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淡水的夜風夾帶着海水的味道,有點咸、有點黏。他們來到一間坐落在海灣附近的小店,可以從窗戶看到海面上的星星點點。

汝安穿着一式不變的白襯衫、牛仔褲,而嚴浩則像剛從伸展台走下來的模特兒一樣,薄絨布的淺咖啡色長褲隨着光線表現出特有的質感,上身V字領的長袖黑灰色毛衣,襯托出厚實的胸膛,並使他堅毅的下巴更覺性感。

從一進門,汝安就感受到許多的目光直射在她身後的嚴浩身上,讓她頗感不自在。她習慣躲在象牙塔里,而她發現嚴浩對眾人的注目並不以為意,似乎早習慣了。

點好餐后,嚴浩終於發現她的不自在。

“你怎麼了?”他溫柔的問道。

汝安停止玩弄桌上的水杯,急忙抬頭,“沒事,沒事!”臉上卻是勉強的笑容。

嚴浩停頓半晌,沉默的看着她。

“走吧!”他起身站到汝安身邊。

“去哪?”她一頭霧水的看着他。

“離開這裹。”他扶起她的手肘。

“但是餐還沒送來──”

不等汝安說完,他已經付了帳,拉着她走出大門。

嚴浩並沒有走向停車的地方,而是帶着她漫步在街道上。汝安對嚴浩的舉止雖然覺得有些訝異,但是這種被了解的感覺卻溫暖了她的心。

“前面有一家有名的饅頭魚丸店,我們買回家吃。”嚴浩頑皮的眨眨眼。

回家?回誰的家?

“你去買,我在這等你。”嚴浩停下腳步。

汝安懂得他的細心,點點頭輕快地跑去。不一會兒,她抱着熱騰騰的食物跑回來,“好香耶!”她甜甜的笑着。

等不及回到車上,她已經忍不住吃了起來,嚴浩也大方的陪着她品嘗美食。兩人笑笑鬧鬧的在河堤上解決這一餐。

“你怎麼都沒有打電話來公司?”他終於問出存在已久的疑惑。

汝安半不好意思、半無辜的說:“其實……我不太確定你的全名是什麼耶!怎麼找人?”

什麼?這一個禮拜,他神經兮兮的對電話聲特別敏感,生怕錯過她的電話,沒想到她竟然……唉!

“嚴肅的嚴,浩浩蕩蕩的浩。對了,怎麼叫你?”

“你可以叫我丁丁,大家都這麼叫。”

他們沿着淡水老街走着,嚴浩見一樣買一樣,林林總總加起來有十幾包食物。

“你都吃這麼多?”

“不是,這些是給你吃的。”他望着嬌小的她笑眯了眼。

嚴浩告訴她,他一星期只住淡水兩天,其餘時間,是和父母兄嫂住在市中心,公司則位於南京東路。

汝安有些失望,原來他只在淡水兩天。隱藏起些微的失落,她告訴自己,這樣也好。

回到了各自的家門口,嚴浩手上仍抱着一堆沒吃完的食物。

“不請我進去?”

“我……我家不適合。”她吞吞吐吐。

“那來我家喝杯咖啡?”

“歡迎我參觀嗎?”

“當然,請進。”

一進門,汝安才知道什麼叫作巨人住的房子。原來嚴浩是買下四樓和五樓,再打通成三層樓,每層都將近三米高,綠色雕花的銅質扶梯貫穿三層樓。

客廳中一副巨大的電影海報佔了牆壁的二分之一,海報下灰黑色的沙髮帶着個性與柔軟,和嚴浩本身的氣質很像,她暗自揣想。

嚴浩看她讚歎的張大眼,不由得笑了,怎麼會有女孩如此單純的將心情放在臉上?

“還好沒去我家。”汝安嘟起嘴說。

“為什麼?”

“也會讓你目瞪口呆。”

“這樣會讓我更好奇。”嚴浩低笑。

他帶領着汝安參觀,先上到三樓,推開一扇門,“我的卧室。”

汝安不懂為什麼她會跟一個才第二次見面的人有如此熟稔的感覺,可以如此放心地待在他身邊,這不像她的作風。而且這個人竟然把屋子佈置得如此接近她的理想,這讓她有點沮喪。

“怎麼了?”嚴浩看着她忽喜忽憂的表情,不曉得她又想到什麼了?

“我根本沒法佈置得比你好嘛!”她開始抗議了。

“這是誇獎嗎?”

“是。你可以考慮改行做室內設計了。”

“哦?可是我熱愛我的工作。”他做了一個按快門的動作,然後將手比成一個方框,從框內看着汝安,“明天有空嗎?”

“沒空。”她明白的拒絕。

“丁丁,我想拍你。”他直爽地說。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強烈的悸動,他想拍個真正的女孩,而不是經過雕琢的假人。

汝安全身一陣酥麻,他叫她小名的語氣,居然像相知相許八百年的情人一樣,溫柔得令人心顫。

“我該回家了。”她逕自走下樓。

嚴浩並沒有追下來,他倚着樓梯扶手問:“你會不會來找我?”他剛給了她名片。

她停下腳步,卻沒有回答。

“你來。”嚴浩的口吻帶着強迫與任性。

“嗯!”汝安點點頭,轉身看他。“是朋友?”她問。

他並不回答。

他要的不只是朋友。

這點他很篤定。

☆☆☆

這次,他比以往更不願意離開淡水。早上醒來后,他就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去按丁丁家的門鈴,稍微保持一下距離。

說要保持距離的人是他,現在,擔心她沒吃飯、沒睡好覺的人也是他。

怎麼會這樣呢?他總覺得稍一不注意,丁丁可能就會消失了。她自然爽朗而健談,但也有太多地方是他觸碰不得的,他進一步,她可能會退返三步,這使他覺得自己像站在明處,而她依然隱隱約約、冷眼旁觀。

對於這種情況,他十分不喜歡。

外面的天空藍得醉人,他想起曾看過一部電影,片中身為攝影師的父親告訴他的兒子:有太多時候,容易為一種單純的喜歡而感動,太多的感動,造成太多次按快門的衝動;然後你要告訴自己,每一次的感動、每一次按快門,要考慮的不只是感覺而已,還有責任。

心情突然沉重而嚴肅起來,拿起相機,他快步走入陽光里,想藉着拍照忘記那一雙純凈而閃亮的眼暉。

草草結束了這星期的充電,嚴浩帶着強烈逐離的意念,才讓自己離開淡水。

原因無他,只為拿起相機時,腦袋中、鏡頭裏,他看到太多的丁丁。

他快速回到位於敦化南路的家。

☆☆☆

“你回來了,媽在等你。”

嚴浩看看時鐘,八點二十,太早回來了。再望向說話的大嫂──白瑞琪。

她依然是素凈而細緻的肌膚,依然是一頭披肩的黑髮,就像當年她和他戀愛的時候,就連看他的眼神也一樣。

“家偉呢?”他避開她的眼神。

“和爸還在公司開會。”

白瑞琪有着所有女人羨慕的身材,一雙修長而勻稱的美腿,皮膚白裏透紅,像新生嬰兒般柔細且毫無瑕疵,配上精緻而古典的五官,她就像個易碎的瓷娃娃一樣令人着迷。

這也是當年學攝影時,他會瘋狂的為她拍照,瘋狂的愛上她的原因。

記得她剛入學時,他才大二,已是攝影社的社長。他們那一夥社員總會“尊”稱自己是獵艷高手,所以學校的美女,別校的美人,他們是一清二楚。

嚴浩經常取笑他們標準太低,沒有審美觀念,直到他遇到白瑞琪。他永遠記得第一次看到她時的情景──

她穿着淺藍色碎花短裙,上身一件同色系短袖V領線衫,和一群同學正步出商學院大樓。遠遠的,嚴浩就無法再踏出一步。第一次,他懂得古人所說的“驚為天人”。如今,她當時的模樣依然清晰,只是,她再也不是當時的白瑞琪了。搖搖頭,嚴浩關上房門,換好衣服沖了澡,才走上二樓敲門,“媽,是我,小浩。”

“進來。”

歲月並沒有在紀愛璋臉上留下太多刻痕,她也從不刻意掩飾歲月的細紋,頭髮在腦後縮成一個整齊的髻,整個人散發出柔靜和善、雍容優雅的氣質。

紀愛璋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十六樓的高度,可以看見夜空中不斷閃爍的星點。

“小浩,你哥哥就要到外公的公司去了,爸爸那邊會少一個幫手,你年紀也不小了,玩相機當興趣就好,何必認真?”她開門見山地說。

嚴浩不語,思緒飄得老遠。從小,他就不懂為何自己姓嚴,而哥哥卻姓紀。雖然在家媽媽總是只叫他們小浩、小偉,但是,他知道大他二歲的哥哥制服上綉着──紀家偉。

長大后,他才知道,媽媽是外公的獨生女,當初外公只答應招贅,但是白手起家的爸爸不願意。

後來外公讓步,但條件是:出生的第一個男孩必須姓紀。他懂事後,也明確的感覺到常來家裏的外公,眼中只看到哥哥,根本無視於自已的存在。當時他年幼的心靈,還曾經為此劃下不淺的傷痕。

“媽媽知道你從小就不會和哥哥爭,但是你當兵不到半年,哥哥就娶走了你女朋友,你真的無所謂?”

紀愛璋心疼的看着這個酷似丈夫的小兒子。從小他就善良、敏感而心軟,而小偉則是個被外公寵上天的霸王,所以她和丈大都比較偏愛這個小兒子,以平衡他總是被外公冷落的心靈。

但是,小偉卻處處爭寵,利用弟弟的善良來欺負他。紀愛璋把一切都看在眼裏,只是她從未聽過小浩說過一句哥哥的不是,這使得她更是打心裏疼愛小浩。

“兩年前,你哥哥堅持要先去爸爸的公司學建築,之後再接手外公的事業,你也無爭的去開自己的工作室而不願進爸爸公司──”

“媽,我成立工作室和這些無關,我本來就無心進爸爸的公司,又何必……”他打斷媽媽的話,自己卻又說不下去。

“又何必怎樣?又何必去和哥哥爭是不是?”她道出事實,然後又提高聲調,“你也知道了?你哥哥就是這樣利用你的無爭,你知道的,對不對?”純愛璋有點動怒。

嚴浩從懂事以來,很少看見媽媽生氣,所以他有點訝異。今天的談話,不同於以往。

“媽,你金牛座的本質又出現啦?”他想逗一逗母親,看是否能平息她的怒氣。

“你這孩子……”她拍拍坐在地板上抬頭看她的小兒子,心想不談煩人的事也好轉而問道:“小浩,工作室現在的狀況怎麼樣?”

“還好。”

“你現在周末都到哪一個幸運的女孩子家?”她調侃著兒子。

“嗯……她很特殊。”雖然是住在隔壁,但他說的是事實,丁丁真的很與眾不同。

“特殊得不想讓媽知道?”

“再等一陣子,好不好?”他笑。

紀愛璋也跟着開朗了起來,從白瑞琪之後,她沒看過小浩對哪個女孩認真過。兒子是不急,她可着急他會不會終生不娶。她拉開抽屜拿出一疊相片,“她們是我一起學插花朋友的女兒,說想去你公司拍照,你看看。”

“媽──”

“那你就答應我,半年內把那女孩帶給我認識認識。”紀愛璋提出要求。

嚴浩想了想,點點頭,“可以,我們一言為定。”

“還有,半年後進爸爸公司。”

“不行。”嚴浩毫不考慮的拒絕。

“小浩,哥哥有外公那邊的事業,我不擔心。你呢?到時候連你爸爸的公司都交給哥哥,你怎麼照顧你未來的妻子?”這是純愛璋最擔心的。

“媽,當初爸爸不也是白手起家?而且我的工作室收入也滿穩定的啊。”

“難道你願意爸爸公司後繼無人?”

她心中浮起奸詐的微笑,她和小偉一樣,利用小浩的心軟,只是,這次是為他着想。

“媽──”好像除了慘叫,嚴浩已無其他的選擇。

門內母子倆和樂的聊着天,緊貼房門外的白瑞琪內心也為聽到的話翻騰不已。她早知道家中二老向來偏愛嚴浩,但她沒想到婆婆是如此護子,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嫁給紀家偉?

那時她剛升上大四,面臨著嚴浩入伍當兵,而她實在受不了通車上下課的煎熬,以前總是嚴浩送進送出,她何需煩惱交通問題?

一時之間,她對每天殷勤接送的紀家偉心生好感起來,反正都是入主豪門嘛,沒有什麼差別。

而且她會答應下嫁,也實在是被紀家偉感動了,他送她一幅畫及一本知名出版社的暢銷小說,那本書的封面就是那幅畫,而她就是畫中的女子!

她回想起當時的悸動,仍舊可以令她忘我,現在那幅晝就掛在他們房門前的牆上。

家偉應該是拿嚴浩幫她拍的相片給畫者吧!她記得嚴浩也相當喜歡那張相片,他說相片之所以吸引人不是因為拍照者的技巧,而是相片中那個笑起來甜膩的小美人。

白瑞琪條然驚覺,她依然無法忘記嚴浩對她的每一次溫柔、每一句疼愛的話語。

糟糕的是,家偉就要離開公公創立的富偉建設轉至他外公的公司,這兩年他根本是白忙一場,公司依然拱手讓給嚴浩,而他得去接他外公的出版事業。

雖然一樣是個龐大的財團,但是現在經濟不景氣,外公那邊的經營方式守舊而固執,和公公這邊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她依舊咬着唇,心中浮現一個主意。撥撥秀髮,她步下樓來,走進卧室。

站在鏡子前,她仔細端詳自己白皙透明的肌膚,明亮感性的雙眸,張開櫻唇朝鏡子呵氣,就着霧氣寫着──

嚴浩。

在名字上奉上一吻,她不禁沾沾自喜起來,上天賜予她這樣的外表,就是要讓她得到想要的一切!

☆☆☆

交完畫稿從出版社出來,才下午兩點多。汝安獨自走在南京東路上,享受暖暖的冬陽,來往車輛似乎也慢下車速,她把手插進外套口袋信步走着。

咦?是什麼?

她掏出口袋中的東西,低頭一看──是嚴浩的名片。

他的工作室應該離這兒不遠吧?才想先,一抬頭,前方約二十公尺處一個前衛又有個性的大型看板落人她的眼帘──嚴浩攝影工作室

這麼巧?!

站在玻璃門前,她猶豫了幾秒,這叫工作室?

光是門口的接待室,就約有十五坪,擺設豪華且有品味。一幀當紅偶像的巨幅海報掛在會客室左方的牆上,照片中的人眼帘低垂,充滿知性的美感,她從沒見過這位明星有這般動人模樣。而嚴浩提到他的工作室時竟然像在形容個臟臟小小的斗室般!

她心中升起不自在的感覺,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她就穿着淺藍色的牛仔褲和一件及腰的毛衣,一點都不正式,就這樣唐突來訪!她再次自責。

就在她想轉身離開的瞬間,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丁丁?”

“嗨!”她略帶靦腆的轉身,望着看來十分“興奮”的嚴浩。

他帶她走進正忙得不可開交的拍照現場,熱鬧的音樂、忙碌的工作人員,加上鏡頭前五、六個年輕活潑的男女,一時之間,她覺得像進入另一個空間似的。

嚴浩向她一一介紹現場的工作夥伴:燈光師、道具、美工、服裝師……

汝安聽得一團亂,根本記不得誰是誰,只能禮貌性的笑着。而當嚴浩介紹她為“鄰居”時,她發現心中有股失落感浮起,她不喜歡這樣的身分,不喜歡只是個的“鄰居”。

“你坐一下,我忙完就來。”

汝安被安置在化妝間外舒適的沙發上,從這裏可以看見嚴浩指揮工作人員及拍照的身影。她看得入神,渾然不覺身旁站着一個已經注視她三分鐘的男子。

“嗨!你好。我是庄力凱。”他緩慢的說,怕突然出現會嚇到她一般。

她瞪着眼,往聲音來源望去,“嗨!我是丁汝安。”半帶着驚嚇地點點頭。

“我是化妝師,叫我阿力就好。”他看出她眼中的疑問,簡單的自我介紹。

他畜着及肩的長發,乾淨俐落的束在腦後,顯得他端正斯文的五官益發清秀,再配上一對劍眉,卻只增英氣而不見剛烈。

好“漂亮”的男子。這是汝安唯一的想法。

“你扮女生一定很漂亮。”她不經思考地脫口而出,這才驚覺自己失言。一時間,兩人同時沉默下來,隨後只聽見阿力爽朗的笑聲。

“這是讚美嗎?”他笑眯了眼。

“對不起!對不起!”她不斷道歉。

“沒關係,我以前在學校時真的扮過女生,嚴浩也是。你不曉得,我們兩個甚至把當時的校花比下去了呢!”他神色自然的敘述着。

“嚴浩?同學?”汝安覺得他們一點都不像同學。

“你不曉得?我們是大學同學。原本我也是學攝影的,學着學着就轉來化妝了。”他聳聳肩。

“但是男生做化妝師,會不會怪怪的?”

“對部分的人來說會,但對像嚴浩這種人就不會。”阿力左右搖晃食指。

“為什麼?”她疑惑地挑起眉。

“以前嚴浩也請過女的化妝師,但是呢……”他轉頭看看嚴浩的背影,故意語重心長的說:“幾乎每一個化妝師都會愛上嚴浩。後來他媽媽帶他去給一個叫作“凱”的算命師哪兒算命,那算命師說嚴浩名字取得不好。浩字犯水,女人為水,右邊還附個告字,這下可好,難逃被女人告上法庭的命運。還加上嚴,那可更糟了,嚴上兩個口,還兩個女人耶,而且都很敢!”他勉強按捺住大笑的衝動,望着汝安張口結舌的模樣繼續說下去:“後來那個算命師就說要嘛改名,要不然就是請個男的化妝師,而且名字中有個“凱”字的更好。”

汝安這才曉得她上當了,她笑着斜睨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師,您名字中就有個凱字,敢情您是從算命改行來化妝的?反正都是師字輩嘛!”她故意在“您”字上加重語氣。

“唉!這一請就是兩年。我可失算,念書時每次我們同時看上的學妹,總是被他給搶走,來這裏,舊事依然不斷重演,害得我一直是孤家寡人。但是說也奇怪,我們總是會看上同一個女人。”阿力搖頭嘆息。

“那個女孩很幸運啰!同時被兩個大帥哥看上。”汝安眯着眼笑道。

“就是嘛!尤其是像我這種舉世無雙的帥哥。”他蹺起小腿做出沉思的“酷”動作,惹得汝安更是笑得不可自抑。

“沒錯!是長得很美的帥哥。”她已經可以和他開起玩笑。

“哎呀!人家不來了啦!”阿力這下子又做出女人撒嬌的模樣,低頭假裝玩着手指,神情羞澀的左右搖晃着身體。

兩人像已認識很久的朋友般笑語不斷,庄力凱打心裏欣賞眼前的女孩,她是如此聰慧,而且美麗大方。

“對了!我幫你化妝,一定會讓你嚇一跳,要不要試試?”他突然心血來潮。

“不要,你比我美,為何你自已不化?”

“哎呀!我就是怕我太美,嚴浩會愛上我。你都不曉得,我有多累啊!真是的。”他還故意跺跺腳。

“那你把頭髮放下來讓我看看,看是不是真的很美?”汝安邊笑邊動手拆阿力的發圈。

“不行!”阿力強行護髮。

“好嘛!”她自然的拉着他的衣角,像個小孩般撒嬌着。她把他當成兄弟……呃,不對,是當姊妹般親熱。

正在嬉鬧的兩人渾然不知嚴浩早把相機交給助理,一個人倚在不遠的牆上好一陣子了。

嚴浩只覺胃中像打翻了一壇醋,酸得令他想吐,他真的非常、非常不喜歡汝安對着別的男人笑,管他什麼同窗好友,他都不準!他像個任性倔強的小孩暗自在心中怒吼,表面上卻按捺着性子,走近他們,“什麼事這麼好笑?”

“是阿力啦,他不肯放下頭髮給我看。”汝安臉上閃着愉悅的笑,看得嚴浩更是妒火中燒。

“是丁丁啦,她浪費一張好臉,不肯讓我美化一下她的臉,這對如此專業的我來說簡直是種侮辱嘛!”

什麼阿力?什麼丁丁?這兩個人才見面二十分鐘,就已經直呼小名、稱兄道弟了?他酸溜溜的想。

而且這臭阿力還要幫丁丁化妝!嚴浩不敢想像阿力若在化妝時伸手碰她的話,他會不會衝動的動手揍人!

“我想丁小姐是來找資料,不是來玩的。”他面無表情,語氣客套而陌生,還帶着──火藥味。

笑咪咪的兩個人都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怒意,汝安霎時沉下臉色,這人是怎麼了?把她當成鄰居,還稱呼她丁小姐,既然如此,他眼中那股酸意又是什麼?他何必管她和誰聊天?

她倔強的衝口而出:“阿力,我化!”還將下巴抬得高高的。

阿力認識嚴浩也不是三兩天的事,他想今天的刺激已夠,可別弄巧成拙,眼前這兩人散了,他一番苦心沒回報不打緊,還落個奪朋友妻的惡名,到時可就連跳黃河都洗不清了。雖然他真的非常欣賞眼前的小辣椒,畢竟他沒見過有哪個女人敢對嚴浩如此。他想嚴浩這次真的是遇到對手了。

“改天吧。今天凱算命師說:諸事不宜。”阿力婉轉的說。

汝安一點都不想讓嚴浩好過,“你該不會沒信心?我太丑了哦!”她對着阿力說。

就在氣氛愈來愈緊張時,幸好前頭傳來叫喚嚴浩的聲音,他二話不說的轉身大步離去。

“真的要化?”阿力輕聲問。

“嗯!”汝安半堅持半委屈的點頭,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

“好乖好乖,不哭哦!嚴浩吃醋罷了。”他拍拍她的頭安慰着。

吃醋?她看到嚴浩眼中的醋意是真的?

阿力一邊點頭一邊熟練的在汝安的臉上動作,“他就是這樣,面對愈在乎的人就愈不正常,他自己都不曉得他有這種毛病,像傻瓜一樣。”

真的嗎?汝安依然睜着大眼發出疑問。

“對了,我們這邊有個慣例,讓我化過妝的美女都得在嚴浩的鏡頭下留下記錄存檔,我可是先聲明了哦!待會兒你可別怯場。”

她眼瞪着阿力嘟起嘴來。原來她又上了阿力的當,阿力就是要嚴浩拍她!

“你希望我把你化成什麼樣的感覺?”

汝安嘆口氣認栽,只得頑皮而刁蠻的說:“溫柔而任性、聰明而迷糊。”

阿力笑了笑,心想:這不就是她的本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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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挑高四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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