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季妲收到一份朋友幫她從法國買來的香水組合,一向小氣的她竟然分送了好幾罐給眾人,連王秀也得到了一瓶小香水。

“瑩瑩,這瓶是芬多精提煉的泡泡浴精,聽說洗了不僅消除疲勞,還可以養顏美容,你一定要試試看。”季妲打開蓋子讓她聞了聞。

“嗯!好清香的感覺。”看不出季妲也有親切的一面,雷瑩瑩回給她一個感謝的微笑,“謝謝妲姨,待會兒我就拿來用用看。”

雷瑩瑩回房后,放了一大缸的水,倒了些許的泡泡浴精,攪和了十幾秒,果然產生一堆香氣迷人的泡泡。

正要寬衣解帶時,季妲打來了內線:“瑩瑩,你已經開始洗了嗎?好不好用?”

“還沒呢!我剛放好水。有事嗎?”

“沒事。我只是忘了告訴你,那泡泡浴精男女適用、老少皆宜,你記得拿一瓶給凌霄,讓他消除疲累。”電話的那頭傳來季妲的笑聲。

“好,我馬上拿過去,謝謝你了。”掛斷電話,雷瑩瑩又把上衣的扣子扣好,拿了另一瓶跑上三樓。她想,這個時間俞凌霄應該還沒洗澡吧!

“凌霄!凌霄!”她沒敲門就沖了進去。

小書房的浴室傳來嘩嘩的水聲,可是人不在裏頭。她自作主張地倒了些浴精,如法炮製地攪了幾下,還玩起那堆愈攪愈多的泡泡來。倏然,聽到背後的腳步聲,“凌……哇!你怎麼沒穿衣服!”並立刻閉上眼。

他一絲不掛地走進浴室,不僅是雷瑩瑩嚇了一跳,連俞凌霄也被她的尖叫聲給嚇退了好幾步。

“你何時跑進來的?我只不過是去跟秀嬸拿件衣服,怎麼你就溜到我房裏來了?”

俞凌霄抓起架子上的浴巾圍起重要部位,說:“好啦,你可以睜開眼睛了。我的身體你又不是沒看過,就算你忘記了,以後還是得看一輩子。”他笑着拉她走出浴室。

“我……我是拿這泡泡浴精來給你用的。”她睜開了眼,有些不好意思。

“哦?我以為你是想跟我共洗鴛鴦浴呢!”他將她反壓在床上狂吻起來。

一向都是俞凌霄撫觸她的身體,這會兒是他光着身子和她調情,雷瑩瑩的手觸及到他結實的胸肌,更感到一股魅力不可擋的誘惑。

“凌霄,求求你……”多想拒絕他的挑逗,那會令人失控的。

“你求我什麼?是不是想叫我要你了?”俞凌霄在她耳畔廝磨着。

“不……不是……求……求你放了我。”她終於把意思表達清楚。

“你——”他有些生氣地放開她。搞不清這個小女人到底在想什麼,明明和自己情投意合,為何又老是在最後關頭拒絕?

莫非她……得了“冷感症”?

“對不起,你的洗澡水快涼了,我……我先下樓去了。”她紅着雙頰衝出了小書房,而俞凌霄則對着那瓶浴精發怔。

“懦夫!剛剛為何不幹脆上了她,她是你老婆耶!”他對着鏡子大吼,“管他什麼時間的考驗,我絕對有那個權利去要求她履行夫妻應盡的義務。我受夠了,再這麼“聖賢”下去,不如出家當和尚算了!”

俞凌霄兀自咕噥了一番,此刻,他只知道自己想要雷瑩瑩已經想瘋了,卻忘了這幾年來自己是怎麼

“漠視”他們之間的夫妻關係。

“俞凌霄,有種的現在就下樓去,大聲地告訴她——你要她!”他衣服也不穿,就只扎着那條浴巾,理直氣壯地往二樓而去。

短短的一分鐘內,他曾想過:也許她會奮力抵抗,尖銳的叫聲弄得人盡皆知,讓大家都知道他們夫妻到現在還未同房,那多沒面子啊!

也或許有一就有二,雷瑩瑩從此將對他百依百順,不再拒絕。他想過好幾種可能,腳步不由得在接近她門口時放慢了下來,如果不是那聲凄厲的慘叫,他可能又走回頭了。

“啊——”聲音是從雷瑩瑩的房裏傳出來的。

俞凌霄一個箭步衝進去,直奔浴室,那景象可怕得教他不得不暫停呼吸——一條眼鏡蛇正在浴缸的另一頭邊緣,對着臉色嚇得慘白的雷瑩瑩頻吐舌信。

“凌……霄,救……救我。”她濕濡的頭露出在那堆泡泡中,不知道是不是泡澡泡得太舒服了,竟然連這麼大條的毒蛇爬進來她也沒發現。

“不要動!”俞凌霄低聲地說。

他緩緩地移動着,深怕一個不小心驚動了毒蛇。猛然,他想起柜子裏放有一把槍,他抖着手伸向旁邊的五層櫃,果然摸到了那把槍。就在眼鏡蛇開始把頭探向雷瑩瑩時——俞凌霄扣動扳機“砰!”地一聲,正中蛇的頭部。

“啊——”雷瑩瑩再次嚇得大叫,蛇血染紅了整個浴缸,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瑩瑩,別怕,已經沒事了。”俞凌霄把她從浴缸里抱出來,那光滑的身子讓他差點抓不穩,“抱緊我,沒事了!”他不忘順手拿起一條浴巾裹住她,免得她着涼。

“你……你……打死它了?”她的聲音仍止不住抖着。

“除非有兩個頭,否則,是不可能活過來了。”俞凌霄鬆了口氣,問:“怎麼會有一條蛇出現在我們家?幸好是我進來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我不知道。告訴我,我是不是在做夢,一個可怕的夢?還是……你故意放的玩具假蛇,好用來嚇我嚇得半死,然後趁機英雄救美……”

“瑩瑩,你冷靜點,你看你都語無倫次了。”他更樓緊了她,安慰說,“我怎麼可能對你開這麼大的玩笑,那條千真萬確的毒蛇是會害你喪命的呀!我愛你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對你下這種毒手?”

“可是……你哪來的那把槍?在海島擁有槍械是違法的,莫非你……你是黑道分子?你在我們房裏藏着一把槍是用來對付誰的?”這才是讓她第二次尖叫的主要原因。

“你以為——我留着它是用來殺你的?”俞凌霄拍了自己一記額頭,一副被完全打敗、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自己看看,這是一把幾可亂真的玩具手槍,裏頭的子彈也不是真的。剛剛我只不過是拿它賭一賭,或許是近距離的射程才打死了那條毒蛇,這次算你命大,否則,說不定打完了六發也救不了你。”

俞凌霄氣得將玩具槍扔在地上,雷瑩瑩拿起來仔細端詳,手感是沉甸甸的,不過仍分辨得出真偽。

“對不起,我真是被嚇壞了,我……我絕對相信你。”這會兒她只有投懷送抱以示信任,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需要俞凌霄緊抱着自己的那份安全感。

“你的腦袋瓜真是看多了懸疑劇,才會胡思亂想一通。”俞凌霄原諒得很快,雙手不舍地摟着她的細腰。

不過,近日來一連發生好幾次意外,俞凌霄不得不起疑心,也許有人在暗中操控這一切,而且此人想謀殺的對象還不只是瑩瑩,說不連姍妮也有危險。想到這裏,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凌霄,你不會是感冒了吧?”雷瑩瑩這才發覺他還只圍着那條浴巾。

“對呀!眼前的這份雪糕教我全身涼快到底了。”俞凌霄嘴上笑着,心卻愈發地沉了下去。

此刻他腦中浮現一個人的影像——季妲。這個女人的嫌疑最重,但,他卻不能當面去質問她。一方面無憑無據,一方面是他不便抖出她的動機:因為她嫉妒雷瑩瑩。在未把雷山河扳倒之前,他絕不可輕舉妄動。

“瑩瑩,明天我會叫人來家裏找找看是否有蛇窩,順便把它清理掉,剛剛的事就不用跟爸爸和妲姨提起,免得把他們嚇壞了。”

“我知道了。”她點頭。

“還有,不管你同意與否,我決定搬回來跟你同住一房了。”俞凌霄擔心地輕吻了她的額頭。

“可是我還……”

“沒有心理準備對不對?”他的食指輕點着她的唇瓣,說,“如果你真的還無法接受我的話,我可以保證,除了摟摟抱抱,絕不再有更進一步的行動,這樣可以嗎?”

“凌霄……”她猶豫了一會兒,說:“好吧!只能有小小的‘性騷擾’,而不能有‘性侵犯’喔!”她展現了天真的笑靨。

這性騷擾跟性侵犯有何差別嗎?

俞凌霄苦笑了一下,再度被她的奇言怪語給弄得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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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為了妻女的安危,俞凌霄寧可選擇窩在三樓的小書房裏睡個好覺。夜晚自從他搬回房睡的那天起似乎開始變長了,明明懷抱心愛的女人,卻又答應不碰她!那折磨之深,可從他半夜起身喝掉的礦泉水瓶數看出一斑。

他羨慕死雷瑩瑩的睡功了!好像天塌下來都不關她的事似的,根本不把身邊這隻虎視眈眈的大野狼看在眼裏。有時候俞凌霄忍不住伸手摸向她的胸口,而她竟然還能毫無知覺地呼呼大睡——亂沒情調的。

“凌霄,你昨天沒睡好是不是?”她終於發現了他的黑眼圈,“是不是我昨天晚上亂踢一通,又踢到你了?”

半夜起來替她蓋被子已成了俞凌霄的例行公事,有一次還被她踢中了某個脆弱的部位而痛得他毫無睡意,雷瑩瑩的“睡拳”也是令人對她很快打消騷擾念頭的原因之一。

“沒的事,還好床夠大,就算你再怎麼會翻滾,也不至於將我‘驅逐出境’到床下。”

“那就好。”顯然她是沒聽出他的嘲弄之意,“現在我終於明白妲姨為何要選這張大床給我們了,原來她早知道我的壞毛病。”

俞凌霄這才覺悟到,如果他將來不是被這個腦筋天真得與白痴只差一個等級的老婆給笑死,總有一天也會因她而噎死!剛剛的那口飯就因為她的笑話而哽在喉嚨呢。

“小姐!有你的包裹。”王秀拿了一個小盒子進來。

“包裹,難道有人送我禮物嗎?”她摩拳擦掌地期待這裏頭有啥好東西。

“等等!先看看是從哪兒寄來的再拆。”俞凌霄可擔心裏頭是不是藏了顆炸彈呢!

雷瑩瑩瞟了一眼,南風畫廊!

當下,她和俞凌霄都屏住了呼吸,兩人同時想到:“難道是‘凡’寄來的?”

可誰也不敢說出來。俞凌霄故作輕鬆地問:“怎麼會有畫廊寄東西給你,是認識的朋友嗎?”

“大概……是我上次買他們的顏料參加抽獎被抽中,他們寄來的獎品吧!”她心虛地拿起那盒子說,“我回房間去拆好了。”

“撒謊!”俞凌霄心裏罵著,“分明知道是誰寄來的。難道她已經想起那個情夫而仍然對我隱瞞?”

妒火燒得俞凌霄如坐針氈,偏偏他又不能明着去跟她搶那盒子。但是他發誓,這次他一定要找出那個叫做“凡”的神秘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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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上的寄件人只寫着:南風畫廊。

雷瑩瑩有些緊張地撕掉了封條,裏頭竟然是幾本日記、一封以毛筆字寫得蒼勁有力的書信,以及一塊翠綠的觀音玉佩。她展信細讀:雷小姐:

相信你在收到此信時一定非常驚訝,很不幸地,我必須告訴你這個消息——艾凡已經走了,永遠地離開我們了。

我從報上得知你出車禍的事,所以,她的告別儀式並未邀請你來,一直到我把她的骨灰送回法國去跟她母親合葬,才有心情來整理她的遺物。我在她的車上發現這幾本書,但我以人格保證,當我發現這是你寫的私人日記后,就沒有再動過它們,只是好奇着,為何它們會放在艾凡的車上?

你一定很想問我,艾凡為何走得那麼突然,這個答案至今我仍猜不透。一向樂觀而開朗的她竟然不顧我這年邁的父親,而以自殺來結束她才二十二歲的寶貴生命。沒有她的日子的確是難熬而無光的,所以,我決定把海島的一切都結束掉,回到法國,住在她們母女倆合葬的那個小村子裏度過我的餘生。

很抱歉,她的遺物中沒能留什麼給你當紀念,於是,我私自作主,將嫻嫻留給她的玉佩轉贈給你。因為這也是你母親的遺物,我相信你一定會好好保存這塊意義非凡的翠玉。

衷心地祝福你幸福快樂

程道南敬筆

看完信后,雷瑩瑩是一頭霧水。

她跟程道南這一家子到底是啥關係?從他的信中能肯定的一點是,這位叫“艾凡”的是個女人,她是日記中所提及的“凡”嗎?

看來,所有的答案都在這幾本日記中了。

意料不到她千搜萬尋想找的日記,竟突然被一位不認識的程道南給寄來,難道冥冥中自有上天的安排?

厚厚的幾本日記中,最重要的線索就在其中幾頁,其餘的就是雷瑩瑩這幾年來的心情故事。

一月五日,晴

乍見程艾凡的那一刻,我立即相信她所說的真相。原來媽媽並沒有死,她還好端端地活在這世界上!而我,竟然被蒙在鼓裏這麼多年。

程艾凡——我的妹妹,有着一張和我酷似的臉,不要說別人,就連我也快要錯覺她是我的孿生姐妹了。

為什麼?為什麼爸爸要騙我?難道真如艾凡所說,是他對不起媽媽在先,所以他們才會在生下我之後就立即離婚?

一月十五日,晴

媽媽,我終於見到媽媽了!

果真如我想像中一樣,她長得好美、好溫柔,一看就知道是個嫻淑的好女人。為何爸爸有了她之後,還要在外面拈花惹草而讓媽媽傷心?

媽媽好激動地抱着我哭,我知道她不曾忘記過我,也絕對沒有要遺棄我的意思。都是爸爸,他自己破壞了一樁好姻緣,也害我失去了慈愛的母親,我恨他!

聽媽媽說起程叔叔的事,從她臉上那動人的光彩中,我可以了解他們夫妻有多恩愛,艾凡能夠生長在這麼一個溫暖的家庭中,我好恨為什麼那個幸運兒不是我?

三月七日,陰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那麼不公平!我好不容易才享受到的親情這麼快就被剝奪了!

當艾凡告訴我媽媽只剩下兩個月的生命時,我簡直快暈厥了。原來她得了骨癌,才想在生命結束前認我這個女兒,若不是因為爸爸的關係,或許我能更早得到母親慈愛的溫暖。

可惜現在一切都太遲了,她就要回法國去了,我多想陪她熬過這最痛苦的一段路。

五月五日,雨

收到艾凡從法國寄來的噩耗,我哭了一整個晚上,好想自殺,就這麼跟着媽媽到天堂去。雖然我們沒有在一起生活過,可是,和媽媽短短相處的一個多月,我跟她之間那份母女的情感絕對不輸給艾凡。

我私下為媽媽穿上了一身的黑衣裳,儘管不知情的爸爸一直罵我神經病,大熱天的穿得如喪考妣,我卻是認真地為她戴孝。我以沉默來代表對爸爸的怨恨,他永遠不會了解我的心,在他的眼裏,金錢才是一切。我恨他!更恨他的臭錢!

媽,我好想死!如果不是你在離開海島前要我好好活下去,這個世上已經沒什麼值得我留戀了。

八月三十日,晴

艾凡將從法國回來念書了,可是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今天也同時是爸爸要再結婚的日子,那個叫季妲的女人,年輕得可以當我姐姐了,而她竟然要成為我的後母?

爸爸眼裏只有那個妖艷的女人,哪裏還會關心到他第一任妻子是否尚在人間?至於我,恐怕以後在雷家也沒什麼地位可言了。艾凡好像才是我惟一的親人,我真想搬出去和她一起住。

之後的紀錄都是一些她自己在求學過程中,或是和程艾凡在一起發生的事。

雷瑩瑩發現,原來在她失憶前的歲月這麼灰色,同時,她也了解到自己為何那麼急着要嫁給俞凌霄,其實有部份原因是為了要脫離這個家庭。但,她並未如願。

為了怕父親阻止她跟艾凡繼續來往,認母認妹這件事她保密保了十來年。至於為什麼那麼怕雷山河,雷瑩瑩真是不解。雖然看完了那幾本厚厚的日記,對於以往,她仍是沒有絲毫印象,然而,在她失憶后的這段期間,也未曾覺得雷山河有何可懼之處呀!

日記中當然有提及自己和俞凌霄的冷淡關係,雷瑩瑩還翻到被撕掉的那一頁所留下來的小裂痕。原來這之間的誤會全是季妲一個人搞出來的,這個神秘的“凡”不是她的情夫,而是她的親妹妹!那麼,姍妮自然也是凌霄的骨肉了。至此,她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但,艾凡為什麼要自殺?這些日記為何會在她的車上找到?

接踵而來的疑問讓她的心情再度沉了下來。從日記中,她了解到過去和妹妹的感情甚篤,基於這點,於情於理她都該去看程道南先生,順便祭拜艾凡的靈位。

然而,她該讓凌霄知道嗎?

還是晚點再告訴他吧!眼前她最迫不及待的是去見那位令她既陌生,又有種莫名熟悉感的程道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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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你呀!”那位接待小姐認出了她,“程先生在後面的書房裏,你往長廊那邊走去就可以看到他了。”

看得出這南風畫廊快要結束營業了,原本掛在牆上的許多作品都用封套收起來置於地上,連接待小姐也是一副懶懶的模樣。雷瑩瑩可不想去招惹一個即將失業的人,她點了個頭便往後頭走去。二十平方米大的書房中,只有一位頭髮半灰白的男人,正背着她打包書籍。

“程先生是吧!我是……”在他轉身面對雷瑩瑩時,她的頭部有種被電極到的撼動。這個人她好面熟——比乍見雷山河時更面熟!

留着長發而綁了個馬尾的程道南,十分具有藝術家的氣質,當他驚叫出“艾凡”時,雷瑩瑩一點也不意外,因為日記中有提到她和程艾凡相似的事情。

“程叔叔,我是雷瑩瑩。”她喊得極親切,彷彿眼前的白髮老人是她睽違已久的一位長輩。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我知道你是雷瑩瑩……”程道南恢復了理智,他喃喃地說,“我聽艾凡提過你長得跟她很像,沒有親眼見到,實在難以相信你們竟然——竟然就像孿生姐妹一樣,而且都遺傳了嫻嫻的出色外貌。看到了你,好像不只看到了艾凡,還有嫻嫻的影子……”說著!他竟然掉下淚來。

“程叔叔!您不要這樣。”雷瑩瑩趕忙拍着他的背安慰道,“若不是因為我出了車禍,還失去了記憶,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我早該來看您的。要不是收到您寄來的那幾本日記,恐怕我永遠不會知道,還有媽媽和艾凡這兩位親人。”

“你是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他拭了淚,“難怪!難怪艾凡這麼久沒跟你聯絡,你也沒有寫信來問。但說來也太巧了,當我在電視上看到‘雷氏財團繼承人雷瑩瑩車禍重傷’的頭條新聞時,正是我痛失愛女的同一天。”程道南和她並坐了下來。

“怎麼會這樣?我從日記里所得到有關艾凡的描述,是多麼地活潑、開朗,怎麼會突然去尋死呢?是不是感情受到挫折了?”這是她惟一能想出的理由。

“不可能,艾凡這孩子雖然有不少的追求者,可我知道她並沒有任何男朋友。她那種把全部的男孩都當哥兒們看待的性格,絕不會因為感情的糾紛而尋短見。

我知道她跟你無話不談,本以為你可能會知道一些我這個做父親所不知道的,偏偏你又失去了記憶,唉!看來,我們永遠無法得到答案了。”他說著說著,就對着雷瑩瑩發起怔來。

“程叔叔,您還好吧?”她關心地問。

“對不起,我忍不住想摸摸你的臉,你和艾凡實在太像了,連這眉毛的濃淡度都一模一樣。以前我大部份的時間都待在法國,海島這邊的畫廊交由朋友代為管理,偶爾艾凡會過來幫我看看,所以,見過你本人的只有嫻嫻和艾凡了。如果不是在撈起的屍體上有那塊觀音玉佩證明艾凡已死,否則,我真要以為眼前的你是我的愛女呢!”

“是這塊玉吧,您說這是我媽媽留給艾凡的。我實在不解,為何我爸爸要隱瞞媽媽的事,他知道你們結婚的消息嗎?對不起,希望您不會介意為我重提這些令人傷感的往事。”她的眼裏有着祈求。

“一點也不。我想,在你失憶前,嫻嫻應該也沒有跟你提過這件事吧。”程道南站起身來為她沖了杯咖啡,因為這說起來恐怕是一段不算短的故事。

雷瑩瑩的母親鄭嫻嫻,其實和程道南原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但是,迫於環境所逼,她為了替父親還掉地下錢莊的高額巨債,才會嫁給“用錢能使鬼推磨”的雷山河。人窮志不窮的程道南傷心之餘,向親戚借款到法國去主修繪畫,並誓言要衣錦還鄉。

雷山河並沒有好好珍惜太容易得手的女人,鄭嫻嫻的心也從沒放在這個和她貌合神離的丈夫身上。夫妻倆才結婚三個月,雷山河就開始過着早出晚歸的日子,每天帶着醉意回家的他,大膽得連身上的脂粉味和不意留下的唇印也懶得湮滅。

鄭嫻嫻的日子過得沒靈沒魂,終日巴望着雷山河最好嫌棄她而早日離婚,可是她竟然懷了他的孩子。風流成性的雷山河因為年過三十后才有了第一個孩子,自然是喜出望外,怎麼可能會跟她離婚呢!

在她懷孕八個月時,程道南突然從法國回來了。沒有了鄭嫻嫻,什麼衣錦榮歸都是空虛的,所以他回來想帶她走,即使孩子不是他的也無所謂。霄山河從來不曉得鄭嫻嫻有這麼一位痴心的戀人,他妒恨只能得到妻子的身體,卻無法得到她的心。於是便找人把程道南打個半死以泄恨,若不是鄭嫻嫻威脅着要跳樓自殺,恐怕他那條命早丟了。

“雷山河後來答應離婚,但條件是:孩子要歸他,而且永遠不準嫻嫻來探望女兒。他揚言,要是我們敢出現在他眼前的話,他不惜動用在黑社會方面的關係讓我命喪海島。所以,嫻嫻不得不拋下你而跟我遠走高飛。孩子,千萬不要怪你母親狠心,那個時候她如果不跟我走的話,雷山河也不會給她好日子過。你恐怕不了解你父親是個多可怕的人,他說到做到,就算嫻嫻願意為你含悲忍辱地留下來,我也不能讓她自毀下半生。”

“原來事情的始末是這樣。這件往事與我有切身關係,我是該激動不已的,甚至對媽媽的早逝和艾凡的自殺應該感到悲痛不已!可是我失去了記憶,她們的影像對我而言完全是一片空白。我覺得好慚愧,我竟然無法感同身受……”她自責地低下頭來。

“你不用內疚,失去了記憶也好,至少你不會難過太久。我相信嫻嫻和艾凡地下有知也一定不會怪你的。”說到這裏,程道南手中的咖啡早已涼了。

“我來!”雷瑩瑩接過他手上的杯子,說:“我幫您再沖一杯,加半匙奶精不加糖,對吧!”她衝口而出。

“她怎麼會知道?”程道南心中訝異不已,“只有艾凡才知道我的習慣,怎麼她……不!不可能!這也許只是巧合,說不定艾凡跟她提過。”

“程叔叔,您喝喝看,還可以吧!”她笑着遞過來一杯熱熱的咖啡。

“這味道讓我想起了艾凡。”他不禁對着那杯咖啡感傷起來,“謝謝你來看我,在我離開海島之前,能夠看到酷似艾凡的你,已經別無所求了。”

“那……您什麼時候要走?”雷瑩瑩突然覺得好不舍。

“下星期一中午的飛機。”他看了一眼日曆。

“我去送您!”她熱切地說。

“不,我不想讓雷山河發現我們碰過面。瑩瑩——你不介意我直接稱呼你吧!”他拿出一張名片,“這是我在法國的地址,如果有機會的話,歡迎你來里昂的鄉下,我相信嫻嫻和艾凡一定很高興你能夠去看她們。”

“會!我一定會去的,而且是帶着我的孩子姍妮一起去!”她激動地說。

“你怎麼可以把我漏掉呢!”

一道高揚的聲音突然插入他們的話題,兩人同時訝異地回過了頭。雷瑩瑩驚叫出聲:“凌霄?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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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錯老婆上錯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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