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安德烈的決定 下
“什麼!你要殺桑喬!”伊夫提高了聲音,瞪視着這突然衝進來,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的兒子,然後立刻板起臉道:“不行,我反對。”
沙邦深陷的兩眼撐得渾圓,一把將書桌上的東西統統掃落,抓狂般尖叫:“為什麼?你老糊塗了是不是?他傍晚的時候,在大街上想殺我!很多人都看到了,他現在是想殺你唯一的兒子你聽到沒有?”
伊夫凝望着他兒子許久,最後終於無奈地嘆了口氣,閉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沙邦一見到自己的父親擺出這個姿勢,就知道,無論他再怎麼糾纏,這件事都是沒希望了。他憤怒地在書房裏亂砸亂打,泄了好一陣才甩門離去。
伊夫仍舊坐着,沒有睜開眼睛,他的兩條眉毛幾乎擰在了一起,並輕輕地顫動着。很多時候他都會懷疑,這個兒子到底是不是他生的,一個深謀遠慮的老子,怎麼會生出一個衝動浮躁、做事不考慮後果的兒子!
其實他就是用腳指頭去想,都知道,桑喬不可能真的想殺他兒子,最多也就嚇唬嚇唬他而以。那個年輕人,並不是不知輕重的人,而伊夫也不認為,向來沉得住氣的他,會為了什麼事而沖昏了頭腦,做出這種不可能的事情。
事實上,桑喬這個人是一塊非常礙眼的拌腳石,伊夫比誰都想殺他。但問題在於,他的能力太過特殊,只要第一次殺他沒有成功的話,那麼也許這輩子,他父子倆都要躲在房裏生活。因為他比誰都清楚,一個天生的阻擊手,不!是槍手,配合感的靈能是多麼的恐怖,他可不想一輩子躲躲藏藏地過生活。
重又嘆了口氣,伊夫慢慢平復自己的心情之後,才按下了呼叫鈴。
幾秒鐘后,走廊上就傳來一陣小跑的聲音。不知是他的第幾號妻子,披着一件透明睡衣出現在他的面前,然後開始收拾亂七八糟的房間。那曼妙的、若隱若現的胴-體就在他的眼前,不過今晚的他,卻完全提不起興緻,只是再次閉上了眼睛。這不止是因為那不成氣的兒子,更是因為白天的時候,他沒從安德烈那打聽到他想要的消息。妮娜的任務順利完成了,然而他知道,他們這次去出任務時,一定是生了些什麼事。這一點,他在獵豹總部那裏與與妮娜擦身而過時,就已經百分百地肯定了。那個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女孩,總是把任何事情都寫在臉上。
突然的敲門聲,打斷了閉目養神的伊夫。
“大人,有消息了,妮娜一行八人,最後的一站,是在他們任務計劃之外的布拉莫爾。”管家沃特菲爾德,躬着身道。
“哦!有這種事?”伊夫將雙手編在一起。兩隻拇指一圈一圈地繞着。
突然。繞圈地拇指停了下來。伊夫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地笑意:“菲爾德。立刻給我掛個電話過去。我要親自向那布拉莫爾地頭頭問話。”
布拉莫爾。議事樓。
帕特里正在自己舒服地大沙上。享受着一流地“馬殺雞”。買張大地沙。放在辦公室里。這可能是他一生最正確地選擇。他為自己地聰明感到深深地自豪。這張沙不知為他召待了多少了不起地人物。也為他帶來了豐厚地回報。作為一個聚集地地領。他靠地不是過人地力量。而是用大量地收入。換來大軍團地支持。
可惜上一次他沒能搭上獵豹軍團。否則地話。一但搭上這條線。以後就再無後顧之憂了。不過他並不在意。因為他知道。機會。會再上門地。
鈴~~~
電話的鈴聲截止了帕特里的思緒,他看了看時間,不禁**地笑,爬了起來。在這個時候來電話,大概又是哪個婊-子寂莫了吧。
“我是伊夫。”電話里的聲音如是說。
帕特里突然腦袋嗡的一聲,空白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紅石商會領,獵豹軍團上將:伊夫!!他慢慢地才意識到對方還說幾句話,所以連忙點頭哈腰,拚命地道歉,把他那一整套的擦鞋高招全都抖了出來。當然,對於對方所問的任何問題,他不止是有一說一,還舔油加醋把那所謂的魔鬼少校數落得一無是處。
以他對消息的敏感,當然早就知道了,紅石商會與大領之間在暗地裏的鬥爭。事實上,對於下界大領的人選問題,他與大多數人差不多,都比較看好沙邦。雖然這個沙邦能力平平、智慧低下,但好歹他總是個男人。如果說荒野大領讓一個給男人操的婊-子做的話,恐怕不服的人會有很多。
所以為了投其所好,帕特里在對妮娜這娘們的措詞當然不會客氣。也因為這樣,雙方的對話,在愉快的氛圍中結束,伊夫比他想像中要更平易近人一些,這讓帕特里明白:機會來了。
機會來了!同樣的信息在伊夫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妮娜做不到的事,只要沙邦做到了,那麼在口碑上就能佔到上風,這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如果這件事辦成了,那麼在來年的大領選舉,他就更有信心,能將他的兒子一舉推上位。
他知道這件事不能拖,所以他立刻撥了幾個電話,約上了紅石商會兩個副領,並許下重酬,讓他們跟自己一起連夜去見安德烈,務必要為沙邦爭取到這個難得的任務。他知道,如果錯過了這一次契機的話,就算以後抓十個四階的靈能者,都不可能達到這次的效果。因為最重點的地方是,這件事情,妮娜做不到。
夜,已漸深。但阿萊西亞的夜,卻從來都不會冷清。無數的燈火中的聚集地,就像是無垠荒野上一隻張狂的怪獸,將整個聚集地中的囂嚷、呻吟彙集在一起,遠遠地吼了出去。
長長的中南街上,妮娜和桑喬正齊肩走來。對於他們來說,這麼晚還被傳召,十之**不會有什麼好事,特別是在這次出任務遭受挫折以後,更會是如此。現在還只是他們回來的第一天而以,但生的事情,已經夠多了,而且軍團中已經開始有各種各樣的,莫名其妙的猜測在流傳,這顯然是一件更讓人煩心的事。
這一切,都是全拜那個叫“卡羅爾”的流民所賜,這個名字,已經深深地烙印在兩人的心上,他們永遠,也不會忘記。
行走中,桑喬突然怔了一下,他的心臟陡然劇烈地**了起來,同時左邊的額頭彷彿被根針在輕輕地扎刺着,他心中一驚,猛然將頭偏了幾寸。
幾乎在同時,遠處的街角火光噴射,噗的一聲輕響,一顆子彈已擦着桑喬左邊臉頰飛過,強勁的磨擦力已將一道斑紅的血痕,印在了他的臉上。
呯!
震撼的槍響,在桑喬側頭避開的一秒后響起。夜暮中,從銀色的粗曠槍管里噴出的巨大的火舌一閃而逝,但就是這一閃,幾乎照亮了半條街道,也照亮了街角那道猥瑣的身影。光亮中,只見那人臉色青,雙眼聳拉得像個圓滾滾的銅鈴一樣,似乎是對剛才偷襲的失手而感到難以置信,其中甚至還夾雜着一絲對那突然出現的火舌的恐懼。
可是下一刻,他就覺得自己的眉心,像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撞了一下,然後上半身被衝擊得急後仰,幾乎彎成了一道拱橋。這樣的角度,讓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夜空中那輪巨大的月亮,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月色竟會這麼的美麗,可惜的是,他的眼帘卻在慢慢閉合。
嘭的一聲,他重重地倒在地上,然後,世界也就完全地黑了、靜了!折磨了他數十年,永無止盡的飢餓,也終於結束了。
“呸!沒用的東西!!”數百米外的一間酒吧陽台上,沙邦尖聲怪氣地咒罵了一聲,將手上的望遠鏡在地上砸得個稀巴爛,再用中梆軍鞋踩上去狠狠地扭軋了幾下。
他氣沖沖地打開陽台的門,衝進喧鬧的酒吧中,高舉着一小袋錢幣大喊:“還他-媽-的有沒有人想掙點高額外快,有的就給老子死出來。”
一隻巨大的手突然伸出,抓住了沙邦的前臂,這隻手的主人,正是那個鷹勾鼻的壯漢,沙邦的私人保鏢:德雷德。
“夠了沙少爺!”德雷德冷冷地說道:“這些為幾支低級營養液去拚命的癟三,就算派一百個人去,也不可能殺死桑喬的。他並不是一個不會還擊的白痴,再亂來只會激怒他而以。”
沙邦厭惡地甩開了德雷德的手,在他心臟重重地打了一拳(對沙邦來說是重重的,對德雷德來說是沒有一點感覺),囂叫道:“激怒他怕什麼,老爸不是派了你這四階的念力系高手來保護我嗎?你既然不能主動出手殺他,那就在他來殺我的時候,把他幹掉!”
“你聽到沒有,我要你找機會把他幹掉!”沙邦見鷹勾鼻沒反應,不禁憤怒地抓住他的衣領吼道。
“我殺他的把握不大,他想殺我也決不容易。”德雷德淡淡地說:“可是,如果他決心要殺你的話,我,無能為力。”
“什麼!!”沙邦狂吼着跳起來,再次狠狠在德雷德的面上打了一拳,“你敢再說一次,我馬上告訴老爸去,換了你這廢物。”
德雷德對沙邦的拳頭沒有一點反應,在沙邦打中他時,如果仔細看,甚至會現,沙邦的拳頭甚至無法令他的皮肉有一點變型!他回答道:“沙少爺,我就是再說十次也沒問題。伊夫大人就是早知道這一點,才不同意派人去殺桑喬的。因為一旦刺殺失敗,放逐荒野中,就再沒有人有能力保護少爺你了。”
“該死的!”沙邦聽着德雷德的話,不禁奧惱的罵了一句,再沒心情留在這裏,率先擠出了酒吧外面。
桑喬握着他那支粗大的銀色手槍,走到了那陰暗的街角。
那倒在地上的男人,從額頭以上,整整半個腦袋都被轟爛,但從他的破爛的衣裝,和滿身的酒味,桑喬還是輕易猜出了他的身份——一個窮瘋了的亡命之徒。
解除了安全顧慮之後,他才將短槍收回了衣內。
“你沒事吧!”妮娜牙狠狠地道:“媽的,一定是伊夫和他那變態的兒子搞的鬼。總有一天我要將這對父子送進地獄。”
“不關伊夫的事。”桑喬跨過了地上的屍體說,“伊夫還不致於沒腦到找個普通人,帶把手槍就想來殺我。你知道的,特別是用槍來殺我,成功的機率實在是不高。”
妮娜點了點頭,槍,是桑喬的朋友。這句話是他以前常常掛在嘴邊的,但真正的含義,卻只有少數人才知道。桑喬的天賦其實並不只是對阻擊槍而言,而是所有的槍。他對任何一種槍都有着一種奇妙的感應力,就像是能與槍溝通一樣,這才是他天賦的真正價值所在。
而關於這一點,伊夫洽洽是那少數幾個知道的人之一,所以,用槍殺不了桑喬的道理,他當然也很明白。不過,是不是伊夫派來的其實並不重要,這種程度的襲擊也可能是偶然性的,也許是一個餓瘋了的人想搶點錢而以。真正重要的是,兩個人都覺得今天晚上的緊爭傳召很不平常,很突兀。
這種突兀讓兩人都生出了一種感覺,就是有些不好的事情,生了。這種感覺,隨着桑喬和妮娜越來越靠近總部,也就越來越強烈。但無論他們願不願意去面對,該來的,始終還是來了。
阿萊西亞中區,獵豹軍團總部城堡之內,剛剛趕到議政大廳的妮娜和桑喬,正為著安德烈的決定而震驚。因為就在前一刻,安德烈已經正式同意,讓沙邦帶隊,去追捕那個三階的冰系靈能者——卡羅爾。
伊夫這隻老狐狸終於露出了隱隱的笑意,這可是為他與安德烈的搏弈中,非常重要的一招。
妮娜卻在愣了一下之後,憤怒地咆哮:“為什麼?為什麼偏偏要讓沙邦負責這件事情?!只要再讓我去一次,我就一定能抓到他!”
“不用再說了!”安德烈用餘光掃了伊夫和另外兩個紅石副領,“這件事就這樣決定。桑喬,你和妮娜今晚必須趕寫出一份詳細的敵情戰報,明天一早就拿給沙邦。”
“是,大領。”桑喬微微地點了點頭,拉着咬牙切齒的妮娜,與伊夫幾人先後走出了議政大廳。
隨着一眾人的離去,安德烈也緩緩走到了窗檯邊上,冷冷地注視着眾人的背影,直到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夜暮下的花園中,他才淡淡地道:“老狐狸,別太得意,可不要賠了夫人又折兵。嘿嘿……”
次日一早,阿萊西亞的不少居民,都被一陣轟隆的聲音、和輕微而急促的震動吵醒,但當人們揉着忪惺的眼睛,揭開窗帘想臭罵幾句之時,卻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了。
因為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坦克、裝甲車、武裝運輸車、越野戰車一字排開。朝陽下,斜指天邊的,長長的炮管、火箭筒射器那黑洞洞的射口,無一不在挑戰着視覺的震憾力。強勁有力的機械轟鳴,一往無前的車輪履帶,以及那些塵土紛揚中驃捍霸氣的鐵皮怪物,正浩浩蕩蕩地從阿萊西亞駛出。
此時,沙邦正坐在坦克的頂部,打着呵欠。又伸了長長的一個懶腰,口齒還帶着些許含糊不清地道:“嘿嘿!卡羅爾,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