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好了,別哭了。小姐,請告訴我你住哪兒?好讓我送你回家。”
翟昊頎突然間有些不知所措,懷裏女孩的眼淚像是潰堤的江河般,滔滔滾滾彷彿沒個止境……“嗚……我快嚇死了……”她仍心有餘悸,整個人像只無尾熊似的貼掛他身上。
不安地動了下身體,翟昊頎很努力想分開幾乎粘緊了的,自己的胸膛和她的豐滿。
他可以當路見不平的英雄,卻不是無欲的聖人,這女孩真是太大意,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似的,他努力剋制,深怕懷裏的她再這樣蹭下去,自己也要變成暴徒了。
“不要放開我……求求你!”
無奈,顯然嚇掉理智的程以恬,驚恐地怎麼也不願離開他身體半分,他愈是推開,她更是用力貼近,她彈性飽滿的胸脯,不住地撩撥男性的慾望——
唉,這樣考驗一個熱血沸騰的男人,實在不太人道了。翟昊頎暗忖。
“小姐,不要激動……”他終於分開她的軟綿身軀。“別怕,他們都走了。沒有人會傷害你了,別怕啊……”
輕拍她抖顫不已的肩膀,翟昊頎貼心問道:“你能不能自己開車?要不要我送你?以我看,還是坐我的車比較妥當——”
儼然成為大英雄,程以恬感激握住他的手,久久不能完整說出一句。
“謝謝……我,我可以……”她看了看車子。“我可以自己開車。謝謝你救了我。”
“不客氣,剛好路過嘛!怎能見死不救?”翟昊頎像個大哥哥,體貼替她整好衣衫。“把這外套穿好,否則會着涼。”
“喔?!謝謝你。”
程以恬此時才發現,原來身上的薄衫已殘破不能蔽體,方才還不知節制地往男人身軀貼近,不禁羞紅雙頰。
“對不起,我好像太……太失態了。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他回以慷慨的微笑。“是我佔到了便宜,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呵呵,換個角度,嗯,也算是作為我救你一次的報答吧?!”
“你你怎麼這樣?”程以恬紅着臉,訥訥地語塞。“我……人家,已經很可憐了,你還這樣虧……哎!”
“抱歉抱歉!”他欠了欠身,然後抬起含情的雙眼,溫柔拂弄她的髮絲。“你剛嚇壞了,我只是開個小玩笑,想逗逗你開心,別生氣啊!”
“哪敢?”程以恬發現他的眼睛好亮好亮,在夜幕中散發令人懾服的光芒,給人一種安全的溫暖。“怎麼說,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別這麼說……”翟昊頎看看錶。“不早了,再不走的話,你家人會擔心。”
“啊!真的好晚了!”程以恬拿鑰匙開了車門。“我可以留下你的姓名嗎?”
“喔?你對我有意思嗎?”他故意調侃。“不用啦,我女朋友夠多了,現在不缺。”
“不是啦!我想找天請你吃飯,謝謝你救了我。”
“舉手之勞,別放心上。不過,下次別再深夜落單了,很危險的。”
“嗯。我會小心——可是你,真的不賞面子?”程以恬心中浮現不舍。
她鮮少對男人有好感,但這個好看的男人例外!
這是她第一次想多了解一個男人,第一次想多跟感覺不錯的男人保持聯絡。
“不是,我——”翟昊頎想到自己另有任務,不方便透露身份。“總之,這只是偶然的緣分,不值得你慎重其事地擺在心上。”
“好奇怪……你說,剛好經過這兒?”程以恬恢復些許智商,想出話里不妥之處。“誰會半夜經過這麼暗的巷子?難不成你是里長伯伯?自己擔任巡守大隊?”
“呵,你的想像真誇張!請問,你看過哪個裏長伯像我這麼帥又有形?”
他認真地看着她迷人的眼眸,炫惑似的低着嗓子道:
“相信我,我是真的路過。剛剛在浪人之歌聽完一場現場演唱,曲終人散后,我卻還意猶未盡……所以呢,就開車在四處繞繞,看能不能捕得到繞樑餘音?”
“哦——原來你是我的歌迷啊?”她開心地展開笑靨。“請問這位見義勇為的歌迷先生,看在小妹貢獻優美歌聲的分上,可以請教您貴姓大名嗎?”
“這個……”他堅持守口如瓶,遞給她一個莫測高深的微笑。“別擔心,我有預感——不久的未來,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怎麼說?”程以恬好奇問:“你是說,以後還會再來捧我的場?”
“算是,其中一種。”他肯定點頭。
“先生,你好神秘喔!”程以恬偏着頭研究。“依你這麼說,我是不是該乖乖等下一次緣分到來?”“果然聰明。”翟昊頎讚許地摸摸她的頭。“相信我,不必太久——快走吧,再蘑菇要天亮了。”
於是,裝滿一肚子好奇的程以恬,開着車邊揣測:這個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穿着談吐不俗,說話的語氣比任何大師神算還要鐵口直斷?!他真的只是單純愛聽自己唱歌的歌迷而已嗎?
唱了兩年,如他這般高水準的歌迷還是第一個,程以恬心中冒着狐疑的泡泡,某種直覺告訴她:這人,絕非僅是歌迷而已……
☆☆☆
天使的酒窖
規模與知名度,足以媲美“浪人之歌”的另一間搖滾PUB。
奉老闆之命,程以恬“微服”潛藏在敵手店中以刺探“軍情”,順便陪伴失戀的好友排解落寞……“好了,夠了……你不能再喝啦!再喝你要喝死了!”
程以恬一把搶下舒淳怡的酒杯,皺起黛眉斥喝:“就算來到‘酒窖’,也不能這樣毫無節制猛喝啊?真的以為這裏可以讓你一票喝到死嗎?”
“唉喲,人家難過嘛……讓我喝……”
滿臉通紅、講話也大舌頭的舒淳怡醺醉顛倒。“你別擋我,乾脆讓我喝死算了——”
她又把酒杯奪回,咕嚕咕嚕灌下強烈嗆喉的酒汁,一點也沒將好友的勸告聽進耳里。
“拜託——舒大小姐,喝成這鬼德性,我怎麼把你弄回家?”
看情況不對,程以恬拿出手機準備討救兵,就怕萬一舒淳怡真的癱倒了,光靠自己僅是弱質女子恐怕也無可奈何。
“以恬……我好難過……真的好難過——以恬,你比較懂男人,快告訴我,他怎可以這麼狠?”
“噓……小聲點,大家都在看你了!”程以恬不安地制止她發酒瘋。
不知怎麼回事兒,打從一進這家PUB開始,她的腦勺后老覺得涼涼的,彷彿有雙冷眸緊追着瞅住她不放——
“嗚……誰像我這麼可憐……”舒淳怡不支趴在桌面,哀哀地啜泣悲嚎。
“為什麼?為什麼?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你說,我舒淳怡……到底哪裏比不上別人?嗚……九年了,我們九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一個才認識三個月的狐狸精……這還有天理嗎?你說啊?”
“好啦別太失態,這裏是公眾場所……拜託你,小聲點……”
避開四周投來好奇探尋的眼光,她很不好意思地捂住舒淳怡的紅唇,正色告誡道:“你再這樣鬧,我可不想陪你丟臉。走!跟我回去。”
“不……我還沒喝夠——呵呵呵……不是說好了,今晚要放肆一下嗎?人家今晚的獵物還沒着落呢!哼,那個死人賤骨頭可以隨隨便便,脫了褲子就和別的女人上床,輸人不輸陣,我當然也行——”
“天哪!舒淳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程以恬氣急敗壞責罵,趕忙付了賬,攬住她的肩離開。
“夠了!還不快走?哼,以後你休想我會陪你來這種地方——”
“不、要、拉、我人家要去找帥哥。嗨……”
她死賴着不讓程以恬搬動,搖頭晃腦四處張望,冶盪地眯起茫蒙的桃花媚眼。
“嗨,哈!帥哥——哈哈,以恬……你看那邊,好帥的男人喔!他在對我笑耶……呵呵,對嘛!人家起碼比他帥上幾百倍……呵,他走過來了……”
“美麗的小姐,需要幫忙嗎?你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喲?”
褐發男子端着酒杯過來,眼眉話語間全是露骨的挑逗。
“是啊,人家正需要一個孔武有力的猛男,來幫我消氣呢。”舒淳怡妖嬈伸出纖指,毫不客氣地往男人結實的胸肌摸上去。“好棒喔,這種身材我最愛了……”
“不要這樣嘛——你是女人,要端莊點……”
程以恬清楚看見,眼前這酷似混血兒的褐發男人,他的眼中噴射灼燙的慾念之火。
身為舒淳怡的好朋友,自然應該盡到照顧保護的責任,程以恬壯起膽子推了那大漢一把。
“這位先生,我朋友喝醉了。請你放尊重點,她不是隨便的女人,平常她很端莊的……”
“去!誰還要端莊啊?今晚失戀的人最大,我要放自己大假,好好徹底放縱一夜——帥哥,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渾身綿軟像團美味的雞蛋布丁,舒淳怡失控跌入意圖不軌的壯漢懷裏。
“呵!以恬你瞧,我隨便撈一個……也比裘克勤那個死人強。對吧?”
“淳怡,求求你別再鬧了!”程以恬從沒見好友如此失態過,焦急得快要哭出來。“天,這如何是好?真是的,易大哥怎麼還不來?”
“放開!”貼在壯漢身上的舒淳怡耍賴掙扎吼叫:“你不要管我啦!”
程以恬完全拉不動爛醉如泥,且已春心蕩漾的好朋友。
只能眼睜睜看喝醉的她,肆無忌憚地對陌生男子煙視媚行,甚至就大膽掛在他身上。
“完蛋了,現在拉不住她,明天她清醒過來會不會恨死我?”程以恬不知所措地鎖皺眉頭。
“哎,早知道會這麼鬧,就不陪她來了。白浪費我一個晚上。”現在她該怎麼辦呢?“淳怡,你別鬧了。快跟我回家好不好?”
“小姐,你的朋友已經請你放手了,何必自討沒趣?”壯漢露出捕獲獵物的曖昧笑容。“麻煩讓個路——別破壞了我們的好興緻……”
“呵呵,帥哥,你要帶我上哪兒去啊?”舒淳怡狐媚地將手探入男人多毛的胸口。
“看你!”他的手賊賊地逡巡在她豐滿酥胸。“就看美女怎麼招待我……”
“不行!你放開她!”
程以恬一面拉扯爛醉的舒淳怡,一面嘟囔抱怨——
“死淳怡,臭淳怡!要是早知道你酒量差,酒品那麼爛的話,打死我也不帶你來!”
怪就怪自己太好心,為了陪伴排遣好友失戀的難過,沒想到喝得太過分的舒淳怡,竟完全脫軌演出?
根本荒腔走板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看她蛻變成另一個人似的放浪形骸,程以恬後悔至極,簡直想去撞牆——
“小姐,你再硬擋着我們,我可要找人來!”壯漢語出恐嚇。
“淳怡!你醒一下好不好?”她試圖做最後努力。“回家啦……”
看男人不懷好意目露凶光,程以恬不敢動男人,只得拚命搖晃舒淳怡癱軟的身軀。
“噢!噗……”醉得過頭的舒淳怡在程以恬的搖晃下,狠狠地吐了她一身。
☆☆☆
“舒淳怡!你是怎麼了?快回來!不能跟他走啊!”
不過半秒鐘的閃神,爛醉的舒淳怡居然就跟着那長毛男人走出店門口。
顧不得被吐了一身,程以恬緊張追出,想把好友“救”回來,結果沒跑兩步,就被一雙厚實的手臂攔住。
“天?你怎麼搞得這麼狼狽?發生什麼事啦?”
“是你!太好了!”
定睛發現男人正是那晚的暗夜英雄,程以恬不由分說催道:“拜託,快去幫我把那個喝醉的女孩追回來,我朋友被壞人騙走了啦!”
“誰?你說哪個是你朋友?”他皺起眉問:“在哪兒?”
“那個嘛,穿露肩小洋裝的,求求你,快去擋着他們!我朋友醉了,他們——不可以啊……”
順着她的指示看過去,翟昊頎深意地揚起嘴角一笑。
“不必追,人家可樂了呢!”
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程以恬不斷用力地推打他赳昂的臂膀。“你還在開玩笑?快!你快阻止他們,我朋友她……”
“小姐,讓他們去吧!”
身着一襲個性化黑衫,翟昊頎保持冷酷、始終無動於衷,只輕輕牽動剛毅的唇角。
“看那樣子,不知是誰拐誰呢!壞了人家性致,是天大的罪過——唉,別想太多了。你朋友可不是未成年……”
“你……你怎麼可以污衊我朋友?”程以恬沒想到他會如此反應。
“這不是污衊。我說的是實話,人家已經是瓦斯槍撞上汽油桶,一發不可收拾了……你怎麼阻止?隨便他們算了。”
“喂!”程以恬不以為然推了他一把。“你說那是什麼話?你們男人當然可以隨便,可是——我朋友是個女孩子耶!”
“哼?是女孩子又怎樣?現在是什麼時代?女人還該遵循三貞九烈,不能找尋自己的快樂嗎?”“你——”程以恬光長現代化的外表,腦袋裏還是裝上個世紀的舊思想。
“可是,我朋友她她喝醉了。喝醉的人怎麼搞的清楚?我朋友根本弄不清自己在做什麼?她一定會後悔的。”
“呵呵,你太緊張了。”翟昊頎搖頭輕笑。“小姐,就算是喝醉,畢竟他們已是成年人,自己做的事情就該自己負責。”
“唉……我就覺得不對嘛!”程以恬為了好朋友的貞潔憂心忡忡。
“別自尋煩惱啦!我相信你朋友今晚一定非常的‘性福’快樂——倒是你,這一身……嗯,臭兮兮的應該先處理一下。”
翟昊頎不避諱地捂住口鼻。“好恐的味道……你非洗個澡不可。”
“噢!這個舒淳怡……”她也忍不住想嘔,糾皺起美麗的五官。鬧了一晚,還吐了我這一身!看我怎麼跟她算賬?”
“好了啦,你先別罵人。趕快找地方清理要緊——”
“唉……上哪兒?我搭車回家好了。真是的!偏偏我今天沒開車。”
翟昊頎拿出手機撥號,然後一連串嘰里咕嚕的英文對話。
“走吧!到我的工作室去,你那樣子計程車不會載的。”
“工作室?”程以恬不解瞠大眼。“在哪兒?”
“瞧你怕的?拜託——別把世界上所有的雄性生物都當猛獸好嗎?”
翟昊頎無奈嘆氣,這年頭還有這麼單純的女孩子?
“沒有啦,我……隨口問問而已。”程以恬吐吐舌頭,又問:“會很遠嗎?”
“在市中心,是我平常工作加班用的地方。保證安全,不會有人吃掉你的。小紅帽小姐。”
“喔。我又不是這個意思!”
頂着一身酸臭味兒,就算她內心有疑問也沒辦法了。
程以恬先在洗手間大略地整理過,然後坐上他的豪華房車,直往他的工作室駛去。
約莫十分鐘不到,車子開進一座名宅的地下停車場,兩人乘坐電梯直上二十五樓。
翟昊頎熟練地操作繁複又新奇的防盜鎖,一關又一關地,終於進了大門。
“請進。簡陋的小地方,小紅帽小姐多包涵……”
“哇——這叫簡陋?”程以恬一進玄關就傻眼了——
過着極簡樸生活的她,沒法想像眼前所見的開闊空間內,其典雅高貴的擺設是他口中所謂:簡陋的小地方?!
她回眸望了眼身後,更加質疑這堅持不透露姓氏,全身上下透露濃厚貴族氣質的英俊男子,到底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