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電許是因為加利福尼亞涼流的影響，三藩市的夏天像台灣的冬天這是個丘陵地形的城市，從雙子山上可以俯瞰三藩市市。
方傑的手臂搭在海諾的肩上，他們佇立在雙子山的看台上，“很漂亮的城市。”她依在他的肩頭，由衷的說：“我就是在這裏出生的；這裏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海諾有些心虛的笑笑，努力的告訴自己，忘掉城浩君吧!
“我不會再讓你孤孤單單了!”方傑攬緊了海諾。
“阿傑……”
“我會保護你一輩子!”他紅着臉說。
海諾想笑方傑的傻氣。
跟方傑在一起，她覺得安心。
“阿諾，我們坐船去看金門大橋好不好?”
“好啊!我一直好喜歡金門大橋。原以為大學畢業后就可以來三藩市念書，只可惜天不從人願，”海諾感嘆着。
“過去的就過去了，別再想了。”方傑撫撫海諾的秀髮。
“高中念得那麼辛苦，好不容易考上大學，最後卻必須放棄我的學業!”
“可是你現在的成就並不輸那些大學生呀!你是雜誌社的總編輯也!”方傑對她豎起大拇指。
“可是我以前的期望更大!我並沒有達到自己的標準。”
“沒關係啦!想想我大學之前只知道吃喝玩樂，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自己很荒唐!”他搔搔頭。
“記不記得我是怎麼認識你的?”
“記得呀!”他笑得開懷。
海諾也笑了，她喜歡方傑開朗的笑靨。
涼涼的海風迎面拂來，海諾喜歡這種感覺，這讓她更體驗到方傑溫暖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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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想吃螃蟹大餐?”方傑問道。
“好啊!我早就想嘗嘗漁人碼頭的大螃蟹了。”
“那就走吧!我的肚子早就餓了。”
她捏捏方傑的手唇，“你呀!小心吃成大肥豬，到時候我就不理你了!”
“你捨得嗎?”他試探道。
“你說呢?”她反問。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你看你，嘟着嘴巴像個孩子似的，不理你了。”
海諾做勢要走，方傑卻緊緊的拉住了她，眸里有着濃濃的真摯。
“想先訂婚，還是直接結婚?”他偏着頭笑問。
“我——”她猶豫了。
“怎麼了?”他警覺了起來。
“我有點害怕!”
“害怕?怕我?”他不解。
“不是啦!我怎麼會怕你呢!”她調皮的在他頭上敲了一記。
“不然為什麼?你反悔了?”他急了。
“不是啦!”她也急了。
“你還是愛他嗎？阿諾，別再傻了好不好?”
“阿傑，你要明白，”她停頓了一下，“我曾經懷孕過，曾經流產過，曾經是別人的女人，我不能再生育了!你知道嗎？”
他疼惜地摸摸她的頭，“我知道，可是我不介意。”
“縱使你不介意，可是你的爸媽呢?你的家世背景並不差，而我既沒有家世又沒有學歷，我配不上你!”
“別說這種話了！”他溫柔地吻吻她的額頭，“我相信我爸媽會像我一樣疼愛你的。”
“我對自己並沒有信心!”
“別擔心了，傻丫頭。如果你能多笑一點，別那麼多愁善感就好了。想想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可是整天笑個不停哩!”
“我哪有?”她不服氣的說。
“哪沒有。你自己看。”他拿出皮夾，裏面放了海諾第一次送他的照片。照片中的她笑得很甜。
“你還留着?”她泛起滿足的笑。
說真的，她喜歡這種被重視的感覺。
以前，她從不曾察覺生命中有什麼人會惦記自己，也不曾想過有什麼人會永遠留在自己的身邊，或許現在答案已經揭曉了!
“阿傑，如果我能忘記過去，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也許一個人不能沒有過去，但是忘記傷心的過去是必要的。從你踏上紅毯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允許你再回憶過去!”
海諾勉強的笑了笑，沒有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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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她就是海諾。”
海諾朝方傑的父母微笑地點點頭。
“海小姐，別客氣，就當這裏是自己家一樣。”
“那就別叫我海小姐吧，就叫我阿諾好了。”
“爸、媽!”方傑搶着說話。“她可不是阿諾史瓦辛格那個阿諾哦!她可是個溫柔體貼的小阿諾。”
方家父母聞言都笑了。
“對了，爸、媽，我和阿諾要結婚了。”
“結婚?”方母嚇了一跳。
“嗯!”方傑很肯定的回答。“想不想知道你們的兒子為什麼到台灣去工作呀?”
方父很明白的點點頭，他了解寶貝兒子的脾氣，自然也知道他去台灣的原因。
“你們打算在台灣結婚，還是在三藩市?”
“還沒決定也!”方傑笑着說。“我們什麼都還沒準備，但是我希望在台灣結婚。”他握了一下海諾的手。
“可是我們在三藩市呀!”
“爸、媽，到台灣去一趟吧!海諾的父母年紀都大了，坐飛機不方便。”
“哦?”方母有點不滿。
“媽，拜託啦!”
“好吧!”
雖然方母答應了，但是海諾感覺得到她眼光的犀利。
“對了，阿諾。”方母開口道，“我想你陪我上一趟超市去買點東西。讓阿傑和他爸聊聊，我們也聊聊女人的事?”
女人的事?海諾有些害怕了。
“不用我開車送你們去嗎?”方傑問道。他擔心母親會問到海諾無法回答的事。
“不用啦!我會開車。”方母笑着說；
“阿傑，我陪方媽媽去好了。我來開車就成了。”她投給方傑一個安慰而勉強的笑。
“那我們走吧——”方母拉着海諾走出方家大門。
“阿諾，你不會避孕吧?”一上了車，方母就開了口。
海諾嚇了一跳，沒想到老人家一開口就是這個問題。
“方媽媽……”
“你知道，阿傑是獨子，你可不能不生孩子的!”方母繼續說，“現代的女孩子都流行避孕，我不會刻意去挑剔你什麼，只希望你能為方家傳宗接代。雖然當初阿傑並沒有說為什麼要回台灣發展，但我想八成是為了你吧!我知道他很愛你，我相信你也愛他，如果你要和他結婚，一定要生孩子，男孩、女孩我都不介意。”
“方媽媽，我知道。”海諾心虛又心痛的說。
為什麼當她願意當阿傑的妻子時，老天又出了這道難題呢?她根本不能再生育呀!
這痛苦的感量直搗她的心，她覺得人和心都絞痛起來……她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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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你沒事吧?”
方傑靠緊了她，“從晚飯後，你就一直待在外頭，小心吹風着瘋了，”他親親她的手背，“沒事吧?”
“沒什麼。”她勉強牽動嘴角笑了笑。
“是嗎?有什麼事你說出來，我一定會幫你的。”
海諾看着方傑，後者正以一種鼓勵的眼神瞅着她。她不敢說什麼，她不想看見他為她鬧家庭革命!
“阿傑，我不想結婚。”
方傑怔住了，真的怔住了。
“為什麼?”他捉住她的手，痛苦的問，“為什麼?”
“對不起，我不能跟你結婚。”她傷心欲絕的說。
“因為城浩君?”他瞪着她。
“不是的!”她慌亂地搖着頭。
“那是為什麼?”他緊握她的手，好怕她會離開。
“阿傑，讓我離開你吧!”她的眼淚終於落下。
“別傻了!”方傑攬她入懷，她的眼淚弄濕了他的衣襟，他覺得好難過。
“對不起，阿傑，我配不上你呀!”
“我不准你再說這種話了!”
“阿傑，你理智一點!”
“我一向很理智，我知道我愛你，所以我要娶你！”
“別說了!別說了!”海諾跪了下來。
她當然知道阿傑愛她!可是……
“告訴我原因!”他抓緊她的肩膀。
“沒有原因，只是我配不上你!”
“是不是我媽跟你說了什麼?我去問她!”他打算走出去。
“別去了!”她拉住他，臉上滿布淚痕，“跟她無關。”
方傑抹抹她的淚，“別哭了。告訴我，為什麼?”
海諾裸吸了一口氣，“別問了!求求你!”
他狠狠的拉她人懷，唇強硬地分開她的唇瓣，攪動她的舌尖。海諾只覺得頭暈目眩、天旋地轉；方傑的吻變得強烈熱情，讓她招架不住。她不能拒絕他的熱情，也不願意!
“別離開我，好嗎?”
方傑低沉的說，他的聲音回蕩在她的耳邊，直搗她脆弱無依的心。
“阿諾，不管會遭遇什麼，我都站在你身邊。我希望你能快樂!城浩君能給你的，我都會給你，只要你留在我身邊!”
“阿傑……”她呼喚他，從心的最深處。
他撫着她的臉頰，“別離開我!答應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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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
你我之間早就跨越言語的界限
有一點不對彼此都能感覺
當你的不安在沉思里浮現
我覺得被你隔着秘密推進
愛個人總是努力想看她快樂
你了解就不該再說沒什麼
若愛情只剩沉默沒有別的
比大聲埋怨還要教人心痛
別讓夢醒大早
在無聲里逃跑
把你的掙扎讓我清楚知道
想想過往再試試好不好
淚讓我抹掉
(作詞：姚若龍)
阿諾，這首歌我想最適合用來表達我的心意。或許七年的時間太長，讓我難以隱藏對你的愛，不是我太急躁，不是我太急促，而是沒有勇氣面對我們的感情!
我不相信七年的朝夕相處，你無法和栽培養威情。告訴我，我比他差嗎?
今晚寫這封信，也算是情書吧!
夾在門縫裏，希望你一早醒來就看得見，感覺得到我的情意。
阿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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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傑：
也許你並不知道，這一夜我並沒有入睡。而就是因為懂你的深情，所以我更應該多為你想想。
我知道你不介意我不能生育，可是我介意呀!
我猜，你的父母一定也很介意!
對不起，讓你浪費這麼多年的歲月在我身上，我感動，而且感激。
你受不了我的心裏還有城浩君，可是我真的無法忘懷我跟他的一段情；每每聽見你說你愛我，我反而很痛苦。我承認自己對於感情非常優柔寡斷，都已經二十九歲了，竟然還搞不清楚自己的心到底歸屬於誰!
阿傑，我走了，收到你的信，反而令我離開的決心更堅定。我知道我遇到問題時總是選擇“逃避”，但是我依然選擇分離。就讓我為我們的忠曲譜下句點吧!
真的抱歉!
阿諾
方傑怔怔的看完倍，一顆心落到谷底。
方母走了進來，熱切的說：“阿傑，阿諾呢?可以吃早點了。”
他面無表情的凝視着母親，“阿諾走了!”
“什麼?”方母嚇廠一跳，“發生什麼事了?”
“她說她不想跟我在一起，因為她配不上我!”方傑心痛的說。
“你們不是已經戀愛很久了嗎?”
方傑搖搖頭，覺得想哭!
“不是?阿傑，媽不懂你的意思，能不能說明白一點?”
方傑又失落的搖搖頭，“媽，你不會懂的!”
方母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離開房間。
“媽——”方傑喊住了她，“海諾不能生育，你知道嗎?”
“什麼？”方母驚叫着回頭。
“她曾經流產過，所以——”
“流產?”方母不敢置信的退了一步。
“媽，我誠實的告訴你這些，就是希望你依然能贊成我們。我並不介意她不能生孩子，我只想跟她在一起!”
“阿傑，你理智一點吧!”方母緊張地說，“你是獨子呀!”
“難道傳宗接代真的這麼重要?”方傑不解的盯着母親，“我愛她不是要她替我生小孩的。”
“我真不明白你們年輕人是怎麼想的!”方母生氣了，“我想阿諾會走，就是因為她不能生兒育女。你就忘了她吧!”
“媽，求求你……”方傑跪了下來，眼神無比堅定，“別反對我們，好不好?求求你!”
方母傷心地看着他，“為什麼你會這麼傻氣呢?”
“媽，我求求你!”
方母看兒子如此痛苦，勉強說：“只要你決定了就好了。去把阿諾追回來吧!”
方傑興奮的跳了起來，“媽，謝謝你!代我跟爸爸說明，我一定會把阿諾娶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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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諾拖着皮箱，心碎欲絕地走在三藩市機場，不知道為什麼，心裏非常思念方傑。她很希望他來追她回去，只是若是他來了，又該怎麼辦呢?
她走出機場，拉緊了外套。三藩市的清晨寒冷得嚇人，她覺得全身發抖。方傑很少不在她身邊的，現在她心裏多了一份失落感，甚至比七年前失去城浩君時來得更強烈。
不爭氣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她拭拭眼角的淚，搞不清楚自己怎麼那麼愛哭!
“阿諾!”不知何時，方傑已佇立在她的正前方。
海諾驚愕地瞪大眼，他真的來了!
方傑盯住了她，這一次，他不再讓她走了。
“阿傑——”海諾丟了行李，上前攬住方傑的脖子，眼淚串串落下。
“別走，阿諾。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一起面對，好不好?”
海諾開心的點點頭，說不出話來。
方傑吻了一下她的臉龐，再親吻她的唇，傳達無限真心與縷縷柔情。
“阿諾，不管你能不能生育，這些問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心有沒有串聯在一起，對不對？”
他拭去她的眼淚，她覺得好溫馨。
“可是阿傑，你爸媽會接受我嗎?”她擔心的問。
“如果沒有擺平他們，我怎麼有臉來追你呢!別擔心了，一切有我。”方傑投拾海諾一個鼓勵而放心的笑，他真心希望從現在起，不要再有任何事來阻撓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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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浩君CALL了海諾很多次，可是她都沒有覆機。
她和方傑不是已經回台灣了嗎?
季抽庭走進城浩君的房間，偷偷地打了他一下。
“喂，別鬧了!”城浩君瞪了季袖庭一眼。
“城大哥，你在想什麼?從夏威夷回來以後就無精打採的。聽說你去找舊情人，怎麼，沒找到啊?”
“這不關你的事吧!”
“如果我說我找得到海諾小姐呢?”
“你——”城浩君怔了一下，“你怎麼知道她?”
“因為她夠特別呀!”
“特別?”城浩君不懂地望着季袖庭。
“城大哥的風流韻事猶如我的教科書那麼厚，只有海諾小姐令你心醉嗎?”
“別胡說八道了!”城浩君受不了她這種口吻。
“唉!如果你求求我，現在我就能告訴你她在哪裏哦。”
“你爸爸都找不到她了，你這個小妮子怎麼我得到?別唬我了。”
“我能夠知道你在找海諾，當然就知道海諾在哪裏!”
“哦?”
“不信?”她從手提袋裏拿出一本雜誌扔給城浩君。
“這是什麼?”城浩君拿起來看着，不懂季袖庭的意思。
“這本雜誌是目前頗具知名度的雜誌，而這本雜誌的總編輯就是海諾!”
“你確定?”
“不信就算了。錯過了可別埋怨我啊!”季袖庭故作無所謂，
“你怎麼知道我在找海諾?”
“嘿嘿嘿，不告訴你!”她俏皮一笑，打算離開，
“袖庭，謝謝你。”
“別客氣!”她洒脫地甩甩頭髮，“以後就對我好一點就好了。”
城浩君隨即撥了雜誌社的電話。
“請問海諾小姐在嗎?”
“海小姐今天請假去試婚紗哦!”
城浩君聞言心頭一驚，問明了婚紗公司的地址電話后，便準備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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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小姐，方先生沒陪你來挑禮服嗎?”禮服公司的服務小姐問道。
“他下班后就會過來了。”海諾興高采烈的回答，為自己挑了一件禮服。
那是一套非常別緻的新娘禮服，不會太華麗，也不太樸素，正巧配合她的外形。
海諾坐在化妝枱前，仔細的看着自己。說真的，她原以為自己這輩子是不可能結婚了。
曾經，她自私的以為只要方傑陪伴她，沒有結婚、沒有約束，也是很幸福的。
如今，她即將嫁給方傑，心裏卻沒由來的緊張與擔心。而且……她還是揮不去城浩君的影子。
海諾揉揉眉際，覺得有點疲倦。整整七年了，為什麼時間不能沖淡一切呢?為什麼不能讓她敞開胸懷去接受方傑呢?她好想找回自己，找回那個活潑大方直率的海諾……
“海諾!”
海諾猛一回頭，“是你?”
城浩君深情的看着她，那雙褐色的眸子是如此的迷人。可是……
“你來幹什麼?”海諾撇過頭。
城浩君看着她身上的新娘禮服。
“你真的要嫁給方傑?海諾，你根本不愛他啊!這麼多年來，你心裏一直住着我，不是嗎?”
“你別說了!”海諾捂住耳朵，覺得好疲憊。阿傑呢?只有看到他，她的心才能平靜!
“海諾，這一次我不會再拋下你的!”
“浩君，你根本不是喜歡我，你只想佔有我。”
“誰說我不喜歡你?”城浩君吼出來。
正巧方傑在這時走進來，他聽得一清二楚。
難道誨諾和城浩君“舊情復燃”了?
他手上的一大束海芋全摔到地上，他的眼神表白了受傷的心情。
“阿傑?”
海諾注視着方傑的表情，她發覺自己也跟着方傑的情緒而受傷!
她不能再優柔寡斷下去了!
她走上前，撿起了地上的海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