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辦公大樓里的人幾乎都下班了,走廊上只有一盞小小的燈透出淡淡的光亮。
商爾柔抱着咕嚕嚕叫的肚子,蹲在走道上,眸子緊盯着那間辦公室的門,只見門縫透出一絲絲光亮。
已經晚上十點了,靳穎風居然連晚餐都不用吃,就這麼一直窩在辦公室里工作,她不得不懷疑他根本是超人投胎!
突然,那扇門有了動靜,一條人影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她看着靳穎風拿着茶杯,轉身便要往茶水間的方向走去。
她立刻起身沖向前,整個人貼上眼前的玻璃門。
「喂——」她大聲呼叫着,甚至用力拍打那扇阻隔着兩人的防震隔音玻璃,但靳穎風似乎沒聽見,迅速消失在茶水間裏。
「可惡!」她繼續盯着玻璃門,五分鐘過後,靳穎風捧著一杯冒着輕煙的熱茶從茶水間裏走了出來。
這回,她改而舉起腳,猛踹着眼前那扇該死的玻璃門。
「靳穎風,看這裏!喂,不要走!靳穎風——」她不停的大嚷,想吸引他的注意。
見他終於瞟向門邊的她,商爾柔立刻對他揮手。
靳穎風猶豫了一會兒才朝她走過來,打開了門鎖。
商爾柔推門而入,他看了她一眼,一句話也不說的便往辦公室走了進去。
「等等!」她跟着他走進辦公室,
「你還來做什麼?徐秘書說你在這等了一下午。」他坐回辦公椅,喝了一口熱茶,冷漠的看着商爾柔。
「你知道我在門外等你?那你還讓我在外面等到現在?」她忍不住揉了揉發酸的膝蓋。
「你不該再來靳氏,鬧劇已經結束了,我也依照你的要求讓你回復了自由,你還來這裏做什麼?」他放下茶杯,修長的指尖交疊,神情倨傲的凝睇着她。
「你知不知道我們的雜誌社快倒了?」看着他冷傲的態度,商爾柔不禁拔高了聲調。
「那是你們雜誌社的事,與我無關。」他搖頭,冷哼了一聲。
「如果不是靳氏堅持提出告訴,草莓雜誌社就不會面臨危機。」她走向靳穎風,一雙纖細的手撐在辦公桌上,憤怒的盯視他。
「那是靳氏公關部的職責,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保護公司的立場上,我不覺得有錯。」他微仰著臉覷著商爾柔,她氣得臉頰泛紅,他卻覺得十分有趣。
「狗屁!」她忍不住咒罵。
「商爾柔,如果你是想替草莓雜誌社求情的話,我想你必須改變你的態度,否則,我隨時有權把你攆出靳氏。」他目光精銳的瞪着她,警告她的出言不遜。
「如果不是有你的授權,靳氏又怎麼會對草莓雜誌採取法律行動?你有必要這樣趕盡殺絕嗎?」
他憤怒的起身,推開了辦公椅,跨步來到她的身邊。
「不論是靳氏主動提出告訴,或是經由我的指使,你都沒資格站在這裏對我大吼大叫,你明白嗎?」他的大手繞過她的後腦,握住她纖細的頸項。
「放手——」她掙扎著,卻無法擺脫他的掌控。
「商爾柔,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我保護你,卻完全不理會我的處境和感受!」他湊近她,冷冷的瞅瞪着她。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你不要這樣——」她扯着他擒在她頸後的手,但卻無法對抗他的力量。
「你不懂?很好——」他對她點頭,「我現在就讓你懂!」
他一手環緊她的腰,另一手則按住她的後頸,讓她與他四目相對。
「不——」
她的聲音迅速被他的唇辦堵住,淹沒在他狂暴的吻中。
這個吻是個懲戒的吻,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
他啃咬着她的唇瓣,用力的吸吮著,像是要掠奪她所有的一切,空氣在他們之間變得稀薄,他的氣息卻灼熱得令她升溫。
當他再次加重這一吻時,她失控的咬住他的唇瓣,令靳穎風吃痛的推開她。
她承受不住他的力道,跌倒在柔軟的地毯上,她咬住唇,那充血微腫的感覺,讓她察覺方才那一吻是多麼激狂。
「這算什麼?該死的女人!」靳穎風抹去唇上的微微血腥味,痛恨的一拳捶向辦公桌。
砰然的聲響顯示出他的憤怒,商爾柔不禁畏怯的伸手捂住了耳朵。
他的咆哮聲撼進了她的心房,令她心跳加速。
或許,她根本不該來這裏,她還以為他會顧念他們之間微妙的情分,誰知她太過高估自己,競愚蠢的以為自己能夠改變他的心意。
她緩緩的爬起身,卻虛弱的站下住腳。
「起來——」
他伸手拉她,她卻不領情的揮開,「不用你假好心,這一趟算我來錯了。」
看着她踩着蹣跚的步伐離去,靳穎風吸了一口氣,喊住她,「商爾柔,你要來就來,要走就走,你把我靳氏當成什麼地方了?」
她頓住腳步,靜靜的站在原地,
「你不怕我一氣之下,讓草莓雜誌社明天就結束?」
他威脅的聲調自身後傳來,她的身子明顯一僵。這可惡的男人——
「你到底想怎樣?」她轉頭,狠狠的瞪視他。
靳穎風望着她,一步步走近。
他勾起了她的下顎,冷冷的凝視着她,「我想,我改變主意了。」
「什麼意思?」她撇開頭,迴避着他的眸光。
「是你來招惹我的,如果不想草莓雜誌社提早關門的話,就把你自己留下——」他曖昧地輕語。
靳穎風的暗示讓她畏懼的顫抖,她想退開,卻被他捉住。
「靳穎風,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她看着他握著自己手腕的大手,再抬眸看着他的眼神,他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我要你成為我的秘密情人,只要你點頭答應,草莓雜誌社就可以存活下來,你也可以得到非常豐厚的利潤。」
「你瘋了!」她睜大眼,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明明已經對外宣佈和「台信集團」的千金訂婚了,怎麼可以對她提出這樣的要求?他究竟把她商爾柔當成什麼了?
「我喜歡創造雙贏,只要你點頭答應,就可以得到你所要的,我也可以得到我所——」
「啪!」的一聲,商爾柔舉手給了他一巴掌,看着靳穎風錯愕的目光,她才發覺自己竟因為一時衝動而打了他。
「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她看着自己的手。
「很好、很好……」他咬牙點頭,壓抑著怒氣。
他用手背撫過發疼的臉龐,冷冷的盯視著商爾柔。
她居然敢打他!從來沒有女人敢這麼做,每個女人都渴望得到他的青睞,希望能待在他身邊,可她居然拒絕了他留給她的後路。
「靳穎風……」看着他走回辦公桌旁,忿忿的往辦公椅用力一坐,她吸了口氣,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你已經為自己和草莓雜誌社的未來做了選擇,你還站在那裏做什麼?滾!」他指著辦公室的門,對着她大聲咆哮。
「我……」她搞砸一切了嗎?「你還是堅持對雜誌社提出告訴?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
「是不是要我叫警衛上來趕你,你才肯定?」他作勢欲按下內線。
「等等……我自己會走,你不需要趕我。」看靳穎風一瞼的冷漠,她猶豫的往辦公室大門走去。
當拉開那扇沉重的大門時,她多希望靳穎風肯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是來求他的,並不是要把事情搞砸,如果能重來一遍,她會低聲下氣一點,或許他會多少顧念一些情誼。
「慢著。」他突然叫住了她。
「靳穎風,我求你再給雜誌社一次機會。」聽見他的叫喚,她一回頭便衝口而出。
「你不需要求我,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如果你肯接受我的提議,明天下午三點到辦公室來找我。現在,你可以走了。」他心底其實一直喜歡商爾柔,如果她肯接受他的提議,那麼事情將會圓滿的解決。
他願意給她時間考慮,希望她會答應他的提議。
「靳穎風,難道你就不能——」
「我是個商人,無利可圖的事,我是不會做的。」他搖頭,打斷了她的話,「慎重考慮我的條件,機會只有一次。」
「明天,我不會來的!」
為什麼他執意這樣糟蹋她的尊嚴?就算她答應又如何,那也只會讓她在往後的日子裏用憎恨來面對他所帶給她的一切痛苦。
她冷聲拒絕,用力的拉開門步出辦公室。
陽光熾熱,抬眸看着靳氏辦公大樓,商爾柔微眯着眼,感覺有些昏眩。
看著錶上的時間,下午兩點五十分,離靳穎風所說的時間只剩下十分鐘。她看着靳氏大門,滿心的猶豫,她究竟該不該進去?該不該走向他所安排的那條不歸路?
她一步步往靳氏的方向走去,神情恍怱,經過這條馬路,就是接受了靳穎風所提的條件,她真有把握自己能夠應付得來嗎?
就讓上天來安排一切吧!
在車潮中,她閉上了眼,一步步走到馬路中,喇叭聲在她耳旁大聲鳴響,她的心臟下停顫抖著,當她睜開眼時,卻看見右方一輛大卡車朝她駛來——
一股力量猛地將她往後拉,她驚愕的捂住了臉,跌入一堵溫暖的懷抱中,看着那輛大卡車從眼前呼嘯而過。
「你這個笨蛋!你以為自己在做什麼?」
靳穎風的聲音響起,她抬眸看着他,一臉的恍惚,她在作夢嗎?為什麼他會突然出現?
「我……」
「跟我走!」他握住她的手,將她拖往停車場的方向。
「等等,你能下能走慢一點?」她步伐不穩的跟着他。
他停住腳步,看了商爾柔一眼,見她臉色蒼白,虛弱無力的拉着他的手,他一皺眉,彎下腰,將她攔腰抱在懷中。
「放我下來,不要這樣——」她握拳堵着他的胸口。
「你這女人,怎麼老愛跟我唱反調?聽我一次不行嗎?」他不悅的低斥,然後跨步向前。
她垂下眸子,悶聲不吭的由他抱着直到他的車子前,他按下遙控鎖,將她塞進副駕駛座。
靳穎風跟着坐進車裏,他深深吸了口氣,一雙冷冽的眸子凝睇着她,厲聲指責著,「你剛才是怎樣?想在靳氏大樓前自殺嗎?你以為這麼做就可以讓我內疚,撤回對草莓雜誌的告訴,是不是?」
「……」她咬着唇,只覺得滿心的疲憊。
「說話呀!你的舌頭被貓咬掉了嗎?」靳穎風難掩憤怒的責備道。
結束股東大會後,他算準了時間在辦公室里等待她的出現,誰知當他靠近窗邊時,卻看見商爾柔傻傻的站在馬路旁,一動也不動的望着靳氏大樓,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的心底沒來由的掠過一抹不安,什麼也沒多想的衝下樓,卻看見她不要命的閉着眼走在馬路上!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不要再問了?」她捂住了耳朵,不想再聽靳穎風指責的聲音。
剛才她只是覺得好累、好累,她不想再花腦子做出任何決定了!
昨晚她整夜沒睡,就為了思考他的提議,想了整晚,卻得不到任何的結論;她是很蠢,蠢得拿自己的性命來作賭注,但除了這個方式,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選擇!
說真的,當看見那輛大卡車朝她撞來的瞬間,她真的嚇死了,她怕自己就這麼死去,從此再也看不見靳穎風。
那並不是她所要的結果!在那一刻,她發覺自己情願守在靳穎風的身邊,不去考慮任何的因素,也不在乎他究竟愛不愛她,只要能夠留在他身旁,她可以什麼事都不再在乎。
而現在……
「你今天肯來靳氏,是同意我的條件了?」
他的話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他對她已是志在必得。
「你想怎樣就怎樣吧!」她這麼說,不啻是對他的投降。
「那走吧!」他一笑,發動了引擎。
「等等,你要帶我去哪?」看着車子在路上行駛,她忍下住又問,「還有,你的未婚妻……難道你都不必考慮她的感受嗎?」
「你的廢話真的很多。」
他一句話就堵住她所有的疑問,商爾柔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兩手環在胸前,不斷的吸氣又呼氣,調整著自己的情緒。
靳穎風看起來自在多了,他一手放在方向盤上,一手擱在窗口上,指間還夾著一根煙,悠閑的吐著煙圈,那模樣看起來洒脫又極富魅力。
他是個事業有成的男子,而她只是個平凡無名的記者,她實在不懂,為何他非要將自己困在他的身邊不可?
她不能與他一起分享他的成功與驕傲,難道他要她永遠躲在角落,成為尾隨着他的一抹影子,見不得光?
「別生氣了,我們的家到了。」他踩下煞車,對她露出微笑,忍不住捏了捏她氣得圓鼓鼓的腮幫子。
「我們的家?」她詫異的看着他,推開車門,遲疑的走下車。
眼前是一棟美麗的白色別墅,別墅前有座可愛的花園,花園裏還有卷著藤蔓的鞦韆,走進別墅中,裏頭的裝潢設計極為溫馨,看起來真的有家的感覺。
靳穎風緊緊的牽着她的手,將她帶進主卧室,點亮了柔和的橙色燈光,然後他摟住了她的腰,拉近彼此的距離。
她低喘了口氣,有些畏懼的看着他,他卻露出溫柔的微笑,商爾柔可以感覺得到今天靳穎風的心情似乎特別好。
「如何,喜歡嗎?」他用指腹輕撫過她的瞼蛋。
「這裏該不會是你和你未婚妻的新居吧?」她故意這麼說。
「女人,不要試圖挑起我的怒氣,我不會上你的當,事實上,今天是個特別值得慶祝的日子。」
他低頭親吻她的鼻尖,商爾柔低下頭,躲開了他的親吻。
「今天靳氏舉行股東會,我已經通過股東們的投票,正式成為靳氏集團的總裁,達成多年來的願望,你說是不是值得慶祝?」他笑,拉着她的手走到酒吧旁。
他倒了兩杯紅酒,一杯交到她的手中,「祝福我吧!」
商爾柔看着他舉起酒杯,將紅酒灌入喉中,開心的笑了起來,但商爾柔卻蹙起了眉心,靜靜的看着靳穎風,
「我打敗了大哥和二哥,他們的能力不得爸爸的賞識,你都沒看見大媽跟二媽坐在會議廳里,看着股東通過票選、看着我站上主席台時,她們的臉色有多難看,哈哈……」他又灌下一杯紅酒,放肆的笑着。
「你怎麼不笑呢?你這副臉孔都快跟她們的晚娘臉一樣了,我不會喜歡的喔!」他又點了點她的鼻尖。
「靳穎風——」她捧著酒杯,有些局促不安的輕喚。
「嗯?你想說什麼?」他輕撫她的臉蛋,「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和我一起分享這份喜悅的女人,我想知道你的感覺。」
「你……」她猶豫的看着靳穎風。
從他的眸底,她彷佛可以感覺到他更真實的情緒,那包含着痛苦和親情的拉扯,她突然替他感到心疼與不舍……
「你幹嘛這樣看我?你又為什麼不笑?」
他放下酒杯,竟畏懼她那雙透析的目光,他迴避的扭開臉龐,但商爾柔卻輕柔的握住了他的手。
「靳穎風,你真的快樂嗎?」
「你——」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彷彿自己的秘密被人拆穿。
「你並不快樂,對不對?」這一次,她更加肯定的說。
「你懂什麼?你這個蠢女人,少在那裏自以為是的分析我的感覺!」
他憤怒的揮開她的手,像是只被踩到尾巴的貓,對着她張牙舞爪。
商爾柔毫不懼怕,反而走向前,從他的背後摟住了他的腰,感覺到他渾身僵硬,胸膛起伏着,似乎正極力控制自己的脾氣。
「如果在追求目標的過程中無法得到快樂,那就算你贏得一切又如何?」
「閉嘴!」他吼,握著酒杯的手浮出了青筋。
「我可以什麼話都不說,但你是騙不了自己的,如果你非要把自己推向痛苦,就真的沒有人能拉你一把——」
他「砰!」地一聲摔碎了酒杯,手被劃破滲出了血,卻緊緊的扳住了她的手腕。
「拉我一把?哼!你想拉我一把嗎?」他冷哼了聲,「你以為自己是誰?救世主嗎?少用那種同情的眼光看我,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走的是什麼樣的路,只有這樣,我才能得到我要的幸福!你懂什麼?!」
商爾柔聽著,眼眶泛紅,為他所追求的一切而感到難過。
難道對他來說,得到至高無上的地位、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這樣就是幸福嗎?那麼,他對幸福的詮釋也未免太過狹隘了,她真的替他覺得可悲極了。
「不要這樣折磨你自己,好嗎?」她看着他手上的血,心疼地按着他滲血的傷口。
「該死的,我不需要你!不要碰我。」
他低咒一聲,猛地揮開她的小手。
「靳穎風……」她低嘆,反而將他緊緊擁住,「沒有人逼你去走不喜歡的路,你還有其他的選擇——」
「沒有了!已經沒有選擇了。」他搖頭,因為她的話,他的眼眶泛起一片溫熱。
他在難過什麼?他應該開心的不得了,為什麼他會因為她所說的話而感到難過?
「你有,你有我的愛……」她抬眸,望進他的眼眸深處,「也許我的愛對你來說微不足道,但是,我願意……在你需要我的時候陪在你身邊,在你痛苦的時候給你安慰,我不希望你不快樂。」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他咬牙,狠狠的將她的愛踩在腳底。
商爾柔黯然的垂下臉龐,不斷的告訴自己,絕不能這麼輕易的被擊倒。
「承認自己的錯誤並不難,只要有勇氣,再晚都來得及……」
「誰說我有錯了?我沒有錯!」他吼道,卻像是在說服自己,「該死,明明是這麼令人開心的日子,為什麼我要在這裏聽你的教訓?」
「穎風……」
「夠了,到此為止,如果你不為我感到高興,我現在就去找能讓我開心的女人!」
「靳穎風!」她叫他,但他卻轉身走了出去。
房門被他狠狠的摔上,發出嚇人的聲響,商爾柔無力的跌坐在沙發上,看着那扇搖晃的房門,心彷佛也被擊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