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金玉冠因失血過多而昏了過去。仇日望着她慘白的臉,不禁心急如焚,現在他們已是草木皆兵了,不知該上哪兒去幫金玉冠療傷才好。

“仇老弟。”大智和尚此時追了上來。

“大智兄,你來得正好,我正愁找不到人可以救玉冠。”仇日如遇上救兵般的露出笑容。

“如今你已有家歸不得了,江湖發出的追殺令,已將你和紅衣教主列在一起,想不到你爹竟如此狠心……”

“我早有覺悟了。蒼鷹沒殺了我爹吧?”仇日擔心的問,一點也沒責怪自己父親的意思。

“說到那年輕人,劍術真是出神入化,可說是神乎其技啊!各大門派都被打得落花流水。不過,他只有傷人,倒沒有殺人。”

“他真的不是普通人。想不到神劍派的傳人竟還在世,着實讓人驚訝。”

“仇老弟,隨我回親善園吧!現在唯一敢收留你的人也只有我師父了。”

“可是……聖人大師會救紅衣教主嗎?”仇日不禁要問。

“我師父連一隻螻蟻都救了,更何況是人呢?”大智和尚笑着說。

☆☆☆

親善園中,聖人大師意外的沒有閉目養神,而是精神奕奕的坐在園子中,等候仇日一行人的到來。

大智和尚一看見他,連忙奔向前去,“師父,我又帶人來叨擾您了。”

“我看見啦!”聖人大師老神在在的說。

“大師……”仇日有些猶豫的不敢上前。

“快帶她進來吧!再不救治她,只怕她生命有危險。”聖人大師率先進入屋內。

仇日一聽,面露喜色,也將金玉冠抱入屋內。

聖人大師將金玉冠放妥后,將匕首自金玉冠的背後取出,並拿出特製的刀創葯交給仇日。

“快幫她止血療傷吧!我和大智先去外頭燒些補血強身的草藥。”聖人大師說完,和大智兩人走了出去。

仇日連忙將金玉冠的紅色外衣脫去,他已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的禮節了,望着她白皙美背上的刀傷,他忍住心痛,快速的將刀傷葯撒在她的傷口上,沒多久就止住了血。

他拿起乾淨的布,小心仔細的為她包紮。

“今後有我在你身邊,沒有人可以再動你一根寒毛了。”仇日發誓的說。

蒼鷹不知何時已來到親善園,他倚在門外,不動聲色的看着仇日的一舉一動。蒼鷹臉上的表情是複雜的,看來,已經有人可以替代他守護教主了,他心想。

大智和尚拿着要給金玉冠更換的乾淨衣服走來,正好瞧見一臉抑鬱的蒼鷹,“你——”

蒼鷹快步的將大智和尚拉到另一頭去,“別打擾教主休養。”

大智和尚望着他,“你還真是個怪人。”

蒼鷹望着大智和尚,靜默不語。

“喂!你跟在紅衣教主那麼美麗的姑娘身邊,說沒有動情是不可能的吧?可是,你卻眼睜睜的看着仇日將她從你身邊帶走,難道你一點也不怨恨仇日嗎?”大智和尚疑惑的問。

“當然,我感激他救了教主。”蒼鷹靜靜的說。

“什麼?”大智和尚一臉不解的望着他。

“以前的教主沒有人氣,可是,自從仇日出現后,帶給教主人性的一面。她漸漸地改變,現在也有了一絲絲的人氣,這樣的教主使我比從前更加敬慕她。是仇日改變了她,仇日做到任何人都辦不到的事。”

“難道你一直希望你的教主有所改變嗎?”

“我從未這麼想過,只是教主突然的改變令我覺得……這樣也好,只要教主能活得好,我就什麼也無所謂。”

“蒼鷹,你這種愛已經超脫世俗的男女之愛了,我欽佩你!或許你也很適合出家,來當我的師弟如何?”大智和尚慫恿着。

“不,謝了。”蒼鷹一口回絕。

“噢!你這種人不出家太可惜了。”大智和尚失望的說。

“我也不是超脫世俗的人。如果教主動情的對象是我,我就不會把她讓給仇日了。”蒼鷹的眼睛飄向遠方。

“這也是人之常情啊!不過,我仍欣賞你這種正人君子。走吧!”大智和尚拉着他走。

“去哪裏?”蒼鷹不解的問,臉上露出狐疑的表情。

“跟我去念經啊!”大智和尚笑着說。

“念經?”蒼鷹奇怪的望着大智和尚。

“是呀!念經能沉澱心靈、忘卻憂傷,你不一定要出家,可一定得念經才行。年輕人就這麼憂愁,連我都看不下去啦!”

“我不用念經也能沉澱心靈。”蒼鷹說。

大智和尚硬是拉着他往禪經祠走去,“那至少聽我彈首曲兒吧!難得遇到知音哪!”

蒼鷹露出難得的笑容,隨大智和尚去了。

☆☆☆

金玉冠睜開眼睛時,竟然發現自己躺在仇日的懷中。

仇日望着她問道:“你覺得怎樣?傷口疼嗎?”

金玉冠用力的推開他,沒想到這一動,痛得她額角冒汗。她受傷了?對,常芊芊刺了她一刀,那個膽小柔弱的女人竟然有勇氣傷她!

仇日趕緊扶住金玉冠:“別亂動。你的傷口很深,流了許多血,應該好好地躺着。”

“這裏是哪裏?我為何會在這裏?”金玉冠忍着痛問。

“這裏是親善園,因為,我們無路可去了,是聖人大師收留了我們。”

“無路可去……”金玉冠這才依稀想起她被常芊芊刺傷時,仇日抱着她說,他將永遠不再回青雲山莊。

他為了她與天下為敵了。金玉冠驚駭的望着他。

“放心,我們只是暫時借住在親善園,等你傷好了,我們再找其他的地方隱居吧!”仇日安慰她。

“不,你怎麼可以擅作主張,你怎麼可以為了我而與天下人為敵,你怎麼可以……”金玉冠生氣的推拒着他。

仇日將她摟進懷中,“我可以,我可以為了你與天下人為敵,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其他事都不重要了。”

做出這種決定,仇日何嘗不難過?他也曾結澹可是,一想到自己父親的殘忍手段,以及受了傷的金玉冠,他就義無反顧了。

“仇日,你想清楚。我是紅衣教主,這一生都不可能談情說愛的。追逐愛情對我而言,結果只有死路一條,我是註定一生都要孤獨的。”

“我們不談情愛,我只要陪在你身邊就夠了。”

“不!”金玉冠推開他,“你回去吧!回青雲山莊。”

“我說過,我不會回去青雲山莊了。”

“回去吧!在尚未找到金褶扇之前,我是不會和你去隱居的,就算你想留下我也不行。”

“我會幫你找到金褶扇的。”仇日堅定的說。

“你——”金玉冠望着他堅決的眼神,已冷漠不起來了。

“讓我陪着你好嗎?”仇日捧着她的臉,想吻她,可是又怕傷了她,只有將她的臉貼在自己的胸膛上。

金玉冠乖順地貼着他的胸膛,默許似的任由他擁着。

此時,門外竟傳來一陣騷動,只聽見大智和尚叫着:“蒼鷹老弟,你別衝動啊!別這樣拖着人走嘛!”

蒼鷹?金玉冠不禁抬眼望向門外,只見蒼鷹拖着一個看來狼狽不堪的男人走了進來。

蒼鷹看見了金玉冠,恭敬的道:“教主聖安。”

仇日望着被蒼鷹拖進來的狼狽男人,不禁驚訝的叫了一聲:“常!”他在幾年前曾經見過常,如今常看來憔悴許多,也多了些滄桑。

金玉冠問道:“你就是常?”

仇日也問:“你們是在哪裏找到他的?”

大智和尚搔了搔頭道:“就在禪經祠嘛,那時我和蒼鷹老弟正在談論琴藝,邊談邊彈的,忽然就聽見男人的哭泣聲。蒼鷹老弟一轉身就自簾后將他揪出來了。我也沒想到常還在這親善園之中。”

“那日,聖人大師明明說常已經離開親善園的呀!”仇日疑問着。

“我是離開了沒錯,可是,因為江湖上人人都在找我,人人都想殺我,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我才又回到親善園的。剛才……聽見大智和尚彈了那首清風曲,令我想到了湘子……這才忍不住悲從中來。”

常話一說完,隨即被金玉冠一把揪了起來,她忍着痛問:“你剛剛說誰?!

仇日扶着她,“玉冠,你身上有傷,別激動啊!”

金玉冠痛得放開了常,倒在仇日的懷中。

常跪在地上,“湘子……金湘子……我害死了她!”說著,常竟然又哭了起來。

☆☆☆

寒夜,金湘子一身的紅衣漫步在空幽谷中,那兒除了一片草原之外,就是明月和滿天的星鬥了。

她望向一位儒雅的男子,那男子就在草原上拂琴,而她正是被琴音吸引過來的。冷冷的天女宮中,從沒有聽過如此動人的音樂。

“你是誰?”金湘子冷冷的問道。

男子停止拂琴,在月光下看見一位紅衣仙子,他凝望了許久才道:“我是常。”

常呆愣愣的回想着過去,四年前他二十歲,第一次嘗到了愛情的滋味。

金玉冠冷眼的望着他,“不可能,湘子姐姐怎麼可能愛人!”聽着常的敘述,在場的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

常悲凄的說:“我也是在她死後才知道她愛着我……我因緣際會的到了空幽谷,和她以琴相會了許多個日子。我戀慕着她,可是她卻彷彿一點也不為所動,總是冷着一張臉,常常是我在自言自語的對她說情話。我一點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所以,我很惶恐……”

常的這種心情,仇日是最能體會的,他同情的望着常,看來他們應該是同病相憐。

常嘆了一口氣,“我不該貪心的。其實,只要有她陪在我身旁,聽我拂琴,我就很滿足了,但我卻因為貪戀她的愛而惶恐……於是,我就把我的惶恐告訴了我的好友謝之楝,請他幫我拿主意……”

“謝之楝是石榴幫的少幫主!”仇日驚訝道。

常點點頭道:“是的,我和他相交多年,竟不曉得他是如此貪婪之人。其實他早就耳聞天女教的聖名了,關於天女教的種種,他調查得相當清楚。聽說最初以前,天女教的紅衣教主就曾喧騰過一時,只是不知是何原因,整個天女教就突然自江湖中消失了,就和神劍門一樣。”

金玉冠皺着眉,從來沒有人跟她提過天女教以前的事。

常又道:“謝之楝明知道紅衣教主終身不能動情,但他為了得到金褶扇,竟誘使我去跟蹤湘子回天女官,要我強迫她接受我……而我卻鬼迷心竅的聽了他的話。”

“你做了什麼,竟令她吐血身亡?”金玉冠一直不明白,何以金湘子動情會身亡,而她吐了那麼多次血還沒死呢?常悔恨的道:“我不明白……何以相愛的兩個人,身體的結合竟會害死了她。”

“你說什麼?”金玉冠冷聲問。

“我……我強佔了她的身子,那時,她撫着心口,並沒有拒絕我,最後,我還看見她笑了,只是驚鴻一瞥,可是,我真的看到了!”

常捂着臉,又哭泣道,“以她的神功,她可以拒絕我的,可是她卻沒有。看着她在我懷中吐血,我比死了還難受。那時,謝之楝竟跟了來,見到湘子吐血,他於是侵入教中,偷走金褶扇,之後再拉着我逃走……他告訴我,紅衣教主一旦失身給相愛的人,就會吐血而亡,所以,湘子是深深的愛着我的!”

金玉冠的臉色慘白,腦中那幕金湘子嘔干所有鮮血的畫面一直現着,沒想到她為了愛,竟然連生命也不要了。

或許是她早有覺悟,所以才早早的將紅衣教主之位傳給她,那時的她,早知道自己有了情愛,已不配再當紅衣教主了吧!那她呢?她該怎麼辦?

仇日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相愛的人永遠不能結合,一旦結合只有死!蒼天……何以如此作弄人?

大智和尚安慰着傷心的常,“好了,事情都過去了,所謂不知者無罪,你是因為不知情才會冒犯她的,這不是你的錯。”

“不!這全是我的錯,我不該聽信謝之楝的話,讓金褶扇流落到世間。不僅害死了湘子,也引起了江湖的血腥風暴,就連我的家人也受到連累……”常佑痛苦的說。

“金褶扇現在在你手裏嗎?”仇日問着。

“經過許多人的手,最後它還是回到我的手中。其實,金褶扇不單隻是金礦穴的地圖而已,它也是開啟金礦穴的鑰匙。”常說。

“那麼多人搶奪金褶扇是為了那些金礦,而你呢?你拿金褶扇是為了什麼?”大智和尚不解的問。

“湘子死時,我沒能好好的抱住她,她一定很痛苦吧!所以……我想彌補我的遺憾。”常愧疚的說。

“什麼?”眾人聽了皆百思不解。

金玉冠開口道:“金礦穴其實是歷代紅衣教主的墓穴,所有紅衣教主的遺體全冰凍在那裏。”

“原來如此!常,你真是難得的痴情種,原來你帶着金褶扇不告而別,是為了見金湘子啊!”大智感動極了。

“其實,我真正不告而別的原因是,我爹生前曾說,為了得到那座金礦,要毀了天女教,只要一想到湘子是因我而死,我便不能原諒我爹的行為。所以我便帶着金褶扇,不告而別了。”常嘆息道。

“又是個貪字……世人怎麼看不破錢關呢?竟寧願為財而死……”大智和尚又感嘆了起來。

常忽望向金玉冠道:“我不怪你血洗常家莊,因這全是我所造成的。可是,能否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金玉冠冷淡的問。

“我照着這金褶扇上的地圖,找了許久,始終找不到金礦穴的所在位置。我知道,你一定知道金礦穴在哪……”

“你們當然找不到金礦穴了,因為,金褶扇上面畫的根本不是地圖,仔細瞧的話,那是一幅天女散花圖。誰會笨得將寶礦的地圖和鑰匙弄在一塊兒呢?”金玉冠冷冷的道。

“什麼?你的意思是說,即使拿到金褶扇,也找不到金礦穴了!那大家爭這把扇子還有什麼意思?”大智搖着頭。“這是我們天女教的聖物,別人拿了根本沒用。”金玉冠靜靜的說。

常望向金玉冠,又問:“你能否帶我去金礦穴呢?我想再見湘子一面。”

“不行!金礦穴是天女教聖地,怎可帶外人進入?!”金玉冠斷然拒絕道。

“我不是外人,我是湘子的丈夫,今生除了湘子之外,我不會再娶妻了。”常堅定的望着金玉冠。

金玉冠冷漠的望着他不語,大智和尚連忙幫他說話,“金姑娘,你就看在他一片痴心的份上,答應他吧!”

“是啊!玉冠,答應常吧!”仇日也忍不住道。

“不……這個人害死了湘子姐姐,湘子姐姐死得很痛苦啊!”金玉冠氣憤的道。

仇日握住了金玉冠的手說:“她的痛苦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將與愛人永別。她一定很想死在愛人的懷中,否則,她也不會准許常抱她了,你明白嗎?”

金玉冠望着仇日,彷彿體會到金湘子想死在愛人懷裏的決心,她沉默着,好一會兒才道:“我帶你去吧!”

常一聽,感動得不能自己,“謝……謝你……”

“等金姑娘的傷好一點,咱們就往金礦穴出發吧!”大智和尚開心的說。

事情終於完美的落幕了。可是,真的是這樣子的嗎?

☆☆☆

日落時分,一向寧靜的親善園忽被大批人馬團團圍住,而帶頭的人,竟是青雲山莊的莊主仇韌。

大智和尚見狀,忙不迭的跑進屋內抓着仇日道:“仇老弟,為了不和你爹正面衝突,你快帶着金姑娘由後門走吧!”

“走不了的,全部都被包圍了。”蒼鷹探了一回后道。

“看來衝突是難免的了。”仇日痛心的說。

“你走吧!”金玉冠冷冷的道。

“你說什麼?”仇日抬頭望向金玉冠。

“趁現在回去還來得及。”金玉冠回望着他。

“你……就這麼看不起我?認為我擔當不了事?”仇日的眼中似有危險的怒意。

不是的,她只是擔心,但她卻說不出口,冷漠慣了,竟無法說出關心的字眼,她沉默着。

仇日站起身道:“既然你如此不信任我,那麼,今日我就讓你看看,看看我要和你在一起的決心有多堅定!”

說罷,他轉身走了出去。大智和尚也追了過去,“仇老弟,別衝動啊!”

“教主,他很重視你。”蒼鷹說完,也跟着出去。

金玉冠倚着床欄,心口的痛又再次的困擾她。

仇日一打開大門,就迎上父親凌厲的目光。

“仇日,你真的在這?”柳如虹一見到他,開心極了。

“日兒,五大長老商議過,如果你今日肯交出紅衣教主,我們可以不追究你的過失,這完全是看在你是我兒子的份上才特別通融的,你還不快將她交出來!”仇韌說著。

“是啊!交出紅衣教主后,我們就可以拜堂了,我也可以既往不咎。”柳如虹施恩似的說著。

豈料,仇日竟一口回絕,“不,我不會把她交給任何人的,她比我的性命還重要。”

“你……混帳!你竟為了一個妖女背叛大家,我當初怎麼會生下你這畜生?!”仇韌痛心的破口大罵。

“爹,她是被逼的。如果沒人去盜天女教的聖物,以及殺害天女教徒,他們也不會引起這場血腥風暴。”

“住口!他們的手段如此殘忍,你還幫她說話?我當初是怎麼教你為人處世的,你竟是非不分!”

“爹,您教我做人要光明磊落,不取不義之物。今日江湖人士犯錯在先,石榴幫率先盜走了天女教聖物,又辱殺他們的教徒,他們除了反抗、奪回聖物,還能如何?不殺人便是被殺、自取滅亡。什麼是是,什麼是非?請您告訴我吧!”仇韌一聽,不禁啞口無言。

柳華天立即道:“賢侄,你是被洗腦了。天女教徒各個兇殘至極,誰又能傷得了他們?你別被他們的外表矇騙了!”“我可以作證。”此時,自親善園中走出一個人。

“大……大哥……”常芊芊一見到是他,忍不住熱淚盈眶。

常也忍不住落淚。“芊芊,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你竟然還在親善園之中,聖人老和尚說謊啊!”柳如虹驚叫道。

“我師父才沒有說謊,是常兄弟走了又回來。”大智和尚忙道。

常忽然跪在眾人面前,“各位,千錯萬錯全是我的錯,今日江湖上的這場紛爭,全是因我而起。”

“大哥,你為什麼這麼說!”常芊芊奔至他身邊,哀傷的問。

“金褶扇……是因我而失竊的,當初要不是我被謝之楝所騙,帶着他潛入天女教,今日就不會有這麼多人傷亡。”常回想過去,他的每一天都在悔恨中度過。

“天女教?你也去過天女教?”常芊芊驚訝的問。

這一向不與人爭、溫文儒雅的大哥,竟會和天女教扯上關係?怎麼從未聽他提起過這件事?

於是,常又把他和金湘子的往事重述一次。

在場的每一位莫不聽得目瞪口呆。

說罷,常望着眾人道:“是該物歸原主了,我將金褶扇還給了紅衣教主,希望這一切的紛爭也能因此得到平息,此後江湖上也不會再有血腥事件。”

柳華天此時卻道:“這怎麼可以?紅衣教主殺了這麼多人,怎麼可以就這麼算了?那些無辜死去的人又該怎麼辦?”

“是啊!她如此兇殘,怎麼可以如此輕易地放過她?”

頓時一陣陣討伐聲四起。

“叫她以死謝罪!”柳如虹忽然大聲的說。

“對,叫她以死謝罪!”眾人皆起鬨道。

“該死的人是我,讓我以死謝罪吧!”常舉起刀。

常芊芊一把握住他持刀的手,“不,不要啊!大哥,我只剩下你這位親人了,你不可以再死!”

“芊芊,別攔着我。只有我死,這場風波才能平息。”常一把推開常芊芊,又舉起了刀。

此時,仇日搶下他手上的刀,“你別傻了,就算你現在死了,他們還是不會放過紅衣教主。殺紅衣教主只是個借口,他們真正想要的是金褶扇。一旦紅衣教主死了,他們就可以理所當然的擁有金褶扇了!”

仇日說中許多人的心事,可卻不包括柳如虹,柳如虹大叫:“或許真有人是為了金褶扇想殺紅衣教主,可是我卻不是為了金褶扇,我是為了你。紅衣教主一死,你才能完完全全的屬於我!”

仇日望着柳如虹,靜靜的說:“你錯了,玉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我永遠是屬於她的。”

“仇日,你——那我們的婚事怎麼辦?我都已經踏進你們仇家的大門了,你要我往後怎麼見人?”柳如虹悲憤的問。

“對不起,就當是我負了你。”仇日虧欠的說。

“我不要這樣的結局,我要殺了紅衣教主!”柳如虹憤而持刀飛奔入內。

柳華天將她抓了回來,“傻丫頭,你打不過她的。”

“爹,我不管,我不管!除了仇日,我誰也不嫁!”柳如虹放聲大哭了起來。

柳華天望向仇日,“賢侄,交出紅衣教主,讓我們殺了她,以慰那些無辜死去的亡魂。”

“對不起,我做不到。”仇日拔出了劍。

柳華天滿臉怒氣。見自己最寵愛的女兒被欺負,他已十分火大了,而仇日還不肯乖乖聽話。

他望向仇韌,“盟主,請你下令捉拿紅衣教主。”

仇韌露出為難的神色。其實,兒子的性情他又何嘗不了解?仇日不是個意氣用事的孩子,或許他是被愛沖昏了頭,可是卻是個很重義氣的孩子。

要親口下令別人來殺他鐘愛的孩子,他如何出得了口?可是,仇日偏偏又是個死硬派。

“請盟主下令。”眾人催促道。

仇日望見父親眼中的不舍,他的內心十分難受。他真是個不孝子,竟使父親陷入這兩難的局面。

“爹,你下令吧!我死不足惜。”仇日慨然道。

“不必麻煩了。想殺我的儘管來吧!”金玉冠一身的紅衣,猛然的立在眾人面前。

“是紅衣教主!殺了她!”眾人一見到紅衣教主,即使沒有仇韌的命令,仍然打了起來。

蒼鷹護在金玉冠的面前,不讓任何人動她一分一毫。

金玉冠此時看來竟有些憂鬱。她動了人性的情感,明白殺人原來是一件令人難過的事,就是因為如此,她手握金絲線,卻無法再殺任何一個人。

雙方打得十分激烈,可是也打得十分辛苦。因為仇日這方的人手下留情,不想殺人,可是柳華天指派的那些人,卻欲置人於死地。

突然,一陣疾風畫過,打斷所有人手上的劍,令激斗的人們立即停止廝殺。

聖人大師挺立在眾人面前,“這麼吵,我怎麼睡啊!”

“師父,您怎麼出來了?”大智和尚奔向他身邊。

“老和尚,你不睡覺,跑來攪什麼局?”柳如虹大罵道。

“眾人皆睡,唯我獨醒。”聖人大師嘆息的說道。

“什麼意思?”柳如虹瞪着眼睛問。

“沒有意思。”聖人大師摸了摸鬍子。

“什麼?”眾人驚異的望向聖人大師。

聖人大師走向仇日及金玉冠,告訴他們:“該走了。”

“大師,這妖女殘害眾生,您怎麼可以放他們走?”柳華天忙問道,想阻攔他們,卻又礙於聖人大師。

“世事有如大夢一場,凡事何需太過計較。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人皆有慈悲之心,怎麼你沒有呢?”聖人大師說著。

“我怎麼會沒有慈悲之心?可是何必用在這妖女身上?”

聖人大師搖了搖頭道:“不,你確實沒有慈悲之心,否則你怎麼會看不見那姑娘臉上悔恨的淚呢?”

眾人聽道,不禁望向金玉冠,只見她絕美的容顏上滑落兩道清淚。那流着淚的容顏如此地撼動人心,使人幾乎忘了她就是殘酷的紅衣教主。

金玉冠並不知道自己流淚了,她撫過濕濕的臉頰,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流淚,“這是……眼淚?”她望向仇日。

仇日心疼的望着她,“是的,你流淚了。”

“為什麼我會流淚?”金玉冠只覺得聖人大師碰到她時,令她有種被寬恕的感覺,她的淚就不自覺的滑落了。

“眼淚是上天賜給人的禮物,它代表你的心是活着的。”仇日笑着將她摟入懷中。

“走吧!江湖的紛爭將在你的淚中結束。”聖人大師將他們全都送出門。

仇日等一行人於是離開了親善園。

然而,青雲山莊的一伙人卻仍待在原地,手中還握着斷劍,只因紅衣教主的眼淚,太教人震撼了。

聖人大師望着他們,“你們還不走嗎?”

此時,大伙兒才如夢初醒,發現紅衣教主已經走遠了。

聖人大師念着:“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東升西墜為誰動?金也空、銀也空、死後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黃泉路上不相逢;權也空、名也空,轉眼荒郊土一卦!”

仇韌望着聖人大師笑着:“眾人皆睡,唯我獨醒。大師,我懂您的意思。”

聖人大師望着他笑,隨即關上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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