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什麼?竟然有人敢阻撓你們帶回‘七日祭’的祭品,”震怒的咆哮聲響徹整座嘶風城堡。
只見龍湑端坐在正殿的王位上,穿着一身以銀線綉上九條龍的金色袍子,如豆般的小眼怒瞪着跪在巧下、不斷顫抖的兩名大漢。
“是——是的。”兩名受傷的壯漢戰戰兢兢地回話。
“是什麼人這麼大膽?”
兩名壯漢囁嚅地答道:“是……是一個……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龍湑顯然極不滿意這個含糊的答案。他咄咄逼問道:“他是什麼來歷?你們和他交過手,總不會摸不清他的底吧?”
兩名壯漢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先出聲答話,就怕惹怒聖顏的下場是賠上了一條命。
然而,他們怯懦畏縮的模樣卻更是令龍湑光火。
“來人呀!把這兩名辦事不利的傢伙押人大牢,明日處斬!”
“龍湑君主饒命呀!”
兩名壯漢又是磕頭又是求饒的,卻只換來龍湑不耐的一瞥。
“你們該求饒的對象是‘風之神’,沒有把‘七日祭’的祭品帶回來,就只有死路一條。”龍昂首向門外一呼:“疾風、勁風屍!”
“屬下在。”兩名精悍高大的紅衣男子應聲人殿,他們是龍湑的心腹愛將,兩人的武功在嘶風城堡內可算是首屈一指。
“把這兩個廢物押下去。”龍湑命令道。“還有,你們即刻出城堡去,務必在下個月月底前,將‘風之神’的祭品柳青兒帶回嘶風城堡。”
“屬下遵命。”疾風、勁風一人拎起一名壯漢,恭敬地退出殿外。
“好了,你們全部退下吧!”龍湑斥退了簇擁在四周的侍衛和女婢,一個人睥睨萬千似地坐在王位上。
“呵呵,知道當君主這麼威風,我早就把龍澧給幹掉了。”龍湑笑得狂妄自滿。
對於他的皇兄龍澧,他向來有着深切的不服與敵意。想那龍澧只不過比他早出生個兩年,所受的待遇卻有如天壤之別。身為嫡長子、儲君的龍澧,自幼便受盡父王、母后的寵愛關注,而身為次子的他,卻是備受冷落。
龍湑不服氣,憑什麼龍澧一出生就註定成為受盡寵愛的天之驕子,而他同樣也是父王、母后的親生兒子,卻是受人忽視。有時候他不禁懷疑,在父王、母后的眼中,只有他們的長子龍澧,根本忘了他這個二兒子的存在。
當父母相繼去世后,龍澧順理成章地繼位為君主,此時龍湑經年累月的積怨下滿終於到達了爆發頂點。
為了消弭長年的怨恨,龍湑不惜害死自己唯一的兄長,反正他從小就痛恨他這個皇兄。事實上,在龍湑長年被仇恨蒙蔽的心裏,他根本不願意承認龍澧這個哥哥的存在。
在長久的悉心策劃下,他不但偽造證據污衊龍澧,將他這個天之驕子的皇兄打人大牢,還派遣自己的心腹潛入大牢刺殺龍澧,然後將命案現場佈置成龍澧畏罪自殺的假象。
就這樣,多年的積怨終於出了一口氣,而龍湑則以龍澧後繼無人為借口,堂而皇之地登基為王。
“嘿嘿——”想到自己終於一吐胸中的怨氣,龍湑忍不住笑咧了一張嘴。
瞧,身為一國的君主有多威風!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沒人敢質疑你的話。隨便編造出什麼“風之神”、“七日祭”,全國老百姓便唯唯諾諾地遵行不悖。
哈!龍湑在心中嗤笑着那群愚昧無知的老百姓。
根本沒有什麼“風之神”!那不過是他為了滿足自己的淫慾而捏造出來的人物罷了。所謂的“七日祭”,只是讓他有冠冕堂皇的借口,命令各地定時獻上純潔的處女供他享樂。
只要龍湑看上了哪家的黃花閨女,便對外宜稱
“風之神”已選定那些女人為“七日祭”的祭品,並立刻派出侍衛將女人們帶回嘶風城堡。等到他得到了她們完璧的身體之後,便殘酷地將她們毀屍滅跡,讓她們永遠消失在這個世上,就好像她們真的已經完全奉獻給風之神似的。
當然,龍湑並不笨,他為了要取信於攸攸大眾,特地在所謂的“七日祭”之後,前往暴風國的極北之地——黑風谷,取出暴風國的鎮國之寶“定風石”,將那顆拳頭般大小、泛着綠光的寶石嵌合在同樣大小的黑風洞上連續七天。
由於黑風洞是暴風國的狂風起源處,而“定風石”具有吸收狂風的魔力,因此,當“定風石”被嵌在黑風洞時,暴風國境內便無風亦無浪。
以往暴風國歷代的君主包括龍澧在內,都是終年將“定風石”鑲嵌在黑風洞上,然而由於“定風石”酌魔力僅能連續吸收十四日的狂風,因此每個月的初一、十五,暴風國境內都將遭受狂風肆虐,任憑歷代君主費盡心思也無法增強“定風石”的魔力。
在龍湑弒兄繼位為王后,為了要讓龍澧遺臭萬年並滿足自己的淫慾,於是他便枉顧民生疾苦而取走黑風洞上的“定風石”,刻意地任暴風肆虐國境,並對外宜稱這是“風之神”對於龍澧意圖挑起血腥戰爭的懲罰,而為了要平息“風之神”的怒氣,唯有每個月在“七日祭”中獻上七名冰清玉潔的處女,才能暫時享有七日的風平浪靜。
“柳青兒呀柳青兒,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龍湑目露勢在必得的淫光。
自從乍見柳青兒的美貌並驚為天人之後,他便日夜幻想着與她共赴巫山的銷魂滋味。只要一想起柳青兒那張細緻粉嫩的鵝蛋臉、嫣紅小巧的唇瓣,纖柔卻玲瓏有致的曼妙身段,他便頓覺體內的慾火熊熊燃起,一發不可收拾。
“哼,想逃嗎?我所看中的女人,沒有一個能溜掉!”
龍湑深信派出疾風、勁風這兩員大將,必能將那個令他朝思暮想的女人順利帶回嘶風城堡。
***
清晨的天色迷迷濛蒙的,晨曦透過雲層照射到大地。若是暫且撇開呼嘯下止的狂風不談,此刻的景象堪稱優美如畫。然而,在柳青兒的眼中,那道柔和的晨曦卻有如尖針般的刺眼!
原來,為了要追上黑衣男子,柳青兒一夜沒睡地趕路。此刻她的眼瞼下方浮現清晰可見的黑影,而那對疲憊脆弱的眼睛更是經不起明亮光線的照射。
經過一天一夜不停的奔波,柳青兒早巳筋疲力竭了,若不是父母臨死前叮囑她必須好好活下去的話支撐着她,以她一個纖弱女子的體力,怎麼也不可能撐過這一天一夜。
柳青兒耗盡精力地追趕了一整夜,但甭說是黑衣男子了,她根本連半個黑影子也沒有看見!
“奇怪,按理說,我犧牲了睡眠,花一整夜的時間沒命似地趕路,也該追上他了呀!”柳青兒氣喘吁吁地倚靠在一棵大樹上,讓不堪負荷的雙腿稍微休息一下。
“難不成……那名黑衣男子也像我一樣披星戴月地趕路?”若真是這樣,那可就糟了!
如果同樣花上一天一夜的時間,以那名黑衣男子驚人的腳程速度來看,只怕柳青兒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也追不上他。
正當柳青兒開始考慮是不是要放棄追趕黑衣男子的時候,她突然瞥見了一堆仍冒着煙的木柴餘燼。
“是營火!”柳青兒欣喜地輕喊出聲,雀躍之情溢於言表。
如果說這堆營火是黑衣男子在昨夜歇寐時所生起的,那麼以這堆柴火餘燼仍有一絲餘溫來判斷,那黑衣男子極有可能才剛離開下久。
“我可以追上他的。”柳青兒喃喃地為自己打氣。“如果我省去早餐、午餐的時間,或許有希望可以在天黑之前追上他,那麼我就能好好地吃一頓晚餐了。”
她一心一意要追上黑衣男子,哪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在好好吃一頓飯上。
顧不得飢腸轆轆的肚子,柳青兒強打起精神,準備繼續趕路。
“啊——”一個高大的黑影毫無預警地從天而降,直直地佇立在柳青兒的面前,驚得她忍不住低呼出聲。
柳青兒驚魂未甫地抬頭一望,然而在看清眼前的“天外飛來之物”后,她那對疲累黯淡的眸子在瞬間亮了起來。
眼前這一臉冷漠卻又似乎挾蘊着滿腔怒氣的男人,不正是她窮追不捨的黑衣男子?
“夠了吧!你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冷淡地質問,毫不客氣地劈向柳青兒。
龍兮武受夠了!
在昨天趕了一整天的路之後,他隨便找了塊小空地落腳紮營。豈料,他才剛醒來,就聽見一陣可疑的腳步聲,於是他便警戒地躍上樹梢監視着。然而,在看清來者的面孔時,龍兮武驚訝得差點從樹上摔下去!
他怎麼也想不到還會再見到這個女人。
怪不得龍兮武如此驚訝,像她這樣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怎麼可能追得上他?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她的確是追上他了。
在聽見柳青兒的自言自語后,龍兮武才知道這女人竟為了要追他而整晚沒睡,甚至還打算繼續不眠不休不進食地追趕。
龍兮武真不知道該佩服她的毅力,還是嗤笑她的愚蠢?
看樣子,這女人似乎不打算放棄跟着他,不過龍兮武卻已經受不了了!他可不希望在前往嘶風城堡的途中,身後還跟着一個礙手礙腳的麻煩精。
“我……”看他一臉冰冷淡漠的表情,柳青兒也不好承認自己打算把他當成保鏢的念頭,就怕他不但會嫌她累贅,一氣之下還會一腳把她踢得遠遠的。“我沒有跟着你,只是……剛好順路而已……”
“哦?”龍兮武一點兒也不信。“那麼請問姑娘準備前往何處?”
“我……”糟糕!柳青兒從小就沒有離開過她生長的小鎮,一時之間也胡謅不出半個地名來。
龍兮武將她的詞窮窘態看在眼裏,譏諷似地址動嘴角。“我要到嘶風城堡去,你該不會也要到那兒去D巴?”
“什麼?你要去嘶風城堡?”柳青兒大驚失色。
若真是這樣,那可就糟了“如果這男人真要是去嘶風城堡,那她執意跟着他的話,豈不是自投羅網?
“所以,就算你沒地方可去,也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可不是你爹,更不需要一個礙手礙腳的女人一路跟着我。”
龍兮武的話如冰如劍地刺中柳青兒心底的痛。
“……爹……我爹死了……我娘也……”柳青兒的臉倏然慘白,纖弱疲累的身子像突然沒了支撐地跌坐在地上。
想起爹娘的枉死,柳青兒便覺滿心的悲憤,滾燙的淚珠不斷地自眼角淌落,就連猛烈的狂風都來下及吹乾她撲簌泉涌的淚水。
看着傷心欲絕的淚人兒,冷漠的龍兮武也感到一絲不忍,但是他終究狠下心地轉過頭,不說半句安慰的話便離開。
風中,隱隱約約傳來柳青兒悲傷的啜泣聲,龍兮武的心像被緊揪住似的窒悶;然而,他終究還是沒有回頭……
***
“你就是柳青兒?”一個粗獷的聲音自仍坐在地上抽噎的柳青兒頭上傳來。
“我是……”柳青兒反射性地回答,然而當她抬頭看見兩名紅衣男子和他們衣衫上的黑雲標誌時,便立即改口。“不,我不是。”
兩名紅衣男子眯起眼睛,懷疑地打量着柳青兒,他們正是龍湑派來將柳青兒抓回嘶風城堡的疾風、勁風。
“你真的不是柳青兒?”疾風一臉不信的模樣。
柳青兒強壓着心中的慌張,故作鎮定地站起身來。
“我真的不是。”她一邊沉着地應答,一邊不着痕迹地退後。
“是嗎?”勁風取出一張人物畫像和眼前的女人比對,那是龍湑特地命畫工所繪的柳青兒肖像。“如果你不是柳青兒,為什麼和畫中的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雖然畫像中的女子不如她本人美麗,但是整個氣質神韻也抓到了七、八分。
柳青兒望着畫中的自己,腦中飛快思索着應對之策。
“那是因為……柳青兒是我的姊姊,我叫做柳紅兒,我們是雙胞胎,所以才會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柳青兒隨口胡謅着,又悄悄地退後幾步。
“你是柳紅兒?柳青兒的妹妹?”疾風扯着嘴角,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似的。
“是……是的。”柳青兒硬着頭皮裝到底,然而心裏卻大喊着不妙。
完了!看樣子這兩個男人不太相信她的話。怎麼辦呢?現在也只能拖過一時是一時了。
“哼,你以為這些謊話就能騙過我們?你也未免太小看嘶風城堡的人了?”勁風橫眉豎目地瞪着柳青兒,說道:“我們早就調查過了,你們柳家除了一對老夫婦以外,就只有一個女兒,哪來的什麼雙胞胎妹妹?我看你就是柳青兒吧!”
“不,我不是。”事到如今,柳青兒自然是否認到底,而她的一對眸子也開始悄悄尋找逃脫之路。
“就算你不是柳青兒那又如何?反正你和畫像中的女人長得一模一樣,我們把你帶回去,也算是有個交代。”疾風、勁風互相使個眼色,便朝柳青兒逼近。
“不!我不會跟你們去嘶風城堡的!”
柳青兒哪有可能會乖乖地束手就擒,她機靈地轉身就跑,朝着一條森林小徑奮力狂奔。
然而由於柳青兒已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不堪負荷的雙腿早已欲振乏力,她雖是想再跑快一些,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沒一會兒就被迫上來的勁風一把扯住她那一頭烏黑的長發。
“啊——”頭皮的劇疼令柳青兒痛呼出聲。
“想逃?門都沒有!”
勁風毫不憐香惜玉地又加重了手勁,而疾風則是惡狠狠地瞪着柳青兒,並掏出繩索準備將她捆綁起來。
“哼,這次可沒有什麼黑衣男子會來救你了吧?”
“是嗎?”龍兮武冰冷卻飽含怒氣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三個人聞聲幾乎是動作一致地回頭一看,就見龍兮武凝斂着一張臉,幽暗的瞳眸進射出肅冷的冰芒。
他來救她了!若不是此刻頭皮痛得發麻,柳青兒極有可能會歡呼出聲!
她就知道這個黑衣男子雖然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酷模樣,但實際上卻是個見義勇為的俠士。
“你……你就是……上次那個黑衣男子?”在龍兮武那懾人氣勢的無形壓迫下,疾風連問個話都變得結結巴巴。
龍兮武根本懶得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一逕地命令:“放開她。”
“不可能。”比起疾風的畏縮,勁風倒是勇敢多了。“這是滑龍君主的命令,難道你想違抗?”
“龍湑?”龍兮武冷哼一聲。“他不配當一國之君。”
“大膽!”忠心耿耿的勁風立刻大聲斥喝。“你竟敢以下犯上地污衊龍湑君主,你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煩了嗎?”
刷的一聲,疾風,勁風整齊劃一地拔刀直指着龍兮武。
然而,龍兮武卻是一點也不把這威脅看在眼裏,他冷冷地提醒道:“你們難道沒有從上次那兩個傢伙的身上學到半點教訓嗎?我這柄寶劍可不想沾上太多奸佞賊人的污血。”
“可惡?你別太瞧不起人了!誰的劍上會沾血還不一定!”疾風,勁風沉不住氣地舉劍攻向龍兮武。
“冥頑不靈。”龍兮武冷冷地啐道。一個俐落的閃身,他輕輕鬆鬆便避過疾風、勁風猛烈的攻擊。
面對着兩柄亮晃晃的長劍,龍兮武依舊面不改色,那一臉漠然的表情,彷彿把那兩柄利劍視為玩具般,這更讓疾風和勁風氣急敗壞地層開猛烈攻擊。
或許是龍兮武真的不願再讓父王所贈的寶劍沾染賊人污血,他僅以赤手空拳和疾風、勁風打了起來。
不過,龍兮武雖是徒手應付兩柄利劍,他的武功卻比疾風、勁風要高出許多。只見他輕鬆從容地和他們過招。突然一個借力使力,讓疾風的劍刺中了勁風的左肩,而勁風的劍則砍中了疾風的臂膀。
“啊——”疾風,勁風同聲慘呼。
“滾!”龍兮武也不趕盡殺絕,因為他還要留着他們的狗命替他傳話。“回去告訴龍湑,要他等着為他一身的罪孽付出代價。”
疾風、勁風彼此互望一眼,便毫不猶豫地離去。
“慢着。”龍兮武喚住了他們的腳步,指着柳青兒說道:“如果你們再碰這個女人一根寒毛,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聽見了嗎?”
“……聽見了。”勁風虛應了一聲,反正聽見是一回事,怎麼做又是另外一回事。識時務者為俊傑,此刻保住性命最重要。
“很好,滾吧!”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之後,龍兮武才滿意地放了他們。
***
“多謝你兩次出手相救。”
柳青兒拍落一身狼狽的塵土,感激地向龍兮武屈膝行禮。
“沒什麼。”龍兮武的臉上雖仍是一副冷淡的表情,然而他的心裏其實是有些自責的。
雖然他知道就算柳青兒真的被抓進嘶風城堡,也與他無關,但感覺上好像是他間接害了她。畢竟,是他先擺脫掉她的追隨,才讓她一個弱女子在無人的小徑上落單。·
明知道他可以不理她的,但龍兮武還是忍不住回頭了,結果真讓他又救了她一次。
她可真是隨時會替他惹麻煩!
不過,經過剛才的警告,相信那兩名嘶風城堡的走狗應該不敢再為難她才是。既然如此,他就沒必要再為一個毫不相干的女人浪費他的寶貴時間。
“我走了。”龍兮武毫不躊躇地轉身離去。
咕嚕——咕嚕——
一個奇異又響亮的聲音,使得龍兮武疑惑地回過頭來,他的濃眉略揚,炯亮的黑瞳定定地盯着表情有點怪異的柳青兒。
“呃……嗯……”柳青兒尷尬地笑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正當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僵立在原地時,突然一個比剛才更響亮的咕嚕聲音自柳青兒的肚子響起,令柳青兒頓覺無地自容,但——沒辦法呀!她是真的餓了嘛!誰教她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
這女人!龍兮武的劍眉緊緊蹙起。她就不能好好地照顧自己嗎?
她若是再這樣不吃不睡地拚命趕路下去,恐怕不用被人抓進嘶風城堡當什麼祭品,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倒在路邊香消玉殞了。
真是個麻煩的蠢女人!
“呃……對不起……”柳青兒小聲地道歉。
雖然她壓根兒不知道這個男人在氣什麼,但是看見他一臉慍惱的怒容,柳青兒直覺地認為他是在生自己的氣。
龍兮武不置一詞地淡淡瞥了她一眼,隨即從自個兒的包袱中,取出一粒饅頭扔給她。
“吃吧!”
看到睽違已久的食物,柳青兒的恨睛立即亮了起來。匆匆地道過謝后,她便狼吞虎咽了起來,就連龍兮武因怕她噎着而好心遞來的水袋,也老實不客氣地啜飲個夠。
唉,他可真是會自找麻煩啊!
看着柳青兒宛如餓死鬼般的吃相,龍兮武忍不住在心裏深嘆了一口氣。
在前往嘶風城堡的這一路上,若不是他總是路見不平地義助一些受難村民,不然,以他的腳程,他早該在七天前就到達嘶風城堡了,而不是在這裏看着一個女人狼吞虎咽地啃着一粒饅頭。
他是很想早日中興復國,為父報仇,然而他又無法坐視民生疾苦而不管。
不過,像這樣幫了別人反而為自己惹來麻煩、平白多了個不屈不撓的小跟班,倒還是頭一遭。
這真是好心沒好報啊!龍兮武不禁又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直到看柳青兒吃飽喝足了,龍兮武才又將水袋收進包袱中。
“走吧。”他說。
“嘎?”柳青兒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能抬着頭愣愣地望着他。
“如果你想繼續待在這裏,我也不反對。”龍兮武可有可無地聳聳肩,語氣淡得讓人聽不出他的情緒。
“你……真的願意帶着我走?”
柳青兒的美眸因驚喜而圓睜,瑩瑩散發出晶亮的光芒。她欣喜地揚起嫣紅的唇瓣,露出這些天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雖然她至今仍不明了這個男人的來歷,但是柳青兒有種感覺,那就是只要是跟着他,無論到哪裏——即使是嘶風城堡,她也會是安全的。
柳青兒燦爛的笑讓龍兮武不自覺地屏息凝視,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了。
“我可以護送你到下一個安全的村落,然後我們就此分道揚鏣。”他冷淡的語氣中有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
該死!他不該有這種失常反應的,就算是只有片刻也不行!在復國大業未成之前,他什麼也不該多想。
“哦……這樣啊……”原來他只願意暫時護送她而已,看來她是自作多情了。
柳青兒的臉上有着明顯的失望,不過,對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而言,他肯護送她到安全的村落去,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她不該也沒有立場再跟着他,給他添麻煩了。
事到如今,她也只好到下一個村落後再另作打算,或許她得想個法子靠自己的力量逃到西邊的朝陽國去。
“走吧。”龍兮武故意澆視柳青兒臉上的失望,逕自邁步先行,像是篤定她一定會跟上來似的,連看也不再看她一眼。
柳青兒提起裙擺,亦步亦趨地跟着他。
走了一段路之後,柳青兒注意到他似乎為了遷就她的速度而特意放慢了腳步。不過雖然如此,她還是得用近似小跑步的步伐才能趕上他的速度。
一路上,龍兮武始終不發一言地走在前面,柳青兒也只好沉默地跟着他。突然,柳青兒想起她到目前為止都還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呢!
“我叫柳青兒。”她先自己報上姓名,心想他應該也會告訴她吧!
誰知道跟前的男人非但半點反應也沒有,就連他的步伐也未見稍有停頓,柳青兒不禁懷疑他是否聽見了她的話。
“我叫柳青兒。”她又重複了一次,並且問道:“請問貴姓大名?”
又是一陣沉默。
正當柳青兒打算放棄追問時,龍兮武終於開口了,然而答案卻是——
“你沒有必要知道。”聲音冰冷而不帶半絲溫度。
“……是嗎?”柳青兒覺得心裏有點受傷。
他連名字都不願意告訴她,想必他很討厭她這個死皮賴臉的跟屁蟲吧!
龍兮武刻意忽視她聲音里的黯然,他認為不告訴她是對的。
在前往嘶風城堡的這一路上,愈少人知道他這個先王庶子的存在愈好,這也是龍兮武從不在人前施展魔法的原因。畢竟在魔法大地,唯有具有王族血統酌人,才有施展魔法的能力。
他不願自己的身分提前曝了光,讓龍湑那老奸賊有時間做好準備。
他要殺得龍湑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