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管他對她是認真的還是一時玩玩的,現在柴蕾覺得證明自己對他的心意是應該要做的事。
可是……「知道被騙了,我還認真箇什麼勁啊?」她覺得自己好沒用。
總之,為了段懷銳、為了柯陽明,她一定要阻止這件案子發生。
沒多久,柴蕾超乎想像的執着與野心勃勃的行動,果然在整個同業和藝文界傳開了,他們都以為她為了爭取大耀三十周年的紀念品設計,巴結到自動日夜為「十六世紀大國皇家后妃冠飾展」擔任白天的解說人員,晚上則守在展場裏。
許多曾跟她交手而頭痛於她堅持高傲的人,也跟米小鳳有一樣的想法——原來她的倔傲只是年輕氣盛,一旦有所求,巴結的程度比任何人還誇張呢。
不過這些耳語,柴蕾都不管,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這夜,她照樣在監控室鋪好睡袋,躺着看手機。
那天從希南綜合醫院離開后,她再也沒有回去過,但她委婉的向小珍暗示過,最好每天用訊息向她報告段懷銳的狀況。
承認吧,她還是牽挂着他,只是不知如何面對自己竟然還愛着一個幻影的事實,她應該要失望的放下他才對。
看着手機上的訊息文字,她心痛了,大衛說,段懷銳的那種急症很有可能來自一件極大的心靈創傷,而且只要心傷一天未愈,隨時都有可能會發作,但,偏偏只要他不願說,沒有任何人能了解他的病因並加以協助治療。
到底是什麼事造成他呼吸急促的情緒舊疾?她最愛的男人原來有那麼巨大的心理陰影,大到足以壓抑成疾,讓他受到刺激時會引發排山倒海的情緒而昏厥,而她居然什麼都不知道?
「他到底受過什麼傷?為什麼我都不曉得?」縱然傷心他騙了自己而選擇斷然分離,她仍對從前相戀時沒看出他脆弱的那一面感到愧疚。「對了,在露天咖啡座時,他曾經失控的打過Finn……」那時,他臉色凝重的說「沒有人可以被取代」
難道,他曾經因為自覺被視為可有可無而感覺被傷害了嗎?
「該不會他以為我把他當成了「秦」的替代品,因為愛我而拚命忍受這樣無奈又難過的情緒,結果在那天跟我吵架的時候爆發開來,引發一連串的情緒而昏倒吧?」
想到這裏,她愈來愈想念他了,縱使他瞞她有錯,可是她也對自己的粗心感到十分愧疚。
「若早知道他誤會,那天我怎樣都會把血玫瑰收下來的。」
柴蕾躺在監控室里翻來覆去,整個腦海里都是段懷銳。就在這時,她注意到各角落的十二架監視器都一一失效了,螢幕全出現雜訊或斷訊。
「來了?」她緊張的跳起來。
守在展場各出入口和不時巡查的警衛,已經不見人影。
柯陽明心思縝密、計畫周詳,花了許久的時間收集資料,更從捷克、俄羅斯、美國找來三個專門竊取國際名品的一等一高手,解決警衛對他們而言,只是小伎倆。
「看來他們研究這麼些天,已經熟門熟路的用自己的方法破除重重機關和撂倒警衛了。」
弄清楚眼前的狀況后,柴蕾的心怦怦亂跳,尋思着要怎麼在柯陽明到手前一刻阻攔他,而不要發出太大聲響,被其他人發現他們。
因此她悄悄從另一個密道繞到血玫瑰的展示櫃旁,等待柯陽明。
另一方面,柯陽明與俄羅斯的沙凱一組,捷克的傑與美國的傑森一組,四人總算在展場內其中一室會合,再由沙凱打頭陣,慢慢摸進血玫瑰的獨立展覽室。
沙凱一進去就在昏暗的室內發現有個人影,他立刻扣下精巧的麻醉槍射中對方,那人連一聲都沒吭,也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被麻醉了,整個人立即癱軟在地。
見狀,柯陽明躡手躡腳走近,拿着手電筒去照,卻嚇得差點驚叫出來,「蕾蕾?!」
「誰?」沙凱凝神問道。
「我的朋友。」柯陽明臉都綠了。
「她怎麼會來?你約她的?」傑問。
「不……」柯陽明也不知怎麼解釋。柴蕾八成是來這裏阻止他的,但是,她怎麼能夠在這種時間還出沒在這兒?
「不管她了,動手。」傑森示意大家準備卸下玻璃,並探測有無防竊警報器,結果就連玻璃櫃裏那小小的方格空間也充滿了五層不同的防竊裝置-密密麻麻的體溫感應線、震動儀、連接座等等,四人花了一些時間才一一解除。
最後,由沙凱戴上厚實的連臂手套,試着將血玫瑰輕輕舉起來。
四周無聲無息,另外三人也一起屏息護着他和他手裏的血玫瑰,看着他小心翼翼把血玫瑰塞進鋪好保護軟墊的特製盒子中。
「你們先走,我要背她。」柯陽明對三人無言的比了個手勢。
三人點頭,但這時候卻感覺到周遭氣氛變得沉重,再定睛一看,昏暗的室內前方似乎多了一排人?
登、登、登——明亮的燈一盞盞打開,眼前赫然是一排荷槍實彈的警察!
柯陽明簡直都要停止呼吸了,不斷的想着怎麼會這樣?明明這展場所有明的暗的通報系統還有任何監視裝置,他們已經一一拆除了啊。
在世界各地竊取名物經驗豐富的沙凱三人倒也不慌張,只是奇怪他們到底觸動了哪個無法被破解的系統,而在明白自己沖不破這封鎖線之後,只得雙手慢慢舉起,示意投降。
但沙凱舉起的手裏還緊握着血玫瑰,他一笑鬆手,血玫瑰就在眾警察和韓隊長、柯陽明的眼前往下墜落,硬生生摔在地上,那一瞬間,眾人幾乎以為自己的心臟停掉了!
接着,沙凱掏出一把手槍,警察連忙將槍口對準他、扳機扣得更緊,怎知他卻不是要自戕或攻擊,而是從容的將槍口對準地上的血玫瑰轟了一槍。
他是在徹底破壞血玫瑰!因為鑽石的硬度大,就算摔也未必會摔破,既然都認栽了,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開槍轟爛它。
柯陽明看着血玫瑰在自己面前被毀,心中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複雜滋味,縱使毀了它,秦卻也無法回到他身邊了。
「糟了,韓隊長……」其中一名警察緊張不已的低嚷,舉世聞名的血玫瑰在警方團團包圍下,結果仍然被賊人在眾目睽睽下毀掉,這事一傳出去,一定會讓台灣成為全世界的笑柄。
誰能猜到沙凱的膽子大到即使沒有了籌碼也沒關係,十幾年來干過許多大盜案卻還能自由出入各國的賊,當然是正直單純的警察隊長所不能應付的。
「隊長,大耀集團的人來了。」有人回報。
接着,只見另一派人馬匆匆趕來。經由保全部門經理介紹,韓隊長才知道眼前這個一頭灰發的台灣人正是大耀集團總裁,他還以為長年在德國發展的Bruno是個德國人呢。
「Bruno先生,容我說明一下……」他急忙想上前解釋。
「不,不用了。」Bruno態度冷淡的走上前,一探究竟,一見到血玫瑰被轟得碎成幾大塊,他不由得臉色凝重,而見到其中一個匪徒竟是他曾經合作的多年鑽石監定師柯陽明,他的眼神更冷了。
「柯陽明?」主辦這次拍賣會而一同前來視察的米小鳳當然認識他,待看清楚他扶着的女人,更是讓她不敢置信的驚呼,「柴蕾?天哪!原來柴蕾竟然是賊?!」
「你認識?」Bruno回頭問她。
米小鳳指着昏迷中的柴蕾,不滿而鄙夷的叫道:「她就是在金點推出犬奴鏈的首席設計師柴蕾呀。」
「沒想到柴蕾竟然是個小偷。」May姊不屑的嗤之以鼻。「難怪一反常態,積極表示要為大耀日夜守在展場,原來不只是為了巴結,還是為了更大的目標——監守自盜!」
只是她們也覺得奇怪,有人要送柴蕾血玫瑰她不要,倒自己來這裏偷?
不管了,反正柴蕾就是手腳不幹凈的小偷,這下她別想翻身了。
「不,她不是,她是來阻止我的。」柯陽明急着為她澄清。
「人贓俱獲了,你還幫她說什麼話?」米小鳳不以為然。
現下讓大耀的Bruno總裁親眼見到柴蕾手腳不幹凈,有了這個見不得人的罪,別說在珠寶業了,就連做人,柴蕾也一輩子都洗刷不掉「小偷」的罪名了吧?
「今天的事,真的跟蕾蕾無關。」柯陽明再次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