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一路上以抓犯人、查重大刑案的速度趕到了方芝芝家,鄧中威看看錶,近一個小時的車程竟花不到半小時,這對生活在台北市區的人而言簡直是不可思議,但他終究辦到了,只因為他一心想見到嘉菲。

方芝芝開門一見是他,一言不發的轉身上樓,不一會兒,徐嘉菲大方的出來見他。兩人就近走到附近一座社區公園,徐嘉菲臉上的表情是平靜的,顯然在經過種種事件之後,她已經不是那個不經世事、滿腦子天真想法的小女生。

“你找我有事?”她客氣地問他。

“你……好像有一陣子沒回去了。”一時之間不知道和她說什麼好,他只好隨意扯些日常瑣事。

“我回去過,只是你太忙不在家。我知道你訂婚的日子近了,在忙訂婚的事情吧。”她沒有張牙舞爪地和他算帳,反而淡淡地對他笑着。

“嘉菲……”

“有沒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

“不要這樣……”

“我說錯了?”她馬上改口,“或許你根本不需要我幫忙,也或許你根本不想見到我。”

“不要折磨我,嘉菲……”

“折磨你?”她還是慢條斯理的語調,“我哪有折磨你的本事,你不要高估我,我不要被你折磨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嘉菲,你一向不是刻薄的人,說話不要酸溜溜的好嗎?”

“你一向也不是冷酷的人,這次為什麼對我這麼狠心?”她學他的語氣質問他。

“我是為了大家好。”

“哪一個“大家”?”在徐嘉菲的臉上看不到憤怒,但是她內心正有一股怒火熊熊燃燒着。“是你、是我、是二哥,還是那個女老師?鄧中威,你到底是在為誰好?真的有哪個人因為你的決定而受惠嗎?”

被嘉菲這麼一說,鄧中威啞口無言。

嘉菲的話好像沒有錯,他不快樂、嘉菲不快樂,連中平也一副憂鬱、不想搭理人的樣子,至於陳虹,她應該是快樂的,但是她也沒有,甚至和他攤了牌……總之,沒有一個人快樂,連他媽媽也成天哀聲嘆氣的。

徐嘉菲沒聽到他的回答,所以自顧自地往下說:“我寫信給我爸爸了。”

“你寫了……”

“他現在生意做得不錯,很想接我過去。”

“但他已經有新家庭……”鄧中威並不鼓勵。

“爸爸總是爸爸。”她看鄧中威一眼,希望他能留她下來。

“其實父女團圓……”鄧中威忍着胸口那股莫名的刺痛,依舊顧全大局地說:“嘉菲,如果你爸爸真想彌補他對你的虧欠,或許你該去美國。”

“這樣你才能“眼不見為凈”!”

“求你……”他這個一向不輕易求人的鐵漢,這回真的被打敗了。

“我爸已經開始為我辦手續,連學校都替我申請好了,還幫我找了一個家教,說要幫我補習英文,使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克服語言方面的問題,我還開玩笑要他找一個帥一點、風趣一點的男生。”徐嘉菲若無其事地說。

“像中平這樣的男生。”鄧中威加了一句。

“鄧中威,不要再把我和鄧中平扯在一起,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哪怕你今天要和陳虹結婚,也不能把我逼到二哥的懷抱。”她快失去耐性了。

“他很痛苦,嘉菲,如果你……”

“如果我勉強和他在一起,他會更痛苦。”

“和他在一起,比你千里迢迢到美國去來得好。”

“我寧可到美國。”

如果嘉菲決定到美國去,那就枉費他的一番苦心了。他放棄自己的幸褔,為的就是成全嘉菲和中平,如果嘉非不領這份情,那他真是白白犧牲了,而陳虹得到的也是一個並不愛她的男人。

“嘉菲……”他想叫她不要走,想叫她再仔細地考慮一下,但他實在沒有立場。他憑什麼叫她不要去?憑哪一點理由留下她呢?

“如果沒有辦法喝到你的喜酒,我也會遙寄我的祝褔給你,祝你和那個女老師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這是諷刺嗎?”

“你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

鄧中威知道嘉菲有令他心碎的力量,也知道她有擊倒他、毀滅他的能力,而他居然任她為所欲為,沒有一點保護自己的措施。

在忍無可忍的情緒下,他把嘉菲拉進自己的懷抱,將她的雙手反剪在後,一個微傾的姿勢,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吻了嘉菲,釋放了他所有的熱情、心聲、愛戀和感覺,對這個十年前走進他們家、走進他生命的女孩,他有無盡的依戀。

徐嘉菲的手雖然不自由,但是她的心和精神是自由的,她盡情地擁抱他,盡情地狂吻他,好像這是他們最後一次接吻,過了今天,他們就沒有未來,只能在這一刻擁有彼此……良久,鄧中威鬆開了她。“我……嘉菲,我不是有意……”

“如果你敢跟我說對不起,我會……”

“我不該吻你。”他自責。

“那你下地獄好了!”

“如果我能下去,早就下去了。”他的表情愁苦。“我寧可一個人下地獄受苦,也不願意看到這麼多人一起受罪。”

“你真善良啊。”徐嘉菲聽了他的話之後,生氣地抹着自己的唇,好像後悔被他吻了。

“嘉菲,回家好嗎?”鄧中威脫口而出。

“哪個家?”她自憐地一笑。“我的家在哪裏?鄧中威,你要我回哪一個家?”

“回鄧家。”

“然後看着你和那個女老師從此過着快樂幸褔的生活?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想我沒有那麼好的修養。”她皮笑肉不笑地說。

“何苦呢?嘉菲……”

“我要回去了。”她怕再講下去會抓狂、崩潰。“什麼時候你想通了,再來找我,不過你的動作要快,因為我不會等你一輩子,該走的時候我就會走,你不要後悔莫及。”

“嘉菲……”

徐嘉菲掉頭就走,臉上是不容置疑的堅決。

不想喝醉的鄧中平,終究還是無法避免的醉了,在他被攙扶着走進一個房間后,稍稍清醒了些,看着扶他進來的女孩,覺得既陌生又熟悉,好像很遙遠,又好像近在眼前。

“方芝芝……”

“你吐了。”

“我……”

“你醉了,吐了一身,我想帶你到飯店來清洗乾淨。”方芝芝絕沒有邪惡的念頭,她只是不想讓鄧中平狼狽、骯髒、一身怪味地回家,她不要讓鄧媽媽傷心、難過。

“你……”鄧中平還沒有醉到忘了方芝芝喜歡他,所以仗着酒意,他露出一抹有些邪惡的笑容。“你居然敢把我帶到飯店裏。”

“我沒有其他意思,你不要誤會……”方芝芝有些被嚇到了。“我只是希望你洗個澡,換件乾淨衣服。”

“洗澡?!”

“在你洗澡的時候,我可以把你的衣服交給飯店的清洗部,他們應該能很快處理好。”

“方芝芝,你真是一個細心的女孩。”他哈哈大笑。

“我不希望你以現在這樣子回家。”

鄧中平低頭看看自己,他現在的樣子的確是見不了人,渾身的酒臭,加上嘔吐后的穢物,像是剛從臭水溝里爬出來似的,也多虧方芝芝想得出把他弄到飯店裏,否則他媽媽見到他這樣子,鐵定會嘮叨不停。

“方芝芝,我想我該謝謝你。”

“我……”她不太好意思,明明已經跟他說過不會再煩他,但她就是忍不住,就是剋制不了自己,感情的事不可能說放就放、說忘就忘。

“你又跟溛伊耍俊彼問。

“是的。”地無法否認。

“這麼晚了,你實在不該……”鄧中平擔心她的安危,她是個漂亮的女孩,而PUB里什麼樣的人都有,一個不小心,可能連怎麼被強姦的都不知道,她不該跟溗的,不能再有這樣的舉動。“方芝芝……”

“你先去洗澡好嗎?真的不好聞。”知道他想對她說教,她催促他。

“你要留下來?”

“難道你要把我趕出去?”

“你不怕……”他打了個酒嗝。

“如果怕我就不會送你到這個地方來。鄧中平,我知道你有點醉,但還沒有醉到不省人事或是會酒後亂性的地步,如果我都信得過你了,你為什麼不相信自己,又為什麼要嚇我?”她老神在在地看着他。

方芝芝沒有說錯,他是醉了,但還沒有醉到什麼事都不知道、理性蕩然無存的地步。

“你進去脫了衣服,再把衣服放在門邊,我會交給飯店的服務人員的。”她趕他進浴室。

除了照她的話做,他好像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當鄧中平在浴室里洗澡時,方芝芝就把臟衣服交給服務生,然後坐在床上看電視。和鄧中平獨處一室的感覺很奇妙,又好像很自然,似乎他們就是應該在一起。但方芝芝沒敢忘記一件事,那就是鄧中平心中愛的人是嘉菲。

差不多十分鐘光景,鄧中平就出來了,他的腰部圍着大浴巾,頭髮還滴着水,但是在洗過頭、洗過澡之後,他看起來神清氣爽,而只圍了條浴巾的男性身軀,看起來陽剛味十足,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塊贅肉。

方芝芝的心失速地狂跳着,她不敢看他,只專心地看電視。她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現在剩下的全是他自己的事。

“衣服什麼時候可以送回來?”他在她的身邊坐下,邊說邊擦濕發。

“飯店人員說……要一個小時。”方芝芝正襟危坐。

“這麼久。”

“要不要我催催他們?”方芝芝站起身。

“不用了。”鄧中平並不是很在意。“只是你一個女孩子,待會萬一碰到警方臨檢……”

“你說什麼?!”方芝芝着實一呆。

“不過,我們應該不會那麼倒霉。”他一笑。

“萬一……”她開始坐立難安。

鄧中乎以嘲弄的口吻,不太正經地說:“不然我們可以說我們是夫妻,只不過忘了帶身分證。”

“鄧中平,你居然還有心情說風涼話!”她急得跳腳,好像警察馬上就要來臨檢似的。

“沒做虧心事,你怕什麼嘛!”

“你真……”方芝芝瞪着他,竟不知該從何罵起。是她自找的,不是嗎?

“不會有事的,芝芝,我不該嚇你。”他拉她過來坐下。

“你渾球!”

“這個渾球謝謝你。”看着她,他由衷地說。

氣氛瞬間轉變了,本來活潑、打情罵俏的氣氛突然變得異常凝重。鄧中平看方芝芝的眼光世不再是好玩、單純的,他的眼神中有慾望、激情和狂野。

“你……”方芝芝感受到了。

“拒絕我,方芝芝。”

“我……”她的內心天人交戰着,她雖愛鄧中平,但她不想拿自己的身體當賭注,共賭這場毫無勝算的“情”局。可是她的心要他、她的身體要他,不管她和他會不會有結果,她希望將第一次獻給他。

“你可以馬上走。”鄧中平不想勉強她,更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這麼做,只能把理智的判斷交給她。

“你真的希望我走?”她咬着唇問。他真的是這個意思嗎?還是……“方芝芝……”

“你沒有叫錯。”她欣慰、感動得幾乎濡濕眼眶。

“我……”

“告訴我,我並不是嘉菲的替代品。”就算要失去自己寶貴的貞操,她也要給得甘願、給得值得。

“你不是。”這一句話,鄧中乎可沒有昧着良心說,嘉菲是嘉菲,方芝芝是方芝芝,他從沒有把這兩個女孩混在一起。

“那你還等什麼?!”儘管她可能會在事後後悔,儘管她可能會恨自己、恨鄧中平,但至少她可以擁有這一刻的激情,可以假裝鄧中平是愛她的,可以暫時陶醉在迷人的夢境裏。

“芝芝……”鄧中平的聲音喑蕁

“我已經準備好了。”

被況珍妮掃地出門的李承志並沒有對她死心,相反的,他立誓要嬴得她的心,他要和她生兒育女,和她一起走過每一天、每一年,一起變老。

帶了一大堆嬰兒用品和嬰兒衣服,他再度造訪她的辦公室,他已經放棄送她花的念頭。

有到李承志帶來的東西,況珍妮差點昏過去,不知他是發了什麼瘋?!

“你要不要看看?”他一臉熱情,好像他們之間沒有距離、沒有爭吵、沒有隔閡,也沒有冷戰似的。“有奶瓶、奶嘴、尿布、小嬰兒的衣服,有圍兜、襪子、手套、帽子……”

“住口!”她大叫。

“我說太快了?”

“李承志,你一定是瘋了!”她毫不客氣地說:“你這種人已經不適合當警察,我應該建議你的上司讓你停職。”

“你是從哪點看出我瘋了?”他笑着問她。

“你如果正常,就不會去買這些東西。”她譏諷的說。

“我是買給小孩,又不是買給我自己。”

“你沒有小孩。”

“但我很快就會有,說不定已經有了。”他看着她的腹部,充滿了期待。

“我沒有懷孕。”她澆了他一大盆冷水。

“真的沒有懷孕?”他很失望。

“李承志,很抱歉不能如你的願,不過這也是可以預知的,如果老天讓我因強暴而受孕,那不是人沒天理了嗎?連上天都會看不過去的。”她說話可以不這麼惡毒的,但她管不住自己的舌頭。

“那不是強暴!”他已經不知說了幾遍,還是沒用。

“如果你現在還要爭論這個問題,我馬上請警衛來把你“請”出去。事實上我應該馬上攆你走的,我們之間根本無話可說。”

“問題出在你身上。”

“如果不是你……”

“珍妮,我不是聖人,只是個有血有肉的普通男人,想要你,想和你上床,想用我所知道的每一個姿勢和你做愛,是因為我愛上你了啊!我現在不只是想照顧你,我還愛上了你。”他對她挖心掏肺,直言不諱。

況珍妮的心底有一絲的感動和悸動,但她不敢愛他,不敢再愛一個警察。

“珍妮,你不是木頭,你的血也是紅色的,你一定有感情,為什麼不表達出來呢?”

“我表達得還不清楚嗎?”她好笑地啾着他。

“是還不清楚。”

“是你自己不肯面對事實。”

“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他就是不信。

況珍妮對他當然有感情,她心底早已承認那不是“強暴”,她知道他愛她,也明白他對她好的那顆心,但是李承國的殉職給了她心理很大的負面影響,她不想再承受一次,也不想再經歷一次。

“李承志,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一個深愛你的女人,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我就不信你是鐵石心腸的女人。”

“沒有用的,如果我能愛上你,早就愛你了。”

“你為什麼“不能”愛我?”

“你自己慢慢去想吧。”她拿起一份卷宗,準備離開辦公室。“待會兒我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要開,沒有辦法陪你閑聊。”

李承志沒打算讓她這麼輕易脫身。“珍妮,你到底在怕什麼?”

“我什麼都不怕。”她當然不會讓他知道她心底深處的恐懼和懦弱、無助。

“你是怕我會跟我哥一樣?”他猜測。

“李承志……”

“你怕我也因公殉職?”看況珍妮的表情,李承志知道自己沒猜錯。“珍妮,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承認警察這一行有極大的風險,但不是每一個警察都會因公殉職。”

“不要再說了!”她又恨又怕地看着他。

“不當警察的人也可能會意外死亡,像是車禍、溺水、天災、人禍,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你不能因噎廢食。我熱愛警察這份工作,絕不放棄它,珍妮,我希望你能諒解。”

“那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況珍妮的眼眸透着傷心。“我承認我脆弱、不堪一擊,行嗎?你能放過我嗎?還我平靜好不好?”

“珍妮,如果你肯踉我一起努力,我們可以克服那一層心理障礙……”

“我不想!”

“你難道想孤單、寂寞的過一生,讓無謂的恐懼把你擊倒,永遠活在沒有人愛、沒有人關心、沒有人在乎的日子裏?這就是你想要、你所追求的嗎?”他厲聲質問她。

“不要管我!”

“我是可以不管你,但是你管得了自己嗎?你能照顧好自己嗎?”他真想狠狠地搖晃她,看能不能把她搖醒,她就是太自我、太好勝、太大女人主義,才會這麼冥頑不靈。

“不要高估你自己,也不要小看別人,沒有誰失去了誰就會活不下去。”她好強地辯道。

“我哥剛死時,你不是一副快要活不下去的樣於嗎?”他喚醒她的記憶。

“李承志……”她真想給他一個耳光。

“珍妮,走出你封閉、悲觀的自我吧!”

“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你。”她下逐客令。

“很遺憾的,我不能如你的願。”他仍未死心。

“滾出去!”

陳虹見過徐嘉非,但是她們並沒有真正地交談過,而當她準備和鄧中威訂婚時,徐嘉菲已不住在鄧家,這更加深了陳虹心中的疑慮,也使她深信徐嘉菲就是讓鄧中威失常、失控的主要原因。

在校門口等到徐嘉非后,陳虹邀她去喝杯咖啡,而徐嘉菲也大方地點了頭,好像她早就等着陳虹來約似的。

看到徐嘉菲鎮定、坦然無所畏懼的眼神,陳虹的心不禁往下墜,她已經輸了嗎?已經不戰而敗了嗎?

“我……該怎麼稱呼你?嘉菲,還是徐小姐?”陳虹詢問。

“陳姊,”徐嘉菲很有分寸地喚她,“你叫我嘉菲好了,鄧家人都是這麼叫我的,而你……馬上就要成為鄧家人了。”

“我不敢肯定。”陳虹坦言。

“訂婚的日子不是已經挑好了嗎?”

“但是有一個人的心還沒有準備好。”

“希望不是你。鄧中威是個好男人,嫁給他不會錯的。”徐嘉菲淡淡的說。

“看來你很了解你哥哥。”

“陳姊,我必須更正一件事,鄧中威不是我哥哥,我們只是曾有親如兄妹般的感情。”

徐嘉菲不知道陳虹那麼說是何用意,她一字一句的解釋。

“曾有?那你們現在是……”抓到了徐嘉菲話里的隱喻,,陳虹急切地追問。

“陳姊,你到底想問什麼?”

“我想知道鄧中威是不是真的想和我結婚。”

“很抱歉,這點我無法替他回答,你必須自己去問他。”徐嘉菲顯出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我問過,但他無法給我一個確切的回答。”

“我也不能。”

陳虹不希望這一次又無功而返,她已經受夠了,鄧中威對他突然離開禮服店的事並沒有一個很完整的交代,只說突然有急事,非走不可。

是什麼急事?什麼事讓他突然非走不可?她一定要弄清楚才甘心。

“嘉菲,我知迶我的某些問話可能顯得突兀、不尋常,但是……”陳虹自嘲地一笑。

“但是怎樣?”

“但是我不希望婚禮當天是我一個人站在聖壇前,而新郎缺席。嘉菲,我不希望這樣的結果出現在我身上,所以我如果問了什麼你不愛聽的話,希望你不要見怪。”陳虹冷靜地祈求道。

對陳虹的敵意消失了,徐嘉菲終於意識到陳虹也不過是一個想要人愛、想追求幸褔、想抓住幸褔的平凡女人,她不能因為陳虹愛鄧中威就對陳虹充滿敵意,這不是陳虹的錯,追求自己所愛並沒有錯。

“陳姊,你想問什麼就問吧。”徐嘉菲的態度軟化了。

“謝謝你。”

“只怕答案會令你難過。”

“嘉菲,我寧願面對事實,也不願做駝鳥。”陳虹表現出成熟女性該有的態度。

“那很好。”

“你……”陳虹沉吟了一下,嘆了口氣。“你和鄧中威到底是怎樣的關係?”

“曾經是“兄妹”的關係,但是現在……“關係不明”。”徐嘉菲據實以告。

“什麼叫“關係不明”?”

“就是我無法向你解釋的關係。”徐嘉菲抿了抿唇。“陳姊,我愛鄧中威。”

“你愛他……”

“這已經不是秘密了,鄧家的人都知道。本來事情還不會這麼膠着難解,偏偏鄧中平也不把我當妹妹,他愛上了我,所以……這是一道很復雓的“多角習題”。”

“那鄧中威呢?他對你……”陳虹追問。她發現自己因知道真相而稍稍釋懷,儘管難過,也比被蒙在鼓裏,當個無知、愚蠢、令人同情的人好。

“我無法替他回答。”

“難怪他一點都不積極,沒有要當新郎的喜悅,原來他根本就不愛我,也不想跟我結婚。”

“陳姊……”

“我終於證明了,”陳虹勇敢地一笑,“我終於證明自己並不是多心。”

“陳姊,鄧中威絕不是有意要傷你,他……”

“我知道他不是有意要傷我,他是為了顧全大局,想“犧牲自己,成全兄弟”,但他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陳虹強忍心中受騙、被傷害的感覺,繼續說道:“我是愛他的,至少我是真心想和他牽手一生,白頭到老。”

“現在還是可以。”徐嘉菲知道真愛絕不是佔有,如果鄧中威和陳虹結了婚,她會祝福他們。

“在我知道這其中的……”

“你不能放棄,說不定……”

徐嘉菲不敢隨便做建議,萬一陳虹只是空等一場,那她豈不是罪過?而且陳虹的問題應該由鄧中威自己解決,她無權替他說任何話或做任何事,於是她對陳虹做了個聳肩的動作。

“嘉菲,我會好好考慮,想想自己該怎麼做。”陳虹感激地看着她。

“不管你作出什麼樣的決定,我相信那都是正確的。”徐嘉菲相信陳虹,她發現陳虹不是膚淺、自私、短視的女人。

“那你呢?你現在已經不住在鄧家,那以後……”

“我可能會去美國。”

“美國?”

“我爸媽都在美國,我想總有我容身之處。”

鄧中威、李承志這兩個一向小心、謹慎的人,畢竟還是敵不過歹徒強大的火力,警用手槍根本無法和烏茲衝鋒槍相比較,所以當他們化身軍火商去查一樁軍火走私案而被識破時,馬上就嘗到了子彈的滋味。

要不是支援來得及時,他們這組的隊長發現情況不對,立刻撤退,他倆恐怕早已命喪當場。雖然沒有送命,但是大量失血也使得他們的情況非常危急,在送到醫院后,醫生也不敢做任何的保證。

接到消息的鄧家和李家家屬徹夜守在手術室外,每個人的表情都非常凝重、沉痛。

在二兒子鄧中平的扶持、安慰下,顏秀卿才沒有崩潰,她的一顆心這會全懸在大兒子的身上,只求中威能平安無事。

“媽,是不是該通知嘉菲?”在哥哥動手術的這段期間,鄧中平想了很多,不只是想哥哥、想嘉菲,還想方芝芝,哥哥的出事令他頓悟了很多,許多事在瞬間都豁然開朗,不再有困惑。

“我……”顏秀卿早已沒了主張。“我不想讓嘉菲擔心,因為中威還沒有脫離險境。但是萬一中威……他一定會想見嘉菲最後一面的。”說著,她痛哭失聲,無法再掩飾悲傷、憂慮的情緒。

“哥不會有事的。”

“但是醫生說……”

“吉人天相,我相信哥只是在鬼門關前虛晃一遭,他還是會回來的。”鄧中平安慰母親。

“真的?”

“哥不像是短命的人,你不是也幫哥算過命嗎?算命仙說他可以活到八十好幾。再說醫生答應我們會全力搶救傷者,哥絕對不會有事的。”鄧中平露出笑容。

顏秀卿破涕為笑,“對,你哥一定會沒有事的。”

“我去通知嘉菲。如果不讓她知道,我想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們。”

“你和嘉菲……”

“媽,我已經想通了。”鄧中平露出一個真正釋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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