饒人,「你別以為什麼事情都可以推到醉酒上,我親也給你親了,抱也給你抱了……反正便宜都給你佔盡了,你別想賴帳!」
杜非雲有點尷尬,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成媛說完也覺得臉皮發燒,而且躺着看人家,總覺得氣勢不足,又瞪了他一眼,「扶我起來!」
昨晚兩人都是累極睡去,身軀光裸如同未出生的嬰孩,杜非雲扶起成媛時,薄軟的被子一直滑到胸口,露出種滿草莓的頸項和鎖骨。兩人的眼神都飄忽起來,杜非雲強自鎮定,壓抑着隱隱發燙的胸口,拉起了被子,一直到對方的下巴,把全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
撩起被子的過程中,米白色床單上的血跡也露了出來,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了那一朵肆意盛開的花上。
想到昨晚受到的撕心裂肺的疼,成媛語氣不善地開口了:「幹嘛擺出正人君子的樣子,反正我全身上下你全都看過、摸過了。」
甚至故意拉下了被子,任由一個個引人遐想的草莓顯露在他眼前,她就是要他愧疚,然後一輩子都逃不出她的掌心。
杜非雲心火立刻上來了,連忙轉開了眼睛,就怕自己多看一秒,就會再次化身為狼,把美麗的女人撲到。
大概嘗了鮮后,本來還能自欺欺人的感情再也無法逃避,原來,他早對她動了歪念頭,怪不得醉酒後自制力薄弱地把女人拉上了床。
男人匆忙別開眼睛的動作,落在成媛眼裏,卻有了另外的解讀意義,咬了晈唇,還是問了出來:「你後悔了?」
杜非雲想要解釋,但是對着女人,他從來就不是口齒伶俐的人,張了張嘴,還沒出聲,就被對方搶走了發言權。
成媛垂下了頭,落在被子外的肌膚有點冰涼,「算了算了,我也不勉強你了,男人酒後一時犯了糊塗,我卻信以為真,硬要粘上去,也沒什麼意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裏有沒有以退為進的意思,然而等她耳朵里清清楚楚地聽到對方堅定的話語時,她的心反而密密麻麻地疼了起來。
杜非雲說:「我一定會負責。」
見對方一直垂着頭一聲不吭,杜非雲有點慌亂地再次重複:「相信我,我敢作敢當,我會負責的,你別擔心。」
這似乎是夢寐以求的答案,在聽到他的承諾前,她也一直朝着如何激發對方的愧疚來牽制住他而努力,但是,當這一切都發生的時候,她一點也沒有如願以償的喜悅,心反而空空蕩蕩的,沒有着落……怎麼會這樣?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
她向來是只求結果不顧過程的人,為了達到目的,邪門歪道、不擇手段的事情也幹得多了,只有這一次,是滿滿的發自肺腑的無力感以及心灰意冷。
被烏黑的腦袋對着,沒有任何回應,這比他面對談上億的生意時還要緊張,總想說些什麼打破這令人心慌的沉默,但杜非雲從來沒有戀愛的經驗,也不懂任何甜言蜜語,想來想去就這麼一句:「小媛,相信我,我會負責的!」
負責兩個字出自他的口,還是好聽得無與倫比,卻顯得更加諷刺。
成媛抬起了頭,一直掛着笑容的臉上默然一片,「對不起,我現在腦子有點混亂,請你先離開,好不好?」
杜非雲一怔,大概從未想到被拒絕,「可是我……」
昨晚雖然他有借酒裝瘋的嫌疑,但是成媛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非常抗拒的姿態,她是那樣驕傲獨立的女人,如果不喜歡,又怎麼允許一個男人對她做出這種事,她甚至還是第一次。
「我的身體有點粘膩,想洗澡,你先出去吧。」成媛再次淡淡地打斷了他。
杜非雲下意識地接道:「我幫你洗。」
「不用!」出了口才發現自己的反應過度激烈了,男人怔怔地望着她,臉上露出無措的神色。
成媛放低了嗓音,沙啞的聲音里透出懇求的意味:「請回去好嗎?我有點心亂。」
杜非雲張了張嘴,心裏也是五味陳雜,既有被拒絕的難受,又很擔心對方的情緒,他真的很想當場跟成媛說個明白,解決完矛盾,但是對方目前明顯沒有談論的心情,他還是給她一個自由空間吧。
「好吧,我先走了。」杜非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終於慢慢地退出房間關上了門。
一直撐着的身體好像被抽空了力氣,成媛把自己摔進床里,把腦袋埋進柔軟的枕頭裏,很快,枕頭上就開出了暗色的花朵。
大哭一場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洗乾淨,看着男人的液體從自己私密的地方流出來,成媛也不知道她心裏是什麼感覺。
本來是幸福的結合,男人也如願許下了承諾,一切明明都完美得可圈可點,她為什麼事到臨頭反而退卻了,聽到對方口中的「負責」,就無法不聯想到他對自己除了責任,沒有其他的感情。
於是,心瘋狂地叫囂着,不滿足了。
人真是貪心的動物,一開始的時候只想着他能注意自己就好了,接着就想着要把對方留在自己身邊,最後卻瘋狂地想要那顆珍貴的心,如果得不到,就永遠無法徹底解脫。
也不知道洗了多久,等到泡澡的水徹底涼透,成媛才慢慢地從浴室里走了出來。
昨晚最後也沒吃多少,後來又做了極耗體力的活動,肚子裏早就空空蕩蕩的,神經稍稍放鬆下來,就大聲唱起了空城計。身體一點力氣也沒有,完全不想動彈,成媛用被子捂住肚子,試圖忽略那飢腸轆轆的感覺。
鼻子裏突然竄進一股香味,她疑惑地轉頭,發現自己的床頭柜上居然多了一盤蔬菜沙拉三明治和一杯牛奶。
裝着牛奶的馬克杯下還放了一張小紙條,她拉着紙條的一角,將它拉了出來。
不好意思,擅自動了你家的廚房,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只找到了這些食材,希望你喜歡,吃完記得好好休息。杜非雲。
上面的字跡如同本人,清雋有力。
成媛呆怔了許久,默默地把紙條折好,藏進了床頭櫃裏一個精緻的盒於里,然後才喝着溫溫的牛奶,一口一口把三明治給吃完了。
剔透的淚珠掉了下來,恰好掉進香醇的牛奶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早就知道,杜非雲的冷淡只是一層外衣,一旦被重視,或者真心想要關心一個人,他的溫柔體貼幾乎讓人沒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如果誰能獲得他的青睞,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但她沒有料到,自己得到后依然會這般不甘心,這般難過。
一連好幾天,杜非雲都沒有收到成媛的任何訊息。
他自知理虧,也不懂哄人的技巧,有點惴惴不安,怕惹對方不愉快,反而不敢擅自打擾,但是腦子裏卻一直浮現各種各樣的她,被他親吻時紅紅的臉頰,捉弄人時調皮的笑容,強詞奪理時的凜然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