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此刻,眾人談論的主角闊步走來,而且劈頭就道—
「我要帶她走。」
「不行!」賀定康跟倪夏曦異口同聲,且動作一致的站起身。
繆霆威的黑眸一眯,冷覷着倪夏曦,「不知方才是誰怒聲質問我何時要娶賀瀠瀠」
「呃—」倪夏曦頓時語塞。
他不再理她,上前一步,目光直視着賀定康,「請岳丈放心的把瀠瀠交給我。聘金,女婿會差人送至南城,至於嫁妝……繆家堡富傾天下,岳丈就不必費心準備了。」
賀定康怔怔的看着眼前俊俏挺拔的男人,論氣勢、人品,他都是人中之龍,可瀠瀠是他的獨生女,他不可能不擔心。「賢婿,往北方的路程太艱辛了,舟車勞頓,耗時耗力,實在太過折騰,我怕瀠瀠會撐不住。」他捨不得女兒就這樣離開,更怕失去女兒。
「請放心,我會斟酌速度,抵達繆家堡后,就會立刻送消息給岳丈。」
「可是……那個……瀠瀠的身子可能不能……可能承受不了……我是指洞房花燭夜—」雖然以啟齒,可為了女兒的命,他還是得說。
「我向岳丈承諾,在她身子仍虛時,絕不與她圓房。這一路上,我絕不會讓她有事。」
龍倫也出聲安撫,「若說這世上誰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安全的方式將賀姑娘帶到北方成親,也只有繆家堡有這樣的能耐,我願意為霆威擔保,令嬡絕對不會有事的。」
賀定康仍然擔心、不舍,但他也清楚,如果再讓女兒回南城,並讓繆霆威前來迎娶,那更是繞了一大圈,折騰女兒了。
於是,沉默許久,他眼泛淚光的看着繆霆威,「好吧,我就把我女兒交給你了。」
【第二章】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雖然倪夏曦硬是讓瀠瀠多留了幾日,可分離的日子終究是會到的。
因為拜堂要在繆家堡,而繆家堡太遙遠,這一路帶愛女出來已夠折騰賀定康,若要他再往返南北,他也撐不住,為了讓他見到女兒穿上鳳冠霞帔的模樣,眾人特地尋來一套讓賀瀠瀠穿着拜別。
雖然只有拜別,但他已經很滿足了。
「這個玉環你留着,這是你娘交代要我在你出嫁時交給你的,爹一直都帶在身上。」賀定康忍着分離的不舍,從懷裏拿出一隻緘盒,一打開,一隻由紅、黃、綠、紫、橘所構成的五色玉鐲靜靜躺着,微微發光,燦亮色澤如天上霞雲,令人驚嘆。
「這是五砂玉鐲!又稱夜光彩雲鐲,傳聞世間只有兩隻,沒想到竟有這機會看到。」龍倫見過相關圖記,一眼便認了出來。
繆霆威也有些吃驚,沒想到在短短的兩個月內,兩隻珍貴玉鐲他都見到了,只是另一個擁有者卻是名貪官。
龍倫又道:「傳言若把這隻玉鐲對月映照,便會發出五色光,如同夜明珠明亮。此物價值連城,還是別戴着免得引來覬覦。」
「是,陵親王說的是,瀠瀠,你就收好吧。」賀定康連忙將盒子蓋上,再交到女兒手上。
賀瀠瀠接過玉鐲,感受到父親話中的不合,再見到父親淚濕眼眶,她也忍不住淚如雨下,哽咽着叮嚀他照顧好自己。
眼看父女倆離情依依,還有倪夏曦說不完的再見,繆霆威心想這樣下去不知何時才能上路,所以乾脆強勢的擁着賀瀠瀠上車,這才得以啟程。
藍藍天空下,車隊浩浩蕩蕩的離開京城,兩人所乘坐的馬車居中,前後四周皆有多名侍衛沿途保護。
「你還有時間後悔。」
馬車內,賀瀠瀠看着繆霆威道。
其實,留在王府的這些日子,她明白了他是個桀驁不馴的人,不該也不會被她這樣的人束縛,於是,一旦兩人獨處時,她便不厭其煩的將自己的身子狀況告知,希望他打消主意。
她的體弱來自先天的心疾,無法醫治的,所以她希望能勸阻他放棄娶連自己都照顧不了的她,但他也總是回應跟此刻一樣的答案。
「本少主從不做後悔之事。」
她輕嘆一聲,看他慵懶的坐卧在卧榻上,右方半拉起的帘子照進了一車的陽光,映亮這頂寬敞舒服的馬車,也將他臉上的神態照得一清二楚。
她看見他黑眸里閃動着這些日子常見的嘲弄,輕嘆了口氣,「夏曦曾跟我說,你常將女人吼到哭,可見你並沒有心思去對待一個女人,那又何必帶着我,自找麻煩?」
半斂着眸,繆霆威眸中的嘲諷更為明顯。
「我吼女人,是因為那些粗俗的女人腦袋無物,不知道我的身分,只猜出我非富即貴就投懷送抱。」他頓了一下,「其中也有知道我身分,但愚蠢的認為可以讓我愛上她、娶了她,讓她成為繆家堡的少主夫人,呼風喚雨、享盡榮華。」
「我以為少主曾說過沒有姑娘願意下嫁?」
「是,因為那些女人跟你一樣善變,尚未見到我之前對外說要嫁我,但一旦有機會跟我相處,真要她嫁,她就哭了、逃了,說她一點也不想當我的妻。」
他的譏諷令賀瀠瀠白的臉蛋瞬間漲紅,但她仍鼓起勇氣再問:「聽來這兩者皆讓少主厭惡,既然我也是其中之一,少主怎麼獨厚我?」
這一席話像是取悅了繆霆威,他突然放聲大笑。
「哈哈哈……」
聞聲,賀瀠瀠有一種受辱的感覺,只是看他一臉快意,她又突然覺得傳言有誤,至少截至目前為止,她還沒有看過他盛怒中的火爆脾氣。
繆霆威拿走背後的軟墊,緩緩坐正,沒有忽視她美眸中的隱隱怒火,從那日她面對他時冷靜的態度,他就知道她有個性,雖然她的外貌看來溫柔婉約,可顯然是外柔內剛。
兩人身前是張小桌,桌上擺了茶壺與杯子,雖然馬車搖晃,但這些擱置在馬車上的日常用品皆鑲有磁石,因此都能固定,桌子下方還有抽屜,備了各式乾糧。
他優雅的拿起茶壺替自己倒杯茶,拿起杯子輕啜口茶后,才淡淡回答,「別低估了我,也別低估了你自己。」
意思是他有足夠的辨識能力,看得出她與那兩類女人的不同。
賀瀠瀠抿緊了唇,他話里的意思她聽出來了,勉強可說是稱讚呢,但不知為何,她跟他在言詞的交鋒上似乎都占不了上風,這情況莫名的令她感到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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