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生死關頭
南陽府南召的山道里,還有另外一群人,在迅捷之極的趕路。這群人的領,就是雪山派的高手元宿路錦峰。
路錦峰非常無奈,自從雪山派被吐蕃的黑衣諜圍擊,雪山派從西北第一大派迅衰落下來,成為一個舉步維艱的小派。
連第一高手路天昊師兄也被吐蕃的黑衣十二使圍攻殺害,雪山派終於再也無法在西北立足,只好舉派內遷。
他們這二十多人是最後一批,也是最精銳的雪山後起之秀。雪山派的明天,也許只有着落在這些弟子身上。
路錦峰迴頭看了一眼雖然長途跋涉,但依然鬥志昂揚的雪山弟子,心中閃過一絲欣慰。就按路飛雪留下的記號,開始命令加快步伐。
三里之前的路飛雪,一直在為路錦峰師叔和眾師兄弟探路,因為他們雪山派的輕功“大雪無痕”只有她,才得到了真傳。自從她的父親,雪山派第一高手路天昊被黑衣十二使殺害,雪山派通曉這種功法的只有她自己了。也許,到了京師,見了掌門師叔,也就該把這絕技的精髓傳授出來了。
此時,她正縮在一棵小樹上,偷聽到大越諸人的談話,心裏很是緊張。她感覺到了那個中年文士的氣息,那是一種強大的氣息。往日,這種氣息,她只能從父親身上感覺到。連路錦峰師叔身上的氣息,也沒有這個中年文士強大。
她不敢再多停留,展開輕功“大雪無痕”,身子無聲無息的開始後退。突然,感覺到一絲危險,就趕緊伏下,她身上的青色衣物很好的融入到山石之後。
果然,那個青年文士若有所覺,目光如神般掃過路飛雪剛才獃著的區域。沒有現什麼才緩緩收回目光,把路飛雪驚出一身冷汗。
路飛雪凝心斂氣,慢慢的向後退走。一直到一里之外,才展開身法狂奔。
路飛雪展開身法狂奔的同一時間,南召官道過來一個騎着一匹騾子的青年,青年身子稍顯瘦弱,臉色略微有點灰白。只有雙眼一閃時,才顯得整個人炯炯有神、灼灼生輝。青年腰下懸着一把長劍,長劍外鞘略微有點破舊和斑駁。
一路上走來,這個叫蘇興安的杭州人,看到許多零散的丟落在地上的兵器,還有許多軍士打扮的官兵屍體,微微有點驚詫:這條道是大宋官道,怎麼可能有盜賊出沒?再說,多麼強悍的盜賊,才能把這麼多人殺死?同時數匹馬被劈成兩半,那行兇沒有千斤神力,怎麼也不可能有這麼恐怖的現場……
瘦弱青年叫蘇興安,大宋禁軍左羽衛書辦,自幼喜歡兵書戰策,並喜歡獨自把歷史戰局重新推演,找出不同的破敵方式。但可惜的是,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禁軍書辦。在目前大宋的這種格局下,一生也沒有任何機會出將入相,這讓蘇興安的心情略微有點黯然。
蘇興安另外一件比較黯然的事情是他雖然劍術高之極,狠辣異常。但是由於內力平平,竟然沒有太好的突破瓶頸。所以,他的功夫一直在二流、三流之間徘徊,不要說和左羽衛中隊長魏重岳,就連康元雄、藍續毒、伏人風、庄漢傑這幾個小隊長的武藝,也都在他之上或在伯仲之間,這就讓他有點鬱悶!雖然在剛一交手他就會佔據絕對優勢,但是一旦相持起來,他內力不足的毛病很快就呈現出來。由於內力提升較慢,所以他的劍法在度上一直無法再有突破。
蘇興安不禁喟嘆,他必須得到更好的內功心法,否則恐怕終其一生也難以在這些方面有所突破。正在蘇興安喟嘆之時,遠處傳來攻城弩巨大的破空聲……
攻城弩巨大的破空聲剛剛響起的時候,馬六就警覺起來,抬眼看去,只見一個碗口粗細、一丈多長的級大弩箭向馬頭飛來,按照目前的戰馬度,一定會被弩箭擊中車廂。
馬六,作為大理的第一架車手,護衛段氏子弟多年。在此關頭,雖驚不亂,一聲暴喝,瘦小的身軀突然間暴起,把駕轅的兩匹馬竟然生生拉起。車輛由於慣性,瞬間傾覆。歐陽春就在瞬間抱起段燦,身法鬼魂般閃動,就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
這才看到攻城弩弩箭瞬間穿透兩匹馬,把兩匹馬釘進了路邊的石壁上,石壁嘩啦啦的濺起無數飛石。——攻城弩弩箭的威力,絕對非人力可以撼動。
攻城弩弩箭撕裂空氣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山坡上“嗖嗖”響起了箭聲,只是這箭聲被攻城弩弩箭的聲音掩蓋了,此時攻城弩弩箭把兩匹馬釘進路邊的石壁之後,“嗖嗖”之聲才作。
護衛的大理眾人,就飛身而起,向正在放箭的弓箭手撲去。也有幾個護衛高手,躲在歐陽春所躲的大石周圍,等待進一步的命令。大理群豪整個應對行動,進退有序,很是默契。
馬六在成功把馬車拉住之後,也在這一瞬間,身子凌厲之極的飛射而出,撲向攻城弩射之地,他太了解這攻城弩的威力了。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不起眼的瘦小車夫,竟然是一個絕頂高手。馬六手中的長鞭,就抽向攻城弩的弓弦,只聽啪的一聲,竟然把手腕粗細的攻城弩弓弦擊斷。這攻城弩弓弦,即使鋒利的鋼刀也無法斬斷,但在馬六的長鞭下,竟然如刀切豆腐般斷成數段。
長鞭盤旋了一下,盪起一圈圈鞭紋,馬六就衝進了攻城弩的操作兵中間。一閃而過之時,早有幾個操作兵被長鞭割掉了腦袋。誰也無法相信,看着那麼柔軟的鞭稍,竟然如利刃一般就把腦袋圈掉。其他的操作兵亂鬨哄的就撒丫子跑了。
馬六的身影就飄向正在射箭的綠衣衛,長鞭啪啪響起來,訓練有素的綠衣衛竟然無法阻止他分毫,就被擊斃十幾人。
李元圖輕笑一聲,就拔出細長的長劍,刺刺刺刺刺,一抖手就是五劍刺出。馬六身形一凝,拋下手中長鞭,雙掌一錯,一掌削出,竟然出尖銳的聲響。——大力金剛掌,竟然是臨濟宗絕學大力金剛掌。
誰也想不到,這個深藏不露的車夫不但是個高手,以他如此瘦小的身軀,竟然修鍊的是走剛猛路線的大力金剛掌。
寇天壇不急不緩的向段燦所躲的大石走去,在一片殺聲中,在一片殺戮中,他竟然目不斜視的就這樣走下了山坡,一瞬間就到了大石旁。
歐陽春閃電般掠出,手中盪起一片片刀光,就向寇天壇急襲而去。大理的哈大、哈二,就抱起段燦,在其他三人的護衛下,向來路退去。
整個場上的局勢,已經到了白熱化狀態。大理眾人,雖然個個武藝精深,但也無法阻擋抗衡大批綠衣衛的圍攻,轉瞬間,就有幾個高手倒在血泊之中。
寇天壇在刀光臨體的一剎那,往腰裏一抹,竟然是一把鑲在腰間的軟劍。只見匹練般的劍光忽然充盈了每一個角落,歐陽春的身影被無數的光點包圍。
歐陽春知道碰到了大越的寇天壇,這春風化雨劍法,當世除了寇天壇,沒有誰能夠使得出。也就使出渾身解數,把窄刃刀揮舞到極致。歐陽春也是以快為主,現在刀法使開,只見蒙蒙的刀影和光點不斷的碰撞,又不斷的分開,響起如暴雨打窗的聲音,噼噼啪啪,細密的聲音又如鞭炮響個不停。
歐陽春在幾乎閉上眼睛瘋狂的抵擋中,漸漸感覺自己手腳慢了下來。其實不是他慢,而是敵人太快!他知道,他的刀法還是無法快過劍法,因為對方主攻,而他是無法防守住無所不在的攻擊的,就像別人很難防範他的攻擊一樣。就在他心一沉的時候,突然間感覺壓力一輕,卻見寇天壇向哈大哈二的方向追去。
歐陽春心中大急,急提一口真氣,身子就羽毛般飄起,追着寇天壇而去。只聽到哈大背後的拐彎山道又傳來馬蹄聲,歐陽春心中不禁黯然,難道後面還有敵人?難道就真的走投無路了嗎?
三個大理高手,一見寇天壇撲來,相視一望,都看出對方眼裏的決死之意。三人齊齊大喝,就拚命擋住寇天壇。誰知竟然無法阻止寇天壇分毫,每一個人都是瞬間被無數的光點包圍,然後就瞬間的倒在地上。
哈大哈二對望一眼,就把段燦放在地上,揮舞長斧就毫無花哨的劈了過去,氣勢威猛之極。兩人為了追求氣勢,竟然空門大露,沒有任何防禦。寇天壇微微一灑,螢火之蟲,也放光華!身子微微一晃,就要反擊,突然感覺到一股危險襲來,就閃電般往後一退。
定睛看時,只見一個瘦弱的青年,一劍刺來,路線竟然異常刁鑽古怪,又透着一股毒蛇般的陰險。哈大哈二一看有幫手,更是氣勢威猛的一斧頭劈下,那個青年,也跟着劍勢飄忽不定的刺來,竟然和哈大哈二配合的天衣無縫。
寇天壇皺了皺眉頭,只好再退一步,他的軟劍無法和斧頭抗衡力量。
這時,歐陽春也就到了,刀光劃過短短的距離,就如狂風暴雨般向寇天壇後背襲來。寇天壇深深看了突然間冒出的瘦弱的青年,心裏有種隱約地忌憚:這個青年的力度並不大,劍勢也不是特別快,但是竟然很巧妙的融合在哈大哈二的氣勢之中,讓他無法抵擋。
段燦虛弱的站在哈大後面,看到突然冒出來的瘦弱青年的劍勢,不禁大笑:“哈哈哈,小兄弟的劍法妙極妙極,呵呵,寇天壇,恐怕你要無功而返了,呵呵,咳咳……”段燦雖然被黑沙掌毒氣所傷,但是一身見識,還是非常獨到。
寇天壇一邊抵擋着歐陽春狂風暴雨般的進攻,一邊笑道:“等綠衣衛過來了,死的一定是你!呵呵!”
段燦一看大理眾人個個帶傷,雖然在竭力抵抗,顯然是強弩之末,不禁無語!
“我看不見得,你的綠衣衛恐怕今天要全部留在這了!”一個嬌俏的聲音突然間響了起來,是那麼的自信,語氣是那麼的不容置疑。
二十多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手持彎刀,殺入了綠衣衛中間,中間一個漂亮的耀眼的女孩子身形飄逸瀟洒。長劍遞出,如砍瓜切菜,頓時就有三個綠衣衛身異處。
段燦一看這女孩子身形飄逸瀟洒,大喜,勉強揚聲道:“是雪山派哪位師兄帶隊?”
寇天壇何等老辣?眼光閃過,一聲長嘯而起,就往二殿下李元圖處飛身而去。今天的部署,竟然被那個瘦弱的青年擊破,而雪山派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馬六已經逐漸佔到上風,要不是綠衣衛前赴後繼的圍殺而來,他肯定早就擊斃這個李元圖了。正在這時,卻聽到破風之聲大作,百忙之中偷眼看去,竟然看到無數的光點包圍過來,知道要糟糕。
寇天壇一看二殿下劍走偏鋒、奇險峻絕,把馬六纏住。心中大喜,只要把這個老頭子擊斃,還算不虛此行!正在欣喜之時,感覺到破空之聲大作,一柄長劍橫空而至,竟然隱隱有雪崩之聲。
寇天壇提起殘餘的三分真勁,勉力一掌擊出,和長劍相交,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路錦峰在一個恰當的時機,在一個恰當的地點,等待了很久,就是為了完成這致命一擊。
馬六何等老辣?一見這種形勢,也下定狠心,要把李元圖留下。掌力吐處,李元圖在驚慌失措之下,如遭雷擊,口吐鮮血。
李元圖知道全盤計劃失敗,就輕嘯一聲,飄身而起,就逸出馬六掌力範圍。
寇天壇一聲低嚎:“綠衣衛,撤退!”軟劍又如漫天花雨灑下,瞬間把馬六和路錦峰卷進光點之內。
路錦峰感覺到劍氣壓得睜不開眼睛,根本看不到任何實質之劍,知道是軟劍在霎那間快刺出製造的幻覺,也就展開劍法,護住自己。
馬六金剛掌力展開,吞吐之間,竟然也死戰不退。寇天壇一看綠衣衛結陣而退,也不敢戀戰,畢竟剛才被路錦峰偷襲,受了內傷,也就飄身而退。
寇天壇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在兩大高手夾攻之下,竟然佔盡上風。讓馬六和路錦峰相顧駭然。
假如再多戰一會,也許二人就會雙雙受傷,被動挨打的滋味確實窩囊至極。
集合人員,段燦心中輕輕嘆氣,這一戰,要不是陛下執意派馬叔跟隨、要不是那清瘦青年、要不是雪山派拔刀相助,恐怕自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但大理群英,卻有十四人喪生,並且人人帶傷。
這大越吐蕃,看樣子心急的很啊!不把自己留下,恐怕是不能善罷干休的了!
夜幕之下,眾人把喪生的大理群英草草掩埋,就開始繼續前行。死掉的已經不能復生,活着的人生活還要繼續!
一路上,段燦和蘇興安傾心相談,兩個人就互相欣賞和敬佩起來。段燦身經百戰,未有一敗,戰鬥經驗豐富之極。
而蘇興安長於謀略,對於各種戰術更有獨到的見解,特別是他電腦般精準的計算與推演能力,更讓段燦驚訝不已。特別是蘇興安從段燦的實戰經驗之中,推演出以前可能存在的變數,更讓段燦心中思忖:“要是我們之間決戰,我一定先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這個蘇興安幹掉,要勝他,實在太難!
兩人惺惺相惜,又心心相懼。不一日,汴京城就在望中!
風雲激蕩的汴京,到底還有多少豪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