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恩雅坐在補習班教室里。雖然冷氣呼呼地吹,她心還是如同一匹狂奔的烈馬那樣焦躁!她不再只是托着下巴神遊而已,她根本是坐也坐不住,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像裝上了彈簧,直想跳起來!

好不容易捱過了下午第一堂,恩雅再也受不了了,她告訴小晴和溫拿,她要翹課了。

“怎麼啦?我看你今天像是惡鬼附身似的,渾身不對勁!翹課做什麼?不怕老K給你記點?”

溫拿觀察了一個早上,大氣也不敢哼一聲,現在才逮到機會一探究竟。

小晴睇着恩雅的臉,也大惑不解地問:“是啊,恩雅,你昨晚是不是失眠啦?

你看,你的下巴長出一顆天王星了?,眼圈也黑黑的,是不是你爸和你媽昨天晚上又吵架了?”

恩雅不耐煩,右手一揮說:“他媽的ABCD!誰敢招惹我,我就給他好看!”

溫拿和小晴搞不懂她這句話是在罵誰,只好認為是一種對補習班老師的警告,提醒他們別給她記點吧?

“那你要去哪裏嘛?總得告訴我們一聲?”

溫拿眼見恩雅要脫隊,十分依依不捨。

“是啊,恩雅,看你吃了炸藥似的,該不會是要去殺人吧?”

恩雅一聽,再也忍不住怒吼出聲。

“對!我就是想去殺人!該死的賈綠珊和馮君望!我頁想去殺人!”

溫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噢!我就知道嘛!你在吃醋、抓狂,對不對?

昨天晚上我就看得出來,你爸和賈綠珊那個樣子,包準叫你打翻醋缸!那麼,馮君望又是誰?是你爸爸的另一個女人嗎?”

小晴用力拍打溫拿道:“別再亂七八糟地DOREMI,火上澆油,行不行?”

她又轉向恩雅道:“恩雅,你總該讓我們知道你要去哪裏吧?”

恩雅沒心思多做解釋,把書包往背後一掛。

“去找我媽談判!這下你們放心了吧!”

不管兩人的反應如何,她一陣風般衝下樓,攔了計程車直奔日山公司營業大樓。

雪芙才和馮君望吃過飯,一個直接去了松山機場到高雄,一個回辦公室埋頭苦幹了一個段落,兩點四十分的休息音樂播送了出來,恩雅恰好在此時到達。

“總稽核,恩雅來找你。”

熟識恩雅的秘書在外面用內線通報,雪芙感到很意外,當然立即答應讓恩雅進來。

“媽咪。”

恩雅見了雪芙,拘謹地稱呼一聲,聲音裏面沒有多少親密和感情,倒是有很多很多抗拒、叛逆、排斥和強烈的嫉妒!

這麼氣派的大辦公室,這麼高的職位,這麼優雅高貴的儀錶!

她只覺得雪芙太神氣、太美麗又太優越,做她的女兒太沉重!

雪芙哪裏知道她想得這麼多,心思這麼複雜,只以母親的直覺問她。

“怎麼沒上課,跑來這裏做什麼?”

恩雅不禁有些畏縮,想起了父親,卻又勇氣陡生,昂然回答着。

“我有事和媽咪談!”

“恩雅,媽咪在上班啊!”雪芙低呼。

“可是,現在不是TeaTIme嗎?你只要給我十分鐘!”恩雅極為堅持。

雪芙只有妥協笑說:“好吧,我從來沒看過你這麼煞有介事,這麼執着!”

她摟着女兒的肩膀,在待客的大沙發上坐下來。

“如果你不這麼急,媽咪下班倒是可以帶你去吃吃飯!明天媽咪去香港了,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吃飯。”

恩雅不領情,反而責怪道:“我不在乎,但是請你不要冷落爸爸!你和他在一起只知道吵架!”

雪芙一聽變了臉,不禁怒從中來沉聲斥道。

“我不想提他!好吧?來這裏有什麼事,趕快講!”

“我就是來和你談他的!我就是要談他!”

恩雅像一隻橫了心的刺蝟一樣,早已準備奮戰至死!

雪芙看她這麼認真,又軟化下來。她明白恩雅從小極愛戀父親,於是讓步道:“有什麼事讓你放着本份的事不做,正經八百跑來找我談?我倒是想聽聽?”

她逼視着女兒,覺得母女之間竟然豎立一道厚厚的、又冷又硬的冰牆!

而恩雅睇着母親,凝視她看似精簡,其實是步步為營、蘊含無限的潛力和氣質,不禁也在心中暗抽冷氣!

但是,總而言之,已逼上梁山的恩雅是不會就此讓步的,她隨即再度為捍衛父親而開火。

“難道你跟爸爸之間一點事都沒有?難道你認為讓他那樣痛苦你完全沒有責任?你不能老是拿賈綠珊的事來迫害他!他只是像所有的男人一樣逢場做戲!”

現在她不再吃醋,反而一心為梁繼賢護短。

雪芙覺得好笑極了,反問女兒一句。

“逢場做戲?你也懂得什麼叫男人逢場做戲?你竟然也知道賈綠珊?恩雅,你真是人小鬼大!”

“誰說我人小鬼大?你們什麼事都瞞不過我!我見過賈綠珊,你見過嗎?”

恩雅一副明白人的神氣反問雪芙。

雪芙覺得荒謬又有趣、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

“對呀,你根本沒見過賈綠珊,怎麼可以一口咬定爸爸和她怎樣?用這個來和爸爸吵翻天?”

“那你告訴我,你看過她又怎樣?”

“她……她沒怎樣啊,她只是爸爸的下線,爸爸的下線有好幾十個、好幾百個,你不應該把爸爸看得那麼糟,他不會隨便和那些女人DOREMI的!”

恩雅滿口瞎謅,看到雪芙眼裏只覺天真萬狀,稚氣可愛卻又可恨可惱!

“你不懂,你現在不會懂!”

雪芙不想再聽她亂扯,只想把這場胡鬧結束。

“回補習班上課去!大人的事,不用你攪和!”

“不!我偏要管!我受不了爸爸在外面是風風光光的一條龍,回了家在你面前就變成一條蟲!我不要看他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痛哭流涕!我不要!”

“他是咎由自取!他快活得很呢!你知道什麼!”

“每個男人不都是這樣的嗎?哪個男人最好?哪個男人又不風流?哪個男人又是正人君子?爸爸對你那麼好,你還不滿意!”

“我哪敢不滿意?我根本是處處遷就!難道你認為我得一輩子附庸他?一輩子都不要覺醒?不要有自我?”

雪芙痛心疾首,沒想到恩雅卻搶先道:“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什麼覺醒和發現自我!你只是看不起爸爸!你只是因為有了馮君望!”

雪芙如同當頭棒喝,立即嚴厲制止。

“恩雅,我不許你亂講!你怎麼會知道馮君望的?是你爸告訴你的?真可惡!

他竟然把這種事都告訴你!”

“不是爸爸告訴我!反正,你們瞞不了我!馮君望和賈綠珊,每一個我都知道!我不許他們來破壞你和爸爸的感情!不許他們傷害爸爸,讓爸爸傷心受苦!我要對付他們!”

恩雅歇斯底里尖叫,好在辦公室隔音絕佳,雪芙倒是不怕他們的談話外泄,只為恩雅的介入拉局感到懊惱氣忿!

她警告恩雅,一張臉拉得不能再長。“我不許你再胡鬧下去!更不許你去找任何人的麻煩!這些事不是你能處理得了的!你聽進去了沒有?”

“我知道你護着馮君望,你愛他,不再愛爸爸!別忘了他也是一個男人!他有多好?他從不逢場做戲?他是一個正人君子?你怎麼知道他是一個好男人,而認為爸爸是一個壞男人?”

“好了,不要再說了!”

雪芵嚴厲制止她,倏地站了起來。

“我自己做的事自己負責!好男人、壞男人都是我一個人的事!現在,你馬上給我回補習班去!”

恩雅眼看不能動搖母親的意志,沮喪與氣忿交加,只能賴坐在沙發上喘息,還沒有打算嗚金收兵的意思。

雪芙疼惜女兒天真無知,又放下姿勢來安撫着她。

“起來啦,媽咪送你出去!”

她拉起女兒,撥撥她額上的頭髮,露出笑容問她。“要媽咪從香港帶什麼東西回來給你?長筒靴還是皮夾克?”

恩雅僵持了幾秒鐘,才頻頻地搖頭,楚楚可憐又不勝無助地告訴她。

“我不要,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爸爸!我只要爸爸快樂!”

雪芙不願多說,只是體諒地點點頭,攬着女兒對她說。

“我了解,我了解你愛他。”

母女一場談判,至此算是無疾而終。

恩雅無奈,只有和雪芙一起偽裝出笑容走出總稽核辦公室。

雪芙領着她,一直把她送到電梯門口。

“哎喲,總稽核,今天是帶女兒上班日啊!”

熟悉的老同事看見了,便這樣打招呼。歐美的先進企業,已逐漸風行選定一天帶兒女到辦公室見習父母的工作環境。

“是啊,你不是也帶你的寶貝來見習一下?”

雪芙回應着同事的寒喧,便把女兒塞進電梯裏去。

在電梯一路往下沉的當兒,恩雅唯一最強烈的念頭是再衝上樓去找到日山的總經理辦公室,去看一看那個導致她的家庭豬羊變色的馮君望是什麼人物!

但是她沒有。

她告訴自己,能成大事的人要有縝密規畫及沉住氣的能力。她可不是一個沒有斤兩的冒失鬼!

反正,她發了誓要對付他的!馮君望,還有賈綠珊!

※※※

恩雅又回到補習班,神不知鬼不覺又混進教室里去。

她可不是乖乖回來上課的!她只是想找溫拿和小晴會合,共商大計!

“說!溫拿!如果你恨一個人恨得半死,你會怎樣?”她問溫拿。

“我扁他,狂扁他一頓啊!”溫拿回答。

她再問小晴。“你呢?小晴,你會怎樣?”

“我啊?我,不知道?!我沒這麼恨過一個人!”

“去你的ABCD!”恩雅不屑地罵一句。

現在她的心情很亢奮,覺得自己是一隻有着尖尾毒液、閃閃發亮的蠍子,全身佈滿了殺手細胞,而且是奇毒無比,絕對會令人不寒而慄!

“大小姐,你不是找你媽去了嗎?看起來準是談判失敗,而且被削了一頓!沒關係,只要你沒真的去殺人就好了!”

溫拿不當一回事地講,他始終認為恩雅根本是吃飽撐了、自尋煩惱。

小晴比較認真,她了解那種女性特別敏銳的危機意識,於是很關心地問恩雅。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嘛?你到底恨誰恨半死?該不會是你媽吧?”

說著走着,已來到一家肯德基炸雞店門口。

恩雅決斷下令。“去裏面談,我需要和你們從長計議!”

三個人在恩雅領軍下各帶一杯大可樂,一口氣爬上四樓。

溫拿邊喘息追抱怨着。“到底從長計議什麼?恩雅,你搞什麼飛機嘛!”

“你再ABCD地啰蘇個沒完,從現在起我就不理你!”

恩雅警告一句,喝了兩大口可樂,又接上剛才的話題,滿臉仇恨地說:“真的幫我想想,怎樣去收拾仇人最痛快!你們知道嗎!我酷爸簡直快要像蟑螂一樣被人家在地上踩!”

“誰敢踩他啊?他那麼吃香的大人物,別人拍他捧他都來不及!”

這是溫拿對待這個事件一貫的態度和語氣。

“誰踩他?女人哪,誰踩他!一個是賈綠珊、一個是我媽!”恩雅非常生氣。

“什麼,你要對付你媽?”

小晴瞠目咋舌。

“我當然不會對付我媽!我只是得幫我酷爸保住我媽,不讓她跟別的男人跑了。你們知道,我酷爸要是數了綠帽子他會丟臉死的,我可不希望看到他糗掛了!”

溫拿聽了恍然大悟吟哦道:“哦!我懂了!是不是你爸和你媽都各自發展,冷落了你,難怪你這麼生氣!你說的那個什麼馮x望、x君望、馮君x的,一定就是你媽的男朋友,對不對?我聰不聰明啊?有沒有猜對?”

“對!你聰明,你是天妒英才、聰明得不可一世!去你的ABCD!你現在給我說,你既然這麼聰明,我該怎麼對付他?”

恩雅啐聲緊逼。小晴迷惑說道:“不會吧?你媽氣質那麼好,看起來很有美德的樣子,怎麼會另外再去交男朋友?”

“對!她很有美德,就是沒有三從四德!”

恩雅誇張地撇嘴,以示不屑。但小晴還是難以置信。

“我還是不相信。這也許不是你媽的問題……”

“你不信?你當然不信,因為你沒有看見過她在我酷爸面前張牙舞爪的樣子,才會把她當一個三從四德的淑女!”

“你是說你媽很壞?她像一個巫婆一樣壞?你還看過她晚上騎着掃把在天上飛?”溫拿反問道。

“差不多!她騎在我爸頭上飛!”

恩雅叫嚷一聲,然後音調又急降八度,哀嘆道:“我酷爸好可憐……”

“我看可不哦,他和賈綠珊那麼親熱,身邊女人又一大堆,他不會像你說得那麼可憐兮兮的吧?”

小晴除了敏銳的女性危機意識,可還有充滿女性直覺的觀察力。

“你懂個ABcD,盡扯我酷爸後腿?反正,賈綠珊也好、馮君望也罷,我都要把他們收拾掉!尤其是那個馮若望,竟然敢打我酷爸老婆的主意!我非要整他一頓不可!”恩雅聞言立刻變臉。

小晴不敢再惹惱已快氣瘋的恩雅,於是順她的意提議。

“那你放話給他,羞辱他一頓好啦!”

“放話羞辱他?這種濫招數那夠教訓那種市儈的老色龜、老魔頭?”

“扁他!恩雅,我找幾個同學去狂扁他,讓他當場嗝屁!”

溫拿還是那一套。

“沒有用!我媽對他情意綿綿的,近水樓台先得月,人家天天膩在一起,也許掰都掰不開!”

“他到底是誰啊?”溫拿終於忍不住好奇。

“他是我媽公司的總經理!她的頂頭上司!”

“哇,恩雅,你這下完了!人家是總經理?,偏偏你酷爸和你媽已經相處太久,磁場已經失調甚至消失,你要叫你媽重投你酷爸懷抱,沒什麼指望哦!”

溫拿認為自己的分析很精闢,連小晴和恩雅都不得不點頭同意。

“是啊,所以找非得想辦法讓他知難而退不可!”說得恩雅咬牙切齒。

“你好像有什麼靈感了,是不是?”小晴間。

“嗯,想來想去,最徹底的辦法,就是在我酷爸和賈綠珊之間,我媽和馮君望之間給他們丟一顆原子彈!”

恩雅神氣非凡,又體驗着一支翹着尾尖的毒蠍子的快感!

“嘩!梁恩雅你好優哦!你竟然有原子彈!”

溫拿故意鼓掌叫絕,小晴則迷茫地問道。

“恩雅你說清楚一點行不行?原子彈是什麼?”

“原子彈你都不懂?一種毀滅式的武器啊!我要我媽知道,她心目中的正人君子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比我酷爸也好不到哪裏去!”

“你是說--”

“我要證明他們一個也不是好東西!馮君望和賈綠珊他們!”

“你要怎樣證明?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兔女郎,闖到那個馮君望的房間裏去?”

小晴像看着希區考克的驚悚電影般,張大了嘴和眼睛。

“可以啊,如果必要的話?我要叫我媽后梅得痛哭流梯!”恩雅抬着下巴,手指在桌面上敲着。

溫拿立即板臉道:“不行!這個濫點子我徹底反對!恩雅!我絕對不許你在任何男人面前犧牲色相!尤其是那個x君望、馮x望、馮君x的老色龜!我誓死反對!”

“你憑什麼管我?你自身難保呢!”

恩雅罵一聲,又把另外一句話只說半句之後,改口又對溫拿道。

“把你大哥大拿來!”

溫拿不敢違抗,不情不願行動電話遞給她。

“你又要做什麼?”

“找馮君望啊!”

恩雅洋洋得意說一聲,電話已撥通。

“喂,我找馮君望總經理。”

“啊,總經理不在,您是哪位?”回答的是日山的總機小姐。

“呃,我是他的學生。”

恩雅記得很清楚,她偷聽到馮君望是一個教授。

“能不能告訴我,馮老師在哪裏?我有急事找他!”她繼續問,並佯裝出一種很急迫的語氣。

“嗅,馮總到墾丁去參加一個活動了……”

總機小姐熱心又老實,把馮君望的去處一五一十告訴了恩雅。

恩雅掛了電話,用手指打了一個響炮吹呼道:“嘩!碰碰胡!大滿貫!”

“你又高興什麼啦?”

溫拿臭着一張臉收回了行動電話,不悅地問。

“姓馮的到墾丁去了,我媽明天一早就去香港,這是我投原子彈的天賜良機!”

恩雅亢奮的樣子,就像要到新大陸去探險!

“你!你真的要扮成兔女郎去誘惑那個老魔頭?”

溫拿六神無主、七竅生煙!

“看着辦吧!不過,我不會讓他死得那麼快!有一個青蛙實驗論你聽過吧!你把一隻青蛙丟到熱湯里去,它會立刻跳出來,但是你把它丟進冷水裏去慢僈加熱,它可要到臨死前一刻才會有所覺悟!我就是要那隻老色龜這樣,哀號着慢慢慘死!

誰叫他破壞我媽和我酷爸的感情?”

“我不許你去!”溫拿捶桌咆哮。

“你管我!”恩雅邪惡她笑笑。

“你陪我去吧!”恩雅轉頭間小晴。

“我?你真的要翹課啊?”小晴很畏縮地以問代答。

“明天周末只有半天課,請半天假會死啊?”

“我陪你去!恩雅!”溫拿至此不得不做出赴湯蹈火,保護佳人的決定。

恩雅嗤之以鼻道:“誰要你陪?剛才我不是說,你是自身難保?”

“什麼意思?”

“你留在這襄,追賈綠珊、泡她!”

“為什麼?”

“證明她是一個壞女人哪,那麼我酷爸就不會再理她!”

“Shit!你竟然叫我玩這個?”溫拿幾乎跳起來。

“要玩不玩隨你,以後甩不甩你隨我!聽好了,賈綠珊做直銷,你假裝要跟地做,然後勾引她,會不會?”

“我不幹!他媽的ABCD!”

“你乖乖去干,我就做你女朋友!”恩雅丟下一句最後通牒,又轉頭小晴。

“你咧?你到底陪不陪我?兩天就行!星期天晚上就回來,我買飛機!”

“這……”

小晴很為難,她覺得害怕不妥,又覺得有些刺激好玩,最重要的,她對恩雅不放心。

恩雅推推她,“好啦,從現在開始你還有好幾個鐘頭可以考慮!現在你陪我去書店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完全誘惑手冊”,我得惡補一下!”說完了,拖了小晴就走。

“恩雅,你,你可別真的陪那個老色龜上床,我會殺了他的!”溫拿如喪考妣地臨別哀托。

“你放心,我梁恩雅不會吃虧的!記得把你份內的功課做好,回來向我交差!”

“釋迦牟尼、耶穌基督、穆罕默德、東海龍王、地藏王菩薩!我的天啊ABCDDOREMI,你這個可恨的梁恩雅!”

溫拿對着恩雅的背影拚命磨牙叫罵。

※※※

包租的計程車一路疾馳。

沿着陽光明媚、千頃碧濤的海岸行來,墾丁已經在望。再不到五分鐘,舉辦研習活動的地點青年活動中心就要到達了。

小晴一顆廿七上八下,忍不住又扯了恩雅的衣袖,小小聲地問。

“喂,好像快到了?。我好怕哦,你真的要去找那個老色龜啊?你真的不怕被他強暴?”

恩雅狠踢了她的鞋子一腳,壓着嗓子啐道:“膽小鬼!來者不懼、懼着不來,你要是這麼怕,現在回去還來得及!不過這麼一來,你就看不到我表演清燉水蛙這道好菜了!”

“你什麼意思啊?”

“不是說過嗎?我要把他丟到冷水裹慢慢加熱,像一隻死到臨頭才知道大事不妙的大牛蛙!”

“你……其實我知道,你也很緊張!我才不信你只當來玩一場遊戲!”

小晴擠擠鼻子抗辯,身子還是不由自己縮在一起。

“嘿!我怕什麼?愛國者飛彈都嚇不退我!”

恩雅不可一世地嚷嚷,忽然又叫道:“哎呀,只顧着和你這個膽小鬼DoREMI,青年活動中心快到了!快!我們得趕快想一個假名字!”

“為什麼要假名字?”

“笨蛋!難道我能讓他知道我叫梁恩雅?這樣好了,我叫王玲玲,你叫張淑麗,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王玲玲小姐!”

才會商完成,計程車已經把她們送到了活動中心大門口。

她們打聽了一下,才找到學員們正在大會堂上課。

在後門外張望了一下,裏面黑壓壓的大約有一、兩百人正在上課。

一個活動指導員走過來詢問:“這麼晚才來?報到過了沒有?”

恩雅立即答道:“呃,我們沒有報名。我們是馮教授的學生,臨時想來聽他的課,只是聽課就好了,可以嗎?”

指導員看看還有位子,就放她們進去。

恩雅好高興,第一回合混入敵營宣告成功!

倆人在最後排的角落坐下來,不約而同把迫切的眼光投到前方講台上去。

不暗踢踢恩雅,在她耳邊說:“看,上面那個干扁四季豆!”

可不是!台上一個乾瘦老男人正口若懸河說著什麼衝突處理之類的,還帶着滑稽的肢體語言比手畫腳。

恩雅做出一個昏倒的表情,對小晴咬耳朵道:“如果就是這個人,我馬上去跳太平洋!”

講壇下邊豎著一個立地型標示牌,掛着一疊課程海報,可惜被人擋住,恩雅看不到掀開來的那一頁上面寫的是什麼?

好在這一節課十五分鐘就結束了。

恩雅和小晴走到前面去看課程表,接下來的是下午最後一堂課:所有講師和學員的交流座談會。

太好了!恩雅鼓掌叫絕!

工作人員在講台前擺上一長排座椅,準備就緒之後,講師們一字坐開,和所有的學員面面相對。

“各位同學大家好!現在,我為大家介紹本次活動所有的講師和大家一起見面,並且進行最直接的溝通和交流!各位同學有任何人際溝通,甚至是任何生活上、感情上、事業上、功課上的問題,都可以就近直接請教我們這幾位專家!首先我為各位介紹,東海大學曾本誠教授……”

恩雅很緊張,不知為什麼,她壓根兒不希望那個干扁四季豆就是馮君望!可能是她期待一個夠份量、夠體面的對手,來提高遊戲的刺激度吧。

好在,那個干扁四季互應聲站了起來,他是曾本誠教授。

“接下來,我為各位介紹,樊丘元先生……”

一個高胖個子站起來,掀起一片掌聲。

“女作家鄔曼妮小姐……”

“輔仁大學馮君望教授--”

恩雅的心臟扯緊起來,一對眼珠子眨也不眨。

空前熱烈的掌聲烘托起一位英俊高雅、風度翩翩的中年美男子來,他露出一排迷人的白牙,梳得光滑側分西裝頭、一絲不苟的雪白短袖襯衫和紅藍花領帶,漂亮剛毅的額角、親切的笑容,強磁一樣的男性魅力。

他就是馮君望?媽媽的新歡?

難怪媽咪要拋夫棄女!因為,連恩雅都不得不承認,他要此父親要出色三分!

他有足夠的魅力去扮演一個閃亮的公眾人物!

恩雅在錯愕和驚訝中發了呆!連小晴都像看見了耶穌基督顯靈的聖光似地,雙手合十低嘆道:“哇!他好帥哦!好正點哦!”

恩雅聽她這麼一個沉吟,方才如夢初醒撞她一把斥道:“去你的ABCD!老男人一個,正點什麼?”

不管馮君望長成什麼樣子,他還是一隻等待要讓她清燉的大牛蛙!

恩雅提醒自己,復仇的火花又在她的眼眸里耀動起來。

六個講師一律介紹完畢,暫時一片啞然。學員正待一鼓作氣,提出問題。

恩雅老早準備好了,要給馮君望一個下馬威。不過,她得先沉着一點,先看看他的底子再說。

顯然,馮君望人如其名一、很受歡迎、很有人望,很多學員指名請他回答。

“馮教授,我很羨慕很多人能夠對着大眾侃侃而談,就像您一樣,不、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增進演講的技巧,而讓自、自己不害怕面對眾人開口講話?是不是能夠介紹一些相關的書給我看?”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看起來像是商務公司課長的瘦小男人,有些結巴地發問。

“你的表達能力是足夠的,可能欠缺的是自信和勇氣。演講的障礙很多時候不是技巧和能力不足,也不是缺乏理論基礎。那些韋伯斯特、皮特、歐可涅爾等人的理論,只適用一般大學新鮮人,對商業界的成年人一點也派不上用場。想要自己不害怕對眾人說話,只要“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一個人希望變得善良,他就能變得善良;希望變得富有,就會變得富有;希望精通某種學問,就能精通某種學問!所以,只要你全心全意想讓自己變得很會說話、不害怕說話,你就會變成那種人,從而產生勇氣和自信!意志力很重要!在明天的課程里,我會把演講和溝通的藝術很完整地介紹給大家,希望你會有一些心得!”

馮君望講完,眾人一致熱烈鼓掌,而那個提出問題的人顯然是為聽他的講課而來,所以顯得如此迫不及待!

接下來,又有幾位學員和講師做出交流,恩雅聽得不耐煩了,搶着舉手發問。

“那位同學請說。”主持人選上了恩雅。

“是不是任何問題都可以提出來?”

“可以,當然可以,我們這裏有六位專家!”主持人自信滿滿地回答。

“感情問題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們的女作家鄔曼妮小姐是感情問題的專欄作家,一定會提供大家滿意的建議和答案。”

主持人回答着,顯然恩雅的發言已引起整個會場的注意力,人人拭目以待,好像吃膩了白米飯的胃口,正在期待甜點一樣。

“謝謝。那麼我想請問馮教授幾個問題。”

恩雅清清喉嚨,倨傲而挑釁地遙遙盯着馮君望問道。

“請問,有婦之夫或有夫之婦和別人發生了不倫之戀,他的親人應該怎樣去對待?還有,對於那個不道德的外遇對象,他的親人可以怎樣去懲罰?”

全場一片嘩然!

真是一語驚人!小晴不禁狠狠踹了恩雅一腳示警,但是話出如風,來不及收了!

只見主持人不待馮君望反應,搶先回答道,“這個問題我們請鄔小姐回答!”

“不!我要馮教授回答!”

恩雅大聲堅持,還向馮君望及全場觀眾做出挑戰的媚笑。

一時閑,鄔曼妮、主持人和馮君望同時陷入尷尬,全場又是一片期待好戲的暗嘲涌。

好不容易主持人急中生智,打圓場答道:“我想我們馮教授仍然不是答覆這個問題的最適當人選,因為他還沒有結婚,所以沒有這類經驗!也許由我來答覆最合適,因為我結婚剛好七年了!”

全場一片哄堂大笑。

恩雅不敢窮追濫打怕穿了幫,只好放棄堅持,另外製造出一個難題。

“那我再請教另外一個問題。我們台灣的公司,對於同事之間的不倫之戀,當老闆的是怎麼樣的看法?有什麼處置的方法?馮教授是大公司的總經理,不會說對這件事也沒有經驗吧?”

全場又是一片笑聲和好奇,人人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向馮君望。

馮君望不得不回答,於是含笑開言道回答。

“這是人性管理的問題,每個企業有不同的管理方式。主管的處置方式並不是對當事人制裁的唯一方式。如果不影響工作、不影響辦公室的風氣和團體情緒,只要當事人能夠以坦然的平常心和整個團體相處,做主管的應該不必干涉太多。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

他從容而有趣地看着這個稚氣中帶着魯莽和不馴的高個子小女孩回答着。

恩雅還沒來得及說話,坐在馮君望旁邊的主持人和女作家鄔曼妮異口同聲說:“這樣我們都到馮教授的公司去上班!”

“我第一個為求職信!”

眾學員一陣開懷大笑,反而把對恩雅的側目給淡化了下去。

按着又有別的學員發問,然後,座談會在鐘聲催促下結束了。

恩雅真是心有未甘!

看來她並沒有成功地給馮君望多少難堪,她只是無功而退!

“沒關係,還有的是機會!”

她的臉上露出一抹媚眼殺機,這樣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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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十字星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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