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噘噘嘴,「那叫什麼?來來來,先弄些吃的給你。」
「我要吃肉羹麵……」他回答得很自然,卻看見志妍起身翻貓食,看來是沒將他的回答聽進去。
她看着一應俱全的貓食、貓碗,貓玩具、貓屋,邊驚呼這些全新的設備,邊找出貓食。
「小朋友,你餓了嗎?」
「我餓了,又渴。」他很可憐的繼續回答,熱咖啡難解他焚熱哀怨的心。
女人的心還是在貓身上,他哀怨的看她忙東忙西,還到後頭找牛奶。
直到貓咪開始吃飯,她這才乖乖坐到他身邊,低着頭噘着小嘴問:「嗯……你餓了嗎?」
他把頭很可憐的斜掛在她肩上,「很餓。」
「那我去弄吃的給你。」
他將她要站起的身子拉下來,另一雙手已經將她環在沙發與他的身體之間,他眼睛裏的訴求赤裸而明顯。
「不要。」
「可是蘇……我們剛剛才……」她已經被他的身子壓彎了腰,整個人躺平在沙發上,他亂而性感的發又垂到她頸項。
「不夠。」他吻住她的抗議。
「可是我們剛剛才吵架!」而且他還抱別的女人。
「我沒有和你吵。」他埋在她耳邊低啞的說。
於是不管客廳的玻璃窗還透着亮晃晃的光,他的情迷一樣將她震得無法思考。
「可是好亮喔,蘇!」她眯細了眼,嬌軟軟的抗議。
「這樣我才可以看清楚你。」他吮着她細嫩的肩。
「可是貓咪也在看!」
「那剛好,叫它小心一點,別跟我搶。」他就是要宣示她是他的。
她被他任性的口氣惹笑,一下子情亂的氣氛也消失無縱。
「蘇任樊!」她推開他。
「我不管!我……啊!它咬我!它不喝奶,咬我幹嘛!」他硬是黏在她身上。
志妍實在很想先將自己的衣眼穿回來再笑,可是實在是沒辦法,看着一向驕傲的他竟然會因為一隻小小的貓這樣耍賴尖叫,她止不住地狂笑。
「呵呵哈哈哈哈……」
她倒在沙發上笑出眼淚,他俯看着明明性感無比的女人,卻笑得一點也不含蓄,瞬間也沒了什麼吃大餐的興緻,看着腳邊還在啃他腳趾頭的毛茸茸小惡魔,他心存害怕,「請問一下……它幾時牙會長銳利?」
她眯着眼笑,順利將他推直,她也起身將丟在一旁的T恤穿上,「嗯……我也不曉得耶,沒養過。」
「你覺得它會不會是在拿我的腳趾頭磨牙?」
志妍再次狂笑,「那也不錯啊,挺高級的磨牙器。」
他如何跟這女人生氣?
將小貓抓起來,看它還欲罷不能,他擺出惡臉,「你壞了我的好事還敢叫!」
志妍接過小貓后,還是讓小貓在地上亂跑,看他精壯的身體站在音響前,她將咖啡拿起,這男人的身體伴咖啡剛剛好。
他調整好音量,「在家聽音樂真是人間享受,就是……喂!它在抓沙發!」
志妍低頭一看,果然看見小老虎直想跳上沙發來,看他連聽音樂都無法安心,只好將小貓趕進貓屋裏,小貓還算配合,進了軟綿綿的屋子后,靜靜的在沙發旁的小屋裏陪主人聽音樂。
「我想到了小貓要取什麼名字了。」
他走到她身邊,「不要與我有關,我統統接受。」
「就叫‘奶精’。」
「為什麼?」他眉頭一皺,想不出這名字與小老虎有任何關聯性。
「因為……」她鼓鼓頰,舉起咖啡,「伴咖啡剛剛好。」
他看着她古靈精怪的眼,還是狐疑的再問一次,「這……與我無關吧?」
「嗯。」才怪。她嘴角邪邪一笑。
小貓怎麼伴咖啡?
伴咖啡,他的身體剛剛好,可是,這怎麼可以讓他知道。
她趕快岔開話題,「這歌……好熟悉……」
蘇任樊將她攬在懷裏,「這是一位老歌星唱的老歌,你怎麼可能聽過?」
「可是……」怎麼越認真聽越是熟悉,而且那感覺是強而有力的襲來。
「她唱這首歌的時候你都還沒出生,可是很好聽吧,過去的歌比較有味道。」
「可是……」
她越聽神色越慌張,這歌……
她就像失憶的人在某個時刻看見某種記憶中的事物般的心神不寧,有種東西強烈的掐住她的呼吸。
「蘇任樊,這到底是誰的歌……」
他總算髮現懷裏的人兒臉色古怪,「你怎麼回事?」
才不過幾秒的時間,她的臉色嚇着了他。
她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可是這個老歌星的聲音就是要命的牽引着她很遠很遠以前的記憶。
「我……我真的聽過這個聲音。」
「聽過就聽過,有必要這樣……激動?」他看着她扯住他的衣角,手上的咖啡都濺出了幾滴,她在壓抑什麼?
可是……那是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
她無法言語,只能一直拉着他的衣角,像攀住浮木一樣。
音樂更轉,流轉出那更敲進心坎里的歌。
雁兒在林梢啊眼前白雲飄
銜雲街不住啊築巢築不了
那雁兒不想飛雁兒不想飛
白雲深處多寂寥
雁兒在林梢啊月光林中照
喜鵲與黃鶯都已睡著了
那雁兒睡不着雁兒睡不着
雁兒雁兒在林梢(詞:瓊瑤)
志妍再也忍不住,眼淚成串滾下來,她用雙手遮住臉。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他沒看過她哭,縱使以前那樣惡整她,他都沒見她掉過眼淚。
「要我關掉音樂嗎?」他撫着她顫抖的肩,讓她埋在他胸前盡情的哭泣。
她搖搖頭,「我以為我再也不會有他們的回憶了,再也不會有了……嗚……」
他沒有問下去,捏捏她細小的肩頭,她……究竟還有多少他沒見過的面容?
他與她是這樣熟悉與信任,可是他這才發現,這一切都不夠,他想要了解更多。
從她小時候的倔強到她現在的模樣,這中間,他錯過了多少?
聽着她依舊細碎的哭聲,他撫着她短短的俏皮髮絲,想起多年前他拿在手上還很得意的旋轉的那束髮辮,他低聲問:「是因為我,所以你才沒留長發嗎?」
他的聲音在他的胸腔低回,像安慰着她的混亂,透過身體傳給了她,她停頓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吸吸鼻子。
「嗯。」
「現在大學生不都流行直發?還離子燙的那種。」
「嗯。」確實是,看來有氣質又飄逸,她點頭承認,一雙眼還盯着音響看。
「你不想留長?」撫着她的肩,撫着撫着,他像拍着小baby一樣,輕拍她的背。
她總算抬起眼睛看他。
「你在安慰我?」用岔開話題的方式,不知為何,在這樣的時刻,她竟體會到了他的溫柔。
換他停頓了幾秒,「我怕女人哭。」
她垂下眼,心中泡泡亂冒,「很多女人在你這兒哭?」她手指敲着他的胸膛。
「沒有。」說實話,他一點都不怕女人哭,戲裏看過太多女人哭,哭到他都免疫了,可是他沒想到,他竟會因為她的眼淚,心亂到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我看見女人躺在你懷裏。」她卻因為一隻貓就原諒他。
對他,她原來的標準統統都自動修正。
他當然知道她指的是剛剛那一幕,很高興她有反應,他牽起她的手指指住自己的心,「歡迎大方宣示這兒是你的。」
她嘴角微揚,拭了拭眼淚,重重的頭往下滑像只貓一樣蜷在他腿上,可是還是偏過頭不與他對望。
「蘇任樊,你好肉麻。」她的聲音是接受他的,沒有嘩笑沒有排斥,她接受他的肉麻。
他看着小小的她,不知該用什麼方法可以讓她不那麼堅強。
他渴望她的依賴。
「蘇任樊,你今天不用出門嗎?」
音樂還在放,他知道他該出門了,可是,要他放着剛哭過的她在家,他一顆心怎麼樣也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