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饒德潞一直到快兩點才回房,本想到隔壁房看看菲予,可他沒鑰匙,又怕她已熟睡而吵醒她,但不過去看看,他又無法安心。

腦海里流竄的全是她晚上那對控訴的眼神與哀怨的神情,他多想再看看她的笑靨,聽聽她如銀鈴般的笑聲。

無論是不是他弄錯對象,但這陣子她帶給他的影響可不小,他絕不可能因為認錯了人就不再對她有感情的。

算了!

為求放心,饒德潞立刻走出房間,學她上回騙飯店櫃枱的方式,依樣畫葫蘆拿到她房間

的備份鑰匙。

一進她的房間,他立即看見她安穩地躺在床上,也因此吁了口氣。

就在他打算出去時,卻看見她身上的被子被她踢掉了一角在地上,不禁搖頭笑說:「真是長不大的孩子,那麼大了還踢被子。」

走近床畔,撿起被角,為她蓋上,可餘光竟看見她從胸口至腹部的多處擦傷!

這是她去找他的路上發生的車禍所導致的嗎?為何她不對他說呢?

再看看已淚濕了大半的枕巾,他已說不出心底緊緊抽疼的感覺是什麼了,只明白自己該死,真是該死──

他不體諒她的辛苦,不感動她的出現,反而拿那麼嚴厲的話責罵她、批評她……他是怎麼搞的,短短半天,就差點兒被一大團亂麻給糾纏到死、到斷氣……

「菲予……菲予……」他不放心地輕聲喚着她。

她的眼睫顫了顫,卻沒張開,反將自己窩得更緊。可當不小心觸碰到傷處時,她的眉頭還是不自覺地輕攏了下。

「妳快醒醒,我帶妳去醫院。」饒德潞拍着她的臉頰,硬是要吵醒她。

菲予好倦、好疲累,她知道有人在叫她,可她就是不想清醒,因為只有在睡覺時她才會覺得自己好輕鬆……好輕鬆……

「好,妳再不醒來,我只好抱着妳走出飯店!」

饒德潞惡意要挾的話在她耳畔響起,雙臂已不耐地探入她身下,打算將她攔腰抱起。

「不、不要──」她掙扎地張開眼,當一看見他,立刻推開他的手,「你是怎麼進來的?不怕我大喊小偷?」

「我知道妳恨我,但妳看看自己,別因為我而讓自己受傷行嗎?」饒德潞粗嘎的氣息混亂地帶着命令,「走,我帶妳去醫院。」

「我不去!」她甩開他,從床上跳起,淚眼迷濛地說:「我已經受傷了,該怎麼做我自己會處理,不用你多事。」

菲予突覺頭好疼,可能是她剛剛洗了冷水澡的關係,只好揉着太陽穴,眉頭蹙得死緊。

「可妳連葯也不上……別跟我打馬虎眼,我不會讓妳為所欲為的。」他熾熱的眼神直盯着她幽冷的眸心,「妳恨我可以,但請妳多愛自己一點。」

她心頭一熱!多愛自己一點……是啊,她是該多愛自己一點,何必為了他連受於父母的身體髮膚都不愛惜了?

想着,她便走向衣櫃,拿出旅行袋找出隨身攜帶的藥膏和消毒水,蹲在一角為自己擦藥。

「來,我幫妳吧。」他走近她。

「不用,你回你房裏去吧。」她忍着優碘塗在傷口上的刺疼感。「那麼晚才回來,你一定也困了。」

面對她陡變的冷漠,他心底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他還是習慣她那老愛對他計較,心眼又小的女人習性,而不是現在這種冷淡、無所謂的表情。

「菲予,妳看我一眼好嗎?」他神情帶着無奈。

「總裁,現在已過了上班時間,你是要算我加班費嗎?」菲予拉好衣服,站起身將門打開,「我好睏了,你請回吧。」

「妳這是做什麼?為何要對我這麼陌生?難道妳忘了在我生日那天,妳是怎麼為我慶祝──」

「別說了……」她用力捂住耳朵,「別再挖苦我了好不好?我不該為你過什麼生日,真不該。」

「為什麼?」他心情頓時沉重不已,眼神中更蘊藏了難以抹滅的刺疼。

「因為我只是個做事的人,怎麼可以自以為是的要為饒總裁過生日?殊不知外面有多少人等着為你過呢!而我……」她咬了咬牙,抿着唇說:「而我已看開了,是該好好的做事就好。」

「我不準妳這麼說!」饒德潞衝上前,抓住她的肩膀,「今年的生日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溫馨的!沒有嘈雜的音樂,沒有奉承巴結的人,有的只是一個好吃卻丑斃的蛋糕,和一個女孩真切的心!」

「真切有什麼用?我沒有權力、沒有財勢,站在饒總裁身旁永遠只是個助手,即使做錯了事,也沒有為自己爭辯的力量,有的只是錯上加錯的特大號錯誤……只是丟了台灣人的臉……」她攏起五官,心底的埋怨一發不可收拾。

「孫菲予,妳再蓄意鑽牛角尖,小心我打妳屁股──」

饒德潞激狂地對她吼了回去。可知她剛剛那一席話,彷似在他靈魂深處落下一顆最強烈、最犀利的炸彈!

「是的,我又說錯話了,對不起。」她將門拉得更開,眼光不敢再凝向他,「請你走吧,我想睡了。」

她強迫自己心如止水,不該再因為他的三言兩語又鬧了脾氣。

表姊說的沒錯,她個性耿直,很容易受騙,這也是她做人失敗的原因。經過這次教訓后,她是該學着改變。

饒德潞瞪着她,久久才朝門口走去,但他卻用力搶過門板,狠狠將門甩上。「我不走!明天我放妳假,今天我們把話談清楚!」

怒潮在他的橫隔膜中竄來竄去,他非得用強大的力氣壓抑住,否則今晚兩個脾氣同樣火爆的人定會在這房裏大鬧起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說我不夠成熟,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兒去!」菲予煩透了,難道他一定要以行動來證明他是強者,只要他想做什麼,任何人都反對不了嗎?

「菲予,我們和好如初吧?」他魅眼一瞇,渾身掩斂着一絲無奈。

「當然可以,我也沒意思跟你爭論。但是我真的累了,讓我靜一靜可以嗎?」她垮下雙肩,一雙凝着水霧的大眼直瞅着他。

「只要妳放下對我的成見,我會走。」他目光如炬,毫不放鬆地說。

「你──」

菲予重重地吐了口氣,直盯着他的眼,冷冷地說:「你幹嘛要回來?陪Lian整夜都行,何苦回來招惹我?」

她開始急躁地在屋裏踱步,「我知道你不愛我,所以不用在這兒假扮好人來安慰我。」

「妳就這麼篤定我不會愛上妳?」饒德潞脫口問出,這句話可撞擊上菲予的心!

菲予瞇起眼,「你說什麼?」

「我說……我說我愛上妳,妳信是不信?」他沉默了好半晌,慢慢挑起眉,終於說出口。

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嵌進了菲予的心頭裏,扯動着她的神經,「你說的是真心話嗎?我……真的被你弄混了。」

「我──愛──妳──」他重申一次。

「拜託,『我愛妳』這三個字可不是隨便說說就算了,我可是會當真的。」

菲予心底雖然雀躍,可她又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明明和Lian在一起,怎麼突然一回來就對她冒出這三個字?

「我說的是真心話,信不信由妳。」他捺着性子盡量與她陪着笑臉,似乎早忘了其實她並不是他夢中里的她。

而夢裏的她在這時候似乎已不存在,更構不成任何威脅。

「那麼你和Lian……」在他黝亮晶眸的注視下,她好不容易才築好的心牆似乎又開始動

搖了。

突然,她搖搖頭,罵自己怎麼又愛管起他來,早說好她和他不再有任何關係,她不該為他吃醋、難過。於是在饒德潞回答之前,她趕緊又說:「你不說沒關係,我不勉強。」

饒德潞大笑出聲,搖搖頭一嘆,「難怪孔老夫子會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原來妳們就是如此的難捉摸。明明在意得要命,卻又好面子的假裝無所謂。」

「我……我才沒有──」她臉兒一羞,「大半夜的,你是來找我吵架的嗎?」

「不敢,我是來向妳道歉的。」

剎那間他已低頭封住了她的嘴,密實地絲毫不帶空隙。

菲予突覺腦子一片空白,只能聞到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淡淡男人味,和他那比以往更狂野的吻──

她用力推抵着他,但是饒德潞卻文風不動,舌頭還強悍地探進她口中,粗魯地舔吮、囓啃,強迫她給予回應。

菲予漸漸迷亂在他如此狂野的吻中,不僅虛軟了身子,也撤下了抵抗,身子發軟地直倚向他。

他闃沉的眸底劃出一抹笑痕,玩味地說:「妳終究是深愛我的,絕對沒有辦法做到如妳所說的那般洒脫。」

他深邃的雙瞳凝睇着她亮眼的五官,伸手撫摸着她的紅唇,壓低聲緩緩說:「相信我,Lian她只是……她只是一個生意上的夥伴,和妳不一樣,妳是我的女人,我深愛的女人。」

同時間,菲予滴下了感動的淚,她緊偎在他胸前,啞着聲說:「為什麼會愛上我這個窮女人?是因為你夢境的關係嗎?」

聽見「夢境」這兩個字,饒德潞身軀不自覺的一僵,接續不下話。

「沒關係,就算你真是因為那個夢、因為贖罪才愛上我,我也認了。」她抽噎地說。

「別再亂想,等會兒好好睡一覺,明天再找時間帶妳逛逛別的地方。」他吻了下她的鼻尖。

「只要有你陪伴,去哪都好。」菲予甜甜一笑,一雙藕臂緊緊抱住他的腰,「不過你得答

應我,以後無論做什麼事都不可以再丟下我不管了。」

「我答應妳,絕不再丟下妳。」他雙臂縮攏,緊緊將菲予嬌小的身軀納進懷中,這時他終於明白自己愛的是她,絕不是一個夢境、一個贖罪的心理所能夠替換的……

※※※

「Lian,聽說在慶祝會上,妳和饒德潞兩人走得很近,是真的嗎?」由法國返回的藍勛還沒休息,便從報章上得知這次慶祝會上所發生的事,氣急敗壞的衝進她的辦公室。

「是又怎麼樣?我想我的事應該用不着你管吧!」Lian看了他一眼,立即又低下頭看着桌上的文件。

此刻的她對於自己和饒德潞的未來可是充滿了憧憬,絕不容許藍勛破壞。

他雙臂撐在桌緣,俯身看着她,「自從認識妳以來,妳總是這麼陰陽怪氣的,究竟是怎麼了?難道我對妳的好,妳一點也感覺不出來嗎?」

「這裏是我的辦公室,現在又是上班時間,請你出去好嗎?」司夏蓮子抬起頭,目光灼灼,「還有,從現在起請你喊我蓮子,別再喊我Lian。」

「打從認識妳我就是這麼喊妳的,妳幹嘛突如其來要我喊妳的本名呢?」他不過出差十天,怎麼她就像完全變了個人!

現在的她讓他感到非常陌生。以往就算她對他再冷漠,也不曾惡言相向呀!

「我……我突然覺得蓮子比較好聽,不行嗎?」

她又怎麼能夠告訴他因為「蓮」這個字牽繫到她與饒德潞的今生和前世,意義非常?

「算了──」藍勛用力地將手一揮,「我不想聽妳說這些。蓮子就蓮子吧。我只想問妳,妳真正喜歡的究竟是誰?」

事實上早在饒德潞出現之後他心底已有了不好的感覺。因為司夏蓮子這些年來對他的表

現總是不痛不癢,對於其它男人的追求也同樣視若無睹,可是當饒德潞出現后,一切就不一

樣了!

她的目光會跟隨着他轉動,她的心思會跟着他繞,就連他說的每一句話她也都言聽計從,這一切看在他眼底有多痛苦她可知道?

認識她多年,他對她的心相信她不會感覺不出來,只是她一味排斥,彷佛永遠在等着一個人……難道她心底的人就是饒德潞?

「我喜歡饒德潞,這個答案你滿意嗎?」她狠狠地說。

「妳真的愛上他了?」

「對,我是愛他,那份愛你是無法體會的。」司夏蓮子索性把心底的話一次說個清楚。

「妳說什麼?你們認識才多久?」藍勛瞇起眼,難以置信地望着她。

「好幾百年了……從前世到今生,你說長不長,夠不夠了?」她激動地對他咆哮。除了饒德潞,她相信任何人都無法將她從那段耽溺的回憶中拉回。

「妳說什麼鬼話?」他簡直哭笑不得。

「我和他的事你是不會明白的,請你離開好嗎?」他的問句已撩起她心脈中的熾火,太陽穴不停抽動着。

「妳和他的事……」藍勛搖搖頭,苦澀的笑容里流露出不自覺的濃郁。

不過幾天而已,難道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事不只他所知道的這些?

「你別胡思亂想,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

司夏蓮子憤懣地站起身,目光直凝睇着他的臉孔,一字字艱澀地說:「藍勛,放棄我吧,我們兩個不會有結果的。」

「為什麼?如果他沒出現呢?」藍勛緊蹙起兩道如刀般的眉,目光閃着磷火。

「結局一樣,因為我知道他會出現,我活着就是為了等他。」

「妳瘋了──」他伸直右臂指着她的鼻尖,「在他來到日本之前,妳認得他嗎?」

「不認得。」她垂下臉。

「那就對了。妳不認識他,又憑什麼說是等他?今天妳不給我一個確切的理由,我就不走,也不可能放過妳!」藍勛向來俊挺無儔的臉,因激怒五官幾乎變形,可見他愛她有多深了!

「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司夏蓮子閉上眼,心想這種事情任何人聽了都不會相信,除了當事人。

「不,只要妳說得出口,我就信妳。」他目露堅定。

「非常不合科學邏輯的一件事,只怕你會說我神經錯亂。這樣的內容你還要聽嗎?」司夏蓮子深吸口氣,語氣從容地說。

「我要聽。」藍勛仍不遲疑。

她深黝的目光凝住他那張年輕帥氣的臉龐,眼瞳掩斂過一抹冷然幽光,「我和他在前世就認識了,對他,我有着一份割捨不了的情緣。」

他聞言,渾身為之一震,臉上儘是愕然,「妳……妳說什麼?前世……今生……」

「你若不相信,我就不再說了。」看出他臉上詫異的神情,司夏蓮子彷若受了傷,不想再說下去。

「不!我沒說我不信。」藍勛立即道:「妳繼續。」

她輕嘆了口氣,轉身走向背後一整片的落地窗,看着外面的車水馬龍。「他前世欠了我一段情,今生我是來找他再續前緣的。」

「這一切……我是說這些只是妳個人的記憶嗎?那他呢?他可曾記得這些?」他眉頭緊緊糾結,已說不出心底那緊束的感覺是什麼了。

是為她心疼還是為自己擰心?多年無微不至的照顧、全心全意的付出居然敵不過一個從未謀面的男人!

「他記得!」

司夏蓮子立即回過身,眼底滿是認真與雀躍,「他記得……他記得我,記得那一切。」

「是嗎?」他腦子一陣暈眩,往後倒退了步,「哈……真是古怪的一件事,可卻又教我無法不相信!」

藍勛全亂了,他該信嗎?畢竟這一切都太詭譎。可瞧她說得言之鑿鑿,又讓他難以不去

信任她。

「現在你還會怪我嗎?」她凝眸看着他那張痛苦的臉,「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感情的事不是這麼簡單,更不是想給誰就可給誰的。」看着他一雙閃着淚影的眼瞳,她沉重的說。

「原來妳一直以來的冷漠全是為了他?」他搖搖頭,笑嘆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輸了,輸給一個「古人」,這可不可笑啊!

「藍勛……」司夏蓮子的心因他的話而沉重了,「我們雖無緣,但可以做朋友。」

他搖搖頭,澀然一笑,「不可能的,我是那種一旦深陷便難以自拔的男人。」他眸光緊瞇,倏而看向她,「對了,饒德潞可曾承諾妳了?」

她狼狽地別開臉,「還沒。」

「他既然知道妳等他那麼久,竟然沒有表示?」他挾寒的嗓音帶着萬分不解,「也對,他

身邊已有了菲予。」

「別提她好嗎?我不要聽……」

孫菲予是她心中無形的敵人,驚慌之下,淚水已無法控制地沾濕了她無瑕似玉的臉蛋。

她當真好怕,好怕德潞會選擇孫菲予,終究還是不要她了!

「蓮子,妳……妳叫我怎麼說是好?」藍勛擔心這也是她的另一種「一相情願」。

「別說了,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他會回到我身邊。」她擰着心,說著違心之論。

他冷笑地直搖頭,「那麼我和菲予算什麼?只是你們今生的過客?我只想知道,我與妳的那段感情妳可曾放在心上過?」

「對你,我只能說對不起。」司夏蓮子低下頭。

「不用了。」他苦笑地閉上眼,「只要妳幸福就好。我走了。」

「藍勛──」她伸手喊住他,「謝謝你陪我度過這一段時光。剛剛……剛剛我不禮貌的地方還請你別放心上。」

「妳知道嗎?我就算脾氣再不好,也永遠不會與妳計較,放心吧。」擺擺手,他落拓的身影緩緩消失在司夏蓮子的眼前。

望着他離去的身影,司夏蓮子心脈竟突生一陣說不出的茫然……

※※※

菲予快樂的在房裏轉着圈,嘴裏還哼着不成調的歌,因為剛剛饒德潞已答應她要帶她一塊兒回台灣。

哇!太棒了──

她好懷念士林夜市的蚵仔煎、鼎邊銼……還有地道的陽春麵。

想想在日本她一連吃了好幾天的拉麵、壽司、生魚片,胃都快受不了了!

回去、回去……她連作夢都會想着她是躺在自己那個小小狗窩中,雖然沒飯店的豪華,卻是溫馨又舒服。

對,她還得打通電話給表姊,要她準備一些台灣小吃等着她回去才是。

鈴……電鈴聲適時響起,她去開了門,一見是饒德潞,立刻露出最甜的笑靨,「怎麼了?不是才剛剛一塊兒吃過飯,又想我了?」

「是啊!」饒德潞擰擰她的鼻尖,「想得不得了!」

「甜言蜜語!」她才不信咧!「說,是什麼事?」

「我看妳一心想回台灣,所以剛剛先打電話去問問最近的班機,他們說晚上就有一班,所以我特地來告訴妳一聲。」他俊魅地撇嘴輕笑。

「什麼?你……你的意思是今晚就可以帶我回去?」她簡直不敢相信,興奮的感覺已在

心脈間擴散開來。

「嗯。」他寵溺地揉揉她的小腦袋。

「哇塞,我不是在作夢吧?」她高興地跳了起來,直摟着他的頸子親吻着。

「好啦,時間不多,妳快去洗個澡。等會兒我再過來找妳。」他看了下表,皺眉催促道。

「好,我會很快的,要等我哦。」可她心底陡然升起一種怪怪的冷意,於是又補充了句,「不可以丟下我……」

「傻瓜,我怎麼會丟下妳?我現在也該回房準備一下了。待會兒見。」敲了下她的頭頂,他笑了笑便離開了。

回到自己房間的饒德潞,正打算進浴室沖個涼,房內電話突然響起。他揚眉一笑,心想:該不會又是那小妮子打電話過來搗蛋吧?於是拿起話筒便說:「別鬧了,快去準備吧,否則就趕不上飛機了。」

「你要去哪?」

可電話被端傳來的卻不是菲予的聲音,而是她……那個讓他不知如何面對的女人──司

夏蓮子。

「蓮子!」他着實吃了一驚。

「你以為是誰?孫菲予嗎?告訴我,你要帶她去哪兒,回台灣嗎?」她語氣沉重,彷似正極力控制着自己滿腔的怒潮。

他……他居然要瞞着她,偷偷返回台灣!

「沒錯,我是要和她一塊兒回去。蓮子,我必須告訴妳,感情是無法勉強的,就算我知道妳就是──」

「夠了,我不要聽!」對方傳來強烈的哭喊聲。

「妳別這樣。可曾想過我們上一世為何無緣?或許就是因為妳我不適合。雖然妳是為我而死,可沒道理要我因此而犧牲自己的幸福!」

饒德潞也對她狂喊回去。他想了幾天,終於想明白了,他欠她的不過是情債,可天底下又有多少無法完美結局的感情事,難道都要以「贖罪」的心態去求圓滿?

他喜歡菲予已是鐵的事實,他更不是聖人,可為一場早已是過去的夢境犧牲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我沒希望了?」司夏蓮子心頭一陣緊縮,嗓音也瘖啞了。

他不要她了,而藍勛也離開了她,她一樣得寂寞度過終生?!

「求妳別這樣。我看得出來,藍勛深愛着妳。別放棄手邊的幸福,這是不值得的。」饒德潞只好隔着電話線勸她了。

「藍勛!」司夏蓮子呼吸一窒,「他去找你了?」

「不,他沒來過,這是我個人的想法。」他趕緊澄清。

「德潞,我可以告訴你,我和他不再有任何關係,你千萬別誤會!」司夏蓮子誤以為是這

層關係,所以他才刻意疏遠她。

「不是的──」

他明白她弄擰了他的意思,於是忙不迭地再次解釋,「妳千萬別自行揣測。我也很關心妳,可我只能當妳是朋友,所以希望妳能得到幸福。」

「你的意思是……」她聲音輕顫了起來。

「回到藍勛身邊吧,他才是真正愛妳的男人。而我……就當我這輩子又一次負妳,妳可以恨我。」

他也挺苦惱,為何上天非要她愛上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即使他與她有着幾百年的感情轇轕,他也沒有義務捨棄自己真正所愛,而遷就她呀!

「別這樣……別這麼對我……」她已近瘋狂地嘶喊着。

「蓮子──」

「別再說了!既不愛我,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哈……」司夏蓮子突地發出一陣陣激狂的冷笑,那笑聲直達饒德潞心口。

「老天,妳千萬別做傻事啊!」他額上已泌出汗水。

「你不用再說了……我……我既得不到你的心……你又忍心讓我活着繼續受煎熬嗎?」她直搖頭,慢慢從椅上站起,走進廚房。

「快別這麼說,拜託妳──」

饒德潞心跳加速,已有不好的預感在心底泛起。該死的!她該不會想不開吧?

「想不到你竟是那麼狠……」

她悲鳴着,順手從流理台的刀架上拿下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蓮子……」

「呃──」用力一劃,手腕上的刀痕處瞬間泌出又紅又濃的鮮血。望着這片紅,她心底竟揚起一種冷熱交替的感覺。

「妳怎麼了?」他大聲對話筒吼着。

「再見了,你我都已經解脫了……從今後,無論哪一世我都不想再見到你了……」她的

嗓音破碎低啞,含着無限傷痛。

「蓮子……蓮子……」饒德潞神經緊繃,拚命喊着她的名字,「告訴我,妳到底怎麼了?快告訴我……」

「我……我……」司夏蓮子突覺眼前模糊一片,想說什麼卻又力不從心,只覺得好累好

累……

「喂──喂──妳說話呀!」

饒德潞等了好久,卻再也等不到她的響應,於是心下一急,趕緊穿好衣物,衝出飯店直奔司夏蓮子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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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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