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桌子上攤開着寄出去又退回來的作品,杜簫瞪着它們。有一刻,他衝動得想把它們全部撕碎,但當手指就要用力時他卻猶豫了,不管它們怎樣不完美,畢竟是他的心血啊,上面凝聚了那麼多的希望與快樂,他怎麼捨得?
他決心留下它們。
他整理好散亂的作品準備塞回大信封里,忽然聽到有人在外面很不客氣地用力拍門,他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着的青年不太友善地打量他人高馬大的身形,生硬地問:“就是你在這裏住了一個月?”杜蕭本來就不好的心情變得更糟,他同樣生硬地回答:“是的,請問有什麼事?”
青年勾勾手指頭,“出來說話,這房子是我的,你站在裏面礙眼。”
“你的?”杜蕭意外地跨出房門,“我已經租下來了。”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事情。”他攤開手,“既然你租下了,租金呢?”
鄰居的門開了一指寬的縫,女主人從縫裏窺視。
杜蕭疑惑地回答:“租房子給我的老人家不是說不要租金嗎?”
鄰居的門縫裏傳來吃吃的笑聲。
青年不耐煩地說:“那是我父親,他老胡塗了,做不了主,只有我說了才算,別羅嗦了,要想在這兒住就得交錢,這是天經地義的對吧?”
“就是嘛。”鄰居大着膽子把門完全打開,義憤填膺地說:“小羅,我看你別把房子租給他了,他怪怪的,他再住下去恐怕我就得搬走了。”
杜蕭憤怒地逼視鄰居的眼睛,女人渾身一抖,閉上嘴巴。
被鄰居稱為小羅的青年不信邪地審視社蕭的臉,杜蕭猛然轉身走進房間。
“喂!”小羅站在門口大喊:“你躲什麼?事情還沒完呢!”
出來時,杜蕭手裏拿了些錢,冷冷地問:“房租多少?”
“嘿,要給錢了。”小羅臉上有了些笑容,“不多,四千五。”
手上的錢不夠,杜蕭又在口袋裏掏出一些胚是不夠,他把錢遞給小羅,“對於你的敲詐我只能付出這麼多,差不了多少,如果你非要不可的話,搬走前我補給你。”
小羅訕訕地接過來,“行了,就這麼多吧,你早些搬,我也就算了。走前你把鑰匙給對門這位大姐,我會去她那兒取。”
女人使勁點頭,“好、好。”
杜蕭冷笑,“你放心。”
小羅被他笑得心裏發毛,錢往口袋裏一塞,匆匆下樓,女人也把門用力關上。
杜蕭呆站在原地,直到微香踩着階梯靜悄悄地出現在眼前,她仰着臉,難過地望着他。
杜蕭勉強笑笑,“你怎麼了?好像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情。”
“因為你這麼難過。”
“呵!”杜蕭吐出胸中濁氣,提起精神說:“沒什麼,就是該換個地方住了。”
“是我的錯。”微香的心裏很酸很酸,這酸楚表現在臉上,卻成了帶着無奈意味的笑容,“我沒幫你找到理想的地方。”
“傻瓜。”杜蕭憐惜的摸摸她的頭,這一次她沒有躲開,於是他的手就一直放在她頭上,“怎麼能怪你呢?你一直在為我的事情操心,我感謝你還來不及。不用為我擔心,離家之前我就預想過可能出現的種種困難,這麼點小事算得了什麼?就是有更不好的事情,我也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從心底湧出的奇怪感覺與從杜蕭手上傳來的溫度融在一起,淹沒了微香,微香沉溺其中,再也不願掙扎。世界明亮起來,微香笑了,笑得神采飛揚,眼睛亮成了兩顆寒星。
杜蕭望着別處,沉思着說:“我們得先去賺些錢,然後才能另外租房子。”他沒注意到他用的是“我們”這個稱謂。
“沒錢了嗎?”微香輕鬆地問。
“是的。”杜蕭低頭看着微香,為她明朗的笑容迷惑,揉了揉她的頭髮,“你總是這麼開心,看你這樣開心就讓我覺得這世上沒什麼事情是值得難過的。畢竟單純到像孩子似的什麼都不懂,還是好的。”他拉着她的手走回房間。“讓我先把該整理的東西整理一下。”
微香悄悄地把手從他手裏抽出來,聲音清亮地說:“我該回去了。”
“現在就回去嗎?”杜蕭有些驚訝,“第一次看你這麼急着回去。”
“我還有事。”微香翩然轉身,臨出門前回眸一笑。
杜蕭好半天回不過神來,彷彿覺得微香的長發和淺綠色的裙子還在他眼前飄揚。這是怎麼回事?
杜蕭按住額頭困惑地自言自語:“我越來越覺得她不是會出現在現實生活中的人,太奇特了……”
微香化作清風在天空中快速飛翔,同時熱切地大聲說:“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那奇怪的感覺是什麼了!他煩惱我就會煩惱,他快樂我就會快樂,也就是說,他幸福了我才能幸福啊!我知道他想要的幸福是什麼,我去幫他找回來!”
她鹵莽地沖向一群快樂飛翔的小鳥,小鳥們驚慌失措地撲騰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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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涵正在落地鏡前試穿一件新裙子,過不多久趙鵬就會來接她,他是位小有名氣的設計師,父母都希望她能和他交往得更加深入,所以她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點。
鏡子裏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清淡的女孩子的身影,李思涵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或是鏡子髒了,用力擦了擦鏡子定睛再看,女孩還在,而且淺淺地笑着。
李思涵猛一轉身,驚恐地看着她。“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
女孩走近她,輕盈得不帶一點腳步聲,“你是他想要的幸福。”女孩輕言慢語,“為什麼你不去看他?”
李思涵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女孩時的情景,於是驚叫一聲:“我在書店門口見過你!”
女孩依然輕言慢語,“他需要你。”
李思涵惶恐地解釋:“他說好了成功的時候才來追求我的。”
“可他現在需要你。”
“我沒有時間,我正要去約會,你懂嗎“李思涵又氣又怕,激動起來,“你不要纏着我,我不喜歡你!”
女孩輕輕笑起來,“可我喜歡你,因為他喜歡你。”她伸出一隻手柔柔地拉住李思涵的手,搖晃着央求,“去看他吧,他需要你。”
李思涵歇斯底里地尖叫:“我說過不要纏着我……”突地,她的眼神空濛起來,恍惚地注視着女孩淡成水色的眼眸,順從地說:“是的!我會去的,他需要我。”
門外的女傭着急得拍打房門,“小姐你怎麼了?快開門哪!”
門開了,李思涵安靜地站在門裏,“沒什麼,一隻老鼠。”
看到李思涵好好的,女傭放心地說:“又有老鼠了。”
“是的。”李思涵從女傭身邊走過。
女傭好心提醒她,“趙先生還沒來呢。”
“他來了就叫他走吧。”李思涵自顧自地走着,突然捂住頭呻吟了一聲。
女傭趕過去扶住她,“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叫醫生?”
“不用了。”李思涵推開女傭,“我趕時間,一點點頭痛算不了什麼。”
女傭等她出去了,搖搖頭說:“可能又是哪位男朋友惹她生氣了,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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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鵬剛剛把車停穩就看到走過來的李思涵,他熱情地向她揮手,讚美說:“你穿這件裙子漂亮極了,看到你這麼早就出來迎接我,我受寵若驚。”
但李思涵不理他,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了過去。
趙鵬莫名其妙地開車追上去,你怎麼了?我惹你生氣了嗎?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吧,你想去哪裏?我送你好嗎?”
李思涵平淡地問:“我要去看另一個男人,你也會送嗎?”
“沒問題。”趙鵬當她是開玩笑,大方地為她打開車門,“上車吧。”
李思涵皺起眉,痛苦地捧住頭。
趙鵬立刻把她扶進車裏,關心地問:送你去醫院好嗎?”
李思涵甩一甩頭,“我叫你去哪裏你就去哪裏。”
趙鵬有些不快,但還是捺着性子照李思涵的話去做。
趙鵬跟着李思涵進了一棟式樣簡單的樓房,他邊上樓邊挑剔地審視樓房的結構,他才不會設計這麼沒想像力的樓房。
到了頂層,李思涵敲開一扇老舊的門,趙鵬注意到身後鄰居的門敞開了一道縫,而當他看到高大英俊的杜蕭時怒火瞬間燃了起來,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而且旁邊還有看戲的人,好像早就等在那裏似的。
他失去理智,一把抓住李思涵的肩怒斥:“原來你真是來會另一個男人的,我還傻呼呼地送你來!”
杜蕭俐落敏捷地把他的手從李思涵肩上拿開,鎮定地說:“先生,別這樣激動。”
李思涵呻吟了一聲,似乎很痛苦,杜蕭顧不上憤怒的趙鵬轉而扶住她,趙鵬不堪刺激,甩手離去。
看到李思涵來找他,杜蕭真的很意外,老實說,自從向她告白后,他幾乎再沒想到過她,也許是創作得太投入,以至於忽略了除了創作之外其他的任何事情,甚至連當初的動機也遺忘了,完全被創作本身的快樂魔力所吸引。此刻她不顧身體的病痛前來看他,又激起了他的柔情及感動。
“不舒服就別來了。”他說,“陪你去看醫生好嗎?”
“不用。”李思涵站直身體走進客廳,一直走到杜蕭的房間在床沿坐下。
杜蕭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欣慰地說:“我沒想到你會來。”
“你最近好嗎?”李思涵笑得有些失神。
杜蕭覺得這樣的她很親切,於是高興地對她說起話來。
回到花盆裏的微香愜意地搖晃她的枝葉,心中也十分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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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思涵的堅持下,杜蕭送她回家,而不是去醫院。
在她上樓前,他不放心地問:“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李思涵無力地搖搖頭。
杜蕭搶在防盜門合攏前大聲對她說:“過幾天我會來看你!“
李思涵笑着點頭,關上門。
杜蕭感到這道門已經不是障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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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傭一拉開門,站立不穩的李恩涵就跌了進來,撲倒在地毯上,女傭嚇得尖叫:“先生、太太!小姐昏倒了!”
李母衝出來抱住女兒焦急地呼喚:“思涵、思涵,你醒醒!你怎麼了?哎呀!”她叫喚起來,“思涵,你怎麼發起燒來了?燒得這麼厲害!”
李父果斷地撥通家庭醫生的電話。
醫生趕來后,依照李思涵出現的癥狀用了些葯,但李思涵仍不見好轉,依然昏迷着,而且高燒不退。
李母憂心如焚,“醫生,我女兒怎麼樣了?她到底生了什麼病?什麼時候才能痊癒?
醫生為難地說:“還不能確定,我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癥狀,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你們最好是送她去醫院詳細檢查一下。”
送走醫生后,李父無奈地說:“只好去請我那個冷漠的叔叔來看看了。”
“快去!快去”李母推他,“救女兒要緊!”
李父親自去了自己叔叔的別墅,李勁海什麼也沒說就跟着來了,他坐在李思涵的床邊,身邊的椅子上蹲着那隻形影不離的純黑色獵犬。
摸了摸李思涵的頭,李勁海冷淡地問緊張不安地守在身邊的人。“最近思涵有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
大家苦苦地思索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拼湊情節。
女傭先開口:“小姐今天要出門前就不高興,還頭痛,我跟她說話她也愛理不理的,我想是不是有人惹她生氣了。”
李母忐忑地接著說:“要說反常,我想來想去是從思涵認識杜蕭開始的。”
“杜蕭?”李勁海的腦海里閃過一張俊朗的臉,“說說他的事。”
一說起他李母就生氣,“他是個搬運工,我們搬家那天他們幫我們把舊傢具拖到舊傢具市場去,當時他就總是看着思涵,我用眼神警告了他,以為他不會再出現了,誰知一個月後就發現他坐在思涵的小書房裏,和思涵靠得很近,我馬上把他趕了出去……”
李父不滿地打斷妻子的話:“有這種事?你怎麼不跟我說?”
李勁海做了個制止的手勢,“讓她說。”
李父立刻禁聲。
李母瞪丈夫一眼,接著說:“我想他總不至於臉皮厚到看不出我們家不歡迎他吧,我還對思涵再三強調,叫她不要再跟他來往,思涵也答應了,還說她根本沒把那傢伙放在眼裏,所以我就放心了,誰知道……”李母嘆口氣:“我今天接到趙鵬的電話,他很生氣,說思涵和一個窮小子來往,因此他要和思涵斷交,我想除了杜蕭不會有別人了。”她情緒激昂,“等思涵醒了我一定要把事情問清楚,絕不能再縱容她了!”
李父小心地央求,“叔叔,您老看思涵到底是什麼病?”
“沒有生命危險。”李勁海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你們都出去吧,我有些話要單獨問她。”
李母情急之下脫口說:“可她還沒醒……”
李勁海沒回答。
李父拉了拉妻子,大家全都退了出去,還把門關上。
房外的李母絞着手,惶惑地問丈夫:“會有什麼事呢?要不要偷聽一下?”
“你瘋了?”李父瞪她一眼,率先走開。
李母快快地跟上去。
女傭警惕地看看緊閉的房門,也跟着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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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吧,英默。”李勁海溫和地對純黑色的獵犬說。
英默縱身躍下椅子,身形一長,變化成黑衣黑褲的英挺年輕人,眼神犀利,他的手按在思涵的額頭上,沉聲說:“同樣的花香。”
“什麼樣的花香?"
“很淡,不易察覺,在杜蕭的身上我也聞到過,當時不很確定,現在確定了,那花已成妖。”
“對人有傷害嗎?"
“她還很弱小,也沒有惡意。”
在他們交談間,李思涵臉頰上因為高燒引起的不自然的紅暈漸漸消退。
李勁海又問:“為什麼會讓思涵變成這樣?”
“花妖催眠了她,而她想抵抗,所以才會這樣。”
“哦……為了什麼呢?”李勁海沉吟。
李思涵呻吟一聲,即將醒來,英默收回手,從容地坐回椅子上,回復成蹲伏姿態的獵犬。
李思涵慢慢睜開眼睛,看到了俯視她的叔公,難過地說:“叔公,我做了個很不愉快的惡夢。”
李勁海平靜地說:“說給我聽。”
“記得不是很清楚,好像跟杜蕭在一起,我總想醒過來,可一這樣想頭就會痛,痛過後又接着作夢,我只記得杜蕭說要來看我。我不喜歡這個夢,好像不是我自己了!很難受。”
“這兩天我會留在這裏,如果杜蕭真的來看你,你要好好對他,我有話對他說。”
李思涵不情願地哼了一聲,“好吧。”
一段時間以後,李思涵房間的門開了,李思涵活潑地撲進迎過來的母親懷裏。
李勁海突然說:“我要見見杜蕭。”
李父、李母頓時都很震驚,同聲問:“為什麼?”
李勁海冷靜地回答:“為了思涵。”
李母說:“也好!跟他說清楚,省得他再來糾纏思涵。”
“不,我需要你們友好地對待他,直到我告訴你們該怎麼做。”
李父、李母頓時啞口無言。
李思涵笑着說:“我決定照叔公說的做,說不定會有有趣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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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香在一片樹林裏走着,樹林疏密有致!她選了處開闊的地方放下一座草編的小房子,小房子長啊長,長成青磚綠瓦的大平房,簡單樸質中透出素雅,門楣上鑄着兩個字——
花築,忽然間,各色鮮艷的花便繞着房子蓬勃地生長出來,樹林裏頓時熱鬧非凡。
微香離開時滿意地想:在這裏就不會有人嘲笑杜蕭了。
她想杜蕭送走李思涵后一定已經回來了,便在他門外現身,敲了敲房門,杜蕭果然出來應門。
“我就猜到是你。”他興高采烈地道。
“有什麼高興的事?”微香一見到他的笑臉心就開懷起來。
“猜猜看。”
微香不猜,只是望着杜蕭笑。
杜蕭等了好一會兒也等不到她的答案,只好自己開口:“李思涵來看我了。”
微香靠着桌沿,還是笑。“真好,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杜蕭反騎坐着椅子,下巴擱在交疊着架在椅背上的手臂上,開心地望着微香,心情好極了。
“你有了新的住處。”
“確實是個好消息。在哪裏?“
“很遠也很偏僻。”
“沒關係,偏僻的地方較安靜,正好可以安心創作。”
“很簡陋。”
“我不在乎,房租多少?”
微香愣了一會兒才說:“那是我住的地方。”
“你住的地方?”杜簫雀躍不已,“那一定是個好地方!你家人答應嗎?”
微香又愣了好一會兒,輕聲回答:“他們不和我住在一起。”
“對不起。”杜蕭抱歉地說,“我願意住進去。”他想她一個弱小的女孩子一個人住在很遠、很偏僻的地方,實在是件教人很不放心的事情,不覺油然而生要陪伴她的念頭。
“現在去看看好嗎?微香等不及要聽到他的讚美。
杜蕭笑着答應。
微香說不清楚那裏的地名,更不知道該怎樣坐車,他們是走着去的,一直走到天色昏暗。這時已入秋,夜幕降臨時溫度也跟着降低一些,有些許涼意。
“你冷嗎?”杜蕭見微香還穿着夏天時的淺綠色裙子,很怕她會着涼。
“不冷。”微香開心地指着前面,“快到了,就在那片樹林裏。”
“我們快點。”杜蕭拉着微香跑起來。
明亮的月光灑進樹林,樹林裏的一切顯得朦朧而美麗。
杜蕭見到花築時整個人頓時呆住,難以置信地問:“你真的住在這麼美的地方嗎?”
“你喜歡?”微香笑得燦爛。
“喜歡!非常喜歡,太感謝你了!”杜蕭高興得像個孩子。
“我們進去吧。”微香歡欣地把手放進他手裏。
杜蕭看着微香信賴的笑容,感到呼吸到的空氣是那麼芬芳甜蜜。他們牽着手並肩走進花築。
杜蕭選了個晴朗的日子去探望李思涵,令他驚訝的是李家的人見到他都很客氣,而他被帶進李思涵的卧室后,見到的不是李思涵而是李勁海,還有那隻純黑色的獵犬。
“我一直想見見你。”李勁海平和地說。
“您好。”杜蕭微微鞠躬,“我記得沒錯的話,您是思涵的叔公對嗎?”
“你的記性很好。”李勁海請杜蕭坐下,“思涵對我提起過你。”
“她好嗎?”
李勁海反問:“你知道她為什麼會生病嗎?”
“不知道,當時我勸她去看醫生,她怎麼也不肯。她還沒好嗎?”杜蕭一派坦然,在他的眼裏找不到絲毫虛偽。
李勁海很突然地問:“你養花?“
“是的。”
“什麼花?”
“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不過我的朋友以她自己的名字來稱呼它,很好聽,叫微香,我覺得很適合那花的氣質。”杜蕭的眼睛因為高興而閃閃發亮,“您也喜歡花嗎?”
“不。”李勁海沒有受到感染,“我養花不是因為喜歡。”他轉變話題,“你平常都做什麼?”
杜蕭很失望思涵的叔公不是他的知音,他的熱情降低了很多,但還是禮貌地回答:“畫畫。”
“順利嗎?”
“不太順利,不過我一直在努力。”杜蕭不想向眼前這位咄咄逼人的老人訴說他的理想,他感覺不到從微香身上能感覺到的那種理解。
李勁海好像領會到了這一點,他起身說:“思涵還等着要見你,我不打攪你們了。”
他走出卧室,身後跟着步履矯健的獵犬。
杜蕭獨自坐在房間裏,忽然感到沒來由的緊張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