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黃昏時分,夕陽晚霞煞是美麗。
祖涵的車子在周家大門停下,詩禹略顯緊張地扒扒祖涵的頭髮,替他整整領帶、拉拉襯衫,還不時自言自語地道:“這樣應該可以吧?應該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吧?”
祖涵含笑地望着詩禹,忍不住取笑她:“去見你爸媽的人是我吧?該緊張的人應該是我呀,你幹嘛這麼緊張?”
詩禹理直氣壯地說:“你懂什麼!這可是我第一次帶男人回家吃飯哩,總得把你打扮得稱頭一點兒,我也比較有面子嘛。”
面子?唉,祖涵不禁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怎麼?你不服氣?”詩禹可把祖涵的個性給摸得一清二楚了。
祖涵不跟她爭辯,只飛快地在她唇瓣印上一吻,她馬上就含羞帶怯、嬌態盡現,變成楚楚動人的小女人了。
嘿!這招可有用極了。
祖涵不禁想像,日後要是她任性不聽話,他就要把她給吻得徹底、吻得昏天暗地、吻得她柔順得像只小綿羊……
“你在想什麼?笑得壞壞的。”詩禹懷疑地盯着他。
“沒什麼。”祖涵當然不會老實地招供,“我們該進去了吧!”
“嗯……可是……這樣應該可以了吧?”詩禹仍不放心地上下打量祖涵,輕嘆一聲道,“唉,算了、算了,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我們還是早點進去面對現實吧。”
“醜媳婦?”祖涵失笑地一把摟住詩禹,表情有點壞壞的,“我還以為你很清楚地知道我是個男人。”
語畢,祖涵挑逗地含住她小巧團潤的耳垂,輕輕地舔咬逗弄,引來詩禹一陣嬌弱的呻吟。
“你喜歡這樣,是不是?”祖涵密密麻麻的細吻緩緩移向她細緻敏感的頸項,“說,說你喜歡。”
“我……我……”一陣陣愉悅酥麻的電波在詩禹體內流竄,令她不自禁地嬌喘連連,幾乎說不出話來,“別這樣……這裏是我家……”
祖涵有點捨不得地輕放開詩禹,滿意地看着她意亂情迷的嬌羞模樣。
“走了啦!”詩禹輕捶了他一記,柔聲催促。
在屋子裏,周家二老以及詩堯老早就坐在客廳裏面久候多時,每個人都各懷着不同的心事。
周父希望女兒帶回來的,是一個有正當職業、經濟穩定的男人;當然最好是要能夠管得住詩禹。因為他這個女兒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時候脾氣太固執了些,需要有個態度強勢的男人來管管她,最好是能夠讓她乖乖地去上班,或者是乖乖地待在家裏也好,就是別再一天到晚老往PUB里跑,一點黃花大閨女的樣子也沒有。
至於周母,她只希望女兒的男朋友是個可以依靠一輩子的好男人,最好是身強體健、沒有不良嗜好、不抽煙、不喝酒、不吸毒、不賭博,這樣才能跟詩禹快快樂樂、健健康康地互相扶持一輩子……總而言之,她這個做媽媽的,早就迫不急待地想升級為外婆了,所以她便理所當然地把詩禹帶回來的男人當成她未來的女婿,甚至心裏盤算着等詩禹結婚後,她也要催催詩堯趕緊物色媳婦人選,讓她多添幾個乖孫兒。
而周詩堯呢?對於妹妹帶回家來的男朋友,他這個做哥哥的理應全力支持他們、替他們在父母面前多說些好話才對,只不過事關他惟一妹妹的幸福,他可得再好好地觀察一下那個男人。如果方祖涵真的能帶給妹妹幸福的話,那麼他這個做哥哥的當然會祝福他們,但是如果方祖涵是個行事衝動、毛毛躁躁的人,那麼他說什麼也不會方心讓詩禹跟着這個男人的。
“爸、媽,我們回來了。”詩禹站在門口輕喚,站在她身後從容大方的祖涵跟她的緊張形成一個對比。
而周家人極有默契地同時將視線投射在祖涵身上,各自以不同的評斷標準來審視眼前這個男人。
周父炯炯有神的雙眼透着讚賞。
周母笑得合不攏嘴,滿意地直點頭。
周詩堯則深思地盯着他,心中仍有所保留。
“快點進來,別一直待在門口罰站,”周母熱絡地招呼,“我們可以開始吃飯了,要不然飯菜都要涼了。”
一坐上餐桌,一家人開始東南西北地閑聊,從社會聊到經濟,從工作聊到生活,祖涵豐富的見識和穩健的談吐贏得了周家二老的心,就連一直抱持觀望態度的詩堯也感受到祖涵對待他們周家人的誠懇與坦率,看來他這個當哥哥的可以放心將妹妹交給眼前這個出色的男子了。
“我說詩禹哪,”詩堯乘機對妹妹做機會教育,“既然你都交了男朋友,何不收收心,別再去PUB表演了。”
“對對對,”周父連忙跟進,“PUB有什麼好?根本就不適合一個女孩子在那裏拋頭露面地表演。你說是不是,祖涵?”周父把問題丟向祖涵,就巴望他也能贊同,替他勸勸詩禹。
詩禹暗地翌捏捏祖涵,就盼他能替她說說好話。什麼女孩子不適合去PUB?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LKK的觀念。
只可惜祖涵也是個大男人主義的擁護者,他頗有同感地點點頭說:“嘿,我也這麼覺得,我認為詩禹應該認真地找一份工作好好地做,否則真是太埋沒她的才能。”
除了詩禹之外,周家的人全部贊同地猛點頭,害詩禹逕自氣鼓着一張臉,用力地瞪了祖涵好幾下。
由於聊得十分投機,祖涵一直待到晚上十點多才告退,詩禹送他到門外時,不服氣地嘟起嘴巴:“你為什麼不幫我說話?在樂團裏面彈彈琴有什麼不好的嘛?”
“當然不好嘍。”見詩禹的小嘴愈嘟愈高,祖涵連忙解釋道,“你在PUB裏面表演,那兒有那麼多虎視眈眈的男人直盯着你瞧,我怎麼放心?”
詩禹本想繼續生氣的,但是一聽見祖涵話裏帶有一絲絲的醋意,她的心裏竟泛起甜甜暖意,氣也生不上來了。
“但是我還是不能離開樂團的呀!允文好不容易把合約的事情給解決了!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說走就走?那叫他們年底的跨年晚會怎麼辦?放伴奏帶呀?”
“伴奏帶?這倒是好方法。”祖涵嘴角噙着笑意,“不過你放心,我不會這麼霸道的,你還是可以待到跨年晚會結束。”
只能待到晚會結束呀?這樣還不算霸道?
“怎麼了?還不知足?”祖涵摟住她的纖腰,親昵地吻着她的臉頰,“我還恨不得你再也不要去樂團了呢。”
“不去樂團,那我要做什麼?”
詩禹以為他會叫她去工作,沒想到他卻回答:“你什麼也不必做,只要乖乖地當我的新娘子就好了。”
“新娘子……”詩禹滿臉紅暈,羞得低下頭去。“誰說要嫁給你了……”
“總之你是嫁定我了。”祖涵霸道地說,並輕啄了一下她的櫻唇,“趕快進去吧,晚上比較冷,小心別著涼了。”
“那……你開車也要小心一點。”詩禹關心地叮嚀。
“嗯,我知道,”祖涵柔聲道,有點依依不捨,“你先進去吧!”
看着詩禹回到屋子裏之後,祖涵才坐進車內發動引擎離開。
月光下、街角的陰影里,一道怨毒憤恨的目光散發著陰狠的凶光,一張原本應是亮麗出眾的臉龐,此刻正扭曲猙獰得可怕。
可恨!多麼親密恩愛的一對啊!
林珊珊再也無法忍受了,再這樣任由周詩禹那隻狐狸精這麼恣意囂張下去,她林珊珊豈不是連一丁點兒獲勝的機會也沒有?
再不快有所行動就要來不及了。如果讓他們倆就這麼繼續發展下去的話,她就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她必須立刻反擊,她要讓周詩禹輸得很慘、輸得一敗塗地;即使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她也豁出去了。
大不了來個玉石俱焚、兩敗俱傷,她沒什麼好怕的。
隨着樂團評比的大日子一天天地接近,“鳴”樂團的練習也進入緊鑼密鼓的階段。很難能可貴的是,—向霸道兼專制的祖涵,竟然特准詩禹休半個月的長假,令詩禹有點受寵若驚。
沒有詩禹在身邊的總經理辦公室,雖然空蕩了點,但是祖涵一整個早上的心情仍是極好,坐在辦公桌前,工作起來特別愉快賣力。
為什麼他會這麼開心呢?還不是因為昨天晚上到周家用餐,和詩禹一家人相談甚歡,他知道他已經贏得了周家人的一致認同。一想及此,他又忍不住取出那隻光彩奪目的鑽石戒指,對着那晶瑩剔透的美鑽直發愣。
他多麼想立刻將這隻美麗的戒指套進詩禹纖細的手指中,他多麼想讓詩禹立刻成為他方祖涵的老婆,他甚至開始猶豫,是不是真的要等到跨年晚會之後才向她求婚……
不過,為了讓他親愛的未來老婆能夠“毫無怨言”地嫁給他,他願意再多等一會兒。
一陣敲門聲響起,祖涵急急收斂起臉上過分開心的笑容:“請進。”
進來的是秘書陳小姐,她將一份文件遞給祖涵:“總經理,這個先交給您,不過這份文件並不急,您可以用完餐之後再慢慢看。”
“用餐?”祖涵微愣,抬頭看了一下時鐘,才發現早已過了十二點,“好,那你先去吃飯吧。”
等陳秘書退出辦公室后,祖涵又拿起鑽石戒指欣賞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將它收回西裝口袋中。
懷着愉悅的心情,祖涵決定去吃一頓豐盛美味的午餐。
不過,祖涵的好心情在一踏出方氏建設時便頓時消逝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厭惡地皺眉。
“林小姐,請問你有何貴幹?”祖涵冷淡而生疏地問。
“我是特地來找你的。”
該死!他就知道這女人找上門來,絕對沒有什麼好事情。
“我很忙,我約了客戶要吃飯,請恕我沒有辦法陪你在這裏閉聊。”祖涵撒起謊來一點兒罪惡感也沒有,總之他就是希望林珊珊離他遠一點,別老是想來破壞他和詩禹之間的感情。
祖涵轉身就走,完全不把林珊珊放在眼裏。
“我想要跟你談的事情,正好跟你的小狐狸精有關,這樣子你也沒空跟我吃個飯嗎?”
果然如林珊珊所料,一聽見與周詩禹有關,祖涵立即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吃飯就免了,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吧。”
祖涵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着實令她氣惱,林珊珊理所當然得把這筆賬也算在周詩禹的頭上:“你的小狐狸精……”
“不准你叫她狐狸精。”祖涵嚴厲地斥喝。
“唉,看來我是真的沒希望了。”林珊珊裝模作樣地自悲自憐,“事到如今,我也只剩一個小小的心愿……”
“你又在玩什麼花樣?”祖涵對這個心機狡詐、詭計多端的女人十分厭惡,“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傷她一根汗毛的話,就算你是個女人,我也絕對不會輕易饒過你的。”
“你以為我想幹嘛?找打手去毀了她那一張漂亮的臉蛋?”
“你……你要是敢傷害她半分,我絕對會讓你後悔莫及的。”祖涵憤怒的威脅自齒縫迸出。
“你這麼凶幹什麼?”林珊珊故作無辜地說,“我又沒有說要傷害她,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你到底想要什麼?”祖涵才不相信事情有這麼單純。
“我要你上次買的那隻鑽石戒指。”看見祖涵瞪大眼睛想一口回絕的神情,林珊珊不得不使出撒手鐧,“如果你肯給我那隻戒指,我答應再也不來糾纏你。”
“再也不?”這個條件聽起來頗為誘人,“你保證?”
“我保證。”林珊珊嫵媚地笑笑,“當然,如果是你主動出現在我面前,那就另當別論了。”
要他主動去讓八爪魚粘上?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說到做到?”
“唉,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出來你的眼中只有周詩禹的存在。”林珊珊故意裝出看破一切的模樣,“女人的青春有限,既然你不把我放在眼裏,那我只好去找另一個愛我的男人。”
“你真的這麼想。”祖涵狐疑地盯着她。
“當然,我向你要那隻鑽石戒指,只是純粹想當個紀念罷了。你不會這麼吝嗇吧?”
祖涵猶豫了。這枚鑽戒是他特地挑來要向詩禹求婚的,他理應拒絕林珊珊的要求。但是……如果一枚戒指能夠讓林珊珊死了心,換來他和詩禹的清靜,那麼用它來交換,似乎是值得的。
“那麼……跨年晚會……”祖涵可不能讓林珊珊來阻礙詩禹的跨年晚會夢想。
“老實說吧,周詩禹是不是能參加跨年晚會,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也不在意,”林珊珊無所謂地說,“如果你給我那戒指,我就答應你不再插手跨年晚會的事,怎麼樣?你給是不給?”
“好吧,”反正鑽戒可以再買,麻煩的人想甩掉可不是那麼容易。祖涵下定了決心,“如果你保證絕不再來糾纏,我就把這戒指送給你。”
“我保證。”林珊珊毫不猶豫地回答。
於是,祖涵將戒指交給了林珊珊。
“那麼,我去吃飯了,希望你信守諾言。”
語畢,祖涵頭也不回地走了。
握着得來不易的戰利品,林珊珊思忖着該如何進行她的下一步計劃。
輕輕打開絲絨戒指盒,映入眼中光彩奪目的鑽石令她心頭一緊。這……這若是祖涵送她的定情之物、結婚鑽戒,那該有多好啊!只可惜祖涵的審美觀不怎麼地,竟然會捨棄她這個風情萬種的大美人,而選擇周詩禹那個乾乾癟癟發育不良的黃毛丫頭。
不過……她林珊珊想要而要不到的,其他人也別痴心妄想獨佔;尤其是競敢跟她搶奪愛慕的男人,那周詩禹就別想毫髮無傷地全身而退。
才正準備要蓋上戒指盒,林珊珊突然眼尖地瞥見盒蓋內夾着一張非常精緻小巧的卡片。原以為是鑽戒的保證書,不經意地抽出來一看,竟是一張言簡卻情深的卡片,上面寫着:
嫁給我吧,我的衷愛!祖涵
林珊珊閃爍的眼直直盯着這張卡片,嘴角揚起一絲陰冷的微笑。
夜晚來臨,華燈初上,“下弦月”的冤虹招牌也已點亮。
今晚,PUB里的氣氛和往常不大一樣,鮮花、卡片以及各式各樣的小禮物幾乎要將整間“下弦月”給淹沒了。望着這等大陣仗,“鳴”樂團的成員們對於歌迷給予的熱情支持,不禁相當感動。
原來,明天晚上就是樂團評比的大日子,本來“鳴”樂團的成員是想要在家裏好好地休息、養精蓄銳的,但是他們的歌迷堅持要提前慶祝“鳴”樂團大獲全勝,以討個好兆頭。
由於歌迷的盛情難卻,“鳴”樂團便義不容辭地到“下弦月”來表演,順便就當作是評比之前的暖身運動。
“我們今天晚上收到的花,多得可以去開一間花店了。”邵允文懷裏捧着一束束的玫瑰、百合、鬱金香……帥氣的臉上還印着一個鮮紅的唇印呢!
“我覺得我們真像凱旋的大英雄。”貝斯手小偉的臉上始終掛着傻氣的笑容。
“笨!什麼凱旋的大英雄?”鼓手阿康笑嘻嘻地糾正他,“我們是載譽歸國的大明星。”
“對、對。”小偉頗有同感地猛點頭。
“對個頭啦,你們的白日夢做完了沒?”詩禹好笑地望着那對活寶,“該上場去表演了,你們還在這裏窮蘑菇。”
“嘖嘖!你們看看詩禹。”小偉故意擠眉弄眼地說,“男朋友沒來,她就這麼急着早早表演早早回家,你們說她是不是有點重色輕友啊?”
“重你個大頭鬼啦。”曠詩禹抗議地斥責,卻仍讓紅暈爬上了她的俏臉。
事實上,祖涵下午已經跟她通過電話了。本來他早就說好今晚一定會來捧她的場,無奈他公司里臨時有個重要的客戶遠從南部上來,祖涵身為方氏建設的總經理,自當是該盡一下地主之誼,至少得請對方吃頓飯,把人家送回下榻的飯店才脫得了身。
“你的男朋友真的不來啊?”邵允文乘機取笑她,“我看慘了,你等一下不知道又要彈錯幾個音了。”
“才不會呢。”詩禹紅着臉反駁,“快上場了啦!前面的聽眾都等不及了。”
“好吧,不糗你了。”邵允文對着樂團的夥伴說,“走吧!開始明天的熱身運動了。”
今晚是個瘋狂的搖滾夜,歌迷異常熱情、樂團特別賣力,整間PUB里的氣氛格外熱鬧,每個人的情緒都非常high。
不過,high歸high,大家還是非常有分寸,知道“鳴”樂團明天晚上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所以在他們唱完三首歌之後,不待他們自己開口,體貼的歌迷們就催他們快點回家休息,好在明天的樂團評比時能以最佳的狀態做最完美的演出。
“加油!祝福你們。”
“祝‘鳴’樂團明天晚上勇奪冠軍。”
“今年的跨年晚會上,一定會有‘鳴’樂團的精湛演出。”
在歌迷的祝福聲中,“鳴”樂團的成員懷着感動與滿滿的自信心,緩緩踏出“下弦月”。
“不錯嘛,詩禹。”邵允文噙着笑調侃詩禹,“沒想到三首歌下來,你竟然一個音也沒彈錯,難不成是你男朋友的魅力不再,讓你在彈琴的時候不會神遊到他身邊去?”
“那是我彈琴的功力高深。”詩禹抬起驕傲的小下巴,大言不慚地誇讚自己。
“哦,是嗎?”邵允文瞥見詩禹那部久未上場的摩托車,又不禁取笑她,“怎麼,你要自己騎車回去呀?真是可憐!你男朋友不是每次都會專車接送的嗎?該不會是……”允文神秘兮兮地低聲問道,“你失寵了?”
“神經病。”詩禹白了他一眼,笑罵道,“你今天心情特別好?怎麼一個勁兒地猛講笑話?”
“那當然!好不容易解決了合約的事,”允文開心地笑道,“更何況我又和黃經理重新簽了一份真正合理的合約,心情當然好了。”
詩禹帶着微笑看着今晚特別開心的允文,關心地說:“別太亢奮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邵允文搖搖頭,笑着說:“我還想再進去痛快地喝它幾杯。”
詩禹聳聳肩:“隨便你了,反正我要先回去了。”
從背包中取出鑰匙,走到她那部小綿羊機車旁,才正蹲下想打開大鎖,就瞥見一雙穿着紅色高跟鞋的腿出現在她身旁。
“周詩禹。”那紅色高跟鞋的主人冷泠地開口。
詩禹一抬頭,看見林珊珊來者不善地瞪着她。
“這位‘女士’,”詩禹放棄了那個大鎖,慢條斯理地站起來,“請問你有何貴幹呢?這裏是PUB,似乎只適合年輕人出現吧?”
林珊珊對於詩禹的刻意挑釁不怒反笑,她得意地說:“叫我‘女士’是不合宜的,你可以叫我林小姐,或者是‘方太太’。”
“方太太?”詩禹微揚起眉,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也對,你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是應該快點把自己推銷出去了,只不過……不知道是哪個方先生這麼偉大,有樂善好施的情操?”
詩禹的冷嘲熱諷並沒有如預期地讓林珊珊臉上那自以為是的笑容消失,反而見她更囂張地冷笑道:“我可真是同情你呀!被人家玩弄了還不知道,畢競是太年輕了點,沒見過世面,連要被拋棄了還一點警覺心也沒有。唉!可憐哪!”
“你說夠了沒?”詩禹百般無聊地玩着手上的機車鑰匙,“如果你沒有什麼新鮮的話題,我可要先回去了。”
“你不問我那位方先生是誰?”
“沒興趣。”反正不會是她的祖涵。詩禹聳聳肩,無所謂地說,“他是誰好像跟我沒有什麼關係吧?”
林珊珊莫測高深地笑笑,話中有話地說:“跟你沒關係?那可不一定。”
“什麼意思?”
林珊珊並不立刻回答她這個問題,反而問詩禹,“祖涵呢?他怎麼沒來捧你的場。”
“他今天晚上要陪一個重要的客戶吃飯。”
林珊珊冷哼了一聲:“陪客戶吃飯?你真的相信?”她故意用憐憫的目光望着詩禹,“我就說你實在是太好騙了。”
“什麼意思?”詩禹昂起下巴,不服氣地問。
“唉,我就坦白告訴你吧!祖涵根本不是去跟什麼客戶吃飯應酬,他一整個晚上都陪若我,我們愉快得很呢!”
其實林珊珊哪裏知道祖涵到底跑哪兒去了。她今晚到“下弦月”,本來只是想碰碰運氣、見機行事,沒想到祖涵競然沒有來,真是連老天爺都要幫她復仇。她此時不行動,更待何時?
“我不相信。祖涵他不可能會騙我的。”詩禹仍認定是林珊珊刻意前來挑撥離間。
要她上當?還早得很呢!
“你不相信?那你要不要看看證據呢?”
“什麼證據?”詩禹狐疑地問。
林珊珊從口袋中取出那隻絲絨戒指盒,臉上滿是炫耀得意的表情:“你看,這就是今晚祖涵親手送給我的。”
詩禹盯着戒指盒,心裏仍是不肯相信。
“想不想知道這裏面是什麼?你自己打開來看一看吧!”林珊珊將戒指盒塞到詩禹手中。
詩禹遲疑了半晌,才緩緩地打開盒蓋,映入眼帘的,是一隻晶瑩剔透的鑽石戒指。
祖涵送林珊珊鑽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看出詩禹的疑惑,林珊珊慫恿道:“看到盒蓋內的那張小卡片沒?你不妨抽出來看卞看,就什麼都明白了。”
詩禹看看林珊珊,再看看那枚鑽戒。她一邊抽出卡片,一邊喃喃自語:“看就看,有什麼了不起!我就不相信祖涵他——”
詩禹的話突然沒了下文,她的呼吸像是哽在喉嚨般難受,她美麗的眸子不敢置信地瞪着卡片上的那行字:
嫁給我吧,我的最愛!祖涵
詩禹握着戒指盒的手微微地顫抖,她的心更彷彿被人狠狠捶了一拳般悶痛。
這……這怎麼可能……
“不相信嗎?我早說過你太天真了吧!”坦白告訴你,祖涵老早以前就向我求過婚了,只不過當時我遲遲沒有給他肯定的答覆,沒想到他就故意跟你在一起來氣我。”林珊珊假好心地同情道,“我之前就勸祖涵不要玩弄像你這樣天真無知的小女孩,可是他偏偏不肯聽。現在可好了,捅出個婁子,才要我來替他收拾善後。”
“你的意思是……”詩禹發現她連聲音也在顫抖着。
“你還不明白?祖涵今天約我吃飯時,拿着這鑽戒來向我求婚,而我也答應他了。”林珊珊滿意地看着詩禹受傷心碎的模樣,她乘勝追擊地說,“祖涵他呀,就是心太軟了,一直不敢對你說明事情的真相,才會一再地讓你產生他愛你的錯覺。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解釋,只好由我來當壞人了。”
詩禹茫然了,對於林珊珊的片面之詞,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此刻只覺得手上那隻光彩奪目的鑽戒閃爍得刺眼。
“詩禹。”一個熟悉的男性呼喊令在場的兩個女人同時一愣、同時轉過頭去望着他。
一雙眸子盛滿心碎的傷痛;另一雙眸子則心虛地閃爍着。
祖涵幾乎不想剋制自己去掐死林珊珊的衝動。他敢以他的生命打賭,這個惡毒至極的女人又來挑撥是非了。
他不會讓她得逞的。
剛才他好不容易打發掉那個由南部北上的客戶,匆匆地趕到“下弦月”來想給詩禹一個意外的驚喜,沒想到一來卻看見林珊珊這個惹禍精。
祖涵注意到詩禹眸中的心碎,他心急如焚地想把事情弄個清楚,林珊珊卻先發制人地問道:“祖涵,周詩禹現在拿在手裏的鑽石戒指,可是你親手交給我的?”
“是沒錯,但是……”
“方祖涵,你是個大混蛋!”不等祖涵解釋完,詩禹早就淚眼迷濛地將那隻鈷戒扔到祖涵的臉上,“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我恨你。”
“詩禹,我……”祖涵還沒來得及解釋,詩禹早就騎着她的摩托車飛也似的離去。
祖涵見狀急着要開車去追,林珊珊卻在此時發揮她天下無敵的章魚功,緊緊地抱住祖涵。
“別去追,她早就騎遠了。”
“你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咱們不是說好你拿着戒指就滾遠一點的嗎?你為什麼又跑到這裏來騷擾詩禹?”祖涵氣極地咆哮。
要不是尚有一絲理智存在,祖涵倒是很樂意打破他從不打女人的習慣。
誰知道這女人仍理直氣壯地說:“我是答應了不再主動去找你?但我可沒說不去找你的心上人。”
“你簡直是不可理喻。”祖涵奮力扯開林珊珊的手,她一個重心不穩,姿勢極醜地跌倒在地。
“你到底對她胡說了些什麼?”祖涵怒問。
林珊珊屈辱地從地上爬起來,歇斯底里地尖聲吼叫:“來不及了。我告訴她你玩弄她的感情,我告訴她你拿着鑽戒向我求婚,我告訴她我們就要結婚了。”
“你……”祖涵氣得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林珊珊得意地笑道,“我得不到的男人,別的女人也別妄想擁有。”
“你這個女人真是無藥可救了。”
懷着怒氣,祖涵忿忿地回到車上,踩足了油門,車子在夜裏狂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