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菱狼狽地從政渝身上爬起來，卻無法站起來。佑東和政渝扶起小菱。“有沒有怎樣?”“好痛!我的腳好像扭到了。”小菱感覺腳踝傳來一陣陣的疼痛。

“是不是不習慣穿這種鞋子?”政渝擔心地問小菱。

佑東趕走台下看熱鬧的同事。

“好了，好了，預演就演到這邊，要看，等一下開幕再來看。”

佑東請音控師關掉燈光和音樂，政渝則拉着小菱到舞台旁的小椅子坐下來。

小菱看着台下的觀眾一個個走開了，她找尋着皓丞的身影。

“我腳扭到了，皓丞怎麼沒過來看看我?”

“他在那裏!”

小菱終於在台下的一個角落看到皓丞了，兩人的目光交會在一起。

原本期待皓丞安慰的小菱；並沒有在皓丞的眼神里找到擔心與安慰，反而看到皓丞生氣與責備的眼神。

皓丞並沒有走上前安慰她，他一句話也沒說的往會場門口走去。

小菱看着皓丞離去的背影，心情盪到了谷底，她低頭不語。

心想她剛剛的表現，一定讓他覺得很丟臉。她一點也沒責怪皓丞沒來安慰她。

“小菱，你還可以跳嗎?”佑東拿了一瓶礦泉水給小菱喝。

小菱愈想愈氣，把委屈全部發泄在佑東身上。

“我根本不會跳，剛剛好糗喱!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都是你出的爛主意，害我在皓丞面前丟臉。”小菱瞪了佑東一眼。

“你說這什麼話?我是好心幫你阿娜答解決問題，我們兩個還犧牲色相上來陪你跳耶，我們有什麼好處?不然不要跳啊，讓它開天窗好了。”佑東不甘示弱的回了小菱一頓。

政渝看氣氛不太對，出來打圓場。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吵了。”他把小菱拉到一邊。“小菱，你這樣為皓丞犧牲，他感激你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怪你呢?你如果因為這樣就不跳，到時候真的開天窗了，皓丞才真的會怪你喱。”

小菱聽了政渝的話，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也就不再說話了。

這時，舞台旁的音控師嘴角叨着一根香煙走了過來，對小菱說：“你第一次上台嗎?”

“嗯。“小菱點點頭。

“要不要我教你?”音控師挪了挪臉上的眼鏡。

“你?”三人異口同聲的發出疑問，打量着這個音控師。他留個小平頭，頭上還抹了亮晶晶的油膏，戴了個無框眼鏡，穿着緊身T恤、牛仔褲，看起來時髦極了。

就在三人交頭接耳的當下，音控師按下音樂按鈕，走到鋼管面前，抱住鋼管，擺出一副撩人的動作。

只見叨着一根煙的音控師，配合著夏威夷式輕鬆曼妙的音樂，對着鋼管做出各種火辣養跟的動作。

隨着音樂聲再起，台下又聚集了一些看熱鬧的會場人員，他們看到台上音控師麻辣的演出，忍不住吹口哨助興。

音控師一步步的走近政渝和佑東身邊，對着兩人做出各種挑情的動作，藉著視覺上的死角，讓觀眾感覺他對兩人上下其手。

小菱看到政渝和佑東兩人大驚失色的表情，心中升起一種惡作劇的快感，讓她在舞台旁高興得哈哈大笑。在音控師的示範演出下，聰明的小菱好像也開竅了。

音控師跳下舞台，拉着現場觀眾上台共舞，現場氣氛頓時high為到最高點。

突然，會場廣播傳來一陣陣的催促聲：“各位參加電腦展的廠商您好，開幕典禮即將開始，會場除了攤位的留守人員，其餘人員請到會場大廳，參加開幕典禮及開幕酒會。”

舞台前的人潮這才慢慢往會場人口走去。

音控師滿身大汗的走到小菱身邊，對她說：“快點，快開幕了!你趕快練習，我教你。”

音控師教小菱和政渝、佑東三人一些基本的鋼管花招，並要他們熟悉一段曼波音樂，只要曼波音樂一出現，三人就要趕快拿起公司的促銷產品，慢步走在舞台上。

“記住，只要擺pose，不要跳，這段時間留給公司銷售人員說些產品介紹詞或促銷折扣。你們三個要趁此機會休息一下，這樣你們才有體力跳到晚上打烊。”

在音控師的指導之下，三人還真是有模有樣的跳起鋼管舞來。

共事以來的默契，終於在舞台上派上用場。三人的默契愈來愈好，練到後來，三個人像在舞台上玩耍一樣，完全忘了台下一波波涌人的開幕人潮。

三人童心大發的玩起鋼管秀，照着音控師的指導，把挑逗台下觀眾的視覺，當作最大的樂趣。

抓到技巧的小菱，善用每一個肢體語言，吸引着所有在場人士的目光，令人潮不斷的往公司的攤位湧來。

台上的小菱，看着台下一波波愈聚愈多的人潮，從這些男人色迷迷的雙眼中，看到一個從不認識的自己。小菱若有所悟的發現：原來女人的身體對某些人而言是如此的有吸引力。皓丞呢?皓丞也喜歡嗎？

舞台上的小菱不自禁地找尋着皓丞的身影。

她看了皓丞許久，皓丞忙着打包供不應求的遊戲商品，一點也沒注意到在舞台上熱力四射的她。小菱心想：可能是我表演的還不夠好，吸引不了他的注童。

小菱馬上使出渾身解數，挑逗着台上的政渝和佑東，大膽得令政渝和佑東都羞紅了臉。

被小菱勾得熱火難耐的佑東對小菱說：“你瘋了啊?來真的?”

只見小菱笑而不答，繼續擺盪着她的身體蠱惑着他。

台下的觀眾是看得個個血脈賁張、呼吸困難。

隨着音樂節奏愈來愈快，小菱的動作也愈來愈惹火，有些人已經開始跟着起鬨、打拍子。

小菱拉起台下的觀眾，上台大跳迪斯可。

“脫、脫、脫、脫……”在群眾的鼓動下，小菱邊跳邊解下觀眾的領帶、襯衫、內衣……

響徹雲霄的叫聲，讓皓丞放下手邊的工作，走到舞台前，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小菱在現場觀眾的歡呼聲中，嬌媚地抽出現場觀眾系在長褲上的皮帶。

“脫、脫、脫、脫……”現場觀眾已經失去理智，喜歡看人出糗的人性弱點，讓這樣的叫聲像海浪般的在現場此起彼落，會場上所有的採訪媒體也聞風而至。

小菱看到台下瘋狂的人潮，她開始害怕，覺得場面好像有點失控了。

她看着台下聳動的人潮，在人潮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皓丞的臉色好難看；鐵青的臉上帶着熊熊怒火。

小菱嚇得把眼神轉向舞台上，看着光着上半身，只剩下長褲的現場觀眾。

只見這位現場觀眾嚇得滿臉通紅，緊拉着褲頭不放。

現場的叫聲愈來愈大。

所有人的眼光全集中在小菱身上，舞台上的政渝和佑東也被現場的叫聲震得不知如何收場。

小菱靈機一動，擺着撩人的姿勢，慢步走到音控師前面，趁機回頭向音控師做出“曼波”的嘴型。

聰明的音控師了解小菱的意思，馬上將音樂轉變成曼波舞曲。突然轉變的曲風，讓現場的觀眾覺得有點突兀，共事的默契讓小菱、政渝、佑東同時拿起電腦展的主力銷售軟體——春江霸會，在舞台上擺了個金三角的隊形，將光着上半身的現場觀眾圍在金三角的隊形內，三人手上拿着春江霸會的銷售盒，擺出各樣的“Bose，為這場high吵過頭的表演做了最完美的句點。

隨着公司銷售人員上台介紹產品及展開現場促銷折扣，三人才趁機溜到化妝室。

***

“小菱，你是中邪了啊?”小菱一進到化妝室，就被佑東往肩上打了一拳。“實在看不出來你會瘋成這樣，你真恐怖，惦惦吃三碗公。”

“你還說你不會跳?騙誰啊!”

餘悸猶存的政渝拚命喝水。

小菱則是安靜地坐在椅上，擦着剛剛在台上不斷

冒出的冷汗，心裏直嘀咕：我也不知道場面會變成這

樣啊!一想到剛剛皓丞鐵青的臉，小菱不由得擔心的

低下頭。今天不論我在台上怎麼做，皓丞好像都不滿

意。

就在三人攤在椅上喘息的時候，皓丞和老闆進來了。

“老闆、皓丞。”佑東第一個看到老闆進來了，起身向兩人打招呼。政瀹和小菱一看到老闆進來了，也馬上站了起采。

三人心想：一定是剛剛玩的太過火了，老闆要進來開罵了。三人頭低低的排成一列。

小菱偷瞄了皓丞一眼，他看起來還是很不高興的樣子。

“坐、坐、坐。今天真是辛苦你們了!”

沒想到老闆竟然笑着請他們坐下。

“你們剛剛表演的實在太棒了，會場的人潮都被我們吸引過來了，你們沒有看到春江霸會被搶購的樣子，你們真是太棒了!我有這麼優秀的員工，我覺得很驕傲。”老闆興奮地述說著門外銷售的盛況。

老闆走到小菱面前。

“尤其是你，不僅有料，還有頭腦哦。”說完，眼睛還不時的往小菱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小菱被看得很不舒服，拿起背包，起身說：“我……我有點餓，我去買個麵包。”

“我陪你去。”皓丞主動跟在小菱身後，走出了化妝室。

***

兩人一前一後的往福利社走去，小菱的裝扮讓她走到哪裏都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菱刻意停下腳步，等皓丞跟上來，沒想到小菱一停下腳步，皓丞也跟着停下來，他似乎刻意要和她保持距離。：皓丞的舉動讓小菱覺得自卑。他就這麼不屑和我走在一起?小菱回頭望了皓丞一眼，便往停車場走去。：皓丞看到小菱往停車場走去，眼看着小菱就要打開車門，皓丞緊張地跑到車門旁，拉住小菱。

“你在於嗎?”皓丞責問小菱。

“我在幹嗎?我才要問你，你在幹嗎?”小菱轉頭，雙跟直視着皓丞：“你如果不喜歡我上去跳，你可以講一聲，我馬上停。我可是為了你才上去跳的，現在我上去跳了，你又不高興，我幹嗎自己找麻煩?”

“我有逼你上去跳嗎?”皓丞反問小菱。

“你……”小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且，你真的不喜歡跳嗎?”

“皓丞，你怎麼講這種話?”

“不是嗎?我看你跳的很高興啊，很樂在其中啊!你應該感謝我讓你發揮潛力。”

“皓丞，你……”不會和人爭吵的小菱，一時間找不出話來反駁皓丞。

皓丞看着小菱臉上的妝，一身惹火的打扮，不禁想起記憶中的母親。從小他總無法看清母親真正的臉，她的臉上永遠塗著一層又一層的濃妝，他最後一次見到她，她抹着濃妝、穿着高叉旗袍，坐上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從此，他便沒再見過母親。

做水泥工維生的父親，從不在他面前提起母親，只是拚命的工作，給他無憂的物質生括。而那幾年父親習慣性的酗酒，終於讓他的肝臟無法負荷，在一個寂靜的夜裏悄悄地過世了。父親長年深鎖的眉頭，至死沒有打開。

從小藏在皓丞心裏的陰影，終於在父親過世之後一發不可收拾，他開始潛意識的討厭穿着暴露的女人，因為這總讓他聯想起那個愛慕虛榮、拋夫棄子的母親。

他開始追求名利、地位，好讓自己有安全感。他知道當年母親就是嫌棄父親賺的錢太少，不夠她花，才到酒家上班，沒想到就這麼一去不回。

這些往事，皓丞把它們藏的很深很深，從不對人透露。

他常告訴自己，絕不讓這樣的往事在自己的身上重演，所以他才會追求出社會後還帶着濃濃學生味叫小菱做他的女朋友。看着小菱清純的模樣，總讓他有安全感，讓他忘記母親對父親的背叛。

小菱完全不知道皓丞的過去，她只覺得皓丞這把怒火燒的莫名其妙。她讀到皓丞眼裏對她的不屑與忿怒，她不知道皓丞竟會對她的拔刀相助這樣生氣。

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小菱打開車門，坐川進去，發動車子。

皓丞看着小菱開始倒車，準備離去，他忽然想到，’小菱如果走了，晚上的鋼管秀怎麼辦?

他急忙打開車門，跳上正在駛動的車子，小菱被皓丞的舉動嚇得猛踩煞車，結果害皓丞一頭撞上擋風玻璃。

“啊!皓丞，你有沒有怎麼樣?”

小菱驚魂未定地看着皓丞。

“對不起，對不起!有沒有怎樣?”小菱溫柔地搓揉着皓丞的額頭。“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菱拉着皓丞的手，一直向皓丞道歉。

被擋風玻璃撞得頭昏眼花的皓丞，好像也被撞得有點良心發現。

“小菱，剛剛很對不起，我不該跟你說那樣的話。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小菱緊張的神情里，透霹出幾許的不舍。

“沒關係，可能是這陣子你太忙了，壓力很大，才會這麼容易發脾氣。”小菱體貼地為皓丞找到一個合理的借口。

看着善良的小菱為自己這樣擔心，皓丞其實有些明白自己的自私。

“小菱，其實你今天上台幫我解圍，我感激你都來不及了，我怎麼可以再無理取鬧?我真是過分！”

“不會啦!”看着皓丞誠懇的道歉，小菱的氣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小菱再次發動引擎，坐在旁邊的皓丞以為小菱還是堅持離去，他緊張地問：“你還在生氣嗎?”

“沒有啊。”小菱張大眼睛看着皓丞。

“那你……”

“我把車停好。我想清楚了，我不能幫你幫到一半，這樣會害你被老闆罵的，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在上面跳，我會注意一點，文靜一點。”

皓丞聽了小菱的話，感動不已，他提醒自己：小菱是為了我才會穿上這樣的衣服表演，她不是愛慕虛榮水性楊花的女人。七天裏面，她只表演一天，她全是為了我，才做這樣的犧牲。皓丞潛意識裏不愉快的過去，慢慢的散去。

小菱回到鋼管秀現場，再次上台表演時就顯得保守許多。經過下午的爭吵，兩人的感情好像更加甜蜜，雖然一個在商展攤位、一個在鋼管舞台上，但是兩人的目光總是緊密相隨，直到這緊張而難忘的一天終於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