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品大爆炸的真相
那程歡話音才落,卻感到所站之處微微一震,那八個岩石內壁的表面,就像有一層淺藍色的波浪流過,盡行褪去了岩石的灰色質地,所有符號變得明暗相間,不再是死寂的鏤刻圖形,而是極有規律的可操作界面了。
程歡驚喜道:“這玩意果然不是普通的東西……。”
他話未說完,八塊岩石之間,已在外圍共同延展出一片藍色波浪,連接在了一起,形成了藍色的光柱,將整個岩石包在了中央。不待三人有所反應,中央地面,憑空打開一個深洞,三人掉了進去。緊跟着所有的一切,又恢復了原狀。
納其克帶着人沖了進來,早不見了尤只虎三人,只有那八塊岩石,依然如故。
話說尤只虎的雙手按在岩石的壁上,立刻被其內部複雜的數據結構吸引。那岩石內部的數據結構,含藏着由符號建立起來的能場關聯,正在用畫面和他的潛意識勾通。
那些畫面開始的時候雜亂無章,但很快就隨着尤只虎的願望變成了由時間順序排列的過程,演進的度太快,儘是光影流動,但尤只虎的潛意識運算能力更加強悍,盡可跟得上,不僅來多少記多少,還伴隨着對部分知識的標註和理解。
安冬卻着急得很,眼見尤只虎整個身體的能量供應越來越缺乏,細胞大量缺養而導致其結構功能停止,肌肉規模化萎縮,她暗暗憂道:“再不停下來,他先是全身癱瘓,然後會導致大腦無法正常工作,變成白痴或植物人,甚至腦死亡……。”
忽見尤只虎自言自語道:“咦,那個點最近,可以試試。”
他話音一落,就出現了剛才那一幕,八個岩石內部的能場瞬間聯動,三人從原地消失了。
程歡和寧劍冰只覺得身子晃動了一下,再次站穩時,兩人同時驚叫起來。
四周的環境,已不再是剛才的房間,而是寬闊的平原世界,陽光斜照,微有涼風吹過。
程歡和寧劍冰獃獃地看着天空。三個極大地星球正高懸於上。更遠處有一個明亮地太陽。而另一側。巨大地光環從天空橫跨而過。一切都顯得好安靜。
忽聽身後地尤只虎以微弱地聲音在說道:“這是獵戶座內地一個行星。你們看到地那三個星球。就是這個行星地衛星。還有兩個衛星在這個星球地背面。你們現在看不到。那一個很明亮地恆星。就是這裏地太陽。”
程歡兩人正在呆。忽然聽到他地話。立刻轉過身來。卻見尤只虎正靠着一塊岩石坐着。整個臉上。已經是層層皺紋。頭花白稀疏。正有氣無力地看着他們兩人。
程歡趕緊蹲下去。急問道:“怎麼回事?你地身體怎麼會變化這麼大?我們這是在哪裏?”
尤只虎儘力吸了一口氣。嘶啞着聲音。喘着道:“我……想弄明白那符號全部地意義。還有那……岩石地作用。把所有地能量全集中在了大腦。大腦許多未被開地功能被激出來……但這樣做。造成身體組織結構內部地極度收縮和破壞。我我……就算暫時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程歡見他如此模樣。心中酸。嘆道:“你確實是天才。但你也太執着了。何苦如此?”
尤只虎見程歡說他是“天才”,心中一喜,笑道:“我……以我現在新吸收的知識,應該可以拿好多個諾貝爾獎了,只可惜……我回不去了。”
程歡疑道:“你真得弄明白那岩石是怎麼一回事了?”
尤只虎頓了一下,努力提起精神,道:“那是一組星際間的傳輸設備,你叫它傳送陣也可以,因為在古代就這麼叫的。它的作用相當於打開一個蟲洞,或者叫空間摺疊,實現跨星系傳輸。咳咳咳……我突然體會到人老的悲哀了,這身子骨好無力啊。”
他咳了幾聲,嘆了一口氣,又勉強笑道:“不過……我的精神還算不錯,還能保持一個比較興奮的狀態,當然,那個……那個……蠟燭快燒盡的時候,也會猛地閃亮一下子的。閃一下,也就沒了。”
寧劍冰在一側問道:“如果這裏真得是你說的啥星球,我們來這裏幹什麼?我們又怎麼回去?”她心中急道:“如果回不去,我怎麼洗澡啊,幾天不洗澡,不如死了算了。”但轉念想道:“哎,如果這裏有河流或者大海,也是能洗澡的。”可後面緊跟着又憂慮起來:“看那些科幻電影上說,陌生的河流和大海,都有許多異形,我……。”
程歡站起來仰望着天空,除了能看到太陽和那三個類似月亮的小衛星以外,巨大的光環好像一動也不動,整個世界寧靜得可怕。如果沒有一絲微風掠過,真像在一個死寂的世界中一樣。
尤只虎歇了一會兒,又道:“我從那塊岩石中得到了許多信息,但我實在是沒有精力繼續下去了,另外七塊我也沒有辦法再探究了。咳咳咳……我真得是太瘋狂了,唉……。”
他看了看程歡和寧劍冰憂慮的眼神,嘆道:“這八塊岩石,是非常古老的高智慧文明種族留下來的,許多星球上都有這樣的設備,它們相互間有傳送功能,同時它們也被用來記錄所在星球的展歷史,分析不同文明的演變進程。我從岩石內得到的信息,說這幾塊岩石的啟動,只需要二級意識,這個二級意識是他們自己對意識的分類,如果對應到我們人類對潛意識的研究狀況,大概只需要進入普通的催眠狀態就行,不需要深入調用潛意識的。”
程歡心中一喜,道:“我也是搞esp研究出身的,我能自我催眠,也就是說我也能啟動它!”但他立刻又愁道:“可我不知道那些符號的意思,不知怎麼定位地球啊。”
尤只虎得意地笑了笑,道:“這些岩石的內部結構非常複雜,也極為先進方便,剛才我在閱讀海量數據的時候,已順便利用其中的標識功能,對它的基本符號元素,用我們的語言作了標籤。咳咳……他們習慣用點和線的計算表達模式。這個種族在做這一切工作的時候,已進化到我們很難理解的地步了,按他們的意識分類法,他們之間的交流應該用的是第四級意識,不需要用複雜的文字語言來傳遞思想的。我現在還沒辦法知道,這個四級意識對應到我們的潛意識結構,是哪一個層面的。他們用點和線這樣的符號,只是一種用於探索宇宙奧秘的邏輯計算語言,並非用這個來交流呢。”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他們把我們常用的意識,定為第一級意識。你只需要進入自我催眠狀態,已經在調用潛意識了。也就說,只要對意識稍加抑制,無論如何也能進入他們所說的第二級意識了,但這隻保證能啟動設備。如果你不懂他們的語言,具體功能也用不上。但由於我剛才把他們的點線符號,作了標籤,並且在傳輸過程中,由於兩點間的信息同步,這個星球的傳送陣,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八塊岩石內,已經有了同樣的標籤了,你可以根據我的標籤來定位地球。”
程歡聽到這裏,心裏徹底佩服眼前這個書獃子了,終於長嘆道:“唉,我只知道你在學術研究上很有天賦,但沒想到你能把一件事做得這麼完善徹底,我真得服了你了。”
他知道有了回去的可能性,立刻興奮起來,道:“那我現在就試試,我如果能啟動它,我們就能重回地球,而且還能再來了。你說說看,用你的標籤來定義,地球該是什麼標記。”想到地球人的星際旅行,這麼偉大的事,從自己開始,他激動得有些顫抖起來。
尤只虎太累了,已到了昏昏欲睡的地步,但依然勉強打起一點精力,道:“他們用的是點和線,基本組合的結構,有四十九種,由這四十九種基本組合來進行更複雜的排列。他們的數學表達,是一種很奇怪的模式,大概叫π係數學吧,分了很多級,我無法用是與否的模式來進行完整表達,只能在我認為比較重要的名詞上作標識,你只需要知道地球的標記是‘1111-1oo-111ooo’就行了。當你用第二級意識啟動傳送陣時,這個標記會自動定位到與之對應的符號上。”
程歡笑道:“你幹嘛用這麼複雜的數字對應地球啊,直接用一個‘一’字,不就搞定了么?”
尤只虎苦笑了一下,稍稍抬高聲音,努力瞪着眼,用力說道:“程哥,我現在快死了,也不想奉承誰了,就憑你這句話,我可以鄙視你一輩子。如果在如此龐大的運算體系中,地球用‘一’這個數來代表,其他涉及到‘一’這個數的運算內容怎麼辦?難道全部叫地球不成?難道你不知道要建立數據結構,所有被處理對象必須平等對待么?!”
想到自己快要死了,諾貝爾獎永遠與他無緣了,搞不好這廝回去,會搶佔他的諾貝爾獎名份,他越說火氣,忍不住破口大罵道:“我我我……我現在就想寫一篇論文去罵死你!這哪是我主觀想用這麼複雜的數字去代表地球啊,這是我根據信息裏面的數據結構,勉強用二進制的是與否模式進行標記,自動計算得出來的結果對應啊!我不用結構性的語言進行標識,數據名詞之間就沒有結構關聯,你們回去后,沒有我這樣調用潛意識的能力,就算啟動這幾塊石頭,也就只認得幾個名詞而已,其他的全看不懂,有個屁用!我我我……我要去寫論文罵你!你詆毀我對人類做出的貢獻,我我我……咳咳咳……。”
程歡知道他現在的知識結構已遠遠出自己的想像,雖然被他罵得鬱悶,但心下並不十分在意,趕緊向前勸慰道:“好了好了,我現在立刻試一下,看看能不能啟動它,如果能及時回去,以深博國際的科技能力,說不定還能救你一命。”
尤只虎一聽這話,更是火上澆油,盡想撐着站起來罵人,但他四肢根本沒有任何力量,只是嘶啞着嗓子,用盡全力地罵道:“我呸!你們深博能起死回生嗎?我身體已變成這模樣了,腦袋也快要炸了,他們能把我的腦漿重新組合嗎?你以為深博是上帝啊?你以為信深博得永生啊?!你還有沒有腦子啊?!我我我……我要寫……。”
他說話用力過猛,幾顆門牙竟在此時稀里嘩啦地掉了出來,尤只虎一見這情形,立時沮喪:“我……我太老了,你們該叫我尤爺爺了。”
程歡聽得直搖頭,暗道:“他的潛意識放開后,原有的性絡生了轉變,從前的小心謹慎,畏縮懦弱,似乎被潛意識中的自大代替了,變得張揚和驕傲。當然,這也和他認定自己快要死了有關係,一個快要死的人,許多正常生活中的心理負擔,也就放下了,這種時候,心理負擔不再成為性格障礙,許多潛在的、被壓抑的性情,就會不由自主地表達出來了。”
寧劍冰看着兩人對話,一直插不上嘴,此時見尤只虎作着生命中最後的掙扎,她心裏面難受,忙着勸慰道:“帥哥啊,就算你要寫論文罵人,也總得先回去吧?不然寫了論文表在哪兒啊?”
尤只虎最於再沒力氣罵人了,只是微微搖搖頭,低聲道:“我不想回去了,讓我死在這裏吧。我要用我的屍體在這裏證明,我是地球上,第一個探索外星系的人……這個榮譽總得給我。你們倆雖然膚淺,沒腦子,但肌肉還算有力,麻煩你們把我抬到這個陣外,我要這個星球上等死。”
寧劍冰聽出他在罵兩人“頭腦簡單、四肢達”,也不生氣,只是勸慰道:“這哪行呢?我們一定要帶你回去的……。”
尤只虎此時只想對自己的人生作一個完美的總結,哪會聽寧劍冰的勸告,當下轉頭斜視寧劍冰,以不屑的眼光看着對方,嘆道:“你這個醜女人,你用啥智商來質疑我的決定?這是我對自己人生的一個交待,你又不是我老婆,憑啥干涉我?就算我要找老婆,也絕不會是你這樣的,就算整個地球的女人都死光了,也不會是你……唉。”
寧劍冰一聽這話,立刻嘟着嘴,大為鬱悶,本想開口痛罵尤只虎,但見他一副快死的樣子,也就隱忍不了。
程歡見尤只虎過於固執,本來想不再管他說啥,只要強行帶他回去就好,可心中一念閃過,暗自盤算道:“這小子回去后,如果僥倖不死,甚至在深博的高科技支撐下,把身子復原了,以他此時的知識能力,一定會受到特別重用,甚至不排除進入高層,我在深博就會顯得沒有多大作用了,我的地位只怕一落千丈……他既然想死在這裏,就讓他死吧,反正是他自己的選擇,我也算儘力了。”
有此一念,他也不再多說了,扶起尤只虎,將他拖到陣外,然後道:“小尤,這可是你自己的決定,我尊重你的選擇。”
尤只虎不想多說,只是閉着眼,輕輕吐了一句:“快滾……。”
程歡嘆了一口氣,道:“我如果能回去,就一定會儘快再來的,而且還會帶着探險隊一起過來。到時候,如果你已經死了,我們會在這個地方安葬你,並為你樹一個碑,紀念你。”
見尤只虎不再說話,他暗道:“他此時已在彌留一刻了,我的話,他可能也聽不到了。”轉身回到陣中。
程歡不知道操作這傳送陣,是不是需要像尤只虎那樣用雙手按在石壁上,但見尤只虎曾經這樣做過,也就認為自己的姿勢也該這樣才行。可他又不能像尤只虎那樣站着催眠自己,還得坐着或躺着才行,這樣以保持一個相對穩定的姿勢。因此只好背靠石壁而坐,然後雙手背在身後,以掌心抵住石壁。
他坐着安靜下來,然後設計了一個進入潛意識的流程:我開始下樓梯,每下一個台階,身心就放鬆一些,當我下到第二十個台階的時候,會見到一個大門,我只要打開大門,我的意識就能進入身後的岩石內,並見到“1111-1oo-111ooo”這個標記。
程歡一邊深呼吸,一邊數着下台階的數字,慢慢地進入狀態,當他看到那個大門的時候,便毫不猶豫地打開,並走了進去。
沒想到迎面而來的海量數據和複雜的運轉結構,立刻將他淹沒。他的場景設計結構,遠遠沒有尤只虎的合理,更沒有尤只虎設計好的安全保護機制“安冬”相助,一旦受刺激,意識立刻就處在被驚醒的邊緣,隨時面對被動退出的可能。
所幸他就在這一刻見到了那個“1111-1oo-111ooo”的標記,潛意識自然出的奔向這個標記的願望,變成微電荷指令,立刻引動傳送功能,岩石內外同時升起光茫,他和寧劍冰離開了。
尤只虎躺在地上,他的狀態很奇怪,身體四肢早沒有感覺,意識也極度模糊,但他由潛意識化出的那個形象,卻還在潛意識模擬的場景中,一個人獨坐着,呆。
安冬在一旁問道:“你準備怎麼辦?下一步要做什麼?你身體剩下的肌能只夠維繫一個小時的生命狀態了,一個小時過後,所有肌能都將停止運轉了。”
尤只虎默然,過得一會兒,才道:“我在想,生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岩石內記錄的信息,顯示那些高智慧的生命,有着極高的深層潛意識調用能力,他們對生命的理解,對生死的理解,相對於我們而言,顯然是完全不同的。只不過在岩石中,我沒有找到更多這方面的資料,這也很正常,那岩石本來是一種工具,應該不會記錄太多與功能無關的內容吧。”
安冬笑道:“你不是說,你只來得及了解其中一塊岩石,另外七塊,不是還沒有了解嘛,說不定有其他更深的內容。”
尤只虎搖搖頭,道:“不必了,單是一塊石頭,我已經沒有辦法再了解得更深入了,別說還有七塊呢。但是……。”說到此處,他有一絲興奮的表情,道:“從我現在了解到的信息來看,他們的世界觀,似乎並不反對我的論文觀點,即能與結構的關係。也就是說,世上的萬事萬物,甚至整個宇宙,都是對能的表達,我也是,我這個身體結構當然也是,如果這個成立,也就意味着,能是永恆的,結構是變化的。這樣來理解,是不是意味着,我現在看到的生命背後,還有更強大的、更根本的、更深刻的生命本源呢?”
安冬笑道:“你可以去試試看羅,如果真是這樣,你自己也有可能找到這種生命狀態啊。因為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那麼你現在的身體,也只是表達那根源的一種結構而已。”
尤只虎嘆道:“我不知道有什麼方法可以驗證這種智慧的……唉。”
安冬想起一事,道:“剛才在地球上,你和岩石交流的時候,為什麼要把其中一些內容標上特殊記號,是因為那些東西和你的專業很有聯繫嗎?”
尤只虎一愣,道:“我沒有做什麼特殊標記啊,哪有特殊標記?”
安冬雙手連連展動,從海量的信息中,直接將幾個信息模塊取了出來,尤只虎這才注意到,這幾個模塊的編號上,果然附加了另外的記號。他接過來一看,原來這幾個模塊的內容,涉及到地球上出現過的所有宗教。
他此時的形象是由潛意識所變現出來,就在潛意識中,因此閱讀潛意識的含藏數據,度極快,瞬間完成,但卻未必都懂。他的專業之一,就是宗教學,但他的研究角度從來都是從社會角度、人文情緒角度去研究,僅限於知識性的泛泛。加上他後來的工作主攻es的方向,有着現代人、和知識精英的優越感,對這些產生於古代的東西,往往抱以不屑的無視。似乎多了幾個看起來很科學、很時尚的名詞,便足以讓他排斥另外一些籠罩着“腐朽、封建、迷信”等外衣的陳舊貨。
他搖搖頭,說道:“那些高級文明,不知比咱們先進多少,為什麼會對地球的宗教感興趣?大概是出於一種對落後民族的獵奇心態吧。”心中又覺得這樣想不妥,畢竟我不是高智慧生命,哪能知道人家在想啥?
但想到地球上那些達國家的人,常去落後的國家,欣賞當地的宗教活動,其心態就像在參觀原始文明博物館,膩味了日復一日枯燥的生活,去換換口味。可換口味這種事,不能常行的。正常的生活很現實,難免有厭煩情緒,偶爾去野外登山涉水、種田鋤草,把自己想像成只為一天口糧而勞作的初民,甚至艷羨初民的簡單與純樸,可若有人天天讓你這麼干,並以此為生活的重心,你肯定會火大的。
尤只虎以為那些高級生命對待地球上的宗教,也是這樣一種心態,欣賞落後文明的愚昧文化,以此反襯自己的智慧,從此得到新的滿足。又或者把愚昧推向神秘,也更能增加旅遊的精神意義。
但他此時的心態卻和平時微有不同,見到佛教與道教的模塊內容描述中,多有起死回生、神異奇迹的誇張,再加上大部分宗教都承認精神不滅,他雖然不屑這些觀點,但畢竟自己現在就處於死亡邊緣,在等死的過程中,沒必要再客觀,沒必要再理性,帶着自欺欺人的樂觀去面對,也算有些從容的閑情。
佛道兩教中的內容,太系統化的部分,他沒精力去看,只想看點簡單的,別讓他老是去思維的,他現在需要的,是在不經意間、不知不覺地死去,少些等待煎熬。
翻來翻去,見道教文獻中描述打通“小周天”的內容,有這樣的描述:……氣機動時,從尾間關起,有如潮水升騰,又如大河奔流,由下向上直衝玉枕……。
這句話倒讓他心中一凜,暗暗疑道:“這種氣流在脊椎部位流動,由下向上的感覺,我好像曾經有過,而且不止一次呢……當時是因為什麼原因導致的呢?”
一念既起,那深藏的記憶,立刻以畫面的形式呈現,原來是他常常在做事極其專註之時,偶爾便會有這樣的感受。
他此時在潛意識狀態下,念之一起,當初的體驗立刻回歸。人躺在地上,隱隱覺得脊椎部分,確實有一股暖流在遊動。他重新體驗當時的感覺,非常真切。那暖流非常舒服,他暗暗覺得不可思議,忍不住想多體驗一下。因為能“感覺舒服”,肯定是因為身體感官起作用了,恢復感知能力了,才會有這樣的體會。他心中升起一絲興奮。
可安冬的信息卻顯示,自己的身體肌能,依然處於萎縮幾近死亡狀態,沒多大改變。這又讓他頗為失望。
尤只虎終於在臨死前,找到一件不需要動手的事情做,他沉迷在其中,暗暗體會那如波浪流動的快感。
這種事,如果生在平時,他心中一定會想:“這大概是潛意識直接把當初的體驗記憶直接調出來,重新引大腦相關感觸區域而有的感覺,並不是我的身體真有這樣的感覺。這就像某些有畏高症的人一樣,當他站在高樓邊上,他的心會很難受,雙腿軟,可有時候不用親臨現場,單是這麼想像一下站現高樓邊緣的場景,他心裏面也會難受呢。這是一種體驗記憶,和現實無關。”
可偏偏此時他的意識邏輯是不完整的,沒有那麼強的對比分別判斷,任一境起,很容易入此境中。
他看着那道藏文獻上面的字,多看一會兒,竟覺得那些字是活的,好像在跳動。當他看到“會陰”二字,那兩腿男根處便有熱流涌動。他看到尾間關幾個字,那熱流彷彿就涌到脊椎底部。似乎看到哪些文字,就像在給那些字對應的身體部位下指令,相關感受立刻升起。
他一邊感受,一邊習慣性地分析道:“文字本來就是對意識的表達,眼睛看到文字,潛意識引與文字對應的含義,並由此當作指令執行,這是很正常的事。只不過,這需得潛意識的含藏中,先有這樣的字與意對應才行,否則我看到外星文字時,為啥不能一看就懂呢?”
但這樣的分析,又引他自己的否定,因為這和他的理論並不完全一致。因為文字也是一種符號形式,也是對功能的表達,若以他的理論,功能是萬能的,結構只是局限了功能的表達。那麼這種結構本身所要表達的功能,早就存在於萬能的功能中了,又何需要事先進行字與意的對應呢?
他不想思維太多,乾脆隨便甩出一個理論,草草了斷這個疑問,自言自語道:“大概潛意識也被結構了,被人這種生命組織結構化了,與文字結構相比,是兩種不同的結構……。”他無法繼續深想下去,覺得很累。
他這樣的念頭,稍縱即逝,對他沒啥太多影響。倒是那道藏文獻上的文字,越來越糾纏着他,使他越專註起來。
那文獻上註明的身體部位,是道家用以標明身體經絡的**位關聯。**位連成的線路,便是道家稱之為貫穿整個身體的不同作用的經絡。這些內容,尤只虎並不陌生,只不過他從不認為這些東西真有作用,甚至常常寫論文批判這些沒有科學依據的東西。
但此時,這些用以判斷是非對錯、真假虛實的邏輯觀,由於意識功能的淡化,而無法連續起作用,致使他在體驗的過程中,就算有些懷疑這體驗的真假,那懷疑也無法形成準確的指令,讓潛意識去執行否定這體驗的動作,一切漸如水道渠成般的自然。
那暖流開始只在脊椎處,後來漸漸延伸到到頸間,徘徊良久,在他的無疑專註下,那暖流越集越厚,力道越來越大,就像堵了很久的江水,無處宣洩時,終於在不經意間已漫過堤岸,竟是一衝而過,穿過頭頂、順鼻尖而下,前途再也沒有障礙,一口氣奔向大海。
那大海就在他的小腹中央。一切暖流盡向此處沒入。也不知這經書上說的丹田氣海何以這般深邃,不管有多少暖流進入,那叫丹田的小腹深處,全然沒有感覺。
安冬一直在監控尤只虎身體的每一個細節。前時尤只虎身體功能衰竭,腦部大量的細胞組織也漸漸無法正常運轉。此時卻有不同,她現腦海深處,隱隱又有新的神經元在重新建立聯結,零星的微電荷又開始噼噼啪啪地閃現。
尤只虎沉浸在那愉悅的體驗中,完全沒有注意到任何變化。安冬這個形象卻代表着他維繫生存的本能,這種人與生俱來的,求生避死的需要,我們人人都有,只不過尤只虎將這種需要形象化了、可視化了而已。
安冬乍見一線生機,哪能就此放過?立刻將此微弱能量放大,導向支配身體內髒的神經系統。隨着尤只虎的暖流走到哪裏,那千萬神經組成的電路,也就通到哪裏。那些看似已經失去功能的細胞組織結構,得到了新了能量補充,就像機器被通了電一樣,悄然開始緩緩地運轉起來。
尤只虎忽然聽到腹部“咚咚咚”幾聲雷響,他驀地一驚,想起剛才在文獻看到的資料,上面有說:“真氣過腹,聲如推雷……。”他大喜道:“這書上描寫的內容,大概是真得!”
由於沒有意識的邏輯判斷,他現在已不會去懷疑這一切是大腦反應給他造成的幻聽幻象。只會認為道藏經文上的內容,此時在自己身上驗證了,那信心立刻升起。
安冬也跟着興奮起來,長甩過,再次看向腦海深處,忽然見到另一側大量微電荷如潮水般湧出來,她歡喜地叫道:“哎喲,觀念變了,新觀念建立起來了!”
她所說的觀念變了,便是尤只虎從開始認為“我已經沒戲了,我快死了”的觀念,已轉為此時的“我還有救,我不會死”的觀念。
安冬趁此機會,上前大力相助。將從前關於“我快死了”的觀念引的潛意識指令,盡行剷除滅盡,順便將現在“我還有救”的觀念引的潛意識指令,盡行放大。
一時間,尤只虎信心暴漲,再無懷疑,更加專註。
那丹田本來氣海一直沒有大的反應,此時卻忽然間如鼓如漲,猛地一道滾燙的熱流沖向會陰**,毫無間地從背上沖向頭頂。
尤只虎覺得大腦頭皮壓抑得厲害,兩隻耳朵好像由內向外地扯大扯長,似乎牙關也咔嚓作響,他又驚又喜:“我的反應怎麼完全是教科書式的標準反應啊,寫這些書的人,若沒有親身經歷,哪能描述得這樣逼真?”
可這滾燙的洪水偏偏與剛才的暖流不同,總是堵在腦部,一會兒捲起高峰大浪,一會兒又凹出不見底的旋窩。一會兒喉頭好像塞了一個東西,連連打嗝,一會兒眼珠又腫脹欲裂。
安冬見他被逼得難受,立時在他身邊柔聲道:“我現你的意識雖然弱,但這極弱的意識,也會幹擾氣沖關礙時的動力,你徹底放鬆好了,或者干睡了吧,一切交給我來做好了。”
尤只虎此時的狀態,其實本來就和夢沒多大區別,只是由於他是經過訓練的專業人員,因此能在這個狀態下,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夢境的展,依然保持一些極弱的意識。可此時他這極弱的意識,每一個念頭起落,無疑也在引潛意識新的指令功能,安冬立刻感到那氣動有所障礙,有所間斷。因此將他的意識引開。
那安冬和這個尤只虎的形象,其實本來就是同一個潛意識變出來的兩種功能,安冬既然開勸,本身就代表潛意識的需要,那尤只虎立刻非常配合,馬上放鬆,倒地就睡。
迷糊中,隱隱覺得頭部有好多包袱,一個個被安冬扔到了小腹,又好像有許多清涼的溪水直接流進了身體,整個身體的肌肉骨胳,乃至骨髓,都像被洗過了一遍。
尤只虎此時處在夢中,那些身體不間斷的各種異動,被他演變成各種夢境,剛才還上山打老虎,沒多久又下海捉蛟龍,前一秒還在esp中心做研究報告,下一秒彷彿又和安冬在床上翻滾。總之是亂七八糟,所有的身體感觸全被回饋進潛意識,觸潛意識中與之對應的情緒關聯,又被潛意識以圖象的方式表達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尤只虎好像聽到有人叫自己,那聲音清脆悅耳,讓人心動不已。躺在地上的身子就像觸電似的,立刻坐了起來。這才注意到,安冬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尤只虎看了看四周,身邊就是那傳送陣,他吞了吞口水,生澀地問了一句:“我……活過來了?”
安冬笑道:“那是當然,你已經在這個地方睡了二十多天了呢。”
尤只虎努力回想了一下,睡着前的記憶一點點追溯起來,忍不住想用力站起。不曾想四肢有力之極,整個身體一下就立了起來。他莫名興奮,對安冬道:“我我我……自救成功了!我成功了!”他激動得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只知道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安冬點點頭,抿嘴笑道:“按那些道藏文獻上的內容來說,你這二十多天的經歷,可以叫睡功,也可以叫自功。我把你二十天來的整個過程,對比了你的潛意識研究,現有很大部分,暫時沒法一一對應,也就是說,你曾經的研究內容中,沒有用潛意識的學術結構,對道家的系統學術作出過合理詮釋。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從我的記錄中現,讓你身體重生的能量,並不是從外面來的,而是從潛意識深處來的,但這部分潛意識的能力和作用,我們暫時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見尤只虎還在激動中,側頭笑道:“另外,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你雖然生命力恢復了,可部分肌肉依然處於萎縮狀態,也就是說,你現在看起來,至少在模樣上,依然像是個六十歲的老頭子。”
尤只虎本來已在打算啟動傳送陣,回地球去,將已獲得的知識奉獻出來,順手拿幾十個諾貝爾獎,名垂千古,可一聽這話,立時愣住,搖頭道:“……我現在這樣子,牙掉了一半,又老又丑,大損形象,我還是過些日子再回去吧。我見那道經文獻上,說再練一些日子,能返老還童,齒生黑,既然經文前面的內容我驗證過了,證明是有效的,後面部分也該沒錯吧。”
他一邊說話,一邊揮動着手腳,似覺四肢內有用不完的勁,精力鼓盪在身體每個角落,讓他多有興奮。
他暗暗有點後悔,從前學過天下所有宗教的內容,但由於心有排斥,只限於拿文憑而需要的及格分數,從不作深入研究。若當初就開始細緻入微地探索下去,說不定新的論文又出來了。
他想起一件事,道:“你說我睡了二十多天,我怎麼一點也不餓?哎,這二十多天過去,程歡他們也沒回來過嗎?這些笨蛋,能回去就不能再回來嗎?”他想像了一下程歡等人再見他時的情景,忍不住樂道:“嘿嘿,他們如果回來,見到我又活過來了,一定會驚訝得要死,咦,我為什麼總是讓人不得不佩服呢?”
安冬笑道:“我們在正常狀態下需要進食,那是因為能量需要。可剛才我現,在你打通小周天的過程中,潛意識深處,應該說是很深、很深的地方,引了巨大的能量供應,你當然不會餓了。”
尤只虎歪着頭一想,自己也無法解釋這現象,但他此時開心得很,乾脆樂道:“聽說有修道的人,練辟穀,也不需要吃東西的呢。還有,我記得佛教一些學術書上,也有記錄,說打坐的人,以禪悅為食,照樣許多年不吃東西。”但轉念他立刻明白了,恍然道:“我明白了,他們的操作法子,可能也是引了你說的那部分潛意識的能量轉換,滿足了身體能耗的需要,沒必要吃東西了。”
但他畢竟是做學術研究的人,不會輕易下結論,沉思片刻,對安冬道:“我記得在傳送陣中,有不少內容是對這個星球的描述,這個星球的大小大概是地球的四倍,但生存環境卻大同小異。也是一個有不少生命的星球。”
安冬樂道:“跑題好快,我還在想剛才的問題,你已經想到這個星球上面來了,可見意識很難控制呢。不過,就算這裏有人,你也不懂別人的語言,沒法勾通呢。”
尤只虎眨了眨眼,笑道:“你忘了,那傳送陣同時也在全面記錄所在星球的歷史演變,而且所有傳送陣內的信息,每過一段時間,會自動同步一次。我雖然只翻譯了其中一塊岩石的內容,而且還只是其中一部分,但這少部分內容也讓我受益非淺呢。我潛意中起碼記錄了過一百個星球的歷史,理論上,我會數百種語言呢。寧劍冰那醜女要知道了,一定會嫉妒得要死。”
安冬忽然用手托着下巴,作沉思狀,道:“你說說看,那個建傳送陣的種族,到底進化到什麼程度了?我看了一些他們的信息,他們就好像神一樣,幾乎快到無所不能的地步了。”
尤只虎道:“從我獲得的信息來看,星系間各種文明確實很多,友善的、不友善的都有,但唯一這個建傳送陣的種族,卻似乎然於其他些文明之外呢。好像他們對不少種族的展,都有過深刻的影響,真有神的感覺呢。”
他想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好好研究一下佛道兩家的內容,但好奇心又驅使他,想看看這個星球的生命狀態,乾脆給自己說道:“我先前學的內容,還需要再鞏固一下,不急着學新東西,以免貪多嚼不爛。而且程歡他們大概也快回來了吧,等他們來的時候,我可以給他們做個嚮導。”有了這個理由,他便放鬆下來,先旅遊去了。
他卻不知,程歡和寧劍冰回去后,深博國際的高層在了解了兩人的經歷后,知道了該用什麼辦法和岩石作信息交流,立刻果斷做出決策,兩條線同時推進。一條由程歡帶隊,由寧劍冰和大量的符號語言專家組成,同時配以上百名信息處理專家,對傳送陣所含的信息進行大規模研究。一條由納其克帶隊,進行星際探索的物質和人員準備,包括大量的雇傭軍,大量的探險設備,以及種種對新世界的規劃。
但天下事,總是樹大招風,深博如此大規模的舉動,很難保密,立刻被全球幾大國家的情報機構注意到了。深博的人還來不及出,就被世界各國組成的機構一窩端掉,以“秘密進行危害地球安全的行為”罪為威脅,使深博高層被迫放棄一部分主導權,由各大國家組成的聯盟控股。由於國家力量的介入,這一研究更是飛展,就在尤只虎還準備養好身子就回來領諾貝爾獎的時候,地球上一場大規模的星際探索,就要開始了。
尤只虎興沖沖地朝前走,他注意到四周雖有樹林,但卻稀稀疏疏,偶爾有淺水灘,內中的水也不多。四野寬闊得很,望不到邊。
他此時心境不同,經過一場生死交錯,心靈上放下了許多包袱,大覺開朗豁達。再加上認定自己走在探索宇宙真理真相的路途上,心中挺有成就感,縱然如此無聊的徒步,他也興緻昂然得很。加上安冬隨時在側,嬌艷純美,風趣詼諧,妙語連珠,他體內的小周天更是被引得浪浪相隨、潮潮疊起,一時竟暗暗自贊道:“我的人品也許快爆炸式升級了呢。”
他路上無事,乾脆趁着這機會把當年在學校念宗教專業時學的內容,拿出來溫習一下。這個任務自然也就交給了安冬,安冬知道他僅對佛道兩家的內容感興趣,便從兩大門派中,各取一部經典,為他朗讀。佛經中,安冬取了《楞嚴經》,道藏中,安冬取了《雲笈七籤》。
想來學習的過程,有美女在身邊陪讀,為你柔聲朗誦,為你解語解憂……這樣的學習環境,要麼你根本學不進去,要麼你一口氣學成絕世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