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菱§紗-《妖族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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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俗世看盡紅塵誰能共逍遙
妖族傳說
引子
相傳遠古時期,世上並無妖族,只有人族與羽族。人族分兩脈,一脈是居於北方的劍仙宗,建國號靈虛;一脈是居於西方的御獸宗,建國號遼碣。
完美歷一六七三年,靈虛大舉進攻遼碣領地,遼碣人全力抵抗。無奈靈虛劍仙宗的御劍之術與法術武功比之遼碣人的御獸蠱毒斧錘之法,是在過於強大,一路勢如破竹,竟在半月之內連拿下遼碣十餘城。遼碣王無奈,只得將遼碣少主商瑜招至身邊,告訴了他那個只在遼碣帝王口中流傳的傳說。
“在我遼碣國土之西北,有一片火海,叫做焚心之地,這火乃是降與天際的神火,奇熱無比。傳說六大聖獸之一的天火獸,就被封印在這焚心之地最高的山峰之下。傳說這天火獸兇殘霸道無比,口中烈火直可焚燒天地。祖上有令,非滅族之際,不得解印天火獸。但現在已是滅族之際,你是我遼碣少主,修為已不在我之下,大可前去一試,就算不能解印天火獸,也未嘗不是一次歷練,如需援手,萬化城內三千禁軍和遼碣第一凶獸奎蛟之靈,盡皆有得你調遣。”
商瑜單膝跪地道:“父王,三千禁軍和奎蛟之靈還是留在萬化城中禦敵為妙,兒臣想攜一人同去。”
“誰?”
“韓氏郡主,菱紗。”
獸王揮一揮手:“由得你,去罷!”
商瑜喜道:“謝父王,兒臣告退。”
一、焚心之地
自龍戰之野向北,土地一片焦黃,雖不見烈日,而熱氣卻直入火燎。菱紗身着紅色長裙,雙手扶膝,香汗淋漓,向前方的商瑜道:“還未到焚心之地,便已熱成這般模樣,那焚心之地豈不是要融化鋼鐵?唉,真不知到時咱們的避火丹頂不頂用。瑜哥,你走慢點嘛,我真的是走不動了。”
商瑜轉身走至菱紗身邊,取出水袋道:“來,先喝一口水,我背你走。”
菱紗忙道:“不用不用,喝點水就足夠了。”說罷,結果水袋,輕輕咂了一點水,又道:“也不知那邊戰事如何了。”
商瑜道:“萬化城雙面皆有天險,城中有三千禁軍,數萬獸騎守護,又有數百御獸好手和遼碣第一封印凶獸奎蛟之靈,靈虛想要攻破萬化,決不是什麼易事,然而別的城池,恐怕就難說了。”
菱紗將水袋封好口,遞給商瑜道:“走吧!”
兩人又行了數日,已至焚心之地邊緣,菱紗只覺身體周遭直如烈火焚燒,從腰間掏出避火丹,吞入腹中。斜眼瞥去,之間商瑜汗水淋漓,膚色泛紅,顯然是未曾服下避火丹。菱紗道:“瑜哥,放着避火丹,你為何不用?”
商瑜笑道:“還能受得了,沒什麼大礙。”
不多時,二人已步入焚心之地。焚心之地四處是烈火岩漿,尋常物什一入便着,商瑜運轉靈力尚自忍耐不住,只得吞下避火丹。菱紗掩口笑道:“瑜哥,你也不得不乖乖服下避火丹了吧。不然。恐怕連骨灰也剩不下了。”
商瑜笑道:“哈哈,我若連骨灰也剩不下,你豈不成了……”
菱紗橫來一眼,硬生生把商瑜口中“寡婦”二字逼了回去。
二人口中嬉笑,足下絲毫不見停歇,不足兩個時辰,便行至焚心之地最高山峰天火峰之下。天火峰矗立於火海之中,山體黝黑,山頂黑雲籠罩,說不出的詭異,二人放慢腳步,在峰上仔細搜尋,以求找到天火獸的封印。誰料一直尋至峰頂,依然毫無結果。
菱紗嘀咕道:“怎麼找了這半天,仍是半點跡象沒有,莫非祖上的傳說,僅僅只是一個傳說?”
商瑜道:“菱兒切莫灰心,先稍事休息,過會再找,父王既然說天火獸封印在此,料他是不會欺騙於我的。”
菱紗撇嘴道:“就會拿陛下壓我……”說罷,倒也乖乖地於商瑜坐在一塊岩石上歇息起來。
二、天火赤岩
二人歇息片刻,菱紗眼波流轉,突然“咦”了一聲,道:“瑜哥,你看那塊石頭。”
商瑜隨菱紗眼光看去,問:“哪塊?”
菱紗道:“那塊,紅色的巨岩。”
商瑜不解道:“那又如何?”
菱紗道:“笨蛋,你看着山峰之上,都是極為耐熱的玄武岩,所以山體通黑,尋常岩石早已被燒化。而那塊岩石卻是赤紅之色,難道不怪異么?”
商瑜道:“此話有理,難道那天火獸,是封印在這塊赤紅色的巨岩之下?”
菱紗道:“這我也不知,不過這天火峰上,除了這塊巨石,恐怕再難又什麼可疑之物了。”
商瑜沉吟道:“既然如此,我們且去看上一看。”
二人走近赤色巨岩,只見岩石之上刻着一段詩文。菱紗輕聲念道:
“赤天降烈火,
岩落于山巔。
鎮此千萬年,
獸出毀人間。”
商瑜道:“獸出毀人間,那天火獸難道果真有如此霸道?不過這詩寫在此處,卻有何意呢?”
菱紗道:“瑜哥,你仔細看這詩。”
商瑜盯着詩問看了半晌,扔看不出絲毫端倪,菱紗跌足嗔道:“笨死了,你把每句第一字連起來讀!”
商瑜張口念道:“赤、岩、鎮、獸,赤岩鎮獸?菱兒,莫非天火獸就是封印在這赤色巨石之下?”
菱紗盯着商瑜,微笑不語。
商瑜一把將菱紗抱起,大笑道:“菱兒,我就知道,叫你來總是沒錯的!”
菱紗面色羞紅,佯怒道:“快將我放下!”熱氣呵在耳畔,溫軟**。
商瑜將菱紗從懷中放下,眼中滿是不舍。菱紗心中好笑,暗暗罵道:“獃子,叫你放下,你便放下么?”
只聽商瑜在菱紗耳邊低聲道:“菱兒,這次收服天火獸回去,將靈虛人打敗之後,我就讓父王主持我倆的終生大事到時候,你就是遼碣的太子妃了。”
菱紗手捏衣角,心裏嘀咕道:“傻瓜,難道我就那麼在乎名分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別說是什麼太子妃,就是受流放之苦,只是被囚絕獄,我也無怨無悔。”
正在出神之間,只聽商瑜說道:“菱兒,你退後些,且看我砸碎這巨石。”
菱紗退後十餘丈,又在身前布下荊棘陣。只見商瑜伸手化出一把巨錘,暴喝一聲,用力揮下,但聞轟地一聲巨響,漫天碎石飛濺。商瑜向後疾躍,退入菱紗先前佈下的荊棘陣之中。
碎石打在荊棘陣之上,盡數嘩嘩落下,竟無一塊能傷的陣中二人分毫。商瑜正待誇讚菱紗靈力又有長進,突然只聽“嗷”的一聲獸吼突然從地下傳來,直震的二人氣血翻騰。二人對望一眼,喜憂參半。
商瑜道:“天火獸的確是封印在這赤色巨岩之下,但從這吼聲看來,這畜生只怕難以收服。”
菱紗道:“怕什麼,倘若合你我二人之力也不能將之收服,只怕這世上,再也沒人能收服它了。”
少頃,煙消塵落,天火獸的嘶吼聲也漸漸不可聽聞。二人定睛看去,卻見那赤色巨岩絲毫未動,甚至連條裂痕也未曾看見。商瑜驚道:“怎生會這般?”要知,商瑜這一記千斤錘,乃是用上了遼碣御獸宗的上乘內力,其力道之大,直可將玄鐵化作齏粉,摧毀尋常岩石,更是不在話下。像如今這等情況,那是從未有過。
菱紗道:“瑜哥且莫驚奇,這赤色巨岩既是封印天火獸的神石,想必也不會讓人這般容易地摧毀。我倆且去看看,這石頭上還有什麼蹊蹺。”說罷,蓮步輕移,走到赤色巨石跟前,妙目一轉不轉地盯着石頭上那段詩文,希望瞧出什麼端倪。看了片刻,忽然道:“瑜哥,這裏竟然有個形狀如龍的刻印。”
商瑜連忙走上前,仔細看了片刻,道:“果然如此,不知這刻印有何寓意,我倆且再找找看,或許還有什麼線索。”說罷,走到巨石另一側,蹙眉細看,過了片刻道:“這邊的刻印是只鳥的形狀。”
菱紗笑道:“這邊的竟是只烏龜。”
“烏龜?”商瑜沉吟道:“難道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獸?”說著,走到巨石另一側定睛觀看,忽然喜道:“是猛虎形狀,這刻印果真是四大神獸,只不過這方位卻是不對,怎生是西青龍,東白虎,北朱雀,南玄武?”
商瑜皺眉沉思,突然展顏一笑,道:“哈哈,我明白了,菱兒,你稍退幾步,待我開這封印。”
菱紗早已猜到商瑜心思,微笑着退後幾步,只見商瑜雙臂展開,將巨石合抱住,大吼一聲,運上巨力,雙足踏在岩石之上,竟將腳下山石踏出一個個腳印形狀的坑。
商瑜將力道運到極致,只聽“隆隆”聲伴着岩石之下天火獸的嘶吼陣陣傳來,直教人雙耳欲聾。商瑜奮力將巨石轉了半周,使得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神獸刻印一一對位。只見那赤色巨石光芒一閃,變成半透明狀。商瑜心頭一動,迅轉身,拉着菱紗急後退,躲在數十丈之外的幾塊巨石之後。
只聽“轟隆”一聲,一柱火焰撞碎那半透明的巨石,衝天而起。緊接着,地下傳來“嗷嗚”一聲,聲音凄涼慘烈讓人如同身處九幽地獄。山石破碎,漫天飛濺,那火柱逐漸變粗,過了不到一炷香時間,直徑竟達十餘丈。
三、天火聖獸
山石崩裂,火柱直徑又暴漲數丈之後,火苗便陡然四濺開來。一聲巨吼過後,火光之中突現出一個狀如猛虎背生雙翼的巨大黑影。待火光黯淡下來之後,二人終於看清了天火獸的真正面目:形如猛虎,通體赤紅,背生雙翼,尾部、脖頸、四肢均有燃燒着的熊熊烈焰。巨口一張一翕之間便有火苗溢出,數丈的巨大軀體勢欲壓倒一切,霸道之氣盡露無餘。商瑜、菱紗二人雖與之相隔數十丈之遙,仍不免大覺壓抑,心跳陡增。
天火獸巨大的頭顱微微一側,瞥見二人,凶目之中殺氣畢露,轉身一聲怒吼,抬起前肢猛地踏下,山體登時一抖,緊接着亂石紛飛而起。
商瑜伸出左臂將菱紗攬入懷中,騰出右臂將飛來的碎石盡數格開,駕馭罡風衝天而起,罵道:“這**怎地如此暴烈!”
菱紗在商瑜耳畔格格笑道:“瑜哥,你好心幫它解開封印,它卻不識抬舉,你還不給它些顏色瞧瞧!”熱息拂耳,吐氣如蘭,吹得商瑜耳根酥癢。
商瑜低頭在菱紗面頰上輕輕一吻,笑道:“娘子有命,豈敢不從?”當下接住一枚飛來的石塊,運起巨力,反擲向天火獸。石塊疾飛,被周遭空氣擦得紅亮,如一塊隕石般又准又狠地砸在天火獸碩大的頭顱上,火星四下飛濺。
天火獸吃痛低吼,菱紗笑道:“畜生,僅僅這一下便吃不消了么?且吃本姑娘一招!”說著,已從腰間摸出骨笛,放在唇邊吹奏起來。笛聲宛轉悠揚直如仙樂。
商瑜肅然道:“菱兒,休要莽撞,靈獸受不了這山上的熱氣,更不是這天火獸的對手。”
菱紗微微一笑,並不作答,只是兀自吹奏手中的骨笛。之間空中突顯出一條黑色巨蟒的幻象,足有十餘丈之長,鮮紅的信子吞吐不停,口中噝噝作響,模樣甚是可怖。
“螣蛇之靈!菱兒,岳父他已將螣蛇之靈送與你了么?”
菱紗略一點頭,目盈秋波,嘴角含笑,紅衣飄飛風韻十足,在這悠揚的笛聲中更如仙子一般。
笛聲微變,那螣蛇之靈急沖向天火獸,巨大的頭顱當空砸下,大有萬鈞雷霆之勢。天火獸奮力一躍,揮動巨翼像螣蛇之靈當頭拍下。那螣蛇之靈收力不及,結結實實地挨下這一擊,口中噝噝亂叫,甚是痛苦,但隨即又衝天而起,巨尾向天火獸橫掃而去。卻見天火獸避也不避,硬是用身體接下這一擊,又趁螣蛇之靈不及收力之際,猛地一口咬住蛇尾。
商瑜不由贊了一聲:“好畜生,如此了得!”
天火獸甩動頭顱,將螣蛇之靈來回摔打,一時間山頂碎石亂飛。菱紗看得焦急,妙目之中始有怒意,笛聲陡然一秒,已有肅殺之音。螣蛇之靈聽得笛聲,將細長身體猛地一折,死死纏住了天火獸的軀體。天火獸呼吸一滯,終於鬆開了口,螣蛇之靈趁機抽出巨尾,纏住天火獸的脖頸。
“好!”商瑜喝到:“畜生,再叫你瞧瞧我馭獸的本事!”當下抽出別在腰間的玉簫,駕馭疾風向兩獸飛掠而去。
天火獸凶目一轉,瞧見了疾飛而來的商瑜,奮力張開巨口,噴出一團火焰。商瑜避開這一擊,將玉簫放在嘴邊,嗚嗚吹奏起來。
簫聲在天火獸耳畔縈繞不絕,攪得天火獸心煩意亂。商瑜默念一遍通靈訣,將念力融於簫聲中,之間那玉簫之中飛出飄忽不定的淡淡金光,如薄紗一般,絲絲鑽入天火獸耳中。
天火獸低聲咆哮痛苦不堪,偏偏又有螣蛇之靈纏身動彈不得,幾番掙扎之後,終於仰天怒吼一聲,渾身燃起熊熊烈火。螣蛇之靈經受不住此番烈火灼燒,終於從天火獸身上退去,盤在一旁,口中噝噝作響大為不甘。
四、奪命天火
商瑜看得心驚,自忖此番決計降不住天火獸,正欲轉身退回,卻聽得耳畔一聲咆哮如春雷一般炸響,只見天火獸山上烈焰猛然竄起丈余,已掩住了天火獸原本的面目。螣蛇之靈見狀甚為恐懼,卻無奈身後有菱紗的笛聲催促,登時陷入進退兩難之境。商瑜至此方知天火獸竟強勁於斯,號稱遼碣三大封印之一的螣蛇之靈在它面前竟會懼怕成這般模樣。
心思至此,商瑜再不敢距兩獸如此之近,連忙轉身離開,卻又聽得身後一聲巨吼,回頭再看時,只見滿目火光,烈焰以天火獸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激射,瞬間便將螣蛇之靈湮沒其中。
見這烈焰來勢如此迅猛,商瑜深知絕無躲閃的可能,於是運起靈力,大喝一聲:“玄武附體!”在周身防禦結界催至最強。未及喘息,烈焰已至。商瑜只覺如同身在熔爐,被熱氣灼的雙眼刺痛,面頰生疼。那火浪更是將他推來撞去,如同風暴中的一葉孤帆。在火力強勁之處,結界便會被壓得變形,勁氣直撞得商瑜胸口窒悶,喉頭腥甜,稍一張口便會噴出鮮血。就這樣過了不知多久,商瑜但覺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菱紗在火海之外心急如焚,支起結界便御風沖入其中,但飛入數丈便再也難以前行,只覺前面氣浪甚為強勁,甚至幾次險些被熱風掀下。如是三番,菱紗再也按捺不住,正欲步行硬闖,卻見不遠處閃過一道人影,除了商瑜還會是誰?菱紗心頭一緊,飛掠過去,將商瑜攔腰抱起。商瑜氣息雖弱但深上結界猶在,只是重傷之下昏迷不醒,又被那火海之中強勁的氣浪拋將出來。現在被菱紗救起,已無性命之虞。
菱紗抱緊商瑜飛出二百餘丈方才停住,從腰間掏出乾坤袋,取出其中藥品,撿了些調養氣息輸經活血的精品喂入商瑜口中。這些艷舞均為稀世之珍,又加之商瑜根基甚好,不過一炷香功夫,商瑜便已轉醒。看着面前心急如焚,妙目盈淚的菱紗,商瑜不禁心頭暖流涌動,但轉念想到方才天火獸那驚天動地的一擊,想到收服不了天火獸遼碣就會被滅國,族人便會被殺戮、被奴役,心中又不覺涼了大半。
菱紗見商瑜臉色變幻不定,不明所以,只道是商瑜身體受傷極重,心中甚是焦慮,眼眶一酸竟流下兩行淚來。
商瑜正欲相勸,卻無奈氣息滯澀開口不得,只好任由菱紗的淚水一滴一滴滑落,心中絞痛,大為不忍。
再看天火獸那邊,四周火勢已漸漸弱下。商瑜知道假如此番下去,一旦被天火獸現,二人勢必難逃死劫,當下暗自調整氣息,只求到時不會成為菱紗的累贅。
終於,天火獸周圍的火焰已不足以遮住視線。同時,二人現螣蛇之靈已不復存在,想必是被方才天火獸那一擊打得魂飛魄散。獸靈是沒有實體的,魂魄一散便化為虛空。想不到位列遼碣三大封印之一的螣蛇之靈竟然連天火獸這一擊也抵擋不住。商瑜不由暗嘆僥倖,當時若非螣蛇之靈從正面擋下這一擊,自己怕是也早已成了火中冤魂。
天火獸朝二人方向跨出數步,再次仰天長吼,周身火苗又暴竄丈余,整個身軀已似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此時商瑜不知哪來一股力量,不顧菱紗阻止,掙扎着坐起身,喝到:“菱兒快走,休要管我!”
菱紗哪裏肯聽,定說死也要與商瑜一同死。商瑜拗她不過,只好做罷。卻見那天火獸驀地張開巨口,便如漩渦一般將渾身火焰盡數吸入口中。頃刻間,全身火焰已被吞盡,天火獸的身體猛然間漲大幾分,身上皮**裂,骨骼變形,模樣更加猙獰。
商瑜再也顧不得周身如撕裂一般的疼痛,強行將靈力飛運轉,衝破被阻滯的經脈,喝一聲:“菱兒,走!”駕馭疾風,攜起菱紗衝天而起。
這狂風是商瑜拚命所馭,其度更勝無傷之時。二人身形快的直如勁風掠地,閃電衝天。
背後突然響起一聲龍吟,轉瞬已將二人耳畔呼呼的風聲蓋過。回頭看時,只見一天火龍從天火獸口中竄出,比二人腳下的風不知快了多少!
二人大駭,深知倘若被這火龍擊中,縱使有白條性命也絕無幸理。無奈商瑜將風力催至十成也終不及火龍之,只得突變方向,力圖躲開火龍。哪知這火龍竟如目能睹物一般,見二人向左,它便向左,見二人向右,它便向右。
火龍逐漸逼近,商瑜忽道:“菱兒,抱緊我。”
菱紗不明所以,但此時早已有些六神無主,聽得商瑜這麼一說,便下意識地將商瑜僅僅抱住。
玉臂纏腰,清香撲鼻,商瑜此刻卻無暇顧及,只運起秘術,展開雙臂,上下揮動,如鷹隼一般極飛行。哪料這火龍的度也為之一塊,竟與商瑜堪堪持平。
片刻之後,商瑜便覺渾身綿軟無力,經脈心肺更是疼痛難支,飛也隨之變慢。而身後那條火龍卻毫不停歇,漸漸逼近。雖仍相隔十餘丈之遙,但熱氣卻早已穿過結界,灼的兩人肌膚生疼。
五、禁咒之術
在這迫在眉睫之際,商瑜突然身形一折,竟向天火獸反衝過去,飛行之更是大勝從前。菱紗不明所以,但見商瑜面色慘敗,心中驀地升起一種不祥之感。
抬頭看去,只見商瑜眼中散着詭異的血光。菱紗心頭驀地一緊:“化血成魔!”
化血成魔是遼碣王族代代相傳的禁術,是以帝王之血作為祭品,召喚魔神附體,從而獲得無上的力量。但此法過於兇險,一經施展便會不斷消耗施法者的鮮血,稍有不慎便會失血而死,更有可能會被附體的魔神反噬而魂飛魄散,故而被列入禁術之中,自遼碣開國以來便鮮有用者。
商瑜此時身負重傷,經脈氣息均受阻滯,使出此招無異於飲鴆止渴,非但難逃死劫,更會被魔神反噬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菱紗一念及此,早已淚流滿面,卻聽得商瑜淡淡道:“菱兒,我若死去,你定要降服天火獸,將它帶回帝都抵禦外敵。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不管天火獸變成什麼樣子,它都只是個**,你要讓它戰鬥,決不能心疼它。”
菱紗哽道:“瑜哥,你不會死的,我們誰都不會死,我們還要一起回帝都,你還要娶我做太子妃。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商瑜慘然一笑,緩緩道:“菱兒,來生再見吧,來生我定要娶你,你想逃都逃不掉的。”本是調侃之語,此刻聽起來卻凄涼無比。菱紗本想駁他一句,兩行淚水卻再次劃過面頰,與雙眼一同被火光映得通紅,恰似血目之中流下兩行血淚,凄慘得無以名狀。
商瑜猛地將菱紗環抱着自己的雙臂分開,然後躬身向前一衝,菱紗尚未來得及反映便從數丈高處摔落在地,只覺周身劇痛。本欲再次起身御風追去,卻為時已晚,只見商瑜早已飛出二三十丈之遙,那火龍也緊跟在商瑜身後,挾着一陣熱浪從菱紗頭頂數丈高處呼嘯而過。
菱紗癱坐在地,喃喃道:“瑜哥,你這又是何苦?”
只見商瑜周身血光四射,將天地映成一片詭異而慘烈的血紅,這正是使出禁中之禁——命魂封印的前兆。即用盡全身氣血、靈力和念力,使人獸互相封印。不僅**,就連靈魂、已是等也合二為一。從此人不再是人,獸也不再是獸,而是一個共同存在的個體。
韓氏一族是遼碣國中僅次於皇族的顯貴,身為韓氏郡主的菱紗,又怎會不值命魂封印的兇險?此刻,她已明白為何方才商瑜會說“你一定能做到”,她也明白了商瑜為何會說“不管天火獸變成什麼樣子,它都只是個畜生,你不可以心疼它”。
心痛,心痛,撕心裂肺的同壓得菱紗難以呼吸。瞬間似千年,這一瞬,她想了太多。終於,她站了起來。此時,她已不再流淚,她已在那個瞬間流盡了今生今世所有的淚水。她向著商瑜大聲喊道:“瑜哥,我定要嫁給你,你逃不掉的!”聲音凄厲如杜鵑啼血。
商瑜慘然一笑,運足靈力,如流星一般向天火獸疾略而去,四周詭異的血光將這自盡前的畫面映得異常慘烈。
天火獸不斷噴出火焰,在身前築起一道火牆,企圖將商瑜阻擋在外。
前有火牆,後有火龍,商瑜卻依然身形不該,如箭一般刺進火牆,沒入天火獸的頭顱。
只聽得一聲悲鳴響徹天際,天火獸轟然倒地,掀起層層塵土在漫天火光之中亂舞飛揚,隨着那聲轟鳴,菱紗的心也一併沉入了暗無天日的萬丈深淵。
良久,菱紗緩緩拿起骨笛放在唇邊吹起,是一遼碣人為死去的親人吹奏的安魂曲,笛聲幽咽,如泣如訴,在天幕之下久久回蕩。
西方的天邊,落日正收起它的最後一縷光芒,昏暗的天幕上,一抹殘霞殷紅如血,一個人影正從天火獸倒下的地方緩緩站起。
尾聲
完美歷一七六三年末,靈虛征軍攻破遼碣帝都萬化城,城中軍民殊死抵抗,婦女老人和孩童全部陣亡,全遼碣國僅剩數十名靈力高強的男子。就在遼碣即將滅國之時,眾人忽聞一陣凄楚的笛聲傳來,只見一蒙面女子與一個虎面人身的怪人並肩從天而降。那虎頭怪人揮一揮手,便可召喚出漫天烈火,不組半日便將蒼夜征軍殺出萬化城。三日之後,靈虛征軍死傷近半,盡數退出遼碣國。
靈虛人潰敗之後,倖存的遼碣人將那蒙面女子奉為新的遼碣王,號火瑜。新王登基之後,終日與那虎面人身的怪人為伴,數年之後火瑜王誕下一男一女,男孩虎頭人身,力大無窮,女孩俊俏嫵媚,卻生得狐耳狐尾。遼碣人將之奉為神人,而羽族和北方靈虛人卻稱其尾妖人。
自此,遼碣國人代代生得如此相貌,男子力大無比,一人能敵萬夫之勇,女子千嬌百媚,善於用蠱和馭獸,世人稱之為妖族。而關於菱紗與商瑜的故事,卻未有一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