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和方衛國同居的生活居然比杜倩所預期的好。
她以為自己單身女郎的日子過慣了,一定無法去過那種兩個人的生活,但是日子卻出乎她意料的好。
他們兩人都回到家時通常已經八、九點,不是到外面吃就是兩人一起弄晚飯,他們先前的幾次接觸都不是很愉快,但真正生活在一起時,他們又意外的契合,意外的很合得來。
不管是在平常的生活或是在床上。
杜倩本來以為方衛國是個功利、自我、只想到自己的大男人主義的人,但是和他生活在一起之後,她才發現到他幽默、體貼、令人窩心的一面。
他尊重女人,沒有把女人當次等動物,她和他同居在一起,他卻真當她是這個屋子的女主人,是個獨立的個體,不是把她當玩物、當娛樂,她發現到她的心正一寸一寸的在撤守。
她怕她會愛上他。
這絕不是她要的結果。
方衛國的驚異、意外心情不亞於她。
他以為她是一個時髦、自我主義、驕縱、眼高於頂的難纏女人,但是經過幾天的相處,他就發現到她溫暖、可人,極有女人味的一面,更教他相信他的眼光沒錯、他的執着沒錯。
嘴上他們都沒有說,但是他們對彼此都很滿意,對眼前的生活更是沒得挑剔。
在他看夜間新聞時,她會切好水果,她會準備一些消夜陪他一起吃、一起看,不知道內情的人,會以為他們是一對新婚夫妻或是甜蜜愛侶。
這晚她端了一鍋的泡麵出來,如了蛋的。
“杜杜。”這是他在她住進來的第二天他為她取的綽號,可愛又不肉麻。“你有沒有發現到我胖了一些?”
她認真的往他的身上瞄了瞄,視線先是停在他的下半身,慢慢的才轉到他的腹部,然後露出一個既有些邪惡但是又完全無辜的眼神。“有嗎?我覺得你的體格連李察基爾都要嫉妒。”
“你剛剛偷吃了糖?!”他笑道。
“沒有!只吃了一條巧克力。”
“你為什麼沒有變成大胖子?”他故作不滿。
“我麗質天生啊!”他看着她放下那鍋泡麵,然後像個小女孩似的跑回廚房拿出了兩副碗筷。
“我不餓!”他說:“而且泡麵──”
“不行!”她跑了出來,將一個碗和一副筷子交給他。“你要陪我吃,我餓了,而且泡麵也有營養,我還加了蛋,別擔心防腐劑,至少死後不怕屍體爛得太快,你非陪我吃不可!”
“杜杜……”他想抗議。
她先添了一大碗面,然後拿走他手中的空碗,將泡麵交給了他。
拿着那碗滿滿的泡麵,他真不知從何吃起,在他有記億以來,他好像還沒有吃過泡麵這玩意,他生在富貴人家,從小有傭人伺候,即使大了自己在外面住,他也一向吃得很好,因為天天都有應付不完的應酬。
他當然知道泡麵,但是──
“如果你真的吃不下,不要勉強自己。”她一個溫柔的表情。“我可以慢慢的吃。”
給她這麼一說,他立刻低頭吃了起來,味道居然還不錯,難怪市場上會有那麼多種類的泡麵,而且有那麼多的消費人口。
“好吃吧?”她知道他一定很少或幾乎不曾吃過泡麵,他是那種含着銀湯匙出生的幸運兒。
“不錯!”
“我曾經為了節省每一塊我能省下來的錢,吃了快半年的泡麵。”她淡淡的說。
他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她放下筷子,娓娓道來。“那時做了幾年事,存了錢準備開服飾店,由於我是獨資,所以每一分錢我都要花在刀口上,吃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於是泡麵成了我唯一的果腹食糧。”
“父母、親友都是可以暫時借貸或周轉的對象,你實在不必那麼虐待自己。”他聽了有些心疼。
“也許是我特立獨行慣了,加上我不結婚、不生子的論調,所以父母、親友不希望把錢借了我之後,我更會只專註事業,一輩子當老姑婆,而我的個性又是那種不喜歡求人、不喜歡向人開口的人,就只有自立自強了。”她現在可以輕鬆的說當時的狀況,但當時的日子是苦。
“為什麼你堅持不結婚?”她只是笑笑。
“受過什麼傷害嗎?”他想知道她的一切,他想知道所有有關她的事。
本來他並不想知道,他要的是現在,過去的事沒有一點重要性,但是隨着他們之間愉快的相處,他渴望知道有關杜倩的種種。
她念哪一家幼稚園、哪一間小學、她的求學過程、她的家庭、她的朋友、甚至是她的情史、她的喜好、她的興趣、她的愛憎,他都想知道,他想知道杜倩最內心深處的每一個秘密。
杜倩還是笑。“我沒有受過什麼傷害,我只是不想結婚!”
“不!一定有原因。”
“那你自己呢?”她理直氣壯的問。
“我覺得結婚沒意義!”
“我和你有同感!”
“哈!”他誇張的搖頭。“女人都是想結婚的,沒有女人會覺得結婚沒意義。”她瞪他,而且是非常不贊成的瞪着他。
“杜杜!除非是受到什麼重大的心靈和精神上的傷害,否則女人對婚姻都有渴望和憧憬的。”
“什麼事都有例外。”
他知道再辯也沒有用。“好吧!如果有一天我想結婚呢?如果我向你求婚呢?”
“你會嗎?”她一臉好笑的表情。
方衛國感到有些訕訕然,他知道這個可能很小,但如果他和杜倩的相處一直是這麼愉快的話,那他願意有婚姻的束縛。
“如果我向你求婚,你會怎樣?”他想知道。
“我會拒絕,然後離開你。”他的心一涼,知道她真的會這麼做,她不像是在唱高調,而她也沒有要嫁他的打算。杜倩真的那麼特別?特別到即使像他這樣的男人向她求婚她都不動心?那他能擁有她多久呢?
他告訴自己,他絕不能愛上她。
什麼女人都可以愛,這一個不行。
“你不相信?!”見他不出聲,杜倩以為他是在恥笑她的口出狂言。
“不!我相信。”他的情緒在瞬間低落,一種沒由來的恐懼抓住了他,他解釋不出原因,他只想抓住每一分和她相處的時間,不敢去想未來。“這些面我們當明天的早餐好嗎?”
“要幹嘛?”她納悶。
“我想上床了。”
“現在只有十一點半,不嫌太早──”
“我上床不是要睡覺。”他直直的說。
她一個飄忽的笑容,沒有什麼好害羞的,他是一個好情人,他如道如何善待女人、知道如何滿足女人,不會自私的只想到自己。
“不能等我把面吃完嗎?”她碰運氣的問,說不定他可以等。
“不!我一分鐘都不想等。”他說得肯定。
“如果我不想呢?”她挑戰的問。
“我會讓你想的。”他答得乾脆。
她從容優雅的起身,一臉的笑意,她沒有去拉他的手,只是往樓上走。但是方衛國立刻跟了上來,攔腰將她抱了起來,她咯咯一笑的攬着他的脖子,有這些美好的時光就夠了,她不想要婚姻。
一張結婚證書無法保證什麼的。
***
希薇雅真羨慕杜倩的滿面春風,她知道杜倩已經和方衛國同居,但是她沒有想到杜倩會變得這麼的漂亮、這麼的明艷,不需要化妝、不需要華服,杜倩的神采可以令人眼晴一亮。
同居真能產生這麼神奇的魔力嗎?或者杜倩是碰對了男人,找對了對象?
和杜倩這麼一比,希薇雅覺得自己像一個失了戀或是被拋棄的棄婦般,一點神采都沒有。
杜倩也看出來了。
當希薇雅由更衣室走出,對拿在手上的衣服搖頭時,杜倩說話了。
“你現在就是穿上金縷衣也不會覺得好看。”
希薇雅辯道:“這件衣服不適合我,你明知道我喜歡簡單、素雅、清爽的顏色,這種花花綠綠、又紅又紫的不適合我,我才不管歐洲現在流行什麼,我還是挑我一向習慣的顏色。”
“薇雅!不是衣服吧?”杜倩一副不願意揭穿的樣子。“我穿衣服的格調和你差不多,但以我現在的心情,抹布往我的身上套,我都覺得漂亮。”
“他真有這麼好?”希薇雅懷疑。
杜倩點點頭。
“上一次你還把他說得像個冷血的花心男人,怎麼沒多久就有這麼大的改變?”
杜倩毫不內疚。“上次我會那麼說是因為和他還不是很熟,並不是真的了解他,現在生活在一起了,我才發現到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如果他真那麼差的話,我不可能還和他在一起,第二天我就跑了。”
“他還有沒有弟弟?”希薇雅故作期待的問。
“沒有!”
“可惜。”
“薇雅!你那個“英雄”到底做了什麼?”杜倩簡潔的問,她知道薇雅不是小心眼的女人。
“他什麼都沒有做!”
“你因為他什麼都沒有做而心情不好?”
“不是……”叫希薇雅從何說起,袁家驊既沒有占她便宜,也不曾隱瞞過她什麼,他好得叫人根本挑不出毛病,她甚至準備把“君子”的形容詞用到他的身上,但他偏偏有個蒙妮卡。
“不要語焉不詳!”
“他有個女人。”
“哪個條件不錯的男人會沒有女人?”杜倩拉着希薇雅回到她的小辦公室。“如果今天你那個“英雄”沒有半個女人,我會以為他是個同性戀。”
所以希薇雅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悶氣,她能怪袁家驊嗎?他和蒙妮卡在一起在先。
“你很喜歡他?”杜倩平常語氣的問。
“不討厭。”
“那個女人對他有很重要的意義嗎?”
“這隻有他自己心裏有數。”希薇雅的情緒就是無法舒展開來。“那個女人是個混血美女,模特兒。”
“如果要比美,你也不會輸給任何女人,有點自信嘛!”杜倩倒了兩杯咖啡。“我還是老話,如果這個男人值得,那就不要放過機會,自怨自艾是沒有用的,沒有人會同情你。”
“你沒見過那女人,那女人夠美、夠野、夠勁、夠味,而且他們的關係非常的“親密”,雖然袁家驊說他和她只是一種男人和女人的關係,但我不相信他對她沒有一點的感情。”希薇雅心情凝重。
“那你就忘了他!”杜倩不拖泥帶水的說。
“他就住在我的樓上。”
“那又怎麼樣?他又不是住在你的家裏!”杜倩提高音量。“就算他住在你的隔壁,只要你們存心的避開彼此,你們連面都不會見到。”
說得容易,做起來呢?
“有些人公寓住了四、五年,連對門的鄰居住了什麼人自己都還不知道!”杜倩舉了個最簡單的例子。
“不一樣!”
“薇雅!你明明不是那種提不起、放不下的人。”
她不語,可能她需要一點時間去克服,最近正好接了幾個大案子,說不定忙碌可以讓她忘掉袁家驊。
“我叫方衛國幫你介紹男朋友。”
“我沒有相親的心情。”
“相親?!”杜倩為之失笑。“這年頭不流行相親,只能說是“盲目約會”。”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不需要。”希薇雅半躺半坐於杜倩的沙發上。“我不會沮喪太久的,現代的人哪有那麼多的閑工夫去沮喪,倒是你不要在我的面前太“囂張”,一副全世界最快樂的女人就是你的樣子。”
“我是快樂啊!”杜倩粲然一笑。
“不是我惡毒,但你能快樂一輩子嗎?你會和他同居一輩子嗎?”希薇雅定定的注視着杜倩。
杜倩果然收斂起臉上的笑容,她故意去忽略這個事實,她現在是快樂,但她能快樂一輩子嗎?感情和激情都有褪去的一天。
現在她和方衛國互相吸引,他們有共識,但這份共識和吸引能持續到永遠嗎?如果有天她厭倦他抑或是他厭倦她……他們可以毫髮無傷、無牽無掛、無愛無恨的離開彼此嗎?她做得到嗎?
“杜倩……”希薇雅覺得自己實在不夠朋友,居然如此的潑自己好友的冷水。
“你沒有說錯。”杜倩的表情黯了些。
“如果你們相處得這麼愉快,為什麼不結婚呢?”
“結婚?!結婚能保證永遠嗎?”杜倩雖然態度從容,但是她的心情已經輕快不起來。
“你想過小孩的問題沒有?”
“我說過不要小孩,我很小心的!”
“不要太有把握,“意外”是常有的事,否則不會有人口爆炸的壓力,不會有那麼多的未婚媽媽。”希薇雅嘮叨。“我了解你,但不是很贊同你的想法,你要這樣過一輩子?”
“薇雅!你破壞了我的好心情。”杜倩喃喃道。
“三十歲的你可以忍受孤獨、寂寞或是不婚、同居,你可以比男人還瀟洒、還看得開,但當你四十歲或是五十、六十時,你真的還能忍受你三十歲時所能忍受的種種嗎?”
杜情輕啜着咖啡。
“你會勸我,如果方衛國真那麼好,你才該抓牢他,否則以後沒有人會同情你!”希薇雅是為杜倩好才這麼坦白。
杜倩還是不說話的喝着咖啡。
“喂!快樂女人!說話啊!”
“說什麼?!”杜倩沒好氣的表情。“正的,反的全讓你一個人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
“我是為你好!”
“謝謝你!“希老太太”。”
希薇雅發現自己把杜倩也弄得憂愁兮兮,她突然由沙發里跳了起來。“我們走!”
“去哪?”
“去喝酒。”
“喝酒?!”杜倩一副敬謝不敏的樣子。“換點別的,你明知道我對酒最沒有興趣,弄得自己滿身的酒臭再又吐又頭痛的,多劃不來,不如我們去跳舞,打扮得年輕些,人家會以為我們只有二十五歲。”她眨了眨眼。
“杜倩!杜情!”希薇雅真服了她這個好友。“你的確是有快樂的本錢,你的憂慮或煩惱總是來得快也去得快,那麼的能屈能伸,我希望自己像你,不要多,有一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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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希薇君就看到了那個飯館的老闆,這個超級市場雖然沒有大到像迷宮,但是避開他應該很容易,而且她沒有帶宣宣,她可以很快的買完、很快的離開,什麼都不會發生。
迅速而且小心的到了冷凍區,她挑了幾包的冷凍水餃和一些豬肉,本來想再去買幾瓶牛奶的,但想想算了,便利中心也有,不差幾塊錢。
不是她心裏有鬼,也不是她作賊心虛,而是……就在她要把推車推向收銀台時,另一輛推車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汪奇民早就注意到她,雖然今天她沒有帶小孩,但他還是認得出她,雖然她只到他的飯館來吃過一次飯,但是他的記憶非常的深刻,她身上那種嫻靜、傳統、溫柔的味道非常的吸引人。
“你好。”他禮貌的說。
“好……”她有些不自然。
“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她輕輕的說:“社區那家餐館的老闆。”
“我叫汪奇民。”他一個有些懊惱的表情。“名片忘了帶出來。”
她客氣的一笑,反正她也不需要。
“你兒子沒有來?”
“在我媽媽那裏,一會兒我買完東西去接他。”
“你很久沒來我的餐館吃飯,菜不合你的口味嗎?”他問道,想知道她不再出現的原因。
“我自己煮……”她如是說,總不能告訴他說她怕再見到他。
汪奇民知道這是一個正常而且無懈可擊的理由,但是他也知道事實不只是如此,他知道他和她之間有些什麼,她感覺到了,所以她才要避開他,這不是他單方面的一個推測,他知道有什麼。
“你結婚幾年了?”他突然問。
對這種冒昧的問題,希薇君應該不甩他的走開,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她居然沒有這麼做!她只是蹙起眉的看着他,好像在考慮要不要回答。
“你看起來好年輕。”他補充。
“我結婚已經四、五年了。”
“那你一定很早婚。”以現代人的標準,她的確是早婚,但是她不後悔,女人總要嫁人的,總要生兒育女,早結晚結都一樣,重要的是是不是嫁對了人,婚姻幸不幸福,她不曾後悔過……但她真的一點都不後悔嗎?
她不想回答他,她只想快點離開這裏,但是他好像還有問題沒有問完似的。
“你只有一個小孩嗎?”
“你是在戶口調查嗎?”她忍不住的說。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溫柔、嫻雅的外表下所發現到的一絲個性和火氣。
“不是!我只是對你有些好奇。”他說得明白。
“我結婚了。”她本能反射的說。
“我知道。”如果他知道,他就不該來和她說話,他有什麼目的嗎?難道她看起來像個怨婦或是想要外遇的女人嗎?她給了他這種感覺?!
知道自己不宜再久留或和他交談,她將推車掉了個頭,準備朝另一邊走,她相信自己是個自重的女人,也相信她不至於給人那種淫蕩、不安於室的感覺,如果他以為她是,那他就大錯特錯。
汪奇民知道她要走,立刻拉住了她的推車,一副情急的模樣。“我沒有惡意!”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
“我已經結婚了。”她再強調一次。“我有一個活潑、可愛、像個小霸王的兒子,你也看到了。”
“我看到了。”他帶着笑意的說。
“那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平日她的口才不是很好,但今天卻出奇的犀利。“這個超級市場裏有那麼多的女人、那麼多的女孩,如果你需要一個交談的對象,可以去找她們。”
“我不是吃飽飯沒事做,專門找女人或女孩聊天的男人。”他聲明。
“那你和我“聊天”的目的何在?”
“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交朋友?!”她好像聽到了全世界最荒謬的事的那種表情。“你要和一個結過婚的女人做朋友?”
“結過婚的女人就不能交朋友嗎?”他反問。
她知道在理字上他站得住腳,但是他根本就是在找她和自己的麻煩,普通的未婚男女之間都不可能存在純友誼了,更何況是她結過婚了,他到底是何種心態?她真的百思不解,理不出一個所以然。
“你結婚了嗎?”她不想一無所知。
“還沒有!”
“你心理健康嗎?”如果不是她被他氣過了頭,她問不出這樣的問題,她一向厚道、內向,儘可能的對每一個人友善、客套,但這會兒她做不到。
“當然健康!”他有些錯愕,因為她的問題,由她的口中問出這個問題,很有意思。
“那你為什麼不和沒有結過婚的女人做朋友呢?你是不是本末倒置?”
“我交朋友是看感覺,不是看對方結婚了沒!”他告訴她。“如果我的提議會給你製造困擾,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直覺你是一個有內涵而且有思想的女人,我想交你這個朋友。”
她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悲哀。
有些女人是結了婚就身價全失,成了個道地的黃臉婆,每天在“三廳”里打轉的女人,但她居然還能得到這樣的評價,她該高與或悲哀?
“你是在考慮你丈夫的想法嗎?”
“你會在乎我先生的想法嗎?”汪奇民知道自己的提議不太妥當,至少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但是她值得他去交她這個朋友,而且他心裏坦蕩蕩的,難道他連試都不能試嗎?
“如果──”
“很抱歉!”她必須拒絕他。“謝謝你對我有這麼好的評價,但我想這不是一件可行的事,我也不希望給我的家庭和丈夫造成困擾,但是我可以接受你是一片的誠意,沒有其他的意思。”
“帶你先生到我的餐館來吃飯好嗎?”他換了個方法。“我可以先和他做朋友,我可以讓他知道我的誠意,我想你先生應該是一個水準以上的男人,否則他配不上你的!”
她在心裏說不,他說得再合理、再沒有漏洞都不行,她不需要不必要的困擾。
她的眼神明顯的反映出她的情緒,所以當她推着推車離去時,他沒有再阻止她。
但是他也沒有放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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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打發寂寞,為了不想這麼早回到屋子裏,希薇雅每天晚上都給自己安排節目,不是去KTV唱歌,就是呼朋引伴的去跳舞,要不然在PUB里聊天、磕牙,她知道自己在混,但她寧願混。
她不想回家,不想坐在屋子裏猜測樓上的袁家驊和蒙妮卡在做什麼,以蒙妮卡那樣熱情的女人,她相信他們不會是在泡茶、下棋、聊天。
但是她該在乎嗎?
她有理由在乎嗎?
這晚又耗到了快十二點,她真的疲憊了,她決定明天要早早的回家,早早的上床睡覺,最糟糕的情形不過是搬家,反正她一個人哪裏都能住,她沒有必要住在這裏和自己過不去。
電梯的門開,她累得甚至想用爬的爬進門,但是當她看到站在她門口的袁家驊時,她立刻又打起了情神。
她可以在任何人的面前倒下,但絕不能在袁家驊的面前。
“終於等到你了。”他的語氣表示出他並不是第一次這麼的等她。
“你等我做什麼?”她的態度冷冰冰的。
“想和你聊聊。”
“蒙妮卡不喜歡聊天嗎?”她的語氣中儘是諷刺的意味。“她只是喜歡“做”嗎?”袁家驊無言可對。
“給我說中了?!”平時她不會這麼的沒有風度,說話這麼的粗俗。“既然是這樣,你還待在這裏做什麼?你走錯樓了嗎?”
“蒙妮卡到義大利去了。”
“哈!”他不說還好,一說她更像是吃了炸藥似的。“原來她走了,她走了所以你才會想找我聊天,因為你一個人沒事做,因為你寂寞難耐?袁先生!”她指了指他的胸膛。“你當我是什麼?”
袁家驊真是跳到黃河都很難解釋得清,女人的眼睛裏是容納不下一粒沙子的。
他對她坦白,但是她卻對他恨之入骨,難怪很多男人把“死不承認”這四個字當護身符。
“希薇雅!想不想聽一個故事?”他並不強迫她一定要聽的問。
她一哼,不說想或不想。
“可以到你家談嗎?或者是到我家?”她的感情和理智在交戰,理智叫她要趕他走,不要再聽他說的任何話,但是感情告訴她聽聽無妨。
“如果你不想聽,那我也不會煩你!”他一個轉身的動作,他不是那種死皮賴臉的男人。
“等等!”她叫住他。天底下沒有真正硬心腸的女人,她由皮包里拿出了鑰匙,打開了門,並且把客廳里所有的燈都開了,她把皮包一扔,整個人往沙發上一丟,準備聽他故事的模樣。
“如果你想先換衣服──”
“我不想。”
“如果你能給我一杯水──”
“你又忘了自備飲料。”她真的是對他不假辭色,而他也認了,他正想着要怎麼說時,忽然看到茶几邊一個宣宣的玩具,他忍不住的拿起玩具把玩了下。
“宣宣好嗎?”他問。
“如果你沒有話說,那你就──”她受不了他這樣神神秘秘的拖時間,除非他根本就沒有故事。
“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喜歡宣宣、那麼喜歡小孩嗎?”他問着她,也是在問自己。
“你有“父性”吧!”她的眼神冷冷的。
“我想真正的原因是我原可以當父親的。”
“你結過婚?!”她發現自己真是太不了解他了。
“我沒有結過婚。”他的視線停在她牆壁上的一幅畫。“但是六、七年前我的女友懷孕了。”她呆愕的沒有說話。
“那時我的事業剛起步,我正在盤算該不該馬上結婚,我只猶豫了兩天,當我決定結婚而去找我的女友時,她告訴我她已經拿掉小孩,並且準備要嫁給她的一個同事。”他的聲音有些感傷。
希薇雅的表情複雜。
“我又生氣又傷心,但是我不能怪她,如果我馬上就決定結婚的話,她會留下孩子的,我求她不要嫁她的同事,求她和我結婚,但她說什麼都不肯回心轉意。”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我想我太傷她的心了。”
“她真的嫁給了別人?”希薇雅輕輕的問。
“一個月之後。”
“是你的錯!”希薇雅說。
“我從來就沒有說不是我的錯。”他自語着。“我不知道她真正的感覺,我只知道好像是我親手謀殺了一個小生命,我是劊子手,之後每次一看到新生兒,我就有一種椎心刺骨的痛。”
希薇雅想過去安慰他幾句,但她終究沒這麼做,是他自己造成這樣的遺憾。
“我愛她。”袁家驊看着希薇雅的說:“但在她拿掉我的小孩之後,我對她的愛就漸漸的逝去,當她結婚時,我還包了一個大紅包。”
“你要她痛苦?”希薇雅不同意的表情。
“我要她知道她做了什麼!”
“是你沒有馬上決定要小孩!”她站在女人的立場說:“你才是禍首!”
“好吧!現在說誰是禍首都沒有用。”他一個平靜的表情。“我也沒有資格去怪她,我只能希望她找到幸福。在那次事件之後,我發誓我不再愛女人,我也不要再給女人傷害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