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要幹什麼?!”
我衝著欺身過來的兩個男人大吼出聲,他們恍然未聞把我推搡至室內那張窄小骯髒的彈簧床上,器械般開始撕扯我的衣裳。
“幹什麼?”瓊冷笑了一聲,道:“還能幹什麼?當然是干你啦,寶貝!被帶到這種地方來,難道你就一點覺悟都沒有么?或者說,剁下你的一根手指或者是一隻耳朵更有一點說服力?”
“卑鄙!”青着一張臉,我大聲喝道,壓制在我身上的兩個白人不受一點影響,繼續動作。
“嘩滋”一聲布帛破裂的聲音,宣告我最後的一件襯衣已然壽終正寢。
“嘖嘖,看不出么,李家三少還挺‘疼愛’你的么!留下那麼多痕迹……他的需求一定很強烈吧。”
瓊探頭過來,一揮手阻止了那兩個人……他冰冷的手掌覆在我胸前猥瑣地捏了兩把,道。
“住、住手!”被他的這個舉動唬得心臟停跳了半拍,我驚惶地彈起身子,又被兩個保鏢狠狠地壓了下去。
“我改變主意了。”瓊瞥了我一眼,突然笑得詭異,“漢斯,拿保險套給我。”
“少爺?”那個被喚名字的保鏢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確認般問了一聲。
“先讓我痛快一下,你們再繼續……完了之後,再拍這小子的裸照寄給李家兄弟。”
這麼面不改色地說著自己下流的計劃,瓊盯着我的臉,一邊舔着自己的嘴唇,從容不迫地拉下了褲鏈。
這般意淫的舉動實在是噁心,我不禁掙紮起來,可力量懸殊,自己根本不是那兩個彪形大漢的對手。
“好好享受吧,蘇。我可是第一次和男人做,你應該感到榮幸不是么?”
瓊俯身下來,摘弄起我敏感的地方。我難堪地躲閃着,渾身因為違和感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
突然臉頰邊上一熱,我一怔,隨即一個霸道而又溫軟的東西滑進了口腔。
嗚嗚……這是?!
意識回歸,當我明白那個入侵的東西是瓊的舌頭時,便義無反顧地狠狠咬了下去!
“啊啊Fucking!”舌頭受傷的瓊暴吼一聲,迅速推開了我。他吐了一口血沫在自己掌上,結果似乎讓他惱羞成怒。
“Shit!”瓊一抹沾血的唇際沖我罵道,口齒伶俐,看來剛才那一咬力道不夠,沒把他的舌頭整個咬下來真是失策!
這般被我激怒的瓊跳將到我腰上,左右開弓開始猛力煽我耳光,力道之大幾乎讓我暈厥。
施虐持續了半分鐘,或者更久,我眼冒金星,頭昏眼花……左耳的耳道正突突叫囂着疼痛,他終於停下來,然後“呸”了一聲,在我的臉上吐了一口口水。
我無力躲閃,也無法拭凈那污漬,只有滿心的厭惡與恐懼不斷攀升
耳邊蒙蒙的,恍惚間聽到瓊命令他的保鏢們牢牢壓制住我的手腳,然後……
我看到那個金髮碧眼的兇徒一臉得意、慢悠悠地自胯間撈出了那個噁心的器官……撕開包裝袋,然後將那層薄膜套上,故意在我面前猥褻地搖晃了一下,然後大笑着將身體壓進了我的膝蓋中間……
最後一件蔽體的衣物被扯凈,瓊的手指正引導那燙熱的部分就想這樣硬生生擠進我的身體。
“住手!”我嘶吼着,想掙開他,但是沒有用,一個保鏢粗魯地將我的下半身扯開到最大限度,只為方便瓊接下來的動作。
“啊!”
洞開的部分驀地被塞進了什麼異物……上方的瓊邪笑着,我知道他已經把手指伸進,手臂緊接着鑽入我的腿彎,使勁一抬……這……這個姿勢……
雖然不甘就被瓊這般齷齪的雜碎折辱,可我已然沒有了退路。
左耳在突突地跳動,叫囂着疼痛,就連那欺身上來的暴徒的喘息都聽得朦朦朧朧鼓膜……受傷了吧。我閉上眼……
我才不想認命般迎接下一瞬的酷刑。真希望自己就這樣昏厥過去,什麼都不知道還來得痛快些!
“盛宇……”
不知為何在這種時刻,我還會突然想起那個豢養我的混血男人,與他同起同卧的日子裏,我從來沒有這樣叫過他,偏偏這個時候,卻不自覺地將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喃喃道出。
如果……你要是能在這時候出現的話,我會愛上你也說不定呢……
雖然這是不可能的。
方才這般想着,突然瓊停下了動作,我感到壓制住自己的那兩個保鏢也放鬆了力道。
“什麼聲音?”
瓊的聲音聽起來含含糊糊的。
“少爺,會不會是有人……”
“白痴!出去看一下!”甩了屬下一記巴掌,瓊光火地吼了一聲。室內回蕩着他的聲音,格外詭異。
手臂一獲得解放,我立刻掙紮起來,但瓊的體格遠勝於我,他輕鬆地箍住我的手臂,將我壓倒。
“寶貝,我們繼續。”一邊說道,他還猥瑣地貼着我挺動了兩下,我漲得滿臉通紅……緊接着門外一聲沉悶的鈍響,讓他陡然地僵在我的身上。
瓊急急從床上跳下來,要去摸保鏢身上的槍。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猛地推開,似乎就在半秒鐘內,有兩個人同時沖了進來。
“不許動!警察!”
率先開口的是個身着制服的高大男人,我一眼便認出,那是鎮蕭!他正拿槍指着瓊,作勢只要有人稍有動作便會射擊。
緊接着心頭一撼,只見同他比肩而立的男人赫然就是——
李盛宇……
瞧他大汗淋漓,一臉狼狽的模樣,就知道他尋到此處大費周章。自相識至今,我還沒有瞧過他此般緊張過。
藍眼睛迅速一掃便找到了我的位置,他疾步趕過來,大力擁住我。
“狄……”吐息般的輕嘆,伴着過去不曾察覺的些許柔情,一下盈滿我的心,一時情難自已,我只覺得眼角一股酸澀,不覺垂淚下來……
“混蛋,你把他怎麼了?!”鎮蕭也看到了,不禁朝瓊喝道。
“警長,我已經束手就擒了。什麼把他怎麼了?只不過是同他幹了一次,有必要那麼緊張么?”
瓊故作輕鬆道,似乎並不把衝進來的二人放在眼中。
“瓊·魯道夫,你可是綁架現行犯!現在的話將來會成為呈堂證供……李盛宇,你做什麼?!”
鎮蕭話音未落,方才還摟着我的男人便撲將到瓊身上,拳頭如雨點般,狠狠地砸向這個前一刻還曾向我施暴的男人身上!
一下、兩下……純粹是泄恨般地狂揍着,瓊在他的身下“嗷嗷”告饒,李盛宇不為所動。
那個名為“漢斯”的保鏢看到自己的主人被這般對待,似乎想去阻止,卻被鎮蕭用槍指着不能動彈。
“喂,李盛宇,再打下去你可要成殺人犯了!”鎮蕭喝道,可混血兒沒有住手。
我看到瓊掙扎的四肢都已經耷拉下來,鎮蕭終於忍不住大喝一聲:“住手!李盛宇!”
“……太晚了。”他終於停下動作,緩緩站起,對着鎮蕭道:“他死了。”
鎮蕭蹙緊了眉頭,俯身去確認……被眼前的二人遮着,我看不到瓊現在的樣子,不過從李盛宇滴血的拳頭和襯衣上濺到的血漬,便能想見……
“你不該下手那麼重。”鎮蕭語氣很沉,臉色嚴峻十分。
“我是故意的……”李盛宇還在火上澆油,“就是要他死!”
室內沉默了片刻,“咯嗒”一聲脆響,鎮蕭撈出了腰間別著的手銬,道:“那我也沒辦法了,三少爺,跟我去局裏走一趟罷。”
李盛宇沒有作聲,也沒有要作勢反抗的模樣。莫非他一早就這般打算了?為了我而殺了瓊……難道變成殺人犯也在所不惜么?
這般想着,腦袋悶悶的疼痛伴着耳鳴幾乎讓我昏厥,可我還是爬下了彈簧床,身覆一件李盛宇方才褪下、披在我身上的外套,蹣跚地靠近那對峙的二人……
剛才瓊丟下的槍就在腳邊,我彎下了腰,輕鬆地把那兇器收進自己掌間。
“狄?”
率先發現我有此般異動的是那個混血的男人,他喚了我的名,我便昂起頭,混混沌沌地朝着他的方向,微微一笑。
我曾想過,若是這個男人能在此時出現,自己說不定便會愛上他。
也許,自己已經真的愛上了,所以才會想要為他去做那麼荒唐的事情……
“鎮警官……放了他。”我拿着槍,指向身着制服的男人,冷聲道。
“蘇狄?!”鎮蕭用匪夷所思的神情望了我一樣,旋即像是受了傷般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為了他,難道你就要這麼對我么?”
他的話讓我的心頭一酸,鎮蕭是個溫柔的男人,過去也常受他照顧,可是我明明知道他的心意,但是就是無法響應……對於這個男人,我總是懷着一份無奈和歉疚的情緒。
“對不起……”我喃喃地說出這三個字,眼瞧着鎮蕭把眉頭皺得死緊。
“很遺憾,蘇狄,就算你真的朝我開槍,我也不會放過李盛宇,他在我眼前殺了人,我是執法者,不可能坐視不理。”
“我知道。”
李盛宇的雙手覆上我的肩膀,說道:“算了……狄。”
沒有理睬他,手一轉,我把槍對準了那個名為“漢斯”的保鏢。
這個時候我又笑了,衝著鎮蕭。
槍響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真的、真的……很卑鄙。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那一槍,射得如此精準子彈穿過那保鏢的眉心上緣,他沒吭一聲便滑到了地上。
骯髒的、石灰剝落的牆壁上滿是噴濺的血液。
這是我第一次開槍殺人。
“狄!”
第一時間,李盛宇暴吼一聲,圈過我的肩膀,使勁搖晃,把我晃得頭昏眼花。
“你又是何必!”
我別過頭,不去看他面上的表情,道:“如你所見鎮警官,我也殺人了。所以帶我們兩個回局裏吧。”
手一撒,兇器便墜到水泥地上,發出“崆咚”的碰撞聲。
死寂。
最後還是鎮蕭的一聲輕嘆,打破了僵局。
彎下腰,他拾起了我使用過的那把兇器,遞與李盛宇,道:“上面有蘇狄的指紋,別忘記把這個處理掉。
“警察很快就會到,你們……走吧。”
*
待我們出去的時候,天色已黯,李盛宇把我緊緊攬在懷裏,一言不發。
這裏是個偏僻寧靜的街區,瞟了瞟,並沒有什麼標誌性建築,可是感覺卻很熟悉……沒走幾步,發現居然有幾棟老舊的聯體別墅立在路旁,同我過去住的是一個樣式。
“這裏是法拉盛。”頭頂上的男人喃喃道,也不知是因為他的這句話,還是因為風寒衣薄,我渾身打了個激靈,他把我摟得更緊了。
“我討厭……這個地方……”把頭埋進李盛宇溫熱的胸膛,我抖縮着說,就好像完全不能控制那股突如其來的恐懼,使勁抓着眼前的這根救命稻草全身劇顫,大口喘息,方才在地下室的鎮定自若全被丟了開去,一幕幕的血腥片段湧進腦中。
我這才意識到:那個時候,我是何等的瘋狂!
“狄?!”感受到我的異常,他扳起我的面龐。被那對儲滿愛憐寵溺的藍眼睛注視着,讓我更加難受。
一滴,兩滴……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淚腺如此發達,就像是湧出眼眶般撲簌簌地落下。
這當口,一輛車子靜靜駛過我和李盛宇的面前,靠在岸緣,是一輛BMW325,司機打了車門,沖我們叫道:“三少爺、蘇先生,快上車!”
來人是應宇。
扶我上了車,李盛宇就挨着我坐在寬敞的後座,他問了應宇一聲:“是不是二哥叫你來的?”對方“嗯”了一聲,又道:“二少擔心您不能全身而退。”
李盛宇沒有吱聲,逕自勾攬着我的肩膀車行不過百米,車窗外傳來警笛的呼嘯,聽到這聲音,我耳朵和腦袋都疼得厲害。
李盛宇搖上玻璃,輕輕地撥我入懷,撫慰的親吻從額際蔓延至頸間……
蜻蜓點水般,一點不痛快!
直到他的嘴唇覆上我的,再也忍耐不住狠狠地咂向他。
我是第一次這般主動地索吻,還是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之下。
真是陌生,這般癲狂而又忘乎所以的自己,我懷疑是不是正像醫生所說的:是顳葉癲癇發作前的前兆?
可若真是如此,我為何又是如此神智清明,一心只想要舒解、想要發泄?
我好害怕,感覺被男人擁抱又能驅散那種恐懼……這般想着,不知不覺地把手環上了他的頸子。
“嗯……狄,你冷靜一下……”
李盛宇推開了我,一怔,泫然若泣地望向他。他呻吟了一聲,捂着腦門,輕道:“拜託……不要這樣……”
因為被拒絕,我戰慄地縮到車座的最邊緣,李盛宇見狀,又追着坐近來,貼着我那依舊隱隱作痛的左耳,道:“……你這個樣子,我會把持不住的。”
車體這時候顛簸了一記,我幾乎忘記了,這裏不是李盛宇的別墅,我們在車裏前方還有開車的應宇,他一定透過後視鏡都看到了吧……剛才我們的曖昧糾纏……
介懷地望了一眼前方,視線卻與司機不期而遇。
“不用介意,請繼續。”
鏡子裏,應宇沒什麼特色的面孔燒燒的,他這般言道卻讓我慾念頓消,清醒了不少。
直到車子開到地下城李欣堯的住所,我都是正襟危坐,沒再和李盛宇有什麼肢體上的親密接觸。
鏡子裏,映着一個嘴角帶着青紫瘀傷的男人,襯着白寥寥的瘦削麵孔,簡直就像一個吸毒者。
我盯着眼前的影像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張慘不忍睹的臉是屬於我的。
懷疑它哪有什麼值得李盛宇傾心的魅力?如此慘白病態的容顏真的值得男人去執着么?
我不知道,李盛宇到底中意我哪一點……
“蘇先生?”
這般出神地尋思,應宇在洗手間門外敲了敲門叫喚着,我這才回魂,拭凈了面龐,推門出去。
因為耳道刺痛,剛才讓李欣堯的家庭醫生幫我檢查了一下,說什麼鼓膜可能受了傷,還是要到醫院裏去接受治療,先叫我洗澡的時候要小心不讓耳朵進水,又問我身體還有什麼其它不適的地方,我卻沒有告訴他,自己的腦袋一直有異常的疼痛。
應宇對我微笑了一下,把準備好的衣服遞與我,還道若是有什麼需求儘管叫他,儼然一副好管家的模樣。
他的微笑感覺有點不自然,就像看到我的臉上沾了飯粒。我逕自摸了摸面龐,問道:“果然……很難看么?”都被打成這個樣子,也難怪。
“不,蘇先生是很漂亮的人……”應宇低下頭,不再看我了。
感覺他是口是心非,我也不同他計較,套上衣服,問道:“李盛宇呢?”
“三少爺在二少的書房裏。”應宇道:“蘇先生馬上也過去吧,二少想見你。”
李欣堯想見我?還真是難得呢。雖然這半年間與這李家龍頭也打過不少照面,卻鮮有直接被他點名“謁見”的。
李盛宇說過,這李家現在的天下,都是他二哥一手打下的。
即使是李家老頭和他大哥還在,門面也是由李欣堯撐着,李佑民去世的那兩年,唐人街的幾大家族極不安分,多次火併,李盛宇的大哥也死於最後一役,最後由那時年僅二十六歲的李欣堯執掌乾坤。
時至今日,江湖一統,這唐人街,依舊是李家的天下。
“你再說一遍!”
由應宇引領着拾級而上,剛剛行至書房門口,便聽李家的主事者一聲暴喝,又聽李盛宇在那裏不知咕囔了一句什麼,只聽“啪”的一聲脆響。
我透過門縫看到,他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面孔立刻紅腫起來。
看模樣是做哥哥的在教訓弟弟。
“我不記得自己把你教成這樣一個沒腦子的人,盛宇。”李欣堯發話道。
即使是在同手足說話,他的姿態仍是如此倨傲、不可一世混血兒的藍眼睛閃爍着,卻沒有吱聲。
他的視線瞟到了門口,似乎是發現了我,難堪地把腫起的面龐側向一邊。
李盛宇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這唯一的兄長頗為敬畏。我知道,畢竟他是由這個長他十歲的哥哥一手帶大的,長兄如父,就算他再膽大妄為,卻不會擅自忤逆哥哥的意思。
應宇把門推開,我跟着他一進門,全身便被李欣堯凌厲的目光掃了一遍。
他“哼”了一記,不知是不是輕視的意思,讓我非常難堪,不安地瞥嚮應宇他卻像個木頭人似地,兩眼直直地望向自己的主子。
“我這次真的對你很失望。盛宇,你就像一個笨蛋,完全中了別人下的套!難道你完全就沒有想過么?付林幹嘛要挑那個時候打電話給你!”
付……林?!
再次聽到這名字,我把前一刻的尷尬丟到腦後,心臟猛地提到心口:他們……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又要提起那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恐怖男人?!
“你難道不知道他給你打電話的目的是什麼,便按着他的意思去做了?你知不知道殺了瓊·魯道夫,對家族會有多大的影響么?付林就是要的這種效果觀猛虎鬥,作壁上觀!”
胸口一窒,我知道李欣堯說的是兩小時前李盛宇打死瓊的事,可這……
又和付林有什麼關係?
說什麼他打電話給李盛宇……這到底是……
“三少在到處找您的時候,付林打了個電話給三少,說他知道您的下落。”
聽到身邊的應宇這般解釋,我顫顫地把視線投向李盛宇,他的表情是如此僵硬,立刻明白了,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