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血玫瑰就給你吧,就算他說像這樣的寶物他有一大堆,但專門送人來打碎的這種慷慨氣魄,還是讓我無福消受。」
「真的嗎?你真好。」柴蕾驚喜得撲上他。
但柯陽明沒理會她的興奮,淡淡的推開她,盯着段懷銳笑道:「其實,我覺得你不錯。」
「什麼?」
「在你還是段懷銳醫師的時候,早就令我留下可靠的印象,之後你變成了蕾蕾的瑞瑞,又幫蕾蕾這麼多忙,我……」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了意中人。」段懷銳連忙打斷他,實在沒想到自己治療他的建議雖是換一個人來愛,如今柯陽明想要愛的人卻是他。
「你不是想要病人都能好起來嗎?」柯陽明質問。
「呃?這是兩回事啊……」
柴蕾不妙的看着好友,陽明向來很執着,看來又有一堆麻煩要解決了……
京赫集團總裁辦公室里——
米總裁鐵青了臉,罵道:「金點竟然莫名其妙的就得到讓血玫瑰在他們大樓正聽永久展覽、當作是鎮樓之寶的狗屎運,而且還是柴蕾獻出去的!這下所有媒體的焦點和話題又被他們給獨佔了,以後不知道還有多少廠商、設計師和外國團隊會因為想要一睹血玫瑰的風采而到金點走一走,這樣下去,不知還會談成多少案子,你說,你是不是應該負起一點責任?」
「爸,那是柴蕾她——」
「不要再說了,就知道你太過自負,只會壞事。」
「誰會知道那個小白臉是Bruno的兒子啊?」米小鳳受不得刺激,頂嘴道。
「難道你就只能靠着這種黑函攻擊或是走後門的手段才能成功嗎?起先我不讓你一回國就擔任飾品設計子公司的總經理,就是怕人家笑話你是因為生為總裁的女兒,才會空降到管理職位,你說你一定會做出成績來給我看,結果就是靠這種手段?」
向來高傲的米小鳳忍不住哭了,當初她想在珠寶設計界一展長才,就是想要讓別人看看,就算是總裁的女兒也能夠把家族事業經營得有聲有色,卻沒想到還是敗給了柴蕾。
「這下好了,大耀在同時間讓Ring團隊標下三十周年紀念品設計、血玫瑰被柴蕾拿去貢獻給金點,讓金點無償永久借用,這種對於公司的無私奉獻,再次說明了她是個重視團隊精神的人,而我們京赫呢?」
米小鳳和May姊噤聲,不敢再多說。
「你跟May只顧自己出風頭,還把柴蕾跟段懷銳的照片現給Bruno看,在他面前說他兒子是小白臉,這樣人家只會說我們京赫失去了往日的設計精神,你知不知道啊?」
米小鳳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打壓金點,怎料金點會在柴蕾的帶領下風光勝出,而她自己卻失去了再次設計珠寶的機會,心愛的瑞瑞,更是永遠都不會靠向她了……
柴蕾帶領Ring團隊為大耀設計的三十周年紀念品,是一隻小小的復古檜木梳造型髮飾,上頭綴以碎鑽,插在發上小巧精緻,是一款典雅又有質感的燦亮髮夾,男性可買來送給心愛的老婆或女友,而女人當然更可以買來犒賞自己。
而這款檜木梳髮飾系列因為實用又好看,且是大耀拍賣三十年的紀念品,當然又造成一股收購的旋風。
然而儘管柴蕾、Ring跟金點一起達到事業的高峰,但柴蕾最掛心的還是段懷銳那隨時都有可能複發的心理舊疾,只是他似乎也無意透露,她只好默默等待。
在段耀祥離台前,他對檜木梳紀念品造成的轟動成績相當滿意,請Ring團隊吃了一次飯,飯局上,每個人都對自己竟然可以跟Bruno共餐感到飄飄然。
飯後,段耀祥單獨請柴蕾留下來,柴蕾原本以為只是要談紀念品後續改版的事,但段耀祥喝了一杯酒之後,就單刀直入提起段懷銳幼時被綁架的秘密。
柴蕾聽得目瞪口呆,心悸難平,雖然那些往事已經過了很久很久,而段懷銳也平安的長大至今,可段耀祥的每一句話仍然讓她心驚。
想不到段懷銳竟然被綁架過,難怪他會這麼沒有安全感。
段耀祥也回憶起兒子被綁的三天三夜中,他是如何和對方交涉的——
「我那時的確跟綁匪說「那孩子,你想怎樣就怎樣吧」、「幫我生孩子的女人那麼多,沒了那一個,還有好幾個」,我還說,銳不是孩子裏面最聰明的……這些或許在銳的耳里聽見了,等於是「這孩子不是我最愛的那一個,隨便你想怎樣」……」
柴蕾忽然懂了,段懷銳為什麼對「唯一」那麼的重視,還曾對她只在乎工作卻要犧牲跟他之間情感的事大為發飄,原來是他曾經被父親認為「沒了也無所謂」,因此心中有了否定自己的陰影。而段耀祥情婦那麼多個,有那麼多小孩可以討他歡心,當段懷銳被綁架時,他從綁匪故意按擴音鍵的電話里聽到的,除了對話外,還有父親仍在傳真資料給另一家企業的機器運轉聲……
在還沒發生這件事之前,他看着自己的父親讓情婦和小孩公然穿梭在家中,雖習慣父親將愛分給好幾個他根本不認識的異母兄弟姊妹,可那些畫面與記憶一定早就有了負面影響深植在他心裏。柴蕾心疼的在心裏分析着自己最愛的男人。
幼小的心靈得獨自面對黑暗,還有,要是父親的錢再不拿來,自己就會被割下一寸寸肉的威脅,他認為自己隨時都可以消失死亡而不被父親在乎的陰影,這麼多年來一定常常糾纏着他……
「綁匪跟我通電話時,我面不改色的說著那些不在乎他的話,一邊假裝繼續做我的案子,可沒人知道,他最討厭的傳真機撥號聲,其實是我故意製造的忙碌假象。」
「這……」
「其實我的心在淌血,但我不能讓綁匪看出我對銳在他們手上生死未卜的狀況感到恐懼。我太了解對方了,對方可是個心狠手辣的大毒梟,我跟他在十幾歲時有過一段非常友好的時光,怎會不了解那傢伙?如果我真的馬上答應付贖款,他會立即把銳給殺了,拿到錢后就遠走高飛。」
柴蕾聽得驚心動魄,段懷銳大概還不知道這些吧?
「如果我表現得毫不在乎,並且還有心情工作,就能讓綁匪心生疑懼,認為殺了這孩子也是白殺,還有可能為自己帶來災難,這樣他就會再花時間想要怎麼踩我的痛處,如此一來,就能拖延時間了。」
「原來如此。」
「而在銳被綁走的同時,我就透過私人管道把對方遠遠藏在以色列的獨子給央請回來,那孩子當年才十一歲,因為父親的手下背叛,讓他父親賣到假貨,所以才走投無路,因此為了安全起見,那綁匪就把自己的兒子藏在以色列。」
「那您怎麼知道他的兒子不會跟他一樣狠?或是置之不理?」她緊張的聽着,覺得段耀祥實在是賭太大了。
「不會,那孩子我知道,他對自己父親的世界與事業完全不知情,因為他父親也從來不讓他看見這一面,他只以為父親是被人逼債,後來當我告訴他,我的孩子會死在被逼債的他父親手裏,他馬上透過身邊的人聯絡上他父親,這才及時阻止他父親割在銳手指上的第一刀。」
「啊!」柴蕾替段懷銳緊張,「只差一步!」
「是啊,只差一步。」
她心有餘悸的又問:「縱然您知道您一答應付贖款,對方就會殺了懷銳,所以才故意裝得毫不在乎,但要是對方的兒子晚了一步,懷銳的皮膚就會被割下一寸,這……也是差一瞬間就會發生的事情呀。」
她終於知道,段懷銳常常在黑暗裏無法掙脫、張不開眼的恐懼惡夢,就是由此而來的。
令他耿耿於懷的,也就是這件事,他認為父親為了利益寧願花時間傳真工作資料,也無視於他是被矇著臉、綁手綁腳的受困了幾天幾夜。
「沒錯,這是事實,卻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段耀祥心痛無奈的說:「懷銳的命和一寸寸的割下皮膚,哪個重要?就算被割了七寸、八寸,也總比他失去生命好,不是嗎?」
柴蕾懂了,他這個做父親的並不是捨得孩子痛,而是因為了解自年少就認識的綁匪朋友那凶神惡煞的個性,才選擇損失相對來說比較小的一種方式。
只是由於段懷銳從小就對父親利益至上的冷漠個性印象深刻,所以才以為父親居然重視工作勝過自己的孩子。
「當然我還是要負一部分責任,誰讓我一直給他那樣市儈冷血的印象,他才會一再的誤解我,因此,感到受傷。」段耀祥嘆了口氣。
「您沒有試圖跟他解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