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聲鼎沸,放晴的午後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江柳書院對面的東員外想嫁女兒,特地向江柳書院借寬廣場地蓋了個擂台好舉辦比武招親大會。
東員外的財力雖不大,但來頭卻也不小,且又與武林中傳聞最大的游家富商有關聯,光憑這事就足以吸引各地英雄好漢紛紛來參加這場比武招親,而目的想當然耳,都是想藉由東家間接與游家攀上關係。
到了比武招親的大好日子,這日書院放假,但大門卻也被愛看熱鬧的觀眾擠得水泄不通,因而特別開放其他大門讓民眾進入。
“歡迎歡迎!游家大少及武林高手能親自蒞臨,使我東家蓬蓽生輝啊!有失遠迎,快請進!請進!”東員外笑呵呵的道,面對跟眼前的兩位華衣男子是必恭必敬,並一副愉悅的樣子。
華衣男子笑了下,雙手抱拳拱揖,“東員外過獎了!我們也是想說這比武擂台若無高手觀看,必定是無趣至極,我娘子……哦!不!我身邊這位是武林四大高手之一,讓他看着,也可防備小人行為侮辱了這神聖擂台。”
停頓一下,華衣男子揉了下方才被踢的小腿,回頭自另一個跟在他們後面、絲毫不引人注目的男子手邊取來掛聯。
“這是我那不擅說話的義弟贈送的掛聯,請收下吧!”
“哦!人到就好,何必多禮呢?真是有勞蔚夫子提筆了!東某實在感謝!”
“這是應該的。”拍拍東員外的肩,游家大少陪同東員外一起上了高樓。
看着他們一副好似相當熟識的模樣,蔚央殊不禁嘆了口氣,不意外的,被走在前頭的男子察覺。
“為難你了,央殊你並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我們卻……”
搖搖頭,蔚央殊對他微微一笑,“二哥不也一樣?”
武林四大高手之一的樂正剩麒的冷酷是出了名,不喜歡熱鬧的人潮這點也跟他一樣,陪同游家大少游亦麟這等事,他們應該都感覺相當無奈。
偏偏擅長交際的游亦麟老愛他們跟着他到處打轉,說好聽點,是要他們多多與人接觸;但說難聽點,他們都認為他只是為了“愛現”這兩個字。
兩人同時的嘆了一口氣,面面相覷一笑,雖無可奈何,卻還是一同跟上游亦麟,上高樓去觀看着這場即將展開的比武招親大會。
“哇!是什麼事情這麼熱鬧啊?”公良光武擠進人群,不解的問道。
“你不知道嗎?東員外舉辦比武招親,來了許多的高手比試也就算了,沒想到竟連富商游家大少游亦麟、武林四大高手之一的樂正剩麒也都親臨到場,這個場面不熱鬧也難!”
“比武招親?”又是比武招親,這麼這年頭大家都喜歡比武招親?
公良光武好奇的四處張望,卻在擂台那邊瞧見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嘿!那不是在郊外遇到的那些大漢?哦……原來他們所說的比武招親大會是指這裏。”
他有點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就在此時,一聲鑼響,代表着比武招親大會開始。
看了下一群人你來我往、拳打腳踢、一副認真十足的比試模樣,但老實說,公良光武覺得實在是無趣透頂。
公良光武毫不客氣地打了個大呵欠,才想說要離開之時,卻突然瞧見一個令他朝思暮想的身影立於擂台後方的樓頂之上。
是他!他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這些日子他一直住在這附近的館子裏,不時外出到處晃晃找他,沒想到他竟然真如白衣人所言的在這種地方出現?
忍不住內心的翻剩,公良光武一把將身邊的人抓了過來問:“我問你!在那樓頂上的人是誰?”
“嗯?哪個?”被抓的人感到莫名其妙,但畢竟眼前這人比他孔武有力,他這等小老百姓也只有聽話的份。
“站在角落的那個!穿着樸素藍衫的那個書生!”
隨着公良光武的手望去,他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哦!你是說蔚公子啊?”
“蔚?什麼蔚公子?快說啊!”
被公良光武搖得有點頭昏,男子只能扯着他的手難過的道:“就是蔚央殊公子,游大少的義弟,也是這江柳書院中教書法的蔚夫子。”
“蔚央殊?”好個特殊的名!
公良光武猛然放開抓着男子不放的手,一臉陶醉的望着樓頂角落的蔚央殊。
他怎麼好似有點無聊的樣子?
才這麼想着,他便眼尖的瞧見有位身着華衣、舉止不凡的男子向他靠過去,在他耳邊了些話后……他竟然笑了?
不爽!他竟然對別的男人笑!
也不曉得為何會突然有這種想法產生,但公良光武就是對方才那華衣男子的作為感到不順眼。
看了下蔚央殊所站的樓頂,再望了下四周……
人群已將可以走的道路擠得水泄不通,唯一可以快速到達那位置的方法似乎只有那麼一種……
雖不願,卻又不得不。公良光武牙一咬,縱身一躍……
***
“有高手上台了!”
樂正剩麒突然開口,引起頂樓觀看人群的注意力,果然不出片刻,真有一個青年躍上擂台,打斷正在比試的兩個人。
“啊……”
“怎麼?你認識的人?”游亦麟耳尖的聽到蔚央殊的驚呼,回頭問。
略愣了一下,蔚央殊搖搖頭,“不,不怎麼認識
雖不認識,卻又有股熟識的感覺,可明明不記得自己曾在那兒見他啊……
且心中的這份悸動又是什麼?
見擂台上三人都不動,台下的群眾又安靜無聲。
樂正剩麒開口:“擂台比試規則亂了,我下去維持。”隨後一躍,便相當輕鬆的踏上了擂台。
站在擂台上,樂正剩麒揮劍隔開三人。
“兄台你……”
“抱歉,我並不是來參加擂台比賽的。”
公良光武打斷樂正剩麒的話,一手叉腰,一手把玩着玉洞簫,臉上的神情更是閑適。“台下看不清楚,單純只是想上台瞧個清楚。”他笑了笑,傾身向前,“唷!我說台上的這兩位怎麼這麼眼熟,原來是被我的鈴鈴和蘭蘭嚇得四處亂竄的人啊!”
“鈴鈴?蘭蘭?”在台上的人全都異口同聲的道。
但也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另外兩人便被嚇得腿軟,說話開始結巴。
“啊……你……你不是君子國的遺孤?”
“你你你不是……不是說對這種事、這種事沒興趣嗎?怎、怎麼上來了?”
他們的話讓公良光武豎起食指左右晃了下,“嘖嘖嘖!我是對這事沒興趣,也不是想跟你們搶老婆。我不是說了嗎?我上台就只是為了想要看清楚比武而已,況且你們又搞錯了一件事,我並不是君子國的遺孤,君子國倒還沒被毀得只剩下我一人啊!順便說說,方才講的鈴鈴和蘭蘭是我的花虎名稱,如何?很可愛的名字吧!上次你們都沒跟它們玩到,它們還感到有點遺憾哩。我再把它們放出來怎樣?”
“啊!不不不!千萬不可!”兩位大漢哭號,醜態百出,倒也逗得台下的人笑翻了天。
“你是君子國的人?住公氏鎮?”樂正剩麒懷疑的問。
聽樂正剩麒這麼問,公良光武移回視線看着他,“看來是遇到了有點了解君子國的人。”
“兄台莫非是來鬧場滋事?那莫怪剩麒無情了!”鏘的一聲,樂正剩麒不客氣的揮出長劍。
頓時,樓上的人也全站身,感覺事情有點兒不對勁。
“喂,等等!我真的不是故意鬧場的,我只是想靠近點看……看某個人……”語句剛落,一轉眼,公良光武施展輕功躍上了高樓。
看着公良光武非凡的身影,樂正剩麒吃驚的也跟着躍上。
他站定了位置,瞧見了那人走向義弟蔚央殊;而游亦麟正想舉步拉住他時,公良光武卻只是眼角一瞪,霎時出現了兩頭花斑老虎阻擾他們前進。
有點被公良光武的行為嚇到,蔚央殊只覺身子一僵,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名陌生、但又熟悉的男子離自己越來越近……
“總算是見到你了,我的另一半。”
公良光武突然說出口的話讓在場的人都為之一愣,當然,不包括那些被突然出現的老虎嚇暈的東員外一家子。
公良光武微微一笑,回頭對樂正剩麒和游亦麟道:“我上擂台就只是為了看清楚他的面容,還有,我在這兒慎重地向你們宣告。”他狠狠瞪着方才蔚央殊有說有笑的游亦麟,“他、是、我、的、人!”
***
轟的一聲,蔚央殊實在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事。
眼前這個男子在說什麼?說……說他蔚央殊是他的人?
“你……你……憑……憑憑……憑什麼?”一句四個字的話居然結巴的講了老半天。
聞言,公良光武回頭再對蔚央殊一笑。“你多多少少也是有感覺的吧?因為我們家鄉的人向來都只對另一半有感覺;既然我對你有好感,你應該也是對我有好感才對。”
這是什麼狗屁道理?誰規定他對自己有好感,他也就非得對他有好感?
“打從下雨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就認定你是我今生的另一半。我離鄉背井數把個月,為的就是尋得生命中的另一半;如今既然被我遇到了,我也就不想放手。來吧!央殊,陪我走人生的這一程……”
“滾!”
半眯着眼,蔚央殊狠狠的打斷公良光武的話,毫不留情並且很快速的甩開拉着不放的手。
眼前這傢伙算什麼東西啊?竟然叫他的名字叫得這般的熟識,還說陪他走人生的這一程?哈!他當他是誰?
蔚央殊這麼打斷話的公良光武也吃驚的張大了嘴。
他被打斷說話的先機!?
從小到大、從家鄉出外到這裏,他公良光武說話倒還沒被人用一個字打斷過,而眼前這個比他矮了一顆頭的青年竟這麼容易又輕鬆的辦到?
為什麼?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原來被打斷話的感覺竟是這般神奇!
“呃……那個……央殊……”
“滾!”又這麼親昵的叫他的名字!他是從哪兒得知他的名字的?難道他不知道沒經過別人同意就亂直呼他人的名字,是相當不禮貌的行為嗎?
嘿嘿!又被打斷話了。難到他的另一半比他還會說話?莫非這就是所謂的一物剋一物?
“你好會說話喔!”
公良光武這突然出口的話又再次讓在場的人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的直直望着他。
他有說錯什麼話嗎?要不大家看他的眼神怎麼都這般的怪異?
不過,這倒是讓公良光武又取得了一個說話的好時機。
他甩了下手中玉洞簫,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我好像還未自我介紹吧?在下公良光武,雖不太怎麼想講,但還是要說明,在下生為君子國遺裔,居住在公氏鎮上,家中尚有父母,吾乃獨子,聽說擁有純正君子國之血統,不過在下是打算之後繼承家業、孝順父母,啊!對了!不才家裏是專門幫人出面說話解決問題的,名曰言道家莊。
自小我就耳濡目染,習得這張好口才,在家鄉倒還未有人說得過我,不過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離鄉之後我便尋尋覓覓,整天只想找比我更會說話的人。如今能與兄台相遇,定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方才蔚公子單單隻出一音能抑制我的言詞……嗯,公子言論之力確實是技高一籌,不才甘拜下風,佩服佩服!”
公良光武抱拳拱揖表示敬佩,但在蔚央殊張口想說話的那一瞬間,他像是又想到什麼似的抬頭笑了下,擊了下手掌。
“有件事實在是不好啟口,且看公子臉色難看,姑且那件事我也就先擱着不說,不過在下實在太佩服兄台的口才了。不如這樣吧!你就收我為徒!讓不才在你身邊跟你學習說話的技巧好了。嗯!這個決定真是太好、太妙了!來!皇天在上,請受徒兒一拜!”說完,在蔚央殊還反應不過來、其他人還在理解之際,公良光武便先跪下朝他一拜。
拜過之後,公良光武拍拍衣擺,起身朝他一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出門在外,您就是我父了,且我拜都拜了,那就請讓我跟在您的身邊伺候您吧!央、殊、師、傅。”
頓時,蔚央殊感到內心彷彿有個東西被點燃爆開,下一瞬,他轉身舉步走離,只留下一個回答給公良光武,一個字,依舊相當冷酷的一個字。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