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又是那樣雲層低壓的午後,天陰陰的,像是即將有一場暴風雨似的,寒風正凜例地吹過來。
自己又來到這個不知名的海邊了。眼前晃過一個女子。又是她!那個穿白紗的女孩!女孩似乎十分傷心,低垂着頭走向海的那一邊。見她身穿白紗禮服,想必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吧!可是,如果真是她的大喜之日,她應該是待在禮堂上,等待她的新郎呀!怎麼會跑到這個無人的海邊呢?
女孩似乎是無意識地慢慢走向海邊。她要自殺?為什麼?不!不能讓她就這樣走向就死亡,不……
就在莫品妤想伸手去拉那個女孩之際,她醒了,一身熱汗的醒了。望着窗外尚未發白的天空,莫品妤腦中一片混亂。
從小,她就重複作這個夢,夢見那個穿白紗的女孩跳海自殺,每每想伸手救她時,就醒過來……
她十分困擾,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老是作這個夢,而且有時候還會“夢遊”,是不是自已有病?
想至此,莫品妤更加苦惱了。
自從成了卓逸帆的私人秘書之後,莫品妤的個性有了極大的轉變。
在卓逸帆的面前。她總是溫馴得像只小綿羊,而且變得“虛懷若谷”,和公司同事的相處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短時間內,她竟成了人見人愛的少女。
對莫品妤的轉變,卓逸帆自然可以感覺得出來,她已經由一隻小野貓變成了一隻小綿羊。在公事上,她的能力也的確教人驚奇。他本來想鼓勵她再多念一些書,但是又怕失去這個秘書。
貝蘭死後,他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也不怕再失去什麼,但是莫品妤的出現,使他又產生了一種“患得患失”的感受。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這樣呢?卓逸帆不知道也猜不出自己的心態。
在辦公室里,他們兩個常會不約而同的偷偷打量對方,而當不經意的四目交接時,兩人才會尷尬的收回彼此的視線。
日復一日,他們的交談不再只限於公事,卓逸帆也開始詢問一些有關她的事;同樣的,莫品妤也會問一些有關他私人的事,但是她很少得到答案。卓逸帆一向很會轉移話題,只要一扯到他,話題就會被帶開。
不過這並不會影響她對他的好奇,她開始從各個管道去了解他,她知道他已經四十幾歲了,但是外表上他好象並沒有那麼大。
公司里的人對卓逸帆的了解也不多,本來地想問卓庭之的,但是又不願讓他再替自己加一條“公私不分”的罪名,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回家問一開始幫她引進“卓氏財團”的爸媽了。
莫俊碩和玉秋對女兒的改變自然是感到相當欣慰。
品妤最近似乎特別高興,回家后總是不厭其煩地談論着公司的事。她並不是個工作狂型的女孩,這種行為實在今俊碩和玉秋感到很訝異。他們了解自己的女兒,品妤和一般女孩不同,她不受名利,也不穿金戴銀,只喜歡過那種閑雲野鶴、與世無爭的生活,所以,她的好奇也教他們夫婦感到更加疑惑。
“你為什麼想知道你們‘卓董’的事?”玉秋問,她發現女兒都是這麼叫卓逸帆的。
“我是他的秘書啊!”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秘書只需要知道公事上的事就行了。”俊碩和女兒唱反調。
“爸,媽,你們到底知不知道嘛?!”品妤又開始撒嬌了。
莫家夫婦一向避免談及他們和卓逸帆的交情,因為怕品妤在公司里會恃寵而驕,所以當時只說他們因為認識“卓氏財團”的高級主管,才讓她進公司的,現在他們也在考慮要不要讓品妤知道得太多。
“知不知道嘛?”品妤不依的又問。
莫俊碩和玉秋相視而笑,決定由玉秋答。
“知道一些。”玉秋笑着回答女兒。
“真的?”品妤的勁來了。“那他結婚了沒?”
“結了。”
品妤有些失望,但是一個已經四十幾的男人如果沒結婚,那才真是有些奇怪呢!
“沒有問題了?!”俊碩取笑女兒。
“他太太漂亮嗎?”當女性詢問起另一個女性時,外貌通常會是第一個問題。“她是做什麼的?有自己的事業還是專心的在家相夫教子?他們有幾個小孩?他們的婚姻幸福嗎?”
“品妤!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的好奇心有這麼重。”玉秋眉頭一皺。坦白說,她並不希望女兒對卓逸帆太好奇,畢竟她現在這年紀很容易把一些情感混淆。
“媽!”品妤把嘴一扁。
“好吧!”她拗不過女兒。“他太太已經過世了,他有一個兒子。”
“他太太過世了?!”品妤的表情震驚。
俊碩補充:“是啊,過世二十年了。”
“而他一直沒有再娶?!”品妤的心不自主地抨抨跳個不停。
“有些人一輩子只愛一次。”玉秋刻意的強調。“據我所知,他這輩子是不可能再愛上任何女人了,什麼女人都無法再打動他。”
“我才不信!”她有些傲慢的說:“現在才沒有這種人!”
“你們這個時代沒有,我們那個時代有。”玉秋看了俊碩一眼,希望他能幫幫腔。“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一愛再愛、戀情不斬。反正我們所知道的就是這樣,至少這二十年來沒有任何女人成功過。”
“哦……”莫品妤的臉上有着神秘的笑。
“品妤,你──”玉秋懷疑地看着女兒。
莫品妤跳了起來。“我要去洗澡了,早睡早起,現在我可不能遲到,我要做大家的榜樣!”
“好吧!那你就去忙你的吧!”
“晚安。”她蹦蹦跳跳的走了。
品妤一消失,玉秋立刻憂心忡忡的說:“俊碩!我們讓品妤到卓逸帆的公司去上班,到底是對還是錯?”她有些懊悔。
“既然我們自己的公司無法把品妤調教好,只好把品妤送到別人的公司去‘受教’,有什麼對與錯?你是不是操心太多啊!”俊碩的心不同於玉秋,女人的心總是細一些。
“你忘了品妤現在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她──”玉秋愁眉深鎖。
“得了,玉秋。”莫俊碩打斷老婆的話。“你真是杞人憂天。他們整整相差二十四歲,那可是一大段距離啊,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感情的事……”玉秋欲言又止。
“但是……”她的心為什麼一直狂跳個不停,好象有不尋常的事要發生的感覺。
“玉秋,凡事順其自然,不會發生的事,它怎麼也不會發生;會發生的事,你怎麼去防也防不了,如果想通了這一點,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品妤的個性和機伶我們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會那麼輕易就把自己的感情給放出去,你放心吧!”他哄着老婆。
玉秋稍稍放下了心,也許她真的想太多,太杞人憂天。不會的。卓逸帆和品妤……不會的!
為了配合莫品妤,卓逸帆現在每天中午也留在辦公室里吃便當。他從來都不知道便當可以這麼好吃,甚至不比大飯店的菜色來得差。當然啰,他並不知道到底是便當好吃,還是一起吃的人的關係。
莫品妤的胃口相當好,有時候一個便當不夠,還多叫了一份預備,這對現代人來說,實在不可思議,女人怕胖都快怕瘋了,莫品妤進這種吃法。儘管如此,但她的身材卻依然窈窕。
“我真羨慕你的胃口。”他突然說:“便當是好吃,但你天天吃不膩嗎?有時候還一次兩個。”
“便當每天的菜色不同啊!”品妤夾了口菜送進嘴裏。
“是有些不同,但大同小異!”
“那你為什麼也跟着吃?”品妤反問。
“我是想知道便當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魅力。”他不敢說是為了想在吃便當的時間裏多和她相處,因為這時他們可以天南地北的聊。
“反正我覺得好吃,至少比我媽做的菜好吃多了。”品妤抹抹嘴。
“你媽……”既然她沒有拿莫俊碩和玉秋來拉關係,可能她還不知道他與她父母的交情。
“平日她不下廚,即使偶爾下廚一次,還是教人不敢恭維。”她伸伸舌頭。
“現在肯下廚的女人不多了。”他感慨的說。
“對啊!時代變了,沒有女人願意把自己局限在三得里。”她昂着頭說。
“但是,一個家庭才是女人的全部。”他不以為然。
“這種想法落伍了。”
“難怪現在的男人老是喊‘男人真命苦’,我看是其來有自。”他輕鬆的說。
“其實,一個家庭沒有女人,還不是一樣可以過得下去。”她瞄瞄他,意有所指。
他不太明了她的暗示。
“太太已經死了二十年,你也沒有再娶,還有一個兒子,你的家庭不是照樣維持下去了?!”她很小心、謹慎的表情。
卓逸帆臉色立刻一變。“是誰告訴你的?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她咬咬唇,本來想說是自己的父母,但是又怕惹出麻煩,她乾脆來個守口如瓶,對他搖了搖頭,一副堅不吐實的樣子。反正他也不能對她怎麼樣,更不可能會要了她的命,她不必怕。
“你還知道些什麼?”他站起身逼問她。
“我……”品妤仰着頭,一臉惶惑。
“說!”
“就是這樣了。”她的聲音變得好小好小。
卓逸帆知道自己不該發脾氣。他會對莫品妤感到好奇,相信莫品妤對他亦是一樣,他又怎能怪她?往椅子上一坐,他臉上的表情柔和多了,他不想嚇到她,她的好奇並沒有錯。
“你生氣了?!”她試探的問,便當已經吃不下去了。
“我沒事。”他說。
“其實,由哪聽來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到底是不是事實?”見他沒有大發雷霆的樣子,她又鼓起了勇氣往下說,希望由他的口中知道更多。
他反過來問她:“你覺得呢?”
“可能吧!”品妤不置可否。
“那就可能!”
“你沒有什麼要補充的嗎?”她有些失望。
平日他根本不會對人吐露這些,但是面對莫品妤,他發現他自己並不想隱瞞。“你聽到的並沒有錯,我的妻子是死了二十年,我也有一個兒子,日子一年年的過去,我們父子這樣也過來了。”
“你的妻子是怎麼死的?”既然他已經說了,她就把握機會問道。
“胃癌。”他冷靜的說。
“胃癌……”她又伸了伸舌頭,她的胃一向很好,很少出什麼狀況,而且她吃得多,消化也好,相信自己不會和這毛病扯上關係。“拖了很久嗎?我聽說癌症到了末期的人都會很痛苦。”
“貝蘭還好。”一想到死去的貝苗,他的表情有些迷濛,眼眶微濕。“有太多太多的愛包圍着她,相信她比較不會那麼痛苦。”
“你很愛她?!”莫品妤多此一舉的問。
“用我全部的生命。”
莫品妤想不用仰慕的眼光去看他都難。這麼執着、這麼深情、這麼從一而終的男人,只有在電視劇或電影裏才找得到。
“但是人死都死了,你──”品妤對他有一股莫名的愛慕。
“貝蘭雖然死了,但是我對她的愛和對她的心卻不會死。”他很肯定的告訴她。
“所以你要孤獨、寂寞的過完你的一生?”
“我為什麼會孤獨、寂寞的過完我的一生?”他側着身由落地窗往下看,語氣恬淡,“我有回憶,我有貝蘭的愛,那種刻骨銘心不是你這個年紀能懂的,我會繼續這樣過下去。”
她非但沒有不以為然,反而帶着一臉的崇拜。卓逸帆比她所認識接觸的男孩成熟、內斂、深情上幾千倍。
“你這麼年輕,不會懂這種感覺的。”他沒有回頭看她。
“你怎麼知道我不懂?”品妤頷首抱胸,意味深長的說。
“你懂嗎?”他轉過頭。
“我年輕不代表我無知,我年輕不代表我就不懂感情,不知道什麼是天長地久,什麼是海枯石爛。”她一臉瞭然於心的笑。“不要低估現在的年輕人,否則你會跌破眼鏡哦!”
“你的意思是教我別低估你?!”他微笑着。
“可以這麼說!”品妤充滿自信。
他注視着她,忽然,在莫品妤的身上他發現到貝蘭的影子,他頓時心中一驚,差點叫出貝蘭的名字。
不!他不能拿這個當借口。二十年前他可以附身在卓逸帆的身上,但是他絕不相信貝苗也可以如此,品妤是莫俊碩和玉秋的女兒,他不能拿品妤可能是貝蘭的理由來說服自己。品妤不是貝蘭,絕不可能!他對莫品妤只是一種長輩看晚輩的心情,沒有其它用意。
收回視線,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一副要外出的樣子。他的舉動引起莫品妤的注意。
“你要出去?!”品妤懷疑地問道。
“是的!”他把外套搭在肩上。
她提醒他,“但是一點半有個會議。”
“取消!”卓逸帆毅然跨出辦公室。
“可是──”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像吃錯藥似的。
“我才是老闆,不是嗎?”丟下這句話,他幾乎是倉皇逃出辦公室的。他無法再和她多相處一分鐘,他怕他會說出令自己後悔終生的話。
他要去找貝蘭,他要到貝蘭的墓前和她聊聊,說說最近的事,問問她是否知道莫品妤,問問她知不知道俊碩和玉秋的女兒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問她知不知道他有多希望她依然活在他身邊。
他真希望她沒死。
卓庭之看着他辦公桌對面那張空空的椅子。那原來是莫品妤的位置,現在她已經移師到他老爸的辦公室去了。
人真的很奇怪,以前要他招呼莫品妤時,總覺得日子好難過,好痛苦;現在耳根子可以清靜了,他反而覺得不習慣,開始懷念起那十幾天帶她的日子,現在的他覺得好空虛。
他無端端的變得焦躁不安,變得心神不寧。以前的平靜好象都已經消失無蹤了,他覺得自己像換了個人似的,不再是以前的卓庭之。
他老爸似乎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轉變,看不出他的心事,總以為自己“接收”了莫品妤之後,等於是替他除去了“心頭大患”,殊不知他的心正因為莫品妤的“轉移陣地”而覺得失意悵然。
而他實在也不好意思開口向父親“討回”莫品妤。就這樣,他對莫品妤的想念一日比一日深,他懷念她的刁蠻、她的霸道、她的一意孤行,她所有的缺點現在都成了優點。
有時他會假藉遞送公文而刻意進入父親的辦公室,然而每次只要看到父親和莫品妤高興的談笑時,他心中就會升起一股莫名的妒意。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這種感覺。
他愛上莫品妤了嗎?
即使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但他能接觸到她、碰到她的機會並不多。但是,再不行動就……。終於,他鼓足了勇氣決定要追莫品妤,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追女孩子。
趕在她進電梯之前攔下她。
“幹嘛?!”她沒好氣的問。
“耽誤你幾分鐘。”庭之戰戰兢兢地說。
既然大家都是同事,莫品妤不想做得太難看,何況一開始卓庭之也對她不錯。
“好吧!”她走向電梯退的樓梯間。“我和朋友約了看電影,而我一向不喜歡遲到,所以你有……”她看了一下手錶,“你有六分五十秒可以利用,請盡量說重點,不要浪費時間。”
“我想請你吃飯。”他大方的說,反正他一向就不是個小家子氣的人。
“吃飯?!”她訝異地睜大眼睛。
“對啊!沒有人請你吃過飯嗎?你幹嘛要用這種語氣?”他一臉的笑。
“請我吃飯的人是很多,不過曾經把我當‘仇人’、當‘瘟疫’的人要請我吃飯,我就會覺得很奇怪了。”她翻着舊帳。“我以為我是你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不是嗎?”
“當然不是!”
“你沒當我是‘仇人’、‘瘟疫’!?”張着一雙慧黠的大眼睛,莫品妤反問。
“說話別這麼戲劇性好嗎?”他也許曾經表現出受不了她的樣子,但是他絕不會把她當“仇人”。
“好吧,也許你沒當我是‘仇人’、‘瘟疫’,但是,我也想不出你有請我吃飯的理由。”
她還是伶牙利齒的樣子。
“當然有。”他有些神秘。
“我的生日還沒到。”她先聲明。
“我想追你。”鼓足了所有的勇氣,卓庭之大聲說。
莫品妤的反應先是錯愕得說不出話,接着她放聲大笑,笑得彎下了腰,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大的笑話似的──卓庭之要追她!
“有這麼好笑?!”他有些面子掛不住,不知道追個女孩子會被笑成這樣子。
“有!”她還是笑。
“那你告訴我哪裏好笑。”
她站直身,直直看着他。“你明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對手,我光是幾滴眼淚就可以打敗你,你和我在一起怎麼會有前途呢?別傻了,你應該去追比較天真、比較好騙的女孩,我太滑頭了。”
“這麼說,你把我看得很扁了?!”他有些生氣。
莫品妤聳聳肩。
原本他並不打算把自己的真實身分告訴她,但是經她這麼一說,他就沉不住氣了。他要莫品妤知道自己可不是泛泛之輩,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打敗的人,她太小看他了,他要教她意外一下。
“你知不知道我老爸是誰?”
“是誰?!”她隱約有數。
桌庭之抬頭下巴,驕傲的說:“卓逸帆。”
“真的是董事長?!”品妤眼睛一亮。
“要不要一起到他的辦公室證明一下?”
她搖搖頭,她真的不是很吃驚,不過卓庭之是不是卓逸帆的兒子並不會改變什麼。
“搖頭是表示你不相信,還是不需要?”
“不需要!”她把皮包甩過肩。“卓逸帆的兒子又怎麼樣?高人一等嗎?我老爸也有一家公司,只因為我是董事長的女兒,老爸怕我學不到東西,所以才把我送到‘卓氏財團’,我不是靠這份薪水才能活下去的‘可憐女孩’。”
他被她說得滿臉通紅。看來,搬出自己的父親是錯的。他早該知道,一個“可憐女孩”不可能會有這樣的脾氣,她的脾氣是那種富家千金才有的。
“這麼說你是拒絕了?”他硬着頭皮的問。
“是的,不過,我真正拒絕的不是和你吃飯那回事,而是你的追求。”莫品妤正色道。
“我這個人向來不輕言放棄。”
“那你就等着遍體鱗傷好了。”莫品妤意味深長的說。
卓庭之覺得好喪氣,為什麼他第一次想追女孩子就碰到這種事?到底莫品妤是在“報復”他,還是真正要拒絕他?如果他向老爸求教,會不會被他取笑?不管如何,他要試試。
“好吧,今天不行,我改天再試。”他很有風度的說。
品妤幽默的說:“效法國父革命的精神?”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反而不會珍惜,所以我想你的態度沒有錯。”他笑得好坦然。
“早晚我要用誠意來打動你。”
“隨你!”她攤攤手,再看了下表。“你只剩五秒鐘了。”
“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說完他便先走出樓梯間。
看着他的背影,莫品妤沉思了一會兒。卓庭之是卓逸帆的兒子?為什麼卓逸帆提都沒有提過呢?是覺得沒有必要提,還是覺得別給她知道的好?或許她該找個機會問問卓逸帆。
拿了兩罐啤酒,卓庭之來到書房,只見他父親正坐在皮椅上,翻着最新一期的商業雜誌,神情平靜,看來,他對這樣的生活似乎很滿意。有時卓庭之不得不佩服父親,因為他是那麼努力的活着,即使失去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遞了罐啤酒給父親。“趁涼着,快喝。”
卓逸帆拉開拉環,朝兒子做了一個敬酒的姿勢,然後大口的喝了起來。
“爸爸,我想請教你一件事。”卓庭之的語氣很冷靜、很沉着。
“你要請教我什麼?怎麼做生意嗎?”卓逸帆放下啤酒。
“不是!”
“那是什麼?”
“我要請教你怎麼追女孩子。”
卓逸帆聞言笑了笑。“兒子,我很想幫你,真的。但是你知道,我一生只談過一次戀愛,只追過你媽,所以你是真的找錯人了,我無法給你什麼追女孩子的要訣。”
“爸,只談過一次戀愛並不表示你就不會追女孩子,你年齡大我一倍,一定經驗豐富,說來聽聽嘛!”卓庭之認定自己的老爸是個情場聖手。
“庭之,你到底想追誰?”
卓庭之興奮得睜大眼睛。“保證你會大吃一驚。”
“我為什麼會吃驚?!”卓逸帆有些擔憂。“怎麼?你不是想追有夫之婦吧?還是年紀比你大的女人?”
“都不是!”
“那是……”卓逸帆的心臟跳得愈來愈厲害。
“我要追莫品妤。”
“莫品妤?”果然,卓逸帆一副兒子想要追的人是瑪丹娜的樣子,不敢置信。“我的秘書?”
“對!就是你的秘書!”
卓庭之就知道他父親一定會大感意外,畢竟一開始他曾和莫品妤水火不容,互相攻奸,但現在他卻打算追她。也許這真的很教人不能接受,但是任何人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心,他絕不會被“勸退”!
卓逸帆不知道要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按常理說,他應該表示高興,表示支持,但是他卻有一種五味雜陳的莫名感受。
“爸,你覺得如何?”卓庭之期待地望着父親。
“我……”他只能在心底反對,表面上他不可能做出和兒唱反調的表情。“我記得你和她處得並不好,你甚至像丟燙手山芋般的把她丟給我,現在怎麼又想到要追她呢?”
卓庭之幽默的說:“因為思念總在‘拆夥’后。”
卓逸帆放下啤酒罐,清了清喉嚨。“你不是說她脾氣不好,眼睛長在頭頂上,只准自己說人,不準別人說她的霸道‘德行’嗎?你不是還建議我最好開除她,免得公司四分五裂?”
卓庭之知道自己曾經說過什麼,所以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只有被糗的份。
卓逸帆真希望兒子只是一時的迷惑,他並不希望庭之追品妤。
“爸,你就當我沒說過那些話好嗎?”卓庭之求饒道:“那時我還不知道自己的感情。”
“你現在知道了?!”卓逸帆懷疑的問。
卓庭之點頭。
卓逸帆急着問:“莫品妤知道嗎?”
“她知道。”卓庭之苦笑。
“她的反應呢?”卓逸帆故作鎮靜。
“目前是拒絕的態度。”卓庭之老實說:“不過她似乎不反對我再努力的追下去。”
卓逸帆故意若無其事的背對著兒子,他不想讓庭之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庭之不是傻瓜,他一定會看出他的怪異之處。
“庭之,天涯何處無芳草,不必單戀一枝花。”他告誡兒子。“憑你的條件,追什麼樣的女孩沒有,你何必去碰釘子呢?你這樣只會讓她氣焰更囂張。你學校里應該有不錯的女同學吧?!”
“但沒有一個比得上莫品妤的‘突出’和‘性格’。”卓庭之無奈道。
卓逸帆回過身,仍試圖說服他。“感情講的是細水長流,你只是一時被她吸引!”
“至少她吸引了我啊!”卓庭之振振有辭。
“但是她拒絕了你。”
“所以我才要請教你啊!”
卓逸帆故作沉思狀,“我覺得目前最好是按兵不動。”
“那萬一地被別人先追走了呢?”卓庭之不放心。
“會嗎?”卓逸帆懷疑。
“我不想冒險。”卓庭之一副很在乎莫品妤的樣子。“目前公司里還沒有傳出有誰要追她的風聲,我要先下手為強,免得大家同事以後見了面難看。爸!我需要你的支持。”
“我能支持你什麼?”卓逸帆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我和你們不同時代。”
“莫品妤已經知道我是你兒子,而她是你的女秘書,你可以在她面前替我美言幾句嘛!”卓庭之早打好了如意算盤。
“但是上班時間我們向來不談私事。”這是一個好得不能再好的借口了。
“吃午飯的時候就可以談了。”卓庭之建議。“或者你現在一到吃午飯的時間就離開辦公室,由我去陪她吃便當培養感情。這是個好辦法,爸,你的意見呢?你覺得妥不妥?”
“我不知道……”卓逸帆支支吾吾。
“可以試試!”卓庭之躍躍欲試。
“庭之,你不再考慮看看嗎?你知道我一向反對辦公室戀情,那會影響工作的情緒,你是我的兒子、我的接班人,更應該以身作則才是。”卓逸帆以退為進,不敢講得太白,免得招來反效果。
“放心!我不會公私混為一談。”卓庭之極有自信的說:“相信我!”
卓逸帆心想,平靜的日子真的就要結束了。
他到底是什麼心態?他為什麼要反對庭之追品妤?為什麼……?
卓庭之的積極並沒有得到什麼進展,而卓逸帆的消極卻讓莫品妤的興趣愈來愈濃。
在莫品妤二十一歲的生日當天,她特地邀請了卓家父子和幾個平時較熟的同事到家裏小聚。那是一個露天晚宴,慶祝她真正的成為大人。
當晚,莫品妤身着一制淡紫色的薄紗橙服,冰肌玉骨,膚若絲綢,身材玲瓏有致,立刻吸引了全場的注目。不只是庭之看傻了眼,連什麼大場面都見過的卓逸帆也呆住了。這時的莫品妤是那麼的像貝苗,那氣質、那神韻,活脫是貝蘭的翻版。
他正想跨上前時,庭之已先他一步。
卓庭之立刻上前邀品妤共舞一曲,而莫品妤在看了卓逸帆一眼之後也大方的接受了。她並不想惹出什麼流言,而且卓逸帆不見得會來向她邀舞。
她今晚的精心打扮全是為了他,但是他會知道嗎?
在輕柔曼妙的樂聲中,卻隱藏着逸帆灼燒胸懷的妒意,他發覺自己快要爆發了。他無法讓這個畫面再縫續下去,莫品妤的舞伴應該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