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經過了一個下午的折騰，煥然一新的谷嵐終於出現在眾人面前。
谷嵐掠掠額上的短髮，望着僕人們臉上驚艷的表情，他心情極好的笑了。
其實，換個新髮型的感覺還挺不錯的！
「主人，您剪這髮型還真是不錯！看起來好有男子氣概喔！」在廚房工作的安琪拉望着穿了一身鐵灰色襯衫西褲、頭髮削得短短的谷嵐，由衷的讚歎着。
「要不是我年紀有些大了，不然我還真會倒追您呢！」她對谷嵐眨眨眼，咧開嘴笑着。
他給安琪拉一個熱情的飛吻做為答謝，得意的心情不言而喻。
「啊！樂芙呢？我怎麼沒看到她？」谷嵐像個急着想獻寶的孩子似的。
「陸小姐在後院的草坪練拳腳。」雷諾說道。
「謝了！」
在谷嵐臨跨出門前，雷諾突然出聲喚住他。「主人！」
「還有什麼事？」
「沒什麼，」望着谷嵐詫異的表情，雷諾搖了搖頭，才又有些靦腆的開口說：「我只是想要告訴您，您的這個新造型……很好看！」
「是嗎？」雷諾的話讓谷嵐笑逐顏開，他喜悅的朝雷諾揮揮手后，轉身離開了大廳。
谷嵐才走近草坪，便聽到一陣虎虎生風的出拳聲。
眼見陸樂芙練得正起勁，谷嵐立刻停下了腳步，站在草坪前的樹蔭下觀看。
他一直覺得練武應該是屬於男人的活動，但手長腳長的陸樂芙練起武來，非但沒有秀氣斯文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她的動作及架式，全都是力與美的結合。
看着她俐落紮實的身段和她招招所散發出的凌厲之氣，一時間，一股充塞在體內的感動，竟讓谷嵐有了兩腿發軟、站立不穩的錯覺！
陸樂芙練武的俐落身影讓谷嵐興起想將她的英姿畫下的衝動，他不顧腳踝上的傷，忙不迭的沖回屋內的卧房拿出素描本，再沖回樹蔭底下。
就這樣，時間就在一個認真練拳，一個認真素描之下，匆匆的過了兩個多小時。
陸樂芙將最後一套防身術使完，稍稍調勻她原本急促的喘息后，才彎腰執起她放在一旁的毛巾，拭去自己臉上的汗珠，這時她才突然發現她身前不遠的樹蔭下竟然有個陌生人正低頭寫着東西。
想不到她竟然後知后覺到這種程度！想必是她最近的生活過得太安逸了，警覺心才變得如此的遲鈍。
陸樂芙蹙着眉，悄悄接近樹蔭下的人，她想趁其不備之際，看看他究竟是何許人也！
陸樂芙的腳步才剛踏近，谷嵐正巧抬頭想觀察她的神韻，兩人的目光瞬時相接觸，她一看清楚他的臉龐，不禁愕然的瞪大了眼。
原來他是谷嵐！
咦？不對呀！他什麼時候把頭髮剪短的？
「你的頭髮怎麼了？」
谷嵐害羞的搔搔他的發楷，輕聲笑道：「我把它給剪短了。你覺得好看嗎？」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問着。
聽見他的話，陸樂芙又將目光栘回他的頭髮上。
沒想到他剪短頭髮還真是好看！她在心裏暗忖着。
他原本美麗的臉龐在短髮的烘托下，顯露出屬於男人特有的帥氣，再加上他捨去昔日典雅精緻的綢緞衣褲而改換線條簡潔的襯衫、西裝褲，更讓他的男人味頓時提升了不少。
陸樂芙眯眼細瞧了好一會兒，然後才由衷的點頭稱讚。「很帥。」
「真的嗎？」谷嵐高興的低頭望望自己身上的衣裳，又忙不迭的追問：「你覺得我這樣子的打扮有陽光的感覺嗎？」
陽光的感覺？
谷嵐這麼一問，陸樂芙突然想起上午他倆在視聽室里的對話。
她斂眸思索了片刻，不答反問的看着他。「你之所以改變造型，是因為我說的那些話嗎？」
谷嵐的臉微微紅了起來，卻仍是非常認真的回答她的問題。「你說你喜歡像瑞奇·馬汀那樣的男人。我想，雖然我沒辦法立刻練出和他一樣的肌肉，不過，換個和他差不多的造型，這倒也不是多難的事啊！」
谷嵐眼眸里的認真，讓陸樂芙的心中浮現出一股暖意。
看着他隨着微風輕晃的發梢，陸樂芙近乎是自言自語般的低聲說道：「其實你不需要為我做任何改變的，這樣太委屈你了。」
「不！一點也不委屈！」谷嵐輕拍陸樂芙的肩，待她的視線重新凝聚到他身上時，他才又開口說：「我只是想再接近你心目中的理想對象一點嘛！等我腳好了，我會開始鍛煉我的身體，我會努力的！」
他有必要為了她做這麼多改變嗎？陸樂芙一時啞口無言了。
谷嵐看出她眼底的疑慮，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含情脈脈的向她慎重聲明。「我只是希望能配得上妳。」
這一句近乎誓言般的話語，差一點打碎了陸樂芙本想草率敷衍的決心……
＊＊＊＊＊
「對了！」
怔楞了好一會兒的陸樂芙，突然抬頭看着谷嵐。「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到台灣是來做什麼的？我看你幾乎足不出戶……」
聽着陸樂芙的問題，谷嵐感覺有些奇怪。「難道你的上司沒有事先告知你嗎？」他記得他明明有向她組織里的連絡人說明過啊！
「他們一向不對我們透露太多事。」陸樂芙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們做這種工作，就該知道不管遭遇到任何困擾，一定都要想盡辦法保護我們的委託人。因此，對我們而言，說不說任務的詳細內容都是沒關係的，而我會這麼問的原因，只不過是出自於我的好奇心罷了。」
「這怎麼可以！」谷嵐沒想到一個看似嚴謹的保鑣組織居然會用這種心照不宣的態度去交代任務，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不行！你一定得向你們的上司反應，他們這種隱瞞任務內容的態度太輕率了！萬一你不小心因此受了傷，那怎麼得了！」
一思及陸樂芙有可能會因組織的隱瞞而陷入險境，谷嵐不由得激動了起來。
「唉！你別這麼激動嘛！」看谷嵐氣紅了眼，陸樂芙的心裏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她拍拍他神經緊繃的肩膀，安撫的說道：「我現在不就在問你了嗎！」
谷嵐本想再說些話，但在陸樂芙的安撫下，他只得先壓下心中的憤慨。
「好吧！那我現在一件事一件事的跟你說清楚，講明白。」
谷嵐拉着陸樂芙的手坐回樹蔭下，仔仔細細的從他們家族百年來的遺傳，一直到他近期的夢境，以及現實生活中的印證，巨細靡遺的向陸樂芙敘述着。
而陸樂芙的表情，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轉變成最後的憂心忡忡。
「照你這麼說，這個鮑子祥已經對你的存在有心理準備了？」
憶起夢裏最後的一幕，谷嵐神色凝重的點點頭。「應該沒錯。」
「你為什麼不先跟警察備案？這樣至少多了個後盾啊！」
「我也曾考慮過這個辦法，只是經過一番調查后，我發現鮑子祥將他的身分掩飾得相當徹底，連我哥哥請人作最嚴密的調查，也無法查出他跟這樁命案有任何的牽扯。所以，如果我貿然的去向警方備案，也只會增加他和他幕後主使對我的警覺而已。」
聽到谷嵐井井有條的分析着，陸樂芙訝異的發現，隱藏在美麗臉龐下的他，竟有着如此深思熟慮的頭腦！想不到，她又再一次被他看似天真的外表給欺騙了。
也對！畢竟他也是名門貴族之後，從小就受到非凡的英才教育的他，怎麼可能只是個空有外貌的人呢？
「那你想怎麼做？」陸樂芙慎重的問道。
谷嵐無奈的搖搖頭。「除了消極的等待我的預知夢再度出現外，似乎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是呀！以不變應萬變應該算目前最好的方式，但是……
一想到她已對上頭提出將在幾天後離開谷家的請求，陸樂芙的一雙秀眉不禁緊蹙了起來。
＊＊＊＊＊
回到卧房，陸樂芙再度撥了通電話給遠在英國的上司馮老頭。
一待電話接通，陸樂芙不等話筒那端的馮老頭跟她寒暄個幾句，突然就截去他的話尾。
「馮老頭，關於我說替換人選的事情，你是到底處理好了沒？」
「喂！你這麼急做什麼？等我把話說完啊！」馮老頭在電話那端斥了聲，才慢條斯理的接著說道：「我當然找了，你都已經交代是特急件了，我怎麼可能還不馬上處理？」
「誰？你找誰來代替我了？」這才是陸樂芙想問的重點。
「有貝魯、薩依，還有瓦德斯，目前這三個人都有空，你覺得哪一個比較合適？」
貝魯？薩依？瓦德斯？
貝魯的性格過於衝動、有勇無謀；薩依的個性乖僻、不喜聽從命令；瓦德斯更糟，他本就喜愛男色，要是真讓他瞧見秀色可餐的谷嵐，他不一口把他給吞下肚才怪！
陸樂芙火速的在腦里轉過這三名候補人員的個性，竟發覺沒有一個是搬得上枱面的人物·
「不行，這三個都不好！」陸樂芙斷然的否定。「再找其他人！」
聽到陸樂芙推翻了這三個可能的人選，馮老頭氣得在話筒那端猛跳腳。「沒人了啦！組織里會說中文，又沒任務在身的，就只剩他們三個人了。」
「我不管！反正你得再找一個比他們三個更適合的人選來替代我，這條件是你一開始就答應過的！」
「妳喔！真的是在強人所難耶！」馮老頭忍不住在話筒那端深深的嘆了口長氣。「好吧！我只能盡量照你的意思做了，這樣可以了吧？」
得到他的承諾，陸樂芙這會兒才露出釋然的笑意。
「我就知道馮大哥最棒了！」達成目的后，陸樂芙也沒忘記要捧他兩句。
「我就知道把事情交給你辦，一切都不會有問題。」
「沒問題？你只負責說話，當然沒問題！」在馮老頭的喃喃自語聲中，他倆結束了通話。
陸樂芙掛上話筒，終於鬆了口氣。
＊＊＊＊＊
陸樂芙和雷諾雖然同處在一個屋子裏，但要找個谷嵐沒粘在她身邊，讓她能和雷諾詳談的時間，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轉眼又過了兩天，陸樂芙終於趁醫生在樓上幫谷嵐複診腳傷之際，和雷諾兩人溜到廚房邊的角落小聲的討論着。
「什麼？你再過四天就要離開這裏了？」
雷諾被陸樂芙的話給嚇到了，原本常掛在臉上的微笑也倏然滑失，他一臉慌張的追問：「你不是已經答應要當主人的女朋友了？而且，你們這幾天處得不是很好嗎？既然是這樣，為什麼要走？」
對於雷諾的咄咄逼問，陸樂芙只是淡淡的扯了扯嘴角。「處得好不代表我已經答應當他的女朋友了！」
「為什麼？」雷諾不解的問道：「主人對你是那麼的傾心以待啊！還是他做錯事，惹你生氣了？」
「不是谷嵐的錯！」陸樂芙搖搖頭，他這幾日對她的確是百依百順，她怎麼可能會說他的不是？「我想離開的原因，是因為我覺得我跟他不合適。」
「不會呀！我覺得你們兩個站在一起，看起來真的很相配。」雷諾這句話可是肺腑之言。
他們這一對，男方長得秀麗可人，又有男子的英雄氣概；女方長得帥氣挺拔，又不失女子特有的體貼溫柔。他們兩人站在一起，只會讓人覺得他倆是天生一對，絲毫不會因為男生女相或是女生男相而讓人有絲毫的錯愕感受呀！
這麼完美的一對，怎麼可能會不合適？
面對雷諾的稱證，陸樂芙一點也不覺得高興。
「我指的不是長相方面的問題。」陸樂芙回頭望了眼周遭華麗的裝潢，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我指的不合適，是指我跟谷嵐的身分地位，再加上我的自知之明。」
身分問題他懂，但，自知之明是指什麼？雷諾搖搖頭表示不解。
「有人追求我，我當然很高興，但我還不至於忘了自己的身分。我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保鑣，而且谷嵐也說過，他會喜歡我的原因，只是一時的怦然心動……」陸樂芙一想到谷嵐說過的這段話，突然覺得自己的胃緊縮起來似的疼痛着。
過去她曾和地位、條件相當的人談戀愛，從沒有任何好下場，更別提和谷嵐這種天之驕子的戀情了，這絕對只是南柯一夢罷了！
「我不相信因一時迷戀而生的感情會有很長的持續度。」她幽幽的嘆了口氣。「我只是未雨綢繆罷了。」
「你是害怕你將來要是真愛上了主人，但主人卻因為其他原因而不愛你了！」雷諾恍然大悟的說道。
她遲疑了一會，終究還是坦率的點頭承認了。
「既然明知道一定沒有未來，就不需要白白浪費這些時間，與其日後失望後悔，倒不如一開始就別給他任何希望。」
聽到陸樂芙的一番話，雷諾一時也說不出反駁的理由來，他怔怔的凝視她片刻，終於點頭同意她的請求。「我知道了，你就安心的離開這裏，我會照顧好主人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理解。」陸樂芙伸出手和神情肅然的雷諾交握了下手，做了最後的決定。
但就在兩人握手約定的同時，一聲叫喚突然從大廳往廚房這邊傳了過來。
「主人，您要跑到哪裏去呀？您的腳不是才剛好嗎？等等啊！」
是谷嵐！
陸樂芙和雷諾兩人驚慌的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往大廳奔去。
＊＊＊＊＊
原來陸樂芙答應要仔細考慮他追求的提議，只是敷衍他而已！
一路狂奔出谷家大門的谷嵐，腦子裏回蕩的全是他剛才在廚房邊偷聽到的對話。
既然明知道一定沒有未來，就不需要白白浪費這些時間，與其日後失望後悔，倒不如一開始就別給他任何希望。
原來，一切都是他的痴心妄想罷了！本以為只要真真切切的交付出他的感情，就能打動她的心，他怎麼也想不到，他都還沒付出自己的感情，就已經先被三振出局了！
她是憑哪一點斷定他倆不會有永遠的？就因為他的年紀比她小了點、比她瘦弱了些，她就能抹殺他的一片真心，完全不給他一點努力的機會？
原來她這幾天的溫柔只是一場早巳被人設定好下場的美夢啊？
現在不管他再怎麼用心，他的愛和感情只會讓人當成垃圾，一點兒作用也沒有。
心中的絕望加上被心愛的人輕視的痛苦，讓谷嵐不要命似的往前狂奔着。
他好恨啊！他究竟是哪裏做錯了？
谷嵐就這樣一直跑、一直跑，衝過了寬闊的馬路、躍過了深深的溝渠，直到他一個不注意的踢到了路上小碎石，狼狽的摔跌在地上，才停了下來。
「呼！呼！」他大口大口的喘着，胸口隱約傳來一絲喘不過氣的痛楚，但怎麼樣也比不過心頭那一陣陣錐心刺骨的疼痛。
「為什麼？」谷嵐突然大喊出聲，伴隨着他的吶喊聲一同出現的，是他從不輕易落下的男兒淚。
淚珠像美麗的珍珠般，一顆一顆的從他的眼角落下。
「天啊……為什麼……她就是不相信我？」谷嵐泣不成聲的大喊着。
陸樂芙循着蜿蜒的道路往前直走，很快便找到躺在地上掩面哭泣的谷嵐，她正想伸手扶起他，卻不期然的聽到他那一聲聲飽含着痛楚的吶喊，她的腳步頓時定在原地。
一股揪心的疼，霎時將她整個人籠罩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陸樂芙才忐忑不安的慢慢靠近他。「谷嵐……」她輕聲喚着他的名。
聽到她的聲音，俯在地上哭泣的谷嵐身子突然一顫，隨即故作堅強的坐起身來。
再怎麼樣，他也不願輕易的在她面前示弱，他倔強的用衣袖抹乾自己滿臉的淚痕。
「我們回家好嗎？」陸樂芙又問了一句。
聽到「我們」二字，谷嵐突然狂笑出聲。
陸樂芙被他笑里的寒意給嚇着了，她傻傻的看着他，不知該怎麼回應他失控的反應。
「有嗎？」
谷嵐低喃了一句話，陸樂芙一時沒聽清楚，又問了一次。「你說什麼？」
「我說……」谷嵐輕輕的轉身望着陸樂芙，眼裏有着深深的絕望。「我說，我跟你能夠稱得上是『我們』嗎？」
他的問題讓陸樂芙無言以對。
「回答不出來對不對？」
望着陸樂芙的表情，他勉強扯嘴一笑，美麗的藍色眼珠染上了淡淡的淚水，雖然十分清澈，卻又顯得異常哀傷。
一陣沉默到令人幾欲窒息的氣氛，深深的籠罩在兩人之間。
「為什麼？」視線凝聚在陸樂芙身上的谷嵐突然握緊了拳，「為什麼一開始就決定了我跟你的結果？我只是要你給我一個能夠追求你的機會而已啊！」
她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要說是因為害怕愛上他而拒絕他的感情？還是要說她擔心兩個人的身分差異？或者，該說她害怕將來的某一天，谷嵐突然發現不再愛她了？
她只有無言以對。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她的沉默讓谷嵐的怒氣完全爆發了出來。
他突然伸手抓緊陸樂芙的肩膀，猛力的晃動着。「告訴我理由呀！我要知道你為什麼拒絕接受我！你說話呀！」
「不是你不夠好，而是……我們不適合……」陸樂芙的聲音帶着哽咽，勉強的回了他一句。
她的回答讓谷嵐挫敗的鬆開自己的手，踉蹌的往後退去。
「不適合？」谷嵐低頭望着自己的身軀，再度抬頭詢問。「你憑哪一點說我跟你不適合？是因為我的身材不符合你的標準？」他伸手觸上了自己的臉，乾乾的笑着。「還是因為我的臉？因為我長得不夠有男子氣概，及不上你所喜歡的那個瑞奇老師？」
「不是！」谷嵐眼裏的落寞讓陸樂芙心頭一凜，她連忙伸手想拉近他越退越遠的身子。「谷嵐，你別這樣子好嗎？」
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的谷嵐，猶自喃喃地念着。「是因為長相吧？倘若我長得再有男子氣概一點，或許在我說想要追求你時，聽起來就不像是在跟你開玩笑了。」
「谷嵐，不要這樣！」他的眼裏有一股深深的絕望，彷彿快將他給淹沒了般。
谷嵐苦澀的朝陸樂芙搖了搖頭，「想不到我這副從小就受人稱讚的容貌，竟會變成現在的絆腳石啊！」
他的眼角突然瞥見路旁有一個玻璃空瓶，正反射着燦爛眩目的光輝，像是在恥笑他空有一身的優異條件，卻無法挽留住自己心愛的人兒般的刺眼……
谷嵐不假思索的彎腰拾起玻璃瓶，將之用力的敲碎，然後拾起一片碎玻璃，毫無預警的朝自己的臉頰劃了下去。
「不！」陸樂芙驚喊出聲，伸手想阻止，卻為時已晚。只見一道長長的血口，從谷嵐的額際一路蜿蜒至他的臉頰。
她火速的拍開他緊握在手中的玻璃碎片，抱緊谷嵐的身子，憤怒的朝他大吼：「你瘋了嗎？怎麼可以這樣傷害自己？」
「不！我不是瘋了！這道傷口只是在提醒自己……」谷嵐瞪着近在眼前的陸樂芙，綻出一抹痛苦的笑容。「有些事情，不管我再怎麼努力，也是不會成功的。你放心，我不會再傷害自己，也不會再用任何理由不讓你離開了。」
陸樂芙看着他頰上的血痕，心中十分懊惱自己的懦弱。為什麼她就是不肯相信谷嵐的感情？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陸樂芙突然伸手按住谷嵐的嘴，失控的淚水瞬間從她清澈的眸中潸潸而下。
「我坦白告訴你我拒絕的原因吧！根本就不是什麼適合不適合的問題！我只是沒有自信罷了！你俊美、優雅、家世又好，而我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人，我害怕我要是真投入了感情，而你又發現你不再愛我了，那我該怎麼辦？」
「我承認我是個懦夫！因為害怕感情生變，所以只能消極的漠視尚未成形的愛苗和對愛情的憧憬。」她頓了頓，淡淡的笑了，「但是，看你這麼堅定，我怎麼能隨便放棄呢？」
陸樂芙的坦白和臉上的淚痕，讓谷嵐聽得既心疼又無奈。他反手抱住她，臉貼臉，緊緊的擁住她。
「傻瓜！為什麼你會對自己那麼沒有自信？要感到害怕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呀！在我眼裏，你是個獨立又完美的女人，而我卻只是一個空有着美麗容貌，沒有其他才能的男人呀！
「我願意為了追求遙不可及的你而付出所有的心力，只求你能偶爾看我一眼，即使最後沒有結果也沒關係。可是，我無法容忍你不經思考就拒絕我的追求，這不公平啊！」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的不對！」陸樂芙再三道着歉。
倘若不是已對他有了情愫，她根本就不需要無情的拒絕他，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她對他也動心了呀！
兩人相擁了許久，直到氣息平穩之後，谷嵐才放鬆自己緊擁着她的臂膀。
「或許我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可靠，但我對你是真心的。你是否願意再給我一次追求你的機會？」谷嵐紅着眼眶，再次鼓起勇氣問道。
陸樂芙抬手輕觸谷嵐頰上的傷痕許久后，才低聲詢問道：「你是不是真的非要我不可？」
「是的！」
陸樂芙用力的點點頭。「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