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三！”
萬子棋用力踢開徵信社的大門，大聲怒吼着找尋三哥的行蹤。
可是一進門，只見三哥的助理兼會計，沈倩茹嚇得縮在她的辦公桌后，其他一個人也沒有。
“老三在哪？”
他臉色非常難看的問她。
“呃……社長還沒來上班。”
她怯生生的回答。
沈倩茹已經為萬子峰工作多年，當然認得找上門的凶神惡煞是誰，也知道他口中的老三就是她的老闆。
“把最近一個月的檔案調出來給我，快！挑出姓梁的女人，我立刻就要！”
他沒耐心的催促。
沈倩茹不敢怠慢，很快就站起來翻檔案櫃，按照他的指令行事。
而此時，萬子峰恰巧走了進來，他看見老四，仍掛着他痞痞的笑，一副不知大禍臨頭的模樣。
“老三！來得正好，為什麼不告訴我Amanda的事？她就是梁允悠是吧？”萬子棋上前扭住萬子峰的衣襟大聲嘶吼着，拳頭高舉，熱氣噴在他的臉上，隨時要把三哥當沙包來打的架式。
萬子峰雖然沒閃過那顆砸中他的棒球，但那並不表示他身手就不好，真要打起來，他可不輸這個怒氣衝天的老四。
他酷酷的將頭往後一仰，避開老四噴出的熱氣，不慌不忙的道：
“嘿！老四，這可不是我的主意，你又怎能怪我呢？”
一開始的確是老大先提議的，不過他和老二也很開心的配合，他本人當然也脫不了關係，但他可不會傻傻的承認。
‘你們可惡！這樣整我很好玩嗎？你知不知道我……”我已經愛上她了！
他有苦說不出，不覺將指關節都握到發白。
“每次看你被老大耍得團團轉，的確還挺不錯玩的。”萬子峰皮皮的說，一點也不顧慮他的感受。
萬子棋聽了一時氣不過，出拳又快又猛，而幸好萬子峰早有準備，左手一擋，擋了下來。
頓時，兩個超過六尺的長人在辦公室里打到天昏地暗，打壞了兩張椅子，弄倒了一張桌子，連裝演隔間都印上一個個的拳頭印。
文具檔案散落一地，沈情茹躲到隔壁間偷看，一堆聽到吵鬧聲的鄰人也遠遠在翹首企盼。
結果吃虧的還是是萬子棋，他因心情亂。呼吸亂。步調更亂，只好任他三哥打到趴在地上，不過萬子峰也占不了什麼便宜，老四在倒下之前全力反撲，用足最後的力氣踢了他一腳，他的衣服弄髒了一大塊，看起來比老四還狼狽。
“你們全都嫉妒我得寵是吧？”萬子棋趴在地上，看着花白的地面哼哼苦笑，“等着看我出醜很多年了是吧？現在我這樣落魄，你們得意了吧？還不快拿相機幫我拍照存檔？”
萬子峰拍拍髒了的衣服，蹲在老四旁邊，忍不住拍了他的後腦勺一下，“你這白痴！把你寵成這樣沒志氣已經是我們最大的報復了，為兄的當然不會拿你的幸福來糟蹋。”
“不會嗎？”萬子棋恨恨的瞪老三一眼，反問：“那我現在是什麼樣？不就是個大白痴！”他慢慢坐了起來，虛脫似的將身體靠在牆角。
“我知道你很喜歡她。”萬子峰跟着坐在離他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兩個大男人靠着牆，坐在那兒談起來了。
“喜歡還不足以形容。”他愛她！他今早才領悟到自己愛她呀！想不到立刻就遭背叛了。
當她說愛他時，他是多麼的震驚，還以為全世界都掌握在他手中了，但那根本不是真愛，那只是這出鬧劇中的一句台詞而已！
“其實這有什麼關係？你要是愛她就繼續和她交往下去，沒人規定不能和舊情人複合的啊！”
“我怎能相信一個欺騙我的女人？”還聯合了所有人來騙他，他真是個白痴！
“也許她只是找不到時機告訴你而已。”
“時機？！難道要等到世界末日才算是對的時機嗎？”他一點都不贊同。
“她是在等你發現吧！想像她每天提心弔膽的等着你發現真相，那股壓力一定不好受。”
壓力？萬子棋想起允悠說不出口的夢魘，那一定就是壓力的來源了。
心中突然有點想為她說項，但他忘不了她的欺騙，忘不了他被人當白痴要的恥辱。
他無法原諒！
鈴——鈴——
手機在這時響起，萬子棋愣了下，掏出西裝口袋裏的電話，看看上頭的顯示，是老大打來的。
“老四！你竟然還沒來上班！信不信我在你身上裝發送器，整日監聽你在做什麼？你立刻——”
“我不幹了。”萬子棋冷冷的回了一句，然後喀噠一聲，將手機丟在一旁，這時仍沒斷線，隱約還可以聽到萬子亨的叫囂。
他站起身來，瞥了眼門口看熱鬧的民眾，然後走到沈倩茹面前，兩手插在口袋裏，面元表情的問她。
“檔案呢？找到了嗎？”他還沒忘記自己交代給她的事。
“哦，這裏。”她有點遲疑的拿了份檔案夾給他。
他看都沒看就將它夾在腋下，頭也不回的走出徵信社大門。
萬子峰撿起被他丟在一旁的電話，皮皮的喂了一聲。
“老三？老四怎麼會和你在一起？”萬子亨納悶的問。
“當然是發現真相啦！”他只說了這麼一句跟事情有關的話，然後就志得意滿的開始對大哥說起大話來，“老大，我跟你說，剛才我和子棋打了一架，好久沒和兄弟干架了，感覺真爽…”
這兩個為長不尊的兄長一點反省的意思也沒有，還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著他們串謀的成果。
唉！真是沒良心的萬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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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子棋殺氣騰騰的帶着允悠的檔案上門尋仇……不，應該說是質問。
他早上才送她過來，知道她在哪裏拍戲。
電視台的警衛沒有攔他，不是說他攔不得，而是他眼中的銳氣實在太嚇人了，沒什麼實戰經驗的警衛害怕攔不住，倒霉一點可能要送急診。
況且他臉上有挂彩，嘴角還有一絲血跡步伐又大又重，看起來像隨時會將攔他的人砍成十段、八段似的。
大家都知道他是萬家的四公子，因為最近曝光率變高了，傳言他撿了他二哥用過的女人來當寶，基本上大家都當笑話來說，沒人看好他們會有結果。
而萬子棋到今天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大笑話，他被一個過去甩掉的女人耍得團團轉，結果自己的家人還幫着她欺瞞他，真是個大笑話！
隨手抓住那個看門的警衛，問他怎麼找人，警衛立刻乖乖的幫他查，生怕慢一秒鐘他的拳頭就會飛過去似的。
“一得到答案，他便快步的繼續往前走，與他正面碰上的人都被他所散發出來的怒氣嚇得倒退三步。
找到正確的攝影棚，人眼的竟是允悠和一個男演員抱在一起，他的無明火燒得更熾，衝上前去硬是將兩人分開。
“卡卡卡！我們在拍戲，你在搞什麼鬼？”後方傳來導演的咆哮聲，但沒人理會。
“你……
多說了一個字的男演員被萬子棋一拳打飛出去，現場霎時一片鴉雀無聲，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名無辜的受害者。
他將手中的檔案夾往允悠的臉上丟去，冷冷的開口，“你怎麼解釋？”
檔案夾擊中允悠才落地，她來不及門躲，左頰被檔案夾的鐵片刮到，沁出一道血絲來，她捂着痛處，驚懼的看着他，顫聲問道：“你怎麼了？”
“我全都知道了，小悠。”他唱魂似的叫出了她的名字，“我一直以為你叫梁惜燁，你是這麼對我說的。”
“那是藝名。”
“你說是本名！”他大聲痛斥道：“你騙我！你和大哥他們一起來騙我，告訴我，你拿了他們多少錢？”
“我沒有拿他們一毛錢！”她無辜的吶喊着。
“沒拿錢也肯干，你還真是‘愛’我啊！”他咬牙輕蔑的說著。
“我承認開始時，只是想報復你——”
“原來是為了報復，我了解了。”他點頭。
“你了解什麼？你根本不了解我所受過的苦！”淚水退她停頓了下，她用手背揮去煩人的眼淚，續道：“你當時丟下我，一去不回頭！你有想過我會難過嗎？你有想過那些被你丟下的女孩也會難過嗎？你這無心的混球！”
“這個時代男歡女愛很正常，放不下就不要出來玩，你那麼愛從一而終，幹嘛不去相親，當你的山頂洞人去？”他別開頭，試着不去看她的眼淚，因為他發現自己還是會在乎。
“我是山頂洞人，那你呢？”她氣憤的反擊，“你是偷吃又不懂擦嘴的色貓！”
“你放心，這隻色貓再也不會回去舔你這個過期的冒牌貨了！”
“原來在你眼中，我只是個過期的冒牌貨……”允悠挫敗的閉上眼睛。她的心好痛，比四年前還要痛，原來痛苦是會增加的，就像她的愛也增加了一樣。
她越愛他，心就越痛。
“你比過期的冒牌貨還爛！真不知道我當初怎麼會以為你與眾不同。”怒責她讓他獲得一點心情上的補償。他想傷害她，像她傷害他那樣深。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你是如此的膚淺，但我卻仍是那麼愛你。”她喃喃說著，美麗的琥珀色眼珠仍注滿深情。
“別說笑了，膚淺的是你。”他冷笑一聲，不想聽她說話，“你這愛慕虛榮的婊子，要不是我有錢，你還會說愛我嗎？”他為什麼還站在這裏？他應該拂袖而去的不是嗎？難道他還是捨不得她？
“錢不代表一切。”
她不容許自己的愛被玷污。
“如果我說，我連兩百萬都拿不出來，你相信嗎？如果我說，我靠家人的接濟過生活，你還會愛我嗎？”萬子棋將底牌都掀了，希望得到她不屑的眼神，好讓他走得更容易些。
“我愛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錢！”
怦怦！
怦怦！
他感覺心在怦怦的跳着，他曾經希望這次的戀情能持續到永遠，但現在，再多的甜言蜜語對他來說都像虛偽的謊言，他發覺自己仍然無法接受，他將會永遠懷疑她說的是真是假。
萬子棋用力的推開她，像要說服自己一樣的大吼着，“說謊！說謊的賤人！”吼完他扭頭就走。
“你只是在找借口分手而已。”她的聲音像刀一樣劃過他的背影。
他咬緊牙，沒有停下腳步。
然後，他聽到她甜美的聲音幽然飄過，“這次我會原諒你的，因為你只是個無法愛人的可憐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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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子棋失蹤了，沒有留言、沒有電話，就這麼不知去向。
萬家人一個個上門找允悠要人，好像要她負全部責任似的。
首先是老三萬千峰，因為他是他們家的先鋒，有什麼事找他當跑腿就對了。
再來是老二萬子夫，因為他和她最熟，比較不怕被她趕。
而老么萬子廉，他則帶着他的狗來看她，要她忍耐一下，總有一天會撥雲見日的——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最後連老大萬子亨都出動了，直到這時允悠才知道，原來萬子亨並不討厭她，他只是公務繁忙，沒空理她而已，對她所有的批評，是故意演給子棋看的。
或許是有了心理準備，或許是她先欺騙了他，所以，這次分手她恢復得還滿快的，雖然那痛楚還是那樣的明顯，但她不再像上次那樣癱成爛泥了。
萬子棋離開后，她更瘋狂的拍戲、接廣告，因為她想用工作來填補他不在的空虛，她想提早離開這個圈子，想更快掙夠錢好實現她的計劃。
八個月後，她如願的退出演藝圈了，租下一間店面，賣起香香甜甜的蛋糕及各式甜點，另外也供應COffeeShoP。
當一切都上了軌道，萬子棋回來了，他帶着悔恨的表情站在她的面前，但那已經是一年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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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子棋幾乎是自暴自棄的離開台灣，他將保險櫃裏所有的黃金賣了，拿着四十幾萬美金的旅行支票到了美國拉斯維加斯，想試試傳說中的情場失意、賭場得意靈不靈驗。
結果，事實證明他是錯的，過沒多久他帶去的錢就輸了個精光，他只好留在當地賭場當保鏢換取生活費，反正他又不想回台灣，以這種方式留下來也算不錯。
有錢輸光，沒錢打工的生活過了十個月後，老三萬子峰找上了門，這時的萬子棋也剛好又沒錢了，只能用些零錢無聊的玩玩吃角子老虎。
“嗨”
萬子峰抱着一桶零錢坐在他旁邊的遊戲台，出聲招呼
他。
．
萬子棋看到他並不顯得驚訝，只是轉頭看了他一眼，也嗨了一聲，然後繼續玩他的。
“我要結婚了。”萬子峰投下一枚五分的硬幣，用力拉下拉Bar，沒中。
“恭禧。”萬子棋回道，沒有特別喜悅，也沒有特殊的表現。
“老二也要結婚了。”
他再下一注，還是沒中。這吃角子老虎根本是吃錢的工具，哪裏會中。
“恭禧。”
萬子棋還是這麼回答，依舊慢條斯理的玩他的。
“你要回來參加婚禮嗎？”萬子峰問。
“你要幫我出機票錢嗎？我現在連回家的錢都沒有了。”
萬子棋輕鬆的問。
他本來就是個浪子，又被寵壞了，所以覺得跟家人要錢沒什麼。
“你是因為沒錢回家才留在這裏的？”
“不是。
“是因為那個女人？”
他不語。
“你知道那個女人也要結婚了嗎？”
聞言，他仍然沒有開口，卻明顯的渾身一僵。
“哈！這次終於有反應了吧！”萬子峰指着老四，開心的大叫。
而萬子棋卻趴在遊戲台上，低咒一聲，突然起身鬆鬆筋骨，深吸口氣，又坐回台前，準備大顯身手的樣子。
“你不想知道她要嫁給誰嗎？”萬子峰看了他一眼，回頭繼續投錢。
“知道這些幹嘛？”他不知道他的眉毛都豎起來了，一副發狠的樣子。
“如果她要當你的二嫂，你當然要知道。”
“什麼？！’
萬子棋正準備投錢的手突然用力敲打在機台上，惹得機台匡嘟作響，周遭的人忍不住側目，朝兩人望去。
“喂，別打壞人家的東西，你沒錢賠可是我的荷包要失血啊！”萬子峰瞪着他說。
“你在開什麼玩笑！那個說謊的賤人有什麼資格嫁進我們家？要嫁也得先經過我的同意！”
他一陣暴怒，發狂的吼道。
“到現在你還用這種口氣說話，看來你離開這一年來還是沒什麼長進，有沒有資格，只要她要嫁的那個人認定就行了，何必經過你同意。”萬子峰不理會他，轉頭又玩起他的賭博遊戲。
萬子棋知道自己失言，隨即冷靜了下來，搔搔原本就有點亂的頭髮，才又開口，“你一定是開玩笑對吧！那阮宇彤怎麼辦？還有我們萬家的骨肉怎麼辦？”
他知道可能性不大，他們兄弟就喜歡鬧來鬧去，老三一定又是故意來鬧他的。
只是……
他自己也曾那樣猜測過，不是嗎？
萬子峰又投下一枚五分錢硬幣，這次終於中了，不過是小獎，他將所中的硬幣都收進紙杯里，這才道：“你說那個迷信的女人哦？
她堅稱自己是克夫命，就是不肯嫁，所以小悠就有機會趁虛而入嘍！
老二終將不負眾望的娶個大明星，八卦雜誌不知道有多高興。”
“不許你叫她小悠，小悠是我叫的！”他一拳打在機台上，又開始吼了，像極了醋喝多了的男人。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萬子峰涼涼的說。
“老二是個大爛人，一定不會是個好老公！”他為自己感到悲哀，同時也見不得別人好的批評。
萬子峰沒理他，還在為他的賭博遊戲奮戰。
“你也是個大爛人，爛老公！”萬子棋看三哥都不同情他，硬是把他牽拖進來。
嘿咻！萬子峰依舊充耳不聞的用力玩。
“我不回去了，我祝你們早日離婚，脫離苦海。”他賭氣的道。
霎時，紅光閃耀、警笛大響，廣播系統傳來某機台中大獎的消息。
“七萬零二十三塊美金！帥呀！”
萬子峰興奮的大叫，除了求婚成功那一次，就數這次最爽了，“人家說娶某前生子后，果然鴻運當頭啊！”
尖叫完畢，他轉頭看看沒什麼元氣的老四，笑着用力拍拍老四的肩，從口袋裏拿出一樣東西交給他。
“機票嗎？我說了不回去，一定把它拿去換成現金繼續玩，你別指望了。”萬子棋負氣的收下，看都沒看就收進自己的口袋裏。
“那是小悠寫給你的信。”
萬子峰搖了搖頭的補充。
一聽是小悠寫給他的信，萬子棋震撼得眼珠都快凸出來了。
“你慢慢看吧！我要去享受我的‘娶某前生子后’的好運道了，哈哈哈！”
萬子峰吹着口哨、拿着水桶裝他的大獎，心情好得不得了。
老大也真奸詐，竟然編出這種故事讓他來騙老四，也許日後老四會氣得給他一頓毒打，可是，能看到他現在的表情也算是值回票價了。
他要娶老婆了！他中了大獎！他完成任務！他糗到了老四！
真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