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外戀人
透明的玻璃櫥窗上,映出一張輪廓清晰而纖細的臉,意外的是那雙頰居然是那麼的蒼白,那麼的瘦弱,使那對憂鬱、凄涼的眼睛,顯得更是大得難以言喻,那柔和性感的朱唇,楚楚動人的下垂着,在她身上籠罩着濃濃的哀怨與對現實的不滿,然而這些深愁都無法遮蓋她那難以言喻的美。
看起來如一具空洞軀殼的她,是如此的令人憐惜、令人心顫。她疲憊的移動步伐,低垂着頭,漫無目的的驅策她的雙腿,黑暗的穹蒼、陰霾的天氣和空中紛飛的雨絲,一一沁入了她的世界;不知是什麼觸動了她那麻痹的心靈,她的唇竟顫抖了起來,視線也跟着模糊了,情感的崩潰,使得她不禁掩面而泣,忘了置身何處。綠燈已停止閃動了,代之而起的是代表警告的黃燈,它露出撒旦似的微笑,就像死神的召喚——
一聲尖銳的煞車聲驟然劃破了寂靜的長空,車內的人頓時出現了,赫然是個高大的男人,他皺着眉,緊抿着嘴,表情冷酷的瞪着躺在血泊中的女孩,風在凄涼的月光下,颯颯的吹着。
「噢!天!媽……媽……」芷芹躺在病床上,痛苦的低吟着。襲擊她的是渾身的刺痛,特別是脊椎骨的地方,睜開眼只覺得視線一片模糊;她極力的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卻無能為力。
她又昏昏沉沉的失去知覺,而在一旁的人卻更焦急,他甚至想吸煙,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然而這隻有使病人更昏沉罷了。
芷芹流着汗,不停的喘息着,一想起母親的心臟病,她更旁徨、更痛心了。
天!若是……她緩緩睜開雙眼,晶瑩的淚珠滑了下來,她想開口說些話;她從未這麼的渴過,這裏到底是哪兒?恐懼不由得攀上她的心頭。
「你醒了嗎,小女孩?」他輕輕搖着她。
芷芹疲倦的看着他。「我……」
她沒辦法說話,沒辦法表達自己的思想,然而那男人卻完全看透她似的說:「你被車撞倒了,記得嗎?」他眼底閃過一抹笑意,似是警告,似是嘲弄。
車禍?!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她不禁蹙起了眉,那不是憂懼,而是渾身難過的劇痛,不時的刺着她的感覺,她不自覺的又昏厥了過去。
芷芹不記得已醒過幾次;這次,她曉得她應該是完全清醒了,但這對自己並沒有好處,她想起媽媽正飽受病魔的折騰,她靜靜的望着在一旁打若盹的護士小姐,她眨了眨眼,雖極力強忍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但還是滑了下來。她乏力的閉上眼,靜靜的撇過頭,開始輕輕啜泣,警覺性高的護士馬上醒了,並慌忙的從椅子上站起。
「小……小姐。」護士小心翼翼的問着。
「噢,我沒事,別緊張。」地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
「對了!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辦法查出你的名字,所以沒有通知你的家人,現在我……」
「我叫做梵芷芹,請你到中央小學通知我父親……」當她說完話后,一陣愧疚襲上心頭,爸爸聽到這個消息不擔心死才怪。
她按了按太陽穴,立即掀起一陣刺骨的疼痛,淚水馬上湧進她眼裏。怎麼辦?該怎麼面對父親疲乏無力的臉。
當梵凱得知道消息時,他差點沒窒息,連自己唯一的女兒都脫離不了惡運,他開始抱怨上蒼。
當他見到女兒時,他那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放了下來,至少她人還清醒,而且傷勢正在好轉中,他自然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妻子,他那患有心臟病的妻子。
芷芹努力的想着那個有着冷漠的眼神及輪廓清晰略帶傲氣的臉龐,稜角分明的唇似在一啟一合的說著話:「你醒了嗎?小女孩?」
小女孩,是的,他叫我小女孩?那麼他……那麼他是肇事者了?
「很高興,你終於醒了。」一個男人走人她的視線,雙眼不客氣地直盯若芷芹的臉。
「不認識我嗎?」他拉了張椅子,將腿跨了過去,雙手瀟洒的靠在椅背上,但卻一直冷漠的注視芷芹。
她窘迫着,無奈地開口道:「請……請問……」
「我就是那個該天誅地滅的肇事者。」他的眼中充滿嘲諷。「我是谷中逸。」他慢條斯理的說。那種口氣好像在暗示全天下的人都該認識他,然後,他帶着高不可攀、逗弄的眼神凝視若芷芹既訝異又驚奇的臉。
谷氏機構的總裁?!那個企業家,商界中的鉅子!
「很驚訝!是不是?你不必那麼窘迫,我只想知道,你為何在馬路上不要命的掩面哭泣?」他挑着眉調侃着。
「我……」芷芹的雙唇哀傷的打着哆嗦,淚水含在她的眼眶裏。
「哦,你該不會是失戀吧?」
所有的哀傷轉為無奈,她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鬼才失戀呢!」她喘着氣,生氣的搖搖頭。
「難道不是?」他斜睨眼前的這位可人兒。
「真的不是,你到底要怎麼樣?」芷芹憤然道。
激動的情緒引起傷處的抗議,她突然覺得昏沉得要命。
「我只想知道真正的原因!」他說。
「那是因為……」她開始抽噎。「你……你到底想幹嘛?」
「別這樣,小女孩,」他坐到她身邊來,揩掉她的淚水:「哭是沒辦法解決問題的。」他冷冷的說。
「那是因為我媽媽的心臟病癒來愈嚴重……」
「所以你擔心是不是?」
「我不想失去她,我和爸爸都不想。」
「已經沒辦法治療了嗎?」
芷芹抬了抬頭。「應該是有希望的,醫生說……不能再拖下去。」
「問題就出在你們缺少一切的醫療費用,包括手術費?」
芷芹哀傷的點了點頭,淚水又滑了下來。
「哎!傻女孩,別哭了,這種問題是很容易解決的,」
「對你來說,是很容易……」芷芹苦笑了一下。
「放心好了,安心的養傷吧!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就心疼。」
谷中逸突然極其溫柔地對她說,芷芹的臉馬上紅了起來。
「下次當你再見到我時,就是你母親的病痊癒時,再見,小女孩。」
芷芹只好樓愣愣地坐在床上。
令她無法相信的是,過了兩天,父親高高興興的來告訴她!有位不知名的人,不但延請了位心臟科的權威醫生,專職醫治母親,還付清所有的手術費及醫療費,後來才知道,那人就是撞傷她的人。
「芷芹!他居然是谷氏機構的總裁。」父親既興奮又驚訝地說。
「爸爸,別高興得太早,我們要設法還人家的錢。」
「這個我當然知道,當然啦,對他來說,那些錢根本就微不足道,只是我們梵家不能欠人這份情。」
「哎!他居然搖身一變成了我們家的恩人。」芷芹想起他那高傲的樣子,她就覺得噁心。事實上,這是不對的,人家是好意。真的好意?芷芹又咒罵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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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芷芹而言,這就像是一場夢,她乏力的躺在床上,淚水瘋狂的流着,她無法相信自己竟癱瘓了。老天爺為何從不肯稍稍眷顧她一會兒?
「梵小姐,我們再試試好嗎?」特別護士在一旁耐心的問。
芷芹悲痛逾恆的搖了搖頭,她哽咽着:「沒有用的,不是嗎?我不是試了很多次?」
醫生無奈地看着她。「來!梵小姐,我們再試試看好嗎?聽話。」醫生耐心地說著。
「還要再試什麼?反正我是癱瘓了。」她幾乎用盡氣力叫:「求求你們,出去!出去好嗎?」她虛弱地喊着,以解脫自己的姿態往床上縮。「拜託你們!」她懇求着。
「好吧!我們出去!但是梵小姐,請相信我這老醫生的話,好嗎?你絕不會癱瘓的,所以,不要胡思亂想。」
「嗯!」她胡亂的應了聲,腦筋卻轟亂一片。
當然,她當然還想再證明一次,雙腿是否真的癱瘓了。她衝動地扶着窗旁的桌角,撐起身站起來,但她卻摔倒在地上,肉體上的疼痛與心靈上的創傷,把芷芹折磨得遍體鱗傷。她吃力地將手再攀上桌邊想爬起來,利用雙手的力量,她成功了,但是當她鬆開扶着桌邊的手時,她馬上又跌在地上,她終於崩潰的將臉埋在手心,無奈的低泣着。
「怎麼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是谷中逸。
他蹲在芷芹的身旁,專註的凝規着她,看着她那瘦削的身形,他伸出手圈住她那纖弱得不堪一擊的肩膀,一股無名的痛恨與怒火湧上她的心頭:「很丟臉,是不是?」她喘着氣狠狠的大吼着:「你看,這是你的傑作,你得為你的傑作付出代價。」
「你說吧!」他淡淡地道。
他那無所謂的姿態惹惱了芷芹,恨意在她心中慢慢的滋長,那股火苗被狂風掀起,大得不可收拾如萬馬奔騰,甚至連腦神經都負荷不了。
「你聽着,你得娶我,照顧我一輩子。」她決然的說。
說完這句話后,心中油然生起莫名的快感,使得她的恨意緩和了些。
「我的話說完了,你也聽到了吧!現在,麻煩你滾出去!」她握緊着手,聲嘶力竭的喊着;而谷中逸卻近乎粗暴的抱起她,她雙拳如雨點般的落在他身上。「你,你,放開我!」她氣絕的叫着。
他邪邪的一笑,雙唇不偏不倚的落在芷芹的唇上,她差點窒息,飽受摧殘的心,猛然緊緊的揪在一起;胃不停的翻騰着、絞扭着;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着;雙眼也早已閉上。她簡直無法忍受,甚至想哭,淚水自眼角沁了下來,谷中逸將她放在床上,卻不停止已經展開的動作,他繼續吻着芷芹,芷芹只感到呼吸愈來愈困難。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滿意的放開了她。
「你、你這個壞人!」
「別恨我,既然你要我娶你,這就是我該索取的!也是未婚妻該付出的。」
「谷中逸,你……你……我詛咒你下地獄!」
「請便。」他聳聳肩,不以為然。
「我討厭你,你滾!」
「如果我說不呢?」
「無賴!你這無賴!該死的無賴。」
「我鄭重的警告你……」他兇狠地瞪眼,芷芹一時嚇傻了。「我不是無賴。」他盯着她,又微笑起來。「更不是什麼『該死的無賴』,而且,我的女孩是不能說這種話的。」
「你在說什麼?」
剛剛只顧泄恨,全然不知他們之間曾說了些什麼,芷芹忽然頓醒,吶吶地問着。他卻兀自地從頸子上拿下了一條閃閃發光的項鏈,並把它掛在她的頸上。
「從我出生到現在,它就一直陪伴着我,現在,我把它當做是給你的信物。」他替她扣好鏈子,然後又笑了:「小丫頭,現在你是我的未婚妻。」他的細心打動了芷芹。
「不!剛才我太衝動了,你不必……」
「好了,別再說了,我是個負責任的人。很晚了。」他替她蓋好了被子,並熄了燈,但卻沒走的意思,他輕柔的握着她的手。
「你……你不走嗎?」
「不!等你睡著了再走,芷芹,快睡吧!我可以這樣叫你吧!我的好太太。」
「可……可以。」她怦然心動,羞紅了臉。「你回去好了,你在這兒,我反而睡不着。」
「我有辦法讓你睡着,放心,好嗎?」他在黑暗中柔柔的笑了。「晚安!」他那富有磁性的聲音低揚着。漸漸的,芷芹還是睡著了,在夢裏,她裝滿着甜蜜的微笑。
當然癱瘓對芷芹而言是件痛苦的意外,甚至連她的父母都無法接受。不過,這場劫難,慢慢的,完全被滿懷的愛意取代;她深深的了解到熱戀的狂熾,中逸的溫柔體貼與細心呵護,支持她逐漸走出苦網。芷芹的父母也認為他倆是真心相愛!因而答應了他們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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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冬的情景應是惆悵的、惱人心思的,然而,這天卻分外的溫暖,它——是個美麗、燦爛的周末。屬於周末新娘的芷芹,正待在教堂的一間房裏,等待着她人生的另一個旅程,如同一般的新娘一樣,期望着上天能在她新婚之日賜予美好的天氣。
儘管如此,昨日所思慮的事情,仍不斷的浮現於她的眼前。嫁?不嫁?唉!這些都已由不得自己了。臉上厚厚的粉,使芷芹覺得好像多了一層皮膚似的;對第一次化妝的芷芹來說,雖然很不習慣且極不自在,但她卻不知道淺藍色的眼影,使得她那原本已明亮、烏黑的大眼睛,變得更加嫵媚,濃濃的眉亦顯得更富魅力,那原已長翹迷人的睫毛也因眼影而更出眾。亮光深紅的唇膏使得她那豐潤的、弧線性感的唇更加嬌艷欲滴,直教人望痴了眼。細緻、怡人的臉龐也因粉底的功效,更是毫無瑕疵。在白紗下的她是那麼的明媚、那麼的艷光照人。
她的心緒起伏不定,彷徨不安,她明了今天定有不少上流社會的人來觀禮,目的自然是為了對婚禮中的女主角評頭品足,一睹灰姑娘的真面目。芷芹敏感的感覺到,一定有不少的望族名媛對自己恨得牙痒痒的。
「你在想什度?」一聲輕柔的問語,自身後忽地響起。
「啊!嚇死人了,你是怎麼搞的?」芷芹不悅的瞪着站在她身旁的谷中逸,她嘟着嘴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谷中逸並沒有回話!只是深深的凝望着她;梵芷芹也被谷中逸吸引住了。穿着白色西裝的他,是那座的挺拔、帥氣而英氣逼人,芷芹想着:如果現在是在古代的話,定有不少的番幫公主來搶新郎吧,
「唉!你怎麼了?」
「哦!沒什麼?」谷中逸彷彿大夢初醒般的低喃着。
「你來這兒做什麼?」
「難道我不能來嗎?更何況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當然捨不得冷落嬌妻啊!」
芷芹嬌羞的將頭轉向一邊。「瞧你說話沒個正經的!」
谷中逸繞到她的跟前,雙手環抱,靠着牆,笑着對她說:「那也只有對你一個人。」
「我覺得很奇怪!」
「奇怪?為什度?」
「雜誌上說你很少笑,而且你的笑很……很那個。」
「什麼那個?」
「就是……就是那個?」
「這就是你的修辭嗎?我問那個,你又回答那個,到底哪個那個?」
芷芹又氣又窘說:「討厭!」
「討厭?我的笑很討厭嗎?那……」
「不!不是那個意思啦!」芷芹急得不得了。
「那又是什麼意思?」
「討厭是另一個意思,雜誌上說你的笑很冷?」
「是哪一篇?」
「最有價值的單身漢。」
「單身漢?我現在可不是了,你到底奇怪些什麼?」
「我覺得你的笑並不冷,而且……而且還頗親切的。」
「那表示我對你例外啊!」
「你對多少人例外?」
「你管不着。」
芷芹原想發頓脾氣,但是她的心一轉:「管不着就管不着。」她聳聳肩,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那最好,我討厭別人問東問西的,以後你得要學着適應我。」
哼!什麼東西!得寸進尺。芷芹在心裏暗暗的罵他。
「今天天氣不錯。」芷芹故意扯開話題,表示並不重視他的存在。但她並沒有忘掉谷中逸的反應,而他似乎是知己知彼,好似完完全全看透她的心思。
「為什麼女人總是這麼無聊,老講這些話題。」他故意把芷芹貶得一文不值。
芷芹快氣暈了。「是這樣嗎?那麼天底下不儘是些無聊的人嗎?哪個人見面不是說:『吃過飯了沒?今天天氣如何、如何』之類的問候話?不是嗎?」芷芹故意把語調放得低柔,一副不解的樣子。
「問題是……好了!我不跟你爭了,待會兒在教堂里,如果我倆怒目相視的話,那豈不是很滑稽嗎?」
經他這麼一說,芷芹突然聯想到一個神父在誠心誠意的祝福一對新人,而新郎和新娘卻捲起袖子要打架的樣子……她不禁失聲大笑,好一會兒,才停止她的笑聲。
「好啦!我知道了,讓我們握手言和如何?」芷芹大方的伸出手。
「這主意不錯。」谷中逸握住了她的手,彷彿像通了電般,芷芹只覺渾身一震,她縮回手后,偷偷的吁了口氣。
谷中逸看了看錶:「快開始了。」
「噢!好!」芷芹開始緊張起來,她記得在學生時代參加演講比賽時,腳總會不聽使喚的發抖,現在這種感覺已沒有,但是,卻增加了她內心的負擔。
「人……人多不多?」芷芹抬了抬眉。
「哦!芹芹不要緊張。」谷中逸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答應我!」這個吻的魔力特別大。
芷芹點了點頭:「好。」
谷中逸滿意的笑了笑。「那我走了。」
「嗯!」
谷中逸才剛走,梵凱也跟着進來,他一臉嚴肅,畢竟,他要親手把女兒託付到另一個人手裏。
婚禮終於開始了,芷芹的心撲通的跳着,她胡思亂想,想了一大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雖然她沒有注意人到底有多少,由吵雜的聲音她感覺得出——場面一定是大山人海。。
結婚進行曲響起了,那熟悉的、常在電視上聽到的音樂,此時此刻居然是為她而彈奏。她的心情隨着鋼琴清脆嘹亮的音調而興奮,不停閃爍的閃光燈使她又想到那幕殘酷的畫面——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新娘……天啊!她難過得快哭出來了。在不知不覺中父親已把自己交給了谷中逸。為了尋求心湖的安寧,她注視着慈祥、和藹的神父。
「谷中逸,你願意娶梵芷芹為妻子,照顧她一輩子,永永遠遠的愛她嗎?」神父肅穆的聲音在沉靜的教堂響起。
「是的,我願意。」他的語調沉緩有力,毫無作假之態。
神父慈藹的點了點頭。
「梵芷芹,你願意嫁給谷中逸,一生一世的愛着他嗎?」
芷芹頓時覺得口乾舌燥,好似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她勉力剋制自己,緩慢而微弱的說:「是的,我願意。」
神父又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現在奉神的旨意,宣佈你倆結為夫妻。」之後,神父合上了聖經。
整個教堂頓時揚起了歡呼聲,其實,芷芹心裏明白,那一定是同學們帶頭起鬨的。
交換戒指的儀式對芷芹來說是個可怕、令她丟臉的一個程序,要轉過身子跟谷中逸面對面,就必須得推動輪椅。真不知有多少人會嘲笑?尤其是交換戒指時得一個站着,一個坐着,那情景,真是很可笑!梵凱幫着芷芹轉動,又回到自己的位子,說實在的,他心裏也很不是滋味,葛維潔,一個身為她母親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就在每位貴婦及所謂的淑女正準備看好戲時,谷中逸卻做了一個出人意料之外的動作,他以求婚的姿勢跪在芷芹的面前。不過,他的背影是挺直的,這種微帶叛逆性的動作,既瀟洒又不失禮節,在場的女孩子一個個發出艷羨又妒嫉的嘆息,記者們也迅速的按下快門;而梵凱夫婦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芷芹獃獃的讓谷中逸替她戴上結婚戒指,她注視谷中逸那雙修長的手指,心裏真有說不出的感激,一會兒,意識回到了她的腦海中,她用着微顫的手也把該給谷中逸的戒指套了上去。她從眼睫下偷看了他一眼,他那副慎重認真的樣子,鼓舞着芷芹,使她不再分心了。但是她真的,真的……
就在谷中逸幫她掀起頭紗時,一顆晶瑩的淚珠從芷芹的頰邊滑落,谷中逸及時上前吻掉她的淚珠,整個教堂又歡呼起來,然而芷芹卻覺得聲音似乎很遙遠,她和谷中逸默默相視着,在別人的眼裏!他倆已是正式的夫妻了,從今後就要過着甜蜜幸福的日子。只不過,誰曉得?誰曉得他們的婚姻是因何促成的?或許會有人猜測,但是,他倆的相遇,無論對哪一方而言,都是他們人生的另一個轉折點,是好?是壞?端視他倆的努力。
谷中逸站起身,芷芹原以為他是要推着她走,沒想到他又做出了一個令葛維潔歡欣的動作——他把芷芹從輪椅上抱起來,似乎意味着:從今以後芷芹所依靠的將不再是那張輪椅,真正帶領她走向光明大道的是他。不過,以較浪漫的方式來解釋,或許是那張輪椅並不能羈絆他和她之間的親密關係吧!
即使如此,婚禮還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大家都在想,谷老先生為什麼沒有來觀禮?已經有不少人在竊竊私語,雖然大家都在揣測是不是谷老先生風濕病發作了?因而不能來觀禮,還是……
谷中逸熟練的操着駕駛盤,遠離了人聲鼎沸、塵煙吵雜的喧囂,他專註的開着車子,表現出一副對教堂所發生的事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坐在一旁的芷芹,心中卻有說不出的千言萬語,她是個感情豐富的女孩,只要別人對她好,她必銘記在心。從一上轎車,她就一直在思索着到底要用那些詞句來表達她對谷中逸的感謝之意。
她清了清喉嚨:「我……」
「什麼事?」
「噢!沒什麼。」
要向谷中逸道謝,芷芹覺得很彆扭,怪怪的,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她只有把視線投向窗外,她的心頓時為之豁達,那緩緩起伏的丘陵,宛如少女玲瓏的曲線,其中點綴着疏疏落落的小叢林,高低參差的常青樹綠意盎然,實在是令人心蕩神馳,芷芹忍不住輕喚了一聲:「啊!太棒了!」她驚嘆着。
在這時刻里,她暫忘了遠離父母身旁的憂傷,及不知錢如何對谷中逸啟齒的煩惱。
「什麼太棒了?」
芷芹歡喜的側過頭,解釋道:「我是說這兒的景色實在宜人。」
「是嗎?」
「嗯!」
谷中逸牽了牽嘴角,也笑了。他煞住車,轉過頭來面向芷芹問着。「你喜歡嗎?」
「那當然!」芷芹瞅着他那閃爍的眸子。「還有謝謝你!」噢!感謝上蒼終於說出來了。
「謝什麼?」
「我……我是指在……在教堂的事。」
「那個啊!沒什麼好謝的啊!」他說得輕輕鬆鬆的,好似沒當那是一回事般。
「不!真太委屈你了……我真的很感激。」
谷中逸微笑的望着她,然後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另一隻手輕托着她的下巴。
「聽着,不要對我抱歉或者是謝謝之類的話,那並不重要,懂嗎?重要的是,從今天開始,我是你的丈夫,而你是我的妻子。」他輕吻了一下芷芹的臉頰,便放開了她,發動車子。芷芹的心裏覺得甜甜的,她告訴自己:梵芷芹,你並沒有嫁錯人。
那輛豪華的轎車,往山坡上繼續奔馳着。
「喂!還有多久才會到你家呢?」
「是我們的家,還有不要喂啊喂的叫,叫我中逸。」他糾正道。
「嗯!好,中……中逸,還有多久到你……噢!不!還有多久到我們的家?」
「大約五、六分鐘。對了,芹芹,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什麼事?」
「我要你記着,到了家后,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要記得我是你的丈夫,我希望我倆能一起面對任何一件事情。你絕不會孤單一人,懂嗎?」
「嗯!」芷芹一頭霧水、迷糊的應了一聲,她不懂谷中逸說這句話的用意在哪裏。「有什麼事不妥嗎?」
「沒什麼,我只是要你記住罷了。」
是這樣嗎?芷芹更糊塗了。她只有直視前方,期盼谷家大宅能馬上出現在她眼前,她着實很想看看未來的家到底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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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芹詫異的望着那猶如皇宮般的大門。「這……這是你家嗎?」谷中逸並沒有回答,他按了一下遙控器,那金碧輝煌、燦爛奪目的雕花大門便自動敞開,他減緩速度,把車子駛了進去,芷芹不禁倒抽了口氣。
「天啊!真打!」她四處張望着——一個網球場,還有一個詩意盎然的小湖,還有木藤椅式的鞦韆……芷芹收回了目光,因為車子已經煞掣了,兩個穿着制服的男僕已站在車子的前方恭候着。
谷中逸推開車門,站在他那一方的男僕,便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又退回原位。芷芹在車內狐疑的看着,由於谷中逸背向著她,因此她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看着丈夫怒氣沖沖的繞向她這邊的車門前,而在他到達時,站在她這邊的男僕。已一個箭步過來替他開了車門,谷中逸彎下腰把她抱出車子外,她清楚的瞧見谷中逸的臉色陰沉不定;他發起脾氣的樣子實在可怕,芷芹吭都不敢吭一聲。剛剛站在芷芹這邊的男僕,把車子駛開去了,而在谷中逸耳邊低語的,則跟在他們身後走着。
谷中逸抱着芷芹走上圓形的大台階上,這一大塊圓形凸出的門前大廊全漆着白色,有四根浮雕的大白柱矗立在四方,簡直比大使館還有氣派、豪華,她突然聽見了谷中逸說了聲:「他媽的,搞什麼鬼,我最討厭這套。」
「你在說什麼?生氣了嗎?」
中逸把她安置在輪椅上,原有的怒氣突然不見,居然變得神采奕奕。
「沒什麼,你只要記得剛剛我在車上對你所說的話,知道嗎?還有,待會兒進去的時候,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別忘了保持應有的禮節,你父親是教師,我想你應該懂得這。」他在後面推着她,慢慢的走入那棟豪華的宅邸。
芷芹還沒有搞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只見站在紅地毯兩旁的僕役排得整整齊齊,逐個彎下腰:「歡迎少奶!」
芷芹從未遇過這種事,她覺得很窘迫,不過她並未顯示出慌亂不安的樣子,她的雙肘靠着椅把,背部舒適的躺在椅背上,她溫柔的微笑着,赫然見到最末站着三個人。
中間,也是最醒目的,他——高大、英俊、具有權威的男人,他拄着拐杖站着,帶着皺紋的面頰增加了一絲憔悴的神情,那白髮則和濃眉黑眼形成對比,形狀美麗的薄唇,卻帶着極可怕的扭曲,但可明確的了解到,那是因痛苦引起的。他太蒼白了,尤其是那雙手,彷彿不常做事。然而!他不用一言便可使大廳中其他的人遁形——除了中逸以外,芷芹已猜測出他的身分,他必定就是中逸的父親——谷顥。
而站在一旁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呢?她——表現出心不在焉的樣子,但卻精明能幹。她那冷艷的風度實無人可匹敵,她的長相有些尖刻,從她的臉型及略呈鷹勾的鼻子和尖下巴,都看得出這一點。不過,她的皮膚細嫩紅潤,雙眉形似彎月,冷漠逼人的眼神給人一股強烈的傲慢氣息;一頭烏亮的秀髮如雲,宛如陣陣波浪,身着白色套裝的她,高挑而明朗,身材媚人、突出;但是,她的高是由腳下那雙細跟高跟鞋所造成的假象。
見着她,使芷芹想起電影裏的豪門,那些男主人往往都有個奸詐、尖刻,兼且惹人厭的情婦。她攙着身旁的谷顥,會是他的「情婦」?不可能,別亂猜了。
站在左邊的則是一個約莫十歲的小男孩,他身穿着法國式的白色襯衫,深綠色的貼身背心,黑色的馬褲及馬靴,白晰的皮膚顯得瘦弱,但他那張潔白、秀氣的臉則充滿着靈氣,尤其是那雙烏溜溜的眼睛。
一番梭視揣度之後,輪椅已停在他們的面前,谷中逸也站到她的身邊。谷顥笑着同這對新婚夫婦打招呼,笑容使他的臉上頓時一亮,十分迷人。芷芹沒來由的緊張起來,她深刻的感覺到,在她的笑容背後,似乎隱藏些什麼。
谷顥挑着眉,問著兒子:「中逸,還不向我介紹新媳婦呢?到現在我還不曉得她的姓名哩!」
「爸!你這不是太不應該了嗎?我娶老婆,你非但沒參加婚禮,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未免太過分了吧!」
「你給我閉嘴!」
一聲嚴厲的斥責,擲地有聲。他倆之間冒出了火爆的氣氛,夾在中間的芷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但她總不能被說是不知孝道的兒媳婦吧!
「算了,」谷中逸聳聳肩。「我不想在新婚之日吵架,那樣多對不起我的芹芹啊!」谷中逸寵溺的看了芷芹一眼,無形中也提高了芷芹的地位。然而,芷芹並未因此而歡心,因為,「豪門情婦」的眸子發出了駭人的妒意,直逼芷芹。
「既然如此,你就更應該告訴我,你妻子的芳名。」谷顥強忍着怒氣。
谷中逸又習慣性的輕咳了一聲,他並不是不知道父親為什麼執意如此,但是如此的僵持下去,絕不是辦法。「嗯!也對,好吧!她叫做梵芷芹。」
「唔!什麼?我聽不清楚,一個字一個字解釋給我聽吧!」
「頭一個字是梵谷的梵。」
「哦!那個『梵』嘛?」
谷顥特別加強梵字,就好似「煩」一樣。
「中間的是草字芷。」谷中逸的語調已有些不耐煩了。
「哦!原來是草紙的那個芷啊!」
再怎麼笨的人也聽得出來嘲弄的口吻,一旁的僕人都壓低聲音偷笑着,「豪門情婦」則是冷笑着。芷芹快哭出來了,這時候她禁不住想到了父母,現在,她才知道谷中逸為什麼要對她說那些話了,她覺得眼前的谷顥十分狂妄自大,真不知為什麼,她倒有些同情他來了。
谷中逸的兩拳緊緊握着,連指關節都發白了。
「最後一個字,我猜是芹菜的芹吧?」谷顥繼續嘲諷着。
「爸爸,你真會開玩笑,你幽默的技巧真是勝人一籌,以後我得要多向你學習,肯收我這個兒媳婦做你的徒弟嗎?」芷芹的話雖調皮,卻不失禮節。
谷顥愣了一會兒,他真沒想到兒子的媳婦居然是如此的厲害。「那當然!那當然!」他失聲道。
「那真謝謝你!」芷芹的樣子活像個純真、可愛的女學生,她那雀躍萬分的樣子,更無作假之嫌,谷中逸的怒氣也被芷芹的活潑模樣弄得煙消雲散。
「噢!對了!我來跟妳介紹,這是中逸的表妹,也是他的秘書——康雅楓。」
天啊!真巧!怎麼會跟電影的橋段一樣?不!別胡思亂想了!她的年紀比我大,何況她是中逐的表妹。
「你好!」芷芹大方的伸出手,康雅楓卻極不情願的只握了一下,便像觸電般縮了回去。
「這是小廸,小廸,快!快叫媽。」
什麼?芷芹差點叫出來,谷中逸結過婚!
「不!!」小廸那蒼白的臉顯得很倔強。「我不要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做媽媽。」小廸轉身,奔向別處,消失在芷芹的視線外,一點也不管父親的喊叫。
谷顥望着小廸的背影露出了詭異的微笑,然後他收回笑容,轉過身無奈地對芷芹說:「孩子還小,不懂事,千萬不要介意。」
「不!不會的。」芷芹快崩潰了,她受不了眼前這突發的事,像一部峰迴路轉的連續劇。
「你好像有些不舒服,要不要中逸送你上樓休息?」
「不用了,我很好。」芷芹振作起精神,她恨眼前的這個殘忍的老人及一切事物——包括谷中逸。
「看樣子中逸並沒有對你說過他有個兒子,哎!真是不應該。」
「不!中逸說過了,小孩嘛!如果是我,我也會討厭後母的,這沒什麼。」芷芹武裝起自己,當然,她並不是在替谷中逸說話,而是在維護自己的尊嚴。
「那就好,我來向你介紹譚太太。」
這使芷芹聯想到恐怖電影裏那個無時無刻不傷害女主角、動鬼魅可怕如幽靈的管家,芷芹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她是我的奶媽,也是家裏的管家。」中逸接着父親的話解釋道。
從僕人的行列中,站出了一個約莫五十歲的女人,她的身子健壯,胖胖的臉孔令人看了很有親切感;灰發梳成舊式的高髻形狀;一身黑服,除了在腰上系了白色的圍裙外,並無任何裝飾,那愉快的臉孔、輕緩的腳步聲,給人的感覺是和藹的,和芷芹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她好奇的打量了芷芹,然後愉悅的笑了。
「天底下再也找不出這麼美的女孩!少奶,難怪我們少爺喜歡你,以後有什麼事,儘管找我。」
這是芷芹到谷家后聽到的最友善的一句話。
「謝謝你,譚太太。」芷芹壓在心中的積鬱,暫獲解脫。
「芹芹,你就叫她譚媽吧!我也是這麼叫的。」谷中逸道。
「噢!好的,譚媽,以後就是麻煩妳多多照顧。
譚媽那胖胖的臉笑得更開心,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縫,「少奶!你太客氣了,照顧你是應該的。」
「好了,譚太太,這兒沒你的事了,可以招呼僕人下去了。」
「是的,老爺。」大伙兒以無聲無息、必恭必敬的態度離開了,芷芹原以為是大廳的地方,原來這兒是個玄關,但是卻大得嚇人,四周並沒有特別誇張的裝飾品,只是在四個角落各安置了一座希臘神像,洋溢着濃濃的藝術氣氛。
谷顥打破沉寂:「芷芹,累了嗎?是不是想回房休息,」
「不!不累!」礙於情面,芷芹只好否認。
「那麼我們一起走走逛逛好了。現在你已經是谷家的一分子,該熟悉一下環境。」谷顥話里雖像接納她,其實是故意要把芷芹累慘,好讓她在晚宴里失態,如同一隻在寒冬里的蝴蝶。這不打緊,只是不知他又要以哪些言語來刺傷芷芹。
「爸爸,以後多的是時問,我現在只想和芹芹在一起——獨處。」谷中逸強調地宣佈着。
「表哥,你們倒是挺親熱的嘛!」康雅楓的音調尖刻而高揚,像是上緊了的弦,好似谷中逸才是她的丈夫。
「雅楓,你就放我一馬吧!」谷中逸無力地說。
但是聽在芷芹的耳里,谷中逸好像是在對他的情婦說話,還帶些安撫的意味。谷顥有趣的看着他們三人,然後他說話了:「芷芹,你的意思呢?」
芷芹原想傷傷谷中逸,但是,康雅楓的態度着實令人厭惡到極點,她想挫挫「她」的銳氣。
「爸爸,謝謝你的好意,我想還是依中逸好了!我也想和他聊聊,更何況我也該換下身上這套盛裝。」
谷中逸得意的微笑了,意味着這場戰爭還是他贏了。
「聊?想聊小廸嗎?」康雅楓卻仍不放棄,故意刺激着芷芹。
「沒錯,教育小孩是母親的責任,但是,我覺得不能太操之過急!」芷芹明顯地表明了她的立場,更說明了她並非要質問谷中逸。她不管康雅楓的反應如何,又繼續接着對谷顥說:「爸爸,你是不是也該休息一下呢?讓你站了這麼久,實在很抱歉。」
幾十年了,幾十年沒聽過這麼關心、溫柔的話了。這二十年來,谷顥聽到的不是商場上應酬的話,就是僕人們敬畏他的話,再不,就是與兒子間的爭吵,他那令人生畏的臉變得有些怪異。
「爸爸,要不要我和中逸送你回房間呢?」
「不!不用了!妳和中逸好好歇息吧!」
「爸爸,那我們走了。」谷中逸說著。
「去吧!」谷顥猶如一個關心兒子的父親。
「雅楓,你也可以走了。」
「是的,舅舅。」她轉身走向身後的樓梯,芷芹才發現那鋪着深藍地毯的樓梯,典雅如維也納歌劇院裏的一般。
康雅楓走沒幾步,又轉過身,對芷芹說:「需要譚媽服侍你更衣嗎?」她不是關懷,而是在提醒芷芹——一個癱瘓者。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有中逸幫我就行了。」說完這句話后,芷芹快活如神仙。
康雅楓不語,將嫉妒的瞼面對谷中逸。「表哥,你能嗎?」
「當然能!」
「看來我是白操心了。」康雅楓回過身走上階梯,不過,她走路的姿勢尊貴得像只天鵝。
當芷芹回過神后,她才發現谷中逸已把她推向樓梯旁的電梯。
「爸爸人呢?」
「他到大廳去了。」谷中逸回答她的話。
聽到丈夫的聲音,芷芹的胃不停的抽痛着,她提起手按摩太陽穴,他不但擁有一個愛人,又生下了「愛的結晶」,甚至還有個妒火中燒的表妹,不!這太過分了,為什麼自己的命運是如此的悲慘,嫁給了這種男人。命運之神!求求你,放了我吧!
一會兒,芷芹已置身於前衛派格調的走廊,充滿着二十世紀的文明氣息。一反玄關里的裝潢。地上鋪着的同樣是深藍色的地毯,兩側則全是房間。有些酒店的味道,一路上谷中逸一句話也沒說,直到他把芷芹推入了一個藍色系列的卧室。寬敞而浪漫,地上鋪的是淡紫色的地毯;法國式米白色的梳妝枱,線條清雅而大方;淡藍色的床鋪及深亮藍的床頭帶着皇后式的味道,清雅質樸;法國式的枱燈更是古典;白色紗質的窗幔靈性十足;淡藍碎花的牆紙則增添出一室的繽紛,最後映人芷芹眸*的是一架平架式的白色鋼琴。
當芷芹第一眼看到這個歐式十足的房間,她就愛上它。
「這就是我的房問嗎?」
「不!你又說錯了,這不是你的房問,這是——我們的。」谷中逸又糾正了她一次。
「我們需要同住一個房問嗎?」
「難道不是?」
「以前不是,現在也不是。」芷芹一個字一個字咬着說。
「喂!小姐,不,老婆,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吧!」
「我們只能做有名無實的夫妻。」
「你想當聖女嗎?還是……還是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欺騙我在先,瞞我於後,你還有什麼話說!到底是誰才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天啊!我還以為我娶了個寬宏大量、賢淑典雅的妻子。」
「不管怎麼說,你都應該事先說清楚,你明明知道女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欺瞞,你居然有……」
「怪只怪我太高估你,原來你也和一般的女人一樣?」
「對,沒錯,我是個最平凡的女人,不!女孩?」
「除了嘴巴厲害以外,你忘了補充這一點。」
「你……你這個風流男人!」
「風流?如果我說我不是個風流的人呢?」
「你還敢說!」
「為什麼不敢說,如果小廸他媽媽是我的前妻呢?」
「那……那你們為什麼又離婚了?」
「不!她死了。」谷中逸淡淡地說。
芷芹卻從他那深如潭水的眸子,看到了無可言喻的痛苦。
「這兒以前是她的房間嗎?」
谷中逸沒有回答,只淡淡的問:「要我幫你換衣服嗎?」
「不!不用了?」
「那我去叫譚媽來幫你!待會兒卸妝后洗個澡,好好睡個覺,晚上還有宴會。」谷中逸變得有些憂鬱。然後他在芷芹的頰上吻了一下,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芷芹強忍在眼眶中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撲簌簌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