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對勁哦!洛雋困惑地聚攏眉毛,頭往左又往右,各看一眼。
坐在他左手邊的是薩爾滸,坐在他右手邊的是影白,他們兩個都怪怪的。
好像有一股甜蜜的暗流在空中交會,洛雋像只蜜蜂用力吸花粉似地鼻翼翕了翕;他們兩個雖然不看對方一眼,只看着自己面前的碗,彷彿碗裏裝的是珍珠,不是白米飯,只能用眼睛看,一口也捨不得吃的模樣……
啊哈!他懂了,此地無銀三百兩,昨晚肯定有天大的事發生了!
洛雋不為皇上重用,閑來沒事不是去逛窯子,就是看書打發無聊。他看過“素女經”,經上說男人健身之道就是采陰補陽,從薩爾滸的臉色,他發現他不像過去病懨懨似的蒼白,多了幾分健康的紅潤。很明顯,他的隱疾在昨晚不藥而癒了。
這點孔陀早就看出來了,薩爾滸並沒有大病,只是陰陽失調而已。
相愛是喜事,喜事就該跟好朋友分享,他們實在太不夠意思了,居然想隱瞞他!算起來他可是他們的月下老人,當初若不是他在妓院巧遇她,現在她恐怕早已淪落為妓女,他們越不想讓他知道,他越是要拆穿他們。“影白,你今天有什麼計劃?”
“沒有,你有什麼建議?”影白抬起臉,眼神飄浮不定。
洛雋料想她絕不會答應,故意逗弄她。“要不要到我家玩?”
“謝了,我不想出門。”影白急忙搖頭,彷彿他的提議是叫她去死。
“你不是老吵着要出去玩嗎?”洛雋佯裝驚訝地揚起眉尾。
影白鎮靜地說:“我想多讀點醫書,免得爺回來怪我荒廢醫術。”
“薩爾滸,你今天要不要出城捉前朝餘孽?”洛雋換人捉弄。
“我想休息幾天,青青昨天身體不舒服。”薩爾滸一副好哥哥的口吻。
“青青怎麼會突然生病?”洛雋猜想八成是失戀引起。
“我不知道,不過幸好影白救了她。”薩爾滸不想解釋。
“既然你們兩個都不出去,那我就留下來。”洛雋故意這麼說。
薩爾滸板著臉,不容府里有礙事的程咬金。“你留下來幹什麼?”
洛雋抱怨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不大歡迎我!”
從他刁難他和影白的態度,薩爾滸更加確定他什麼都知道,但他又不能打開天窗說亮話,因為影白在場,他必須小心翼翼地暗示洛雋別把真相說出來。“我只是覺得好奇,我府里又沒美女,你怎麼待得下!”
“有影白在,我不會無聊的。”洛雋沒察覺出他的用心良苦。
“我今天不能陪你玩,我要讀書。”影白再次強調不希望他纏着她。
洛雋咄咄逼人地進攻。“你總有讀累了、眼睛疲勞、想休息的時間吧?”
“我累的時候會去看鴛鴦。”影白一臉嬌羞地看了薩爾滸一眼。
洛雋玩味地問:“鴛鴦有什麼好看?”
“看它們戲水,很可愛。”影白心虛的解釋。
“你該不會是想效法鴛鴦成雙成對!”洛雋莞爾一笑。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這個怪笑讓影白感到渾身不寒而慄。
洛雋邪氣地說:“鴛鴦都是一公一母相伴,我的意思是你思春了。”
聽到這句話,薩爾滸大為緊張,但看着影白一臉木然的表情,他只好伸長腳,狠狠地在桌下踹了洛雋一腿,語帶警告的厲聲說:“思你的頭啦!”
洛雋皺起眉頭,薩爾滸這一腳踹得不輕,踢得他骨頭隱隱作痛。太可惡了,好漢做事好漢當,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還怪他多嘴?他偏要多嘴到底,看他們兩個還要裝到什麼時候。“你不會思我,你只會思影白。”
“洛雋,你實在很聒噪,吃飯時間能不能請你保持安靜!”
“你們兩個看看你們的碗,你們有好好吃飯嗎?”洛雋在氣頭上。
“還不是因為你,吵得我們兩個沒胃口。”影白反過來誣賴洛雋煩人。
洛雋忍不住地問:“你們兩個聯合起來趕我走,是不是想做什麼壞事?”
薩爾滸駁斥道:“沒這回事,你的心眼怎麼跟女人一樣小!”
“在我們三個人當中,最不像女人的就是我。”洛雋看着影白。
“我不吃了,我回房去讀書了。”影白放下碗筷,起身離開飯廳。
確定腳步聲已消失,洛雋直截了當地說:“就剩我們兩個,你也不用再演戲了。”
薩爾滸嘆氣,雖然他答應過影白不把昨晚的事說給第三個人知道,但他現在若不承認,天知道洛雋會鬧到什麼地步。他斟了一杯酒,一口飲下,彷彿要借酒壯膽似地。“影白是窈窕女,我想你大概早就知道了。”
“沒錯,你是怎麼知道的?”洛雋一臉自鳴得意的神氣。
薩爾滸神情充滿甜蜜的回憶。“昨晚我在水池遇見她在洗澡。”
“薩爾滸,你一定沒錯過大好機會吧?”洛雋看穿他般露出色迷迷的嘴臉。
“是男人都不會放過的。”薩爾滸一想到昨晚的激情,意猶未盡。
洛雋吃味地冷哼。“瞧你,現在是大白天,居然作起白日夢來。”
“影白還不知道她是窈窕女,她仍以為我們都是男人。”
“她難道沒發現男人與女人的身體結構不同!”洛雋嚇一跳。
薩爾滸苦笑地說:“她以為我得怪病。”
“老天!神醫真是教導有方!”洛雋驚嘆地大笑。
“其實影白不是普通的窈窕女。”薩爾滸一臉的困擾。
“我明白,她是前朝公主,而神醫應該是御醫。”洛雋瞭然於心。
“你怎麼知道?”薩爾滸的表情突然變得不悅,以為這傢伙偷看過。
“你用不着猜忌我,我沒碰過她。”洛雋指着自己的大腦。“我是用這兒想的,你如果有大腦的話,就應該想到獨臂女尼不殺我們,完全是因為怕傷到影白。”
薩爾滸的思緒回到過去,撇開獨臂女尼兇狠的目光不說,她的五官確實跟影白有三分相似,只不過她像大一號的影白,影白嬌弱,獨臂女尼陽剛。他不得不佩服洛雋的觀察入微。“皇上沒有重用你,實在可惜。”
“算我命不好,有個不成材的老頭子。”洛雋喝了口悶酒。
薩爾滸拜託地說:“這件事,你一定要守口如瓶。”
洛雋想到什麼似地問:“你打算以後怎麼辦?”
“等青青病好,到時候再做打算。”薩爾滸不願多談。
洛雋起身,留下曖昧的笑聲。“我吃飽了,不妨礙你去找鴛鴦了。”
洛雋是皺着眉毛離開飯廳,他知道鴛鴦是什麼樣的暗號,可是他卻不大滿意薩爾滸用這種方式和影白繼續下去;這是欺騙,影白傻傻地被蒙在鼓裏,他擔憂當影白知道自己被利用,到時候她會傷心欲絕……
顯然,薩爾滸根本沒想到往後,他不讓影白知道自己是窈窕女,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保護影白;是的,影白是前朝餘孽,是明朝公主,依滿清律例是唯一死罪。可是真正保護影白的方法,應該是效法濟爾雅,帶着影白私奔……
這是洛雋第一次原諒他家那個為情遠走天涯的老頭子,他祝福老頭子。
數十天過去,孔陀回到王府,一切看起來風平浪靜。
薩爾滸和影白更加小心翼翼,深怕被孔陀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太平靜了,孔陀反而起了疑心,表面上他的生活作息如昔;一早起來,先去探望格格的病,吃過早飯,關起門來教影白醫術,到了中午,薩爾滸會派丫鬟來邀他們爺孫倆一起用午餐,午餐過後再去看格格一次,然後回到房裏午睡,在午睡期間扔給影白一堆功課,起床后檢查功課,臨睡前最後一次診視格格,規律地結束一天。
不過,還是讓他找到了蛛絲馬跡,他發現格格的氣色比以前不好,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而且他還發現薩爾滸和影白在他面前,目光幾乎不曾正面接觸;更特別的是,影白最近老是提到鴛鴦……
影白最近三天兩頭就往湖亭走去,鴛鴦就算再好看,那麼頻繁地看也會生膩。
他懷疑鴛鴦是影白和薩爾滸之間的暗號,至於代表什麼意思?他不敢猜想。
望着影白把抄好的“神農本草經”放在桌上,字體潦亂,孔陀抬起臉,本來想責罵她敷衍了事,可是他卻發現她眼神飄忽,心不在焉,臉上有淡淡紅暈,一副要去會情郎的模樣,一陣寒意在孔陀的血管里流竄。
種種跡象顯示影白變了,她雖然還是穿着男裝,束着發綰,可是她已不再是他熟悉的孫子。她的臉上流露着成熟女人的嫵媚,就像一隻破繭而出的蝴蝶,充滿讓人眩目的亮彩。這絕不是自然現象,但他不願妄下結論,他必須親眼見到答案,他才敢相信影白做出……
咽下高漲的不安和懷疑,孔陀佯裝痛苦。“爺腿痛的毛病又發作了。”
影白強抑住失魂落魄的心情,她今晚和薩爾滸約好要碰面,她的心從一早就如籠中鳥。但她現在不能那麼自私,只顧享樂,不顧爺的腿痛,她關切地說:“爺,讓我為你扎幾針,看看我的針灸有沒有進步!”
“要扎我自己會扎,你別拿我的腿開玩笑。”
“爺,你應該要信任我才對。”影白不明白爺為何眼神閃爍?
“你值得我信任嗎?”孔陀意有所指,閃爍的眼神突然變成利箭似的尖銳。
“爺,你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影白嚇一跳,心中罪惡感油然而生。
孔陀一副縣太爺審問犯人的口吻。“我不在時,你都做了些什麼?”
影白努力保持鎮靜。“陪格格下棋,下到被貝勒爺罵為止。”
“他為什麼罵你?”孔陀感到驚訝和不解。
影白犯錯般低下頭。“我的身分不適合去格格房間。”
“格格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孔陀懂了,難怪格格日益消瘦。
“曾經,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了。”影白點點頭,表明自己已經拒絕。
孔陀想到這是個好機會。“格格最近不說不笑,爺感到有些力不從心。”
“爺,你的意思是你治不好格格嗎?”影白還以為可以無限期留下來。
孔陀出乎意外地說:“我打算向貝勒爺說明,希望他另請高明。”
“爺!你要離開王府?”影白大吃一驚地拉高嗓子。
“不是我,是我們爺孫倆一起離開。”孔陀冷冷地強調。
“爺打算什麼時候跟貝勒爺說?”影白近乎快哭的聲音哽咽。
孔陀毫無表情地說:“就這一、兩天。”
“這麼快!”影白彷彿聽到體內有碎裂的聲音。
“你捨不得什麼?”孔陀冷冷地凝睇她要死不活的表情。
“沒有,我不打擾爺睡覺了。”影白起身,頭昏眼花地撞到門柱。
孔陀追到門口,盯着她搖搖晃晃的背影大聲問:“你要去哪?”
“去跟鴛鴦道別。”影白頭也不回地狂奔。
孔陀面色凝重,把拐杖放在門邊,拖着沉重的步伐尾隨而去。
這一去,他知道將會親眼目睹自己最害怕的事,但他還是要去,讓自己死心;他必須知道薩爾滸的態度,他對影白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是一時的衝動?還是有心天長地久?薩爾滸是愛影白?還是玩玩?這點非常重要……
皎潔的月影倒映在湖裏,隨着湖波輕輕搖曳。
影白坐在湖邊的大石頭上,眼眶充滿淚水,一副要跳下去的模樣。
一切都將結束了,快樂和甜蜜都將從她生命里消失,她顧不得男兒有淚不輕彈,終於讓心中的悲傷隨着淚水氾流出來,雙手掩面,無聲哭泣,心如刀割。她的痛該向誰訴?誰能讓爺改變心意?薩爾滸能不能說服爺呢?
她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薩爾滸身上,這時她才驚覺到一個事實,她不能沒有他,他對她的重要性已超過跟她相依為命的爺。可是她又不能讓爺一個老人家自己回山上,她該怎麼辦?她該如何是好?在他們兩個中間,她無法捨棄任何一方,她兩個都要……
一聲低沉而令人心動的聲音響起。“對不起,我來晚了。”
“薩爾滸……”影白回過身,撲進溫暖的懷抱里。
“你今晚怎麼這麼熱情?”薩爾滸摟緊她。
“我有話跟你說。”影白抬起臉。
“你怎麼哭了?”薩爾滸以指尖輕拭她臉上的淚痕。
“爺說這一、兩天之內要離開王府。”影白迫不及待地告知。
薩爾滸生氣地說:“青青的病還沒醫好,神醫不能說走就走。”
影白焦慮地嘆口氣。“爺說他治不好格格的病,爺要你另請高明。”
“我不會答應的,你別擔心,我有權利命令神醫留下來。”
“爺很固執,爺未必會任你擺佈。”影白清楚地指出。
“他不敢違抗我。”薩爾滸自信滿滿。
影白眼中露出一線喜悅的生機。“你怎麼這麼有把握?”
“因為,神醫有把柄在我手上。”薩爾滸避重就輕地回答。
“讓我看,你手上有什麼?”影白頑皮地掰開薩爾滸溫熱的手心。
薩爾滸捧着影白的臉蛋,俯頭吻住她柔軟的雙唇。“有你這個可人兒。”
“你要以我做人質?”影白手擋在他胸前,推開他的柔情。
薩爾滸肯定地說:“只要你不走,神醫不會走的。”
“真的嗎?”影白半信半疑,爺會把她扔在山上,歷史會重演嗎?
“我對天發誓。”薩爾滸心裏明白,神醫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影白。
“雖然感覺好像有點對不起爺,但好像別無他法。”影白心想姑且一試。
“到時,不論我做什麼,你都要堅定支持我。”薩爾滸暗暗責備自己卑鄙。
鳳凰烙印是前朝公主的致命傷,不知道是哪個笨蛋想出來的辦法,讓所有的前朝餘孽無所遁形……
影白雙手環住薩爾滸的頸項,彷彿在大海中找到強而有力的浮木,讓她感到無比的安心;是的,他是她的神,他是她的支柱,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什麼都不怕。她熱切地回應他的吻,想把這一刻永遠保持下去,不讓它過去、不讓它消失,也不讓它結束,但一陣冷聲打斷了他們──
“你們在幹什麼?”青青站在他們身後咬牙切齒。
“青青!”薩爾滸和影白不情願地分開身體,面面相覷。
青青忍不住淚如雨下。“你們兩個……好噁心!好無恥!”
“青青,你聽我解釋……”薩爾滸想要走近青青,但她卻往後退。
“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事實擺在眼前。”青青一個腳步不穩,跌坐地上。
“我扶你回房。”薩爾滸伸出手,但被青青無情地拍開。
“你別碰我!我恨你!我恨你們!”青青手拄着地,用力撐起身子。
薩爾滸老鷹捉小雞似地抓住她。“你誤會了,回房之後我再跟你好好說。??
啪地一聲,青青把全部的恨意集中在手上,朝着薩爾滸的臉頰狠摑下去,薩爾滸和影白都呆住了;月光照在發紅的五指印上,薩爾滸的眼中有說不出的狼狽,但青青毫不同情。“你不准我跟影白在一起,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
有生以來,薩爾滸頭一次看到青青的目光充滿恨意,他覺得他對青青的傷害比那一巴掌所帶給他的痛更深。他很愧疚,可是他不能在影白面前說出真相。“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回房再說。”
“為什麼現在不能說?”一陣刺骨寒風吹來,使得青青身體打顫。
“外面風大,聽哥的話,我們回房去。”薩爾滸軟硬兼施。
青青憤憤地哭喊:“你別拉着我,你沒資格做我哥哥。”
“影白,你快回房去,早點休息。”薩爾滸向影白使了個眼色。
“你別走,我問你,你的心上人就是他嗎?”青青命令似地叫住影白。
影白點了點頭。“格格,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青青含淚喃喃。“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們兩個。”
“貝勒爺,格格,我先告退了。”影白鞠了個躬,迅速離去。
“我作夢也想不到,我的情敵居然是你!”青青忍不住地大聲指責。
薩爾滸兩道劍眉鎖在一起。“夠了!你別大呼小叫!”
“男人愛男人,你們兩個有病!”青青譏誚道。
“不是病,是愛。”薩爾滸一臉光明磊落的坦蕩。
青青想到似地說:“我要去告訴神醫,請他為你們治病。”
“影白其實跟你一樣,是窈窕女,這麼說你懂了吧!”薩爾滸坦白招認。
“你胡說,你以為我是三歲孩童嗎?”青青撇了撇嘴,發出嗤鼻的冷哼聲。
薩爾滸乾脆地說:“不信你明天叫影白去你房裏驗明正身。”
“不可能!你騙我!影白他……”青青突然止住聲音。
剛才,哥哥的手在影白胸前搓揉,她好像,不,不是好像,而是清楚地看見兩團肉球!一陣暈眩使她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她跌坐在石椅上,喘着氣,努力平穩呼吸;下一刻她突然大笑,她生平第一次動心,居然是愛上女人!
太好笑了!難怪洛雋說他們是一群瞎子,不過她絕不饒他,他應該早點把真相告訴她才對,竟然害得她白白痛苦那麼久;她打算明天帶一群丫鬟去找洛雋,團結就是力量,數十隻粉拳一起圍毆他,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把不發威的母老虎當病貓!
薩爾滸搞不懂地問:“你笑什麼?”
青青眉開眼笑地說:“我明天要去教訓洛雋。”
“很好。”薩爾滸深表贊同,他早就想給洛雋幾拳了。
青青好奇地問:“影白為什麼要女扮男裝?”她感覺事情另有蹊蹺。
“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最好不要知道,你只要知道她不愛你,不是因為你不可愛,而是因為你們都是女孩子就行了。”薩爾滸不想讓青青操太多心,她若知道影白是前朝公主,肯定會自尋煩惱,這樣對她的身體不好。
“她還是女孩子嗎?”青青促狹地瞅着薩爾滸。
“她是我的女人。”薩爾滸小聲的承認。
青青關心地問:“哥,你會娶影白嗎?”
“她是漢人,我怎麼能娶她!”薩爾滸陷入為難。
“你不娶影白,那你打算怎麼安排她?”青青很不高興。
薩爾滸抬起臉看着天空,無奈地聳了聳肩。“我沒想這麼多。”
“你如果真的愛影白,就應該效法濟爾雅貝勒。”青青一語道破。
薩爾滸推卸地說:“我若跟她私奔,會讓父王蒙羞。”
青青義正辭嚴地說:“沒錯,但江山和美人之間,你只能有一個選擇。”
青青的想法正好跟孔陀不謀而合,孔陀一直坐在離湖亭不遠的假山後面,身體一動也沒動,直到薩爾滸扶着青青離開湖亭,他才起身;夜非常的寧靜,但他的心卻煩躁不安,他該不該給薩爾滸一些時間考慮呢?
江山和美人,薩爾滸最後會選擇什麼?他希望最後的答案不會讓他失望。
影白躺在床上,張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的顏色。
還是黑色,她希望明天快點來到,薩爾滸能讓爺回心轉意。
可是,她又怕明天來到,萬一爺不為所動,堅持一個人孤零零地回山上,她真能目送爺遠走,走出她的生命,兩人從此遠遠相隔嗎?她吞下喉嚨里的哽咽,她發現她做不到,爺年紀那麼大,她不能拋棄爺,現在她希望明天永遠別來。
門突然被推開,腳步老邁而沉重,不是薩爾滸,是爺。爺怎麼還沒睡?
事實上,孔陀輾轉難眠,他想了很久,覺得時候到了,該是讓影白知道自己是誰,和女真人有什麼仇恨,也該給影白一個選擇的機會,讓她在血海深仇和愛情間好好考慮一下,她該做什麼選擇?
影白趕緊跳下床,用火摺子點燃蠟燭。“爺,你腿很痛是不是?”
孔陀以嗄啞的嗓音質問。“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我不懂爺在說什麼!”影白不打自招地臉紅。
“我都看見了,你跟薩爾滸乾的勾當。”孔陀悶哼一聲。
影白跪在地上。“爺,我知道男人不能相愛,可是我無法剋制。”
“你不是男人,你是女人。”孔陀差點昏倒,影白居然被他教育成笨蛋。
影白嘟着嘴,懷疑爺神智不清。“我怎麼可能是女人!”
“你手伸出來。”孔陀想知道影白有沒有懷孕?
“做什麼?”影白順從地將手伸給爺把脈。
“你跟他已有了肌膚相親。”孔陀確定已有喜訊。
“我……”影白羞怯地咬着下唇,明白自己瞞不過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