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風中，他們兩人肩並著危、手拉着手，牽著小黑球走在空無一人的商業區，四周高樓大廈林立的場景雖然不曾存在於小愛的記憶中，但她還是憑著感覺來到了一幢約三十層樓高的商業大樓前。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幢大樓的門口以前是我家旁邊那條街的位置。」此時她腦海浮現的景象，並不是眼前所見的現代化建築，而是十六年前所居住的社區畫面。
「往這方向繼續走進去大概兩百公尺的地方，就是我以前的家。」她以無限懷念的眼神朝大樓內部望去。
「你確定就是這幢大樓？」於晏春問道。
「是啊！」小愛隱隱覺得他的語氣有些奇怪。
「沒有，這真是太巧了，這幢大樓是我們公司所擁有的，既然如此我們就不用站在門口眼巴巴地望着，我打個電話給魏叔，請他知會警衛讓我們進去。」
拿出手機交代了一會兒，掛斷電話沒多久，大樓警衛隨即走出來，將他們請了進去。
循着記憶的軌跡，小愛牽著小黑球、領著於晏春走進這幢大樓的後庭花園。在投射燈的照射下，整個庭園呈現一片黃綠色的怪異光芒。
「這裏應該就是我們家的客廳，而那邊是爺爺奶奶的房間，再過去的就是我爸媽的房間。還有這裏！這裏當時是我的房間，小我四歲的弟弟跟我睡在一起。從這邊往前走，是我們家的廚房還有浴室……」她一邊喃喃自語地走在曾經是家所在的花園裏，一邊用腳丈量當時家裏房間的可能位置。
往昔那段幸福歲月如今似乎又重回眼前，她臉上散發著懷念的笑容，一個人開心地在花園四處走着。
於晏春的視線始終離不開小愛身上，跟隨着她的介紹想像當時七歲的她住在家中的可愛模樣。
「還有……我們家廚房後門一打開就可以通到院子。院子裏種滿了許多花花草草，都是媽媽喜歡的植物。」
提起院子，她不禁回想起當年小黑死後埋葬的地方，而如今那個地方已被一圈水泥圍起，種滿了大大小小的觀葉植物，想當然耳，小黑的墳墓一定早已被破壞。
忽然，跟在她腳邊的小罷球似乎嗅到了什麼，用力扯著繩子朝面前矮小的水泥圍欄間鑽了進去，小愛不得已只好跨了過去踏上草皮追趕它。
只見小黑球不斷低着頭在四周地面嗅聞著，似乎在找些什麼，接着快速竄進不遠處的一方雜林里，然後停在樹叢下一塊老舊風化的石頭前。
剛開始，小愛以為小黑球只是想找個地方排泄，但是當看到地面那塊似曾相識的石頭時，她愣住了，內心浮起一絲驚疑。
這……難道是……她半信半疑地定到那顆石頭前慢慢蹲了下來，沒想到那塊石頭上隱約刻了「小黑」二字，扭曲的字跡像是出自孩童之手。沒錯！這就是她當年用小刀刻字，當成小黑墓碑的那塊大石頭。
「啊！」這個發現讓她失聲驚叫，惹得站在圍欄外的於晏春趕緊跑近她身邊。
「小愛，你怎麼了？」看見她蹲在地面，身旁的小黑球也擔心地發出嗚咽聲，他連忙擔心問道。
「不、不是的。小春，你看！」她驚喜交加地用手指著那塊石頭，對他解釋道：「我小時候曾養過一隻叫做小黑的黑狗，可是它後來被車撞死了。我傷心之餘就把它埋在我們家的院子裏，並且用一塊大石頭刻了它的名宇作為墓碑。這些年來我一直以為它會隨著大樓的興建而被破壞，沒想到現在居然還留着。真是今我太驚訝了。」
於晏春循着她手指的方向仔細一瞧，才發現眼前的那塊石頭上的確刻着淺淺兩個字。
不知為何，他竟然覺得這塊石頭有點眼熟，好像曾在哪裏看過？他努力搜尋著腦海深處的回憶，終於讓他想起來了！
「是了！就是這樣。」
於晏春回想起這塊石頭之所以還會保存在這裏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當年一個莫名的堅持。
「記得在這幢大樓還沒開始施工之前，我常跟着魏叔來這裏視察。當時才國小一年級的我，將當時這片已經拆除所有房子的空地當成遊樂場遊玩。無意中，我在—片碎石瓦礫堆發現了—條紅色的繩子，而繩子上頭還壓著—塊大石頭，石頭上刻了『小黑』二個字，石頭下方隱隱隆起，似乎有人埋了什麼在裏面。所以我就猜想這應該是某隻狗拘的墳墓，是原先住在這裏的人把它埋在這裏的。從上面擺放的繩子跟石頭來看，它的主人一定相當疼愛它，要不然不會特地在石頭上刻下它的名字……」
一念及此，他就產生了捨不得讓工人破壞這墳墓的念頭，於是跑去向魏叔要求不要開挖那塊區域，讓那塊石頭永遠留在那裏。
當時魏叔好奇地問他的理由，他便一五一十地將內心的想法盡數說給他聽。魏叔聽完他的想法，不但沒有一笑置之，反而還誇讚他是個體貼的好孩子，因此便叫設計師更改設計藍圖，將這塊地方保留下來做成花園。
「小愛，沒想到你就是這隻狗狗的主人！」真想不到會這麼湊巧。
「是啊！我也萬萬想不到居然還有機會再次見到小黑的墳墓。這都是小黑球的功勞！」小愛欣喜之餘不忘伸手輕拍小黑球的頭，小黑球則搖著尾巴興奮回應，彷彿是在說著：你看！帶我來果然是對的。
好像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他們兩人不禁面面相覷，內心同時對命運的巧妙安排有了更加不可思議的感觸。
「所以……我們是命中注定要相遇的。」於晏春執起她的手凝視着她。
「嗯！」她輕輕點了點頭，承接了他深情的視線。
「小愛……你、你願意嫁給我嗎？」他自西裝內袋掏出一個絨盒，裏面裝著一枚銀光閃爍的鑽石戒指。其實他早已包下一整間餐廳預計在今晚用餐時向她求婚，不料途中發生了差點無法挽回的意外插曲，幸好如今一切都已安然度過，而現在，該是實行原訂計畫的時候了。
「小春！我……」面對於晏春突然的求婚，小愛頓時腦子一片空白。
不待她開口回答，他的唇早已覆上了她，她給予最熱烈的吻當作回應。
此刻，時間似乎暫停了，兩人靜靜地擁抱着彼此，無言地許下了永遠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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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的一天終於到來。於晏春和小愛一早便搭乘豪華加長型禮車前往桃園中正機場接機。
邵永強的私人噴射客機昨夜自義大利機場起飛，歷經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時數，於台灣時間上午九點十分準時抵達中正機場。
坐在車子裏等候的小愛有點緊張，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與他父親見面。
「小愛，你還好吧？」於晏春握着她冰冷的小手關心問道。
「嗯！」為了不讓他擔心，小愛點頭回應。
姑且不論邵永強是否為於晏春的父親，光他身為全球百大企業董事長的身份就夠讓她緊張了。
這對許多跑財經新聞的記者來說是個非常難得的採訪機會，因為邵永強這幾年來幾乎不接受媒體採訪，也不出席任何公開場合，行事相當低調。
他神秘的程度不下於某些中東國家的王室成員，甚至本身的財富也與王室相去不遠。
因此當小愛將這消息傳回水果報社之後，隨即引來報社高層的注意，並千交代、萬交代務必要採訪到他，所以她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雖然日前她已對邵永強做了詳細的調查，但始終對這位身價數百億美元的董事長感到非常陌生，儘管已經事先準備許多的問題想要提問，不過還是有種無所適從的不安。
「於先生，董事長來了！」頂著寒風站在車外等候的司機，遠遠看見公司的經理們簇擁著一男一女步出機場大門，連忙向在車內等候的於晏春說道。
「我知道了。小愛，我們就下車去賣點面子給他吧！」聽起來他果然對自己的父親有很深的成見。
當他們走出車子不久，邵永強及義大刊蒙沙集團的代表人已來到兩人面前。
「爸。」於晏春冷冷向邵永強鞠了個躬、
「邵董事長。」小愛也跟着對他行了個禮。
「你是……」見到外表亮麗的小愛，邵永強不禁眼睛一亮。
眼明手快的於晏春連忙擋在兩人中間，替雙方介紹：「她是水果日報的財經記者佟愛；這位是邵氏企業董事長，也就是我爸爸。」
聽着他過於簡短的介紹，邵永強忍不住皺起雙眉，但即使內心對兒子相當不滿，在外人面前也不便表現出來，他僅是點頭說：「喔！你好。」
「邵董事長，久仰您的大名，第一次見面請多指教。」小愛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想跟邵永強握手。
邵永強在美女面前永遠保持着紳士風度，不過於晏春可就不同了，為了避免老爸的狼爪沾染到小愛身上，他火速打開車門，嘻皮笑臉地邀請老爸以及他身後的貴賓上車再敘。
「老爸，機場風大！我們上車再聊吧。」
邵永強當下不便說些什麼，只得照著兒子的安排帶著蒙沙集團的貴客一起坐進加長型禮車裏，禮車後座是兩排相對的真皮座椅，因此於晏春與小愛、邵永強及蒙沙集團的代表人各坐一邊，彼此兩兩成雙、面面相對。
後面那幫前仆後繼的拍馬屁經理一見到董事長坐進車子裏，也趕緊坐上自己的座車緊追而去。
「Lisa，這位就是我常向你提起的Alan，他是我的長子，中文名字叫做於晏春。」邵永強用流利的英文，對身邊那名有着棕色微卷長發、看起來非常優雅漂亮的年輕外國女子說道。
那名女子聽完，露出貝齒對於晏春優雅一笑，以悅耳的英文說：「你好，在義大利時我常聽你的父親提起懷。」
「提起我？我想是責備比讚美多吧。」他同樣以流利的英文回應。
「喔！不。聽令尊說你是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Lisa你太過獎了，我哪比得上我的父親？更何況在如此美麗的女性面前，應該是我先讚美你才是！」
得體的應對讓Lisa頓時對他充滿好感，一雙美目不禁上下打量着他。「Alan，你真是太會說話了。」
「不！在美女面前我從不知該如何表達內心的讚歎。」
嘿！他老兄從小到大可是出席過無數社交場合，區區一點社交辭令豈能難得倒他？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兒子。Lisa，這下子你總相信我說的話了吧？」邵永強笑着說道。
「呵……我有表示過不相信你嗎？Terry叔叔。」
他們對視而笑，兩人之間似乎存在着某種默契。
坐在對面的於晏春感覺他們看他的眼神有些異樣，卻又猜不出他老爸葫蘆里究竟賣什麼葯。雖然之前三弟曾將父親為何要將這麼重大的合作案交給他負責的可能原因列舉給他聽，不過任三弟再怎麼思考還是覺得少了一個關鍵的決定因素，因此要他步步為營、小心應變，慎防掉入老狐狸的陷阱。
他身旁的小愛面對他們的英文對話，縱使外語能力不錯，但一時間腦子還無法轉換過來，只能傻傻地置身於三人之外。
「小愛，你還好吧？」即使得不時小心提防父親放冷箭，他仍是將部分心思放在小愛身上。
「嗯……我沒事。」為了不讓於晏春擔心，她趕緊振作精神、用心傾聽他們之間的對談，希望在爭取到訪問機會前，可以先一步取得有用的資訊。
身經百戰的情場老手邵永強，當然一眼就看出於晏春和小愛兩人絕對不只是單純的受訪者和採訪者關係，從兒子無意間做出的體貼動作，他知道這個記者很有可能會成為他計畫的阻礙。
該如何是好呢？在剎那間，他內心的棋盤已經重新部署，看來計畫得提前進行！但也沒辦法了，為了邵氏企業也為了他自己，這步棋絕對不能出錯。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這台豪華加長型禮車才緩緩駛入邵氏企業大樓的地下停車場。這次情形並不像於晏春第一次現身時那般驚天動地，因為在禮車抵達之前，魏士楚已經以發佈最新消息的幌子，騙在外守候的大批記者提前進記者會場。
「各位媒體記者朋友，邵董事長已經抵達會場，將於五分鐘之後宣佈和義大利蒙沙集團合作案的最新進展。」魏士楚以宏亮的聲音鎮住現場所有紛亂的吵鬧聲。
會場幾乎被媒體給擠爆了！演講台前光是攝影機就多達二十幾部，國內外各家新聞媒體幾乎都派出最有經驗的記者上陣，以便取得最快、最精確的即時報導。
其中，身為水果日報的財經線主管，沈崇文當然在列。他身旁還留了一個給小愛的空位，但不知她會不會出現，於是他專註地看向講台，企圖梭巡她的身影。
過了一會兒，記者會的主持人終於開口說道：「讓我們歡迎邵氏企業的董事長邵永強先生，以及蒙沙集團的代表人Lisa小姐。」
在主持人的介紹之下，邵永強手挽著Lisa翩然出現在台上，於晏春和魏士楚則是跟在兩人身後，唯獨不見小愛的身影。
年過半百的邵永強雖然兩鬢斑白，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一絲老態，相反的還充滿了中年男子的獨特魅力。
他身旁的Lisa也不遑多讓，簡單的一襲絲質名牌套裝，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材襯托得更加窈窕動人。身高一七○的她有着模特兒的標準身材，輪廓鮮明的臉上有着—雙不輸安潔莉娜裘莉的性感厚唇，鮮紅色系的唇膏緊緊地捉住了在場所有男性的目光。
邵永強意氣風發地走到演講台前，說出他在發表會上的第一句話——
「大家好，我先向大家介縉邵氏企業的貴客，在我身旁這位美麗的小姐，是義大利蒙沙集團的代表人，負責蒙沙集團和本公司的合作計畫，她是蒙沙集團執行經理，更是集團蒙沙總裁GordonMonza的孫女！」
邵永強此番話掀起一陣波濤，現場無以計數的閃光燈全都集中在Lisa的身上不停閃耀，她習以為當地展現出最優雅的姿態，渾身散發的迷人風采絕對不輸世界頂尖名模。
邵永強滿意地看着Lisa的表現，內心琢磨著宣佈驚人消息的時刻，過了一會兒，他轉頭低聲向身後的於晏春說：「既然這次合作案的負責人是你，我想你應該牽著Lisa，兩人一起走到台前讓各大媒體拍照才是。」
看着父親面帶笑容的詭異嘴臉，於晏春雖然內心警鈴大作，但他還是風度翩翩地讓Lisa挽着他的手，炒熱記者會的氣氛。
「對了！在各位拍照的同時，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佈，這次的記者會不僅是發表我們兩家國際企業的台作案，更是兩家公司的繼承人——於晏春及Lisa
Monza的訂婚發表會。」
什麼？！這個消息大大超乎現場媒體的意料之外，但最為震驚的是完全沒被事先告知的於晏春本人。
「什麼？」他茫然地看向身邊的Lisa，急忙用英文跟她轉述他父親剛剛做出的宣佈。
「OK！這一切我都知道啊。Alan，我喜歡你，所以答應跟你訂婚。當初Terry叔叔早已跟我爹地說好，這次的合作案是建立在我們婚約之上的。」
她的回答讓於晏春感到更加震驚。原來，讓三弟百思不解的關鍵居然就是這個駭人變數。
可惡！看着父親那副老奸巨猾的嘴臉，他發誓絕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
冷靜啊，於晏春！一定有辦法可以解決的。突然，他想起手中還有一張王牌，於是冷靜地走到邵永強身邊，然後對著麥克風說：「對不起，要讓大家失望了，我不能跟Lisa小姐訂婚，因為我已經有未婚妻了！」
於晏春此話一出，讓在場所有的媒體記者都愣住了，過了三秒鐘，現場才爆出一連串瘋狂詢問聲浪……
「請問你什麼時候訂婚的？」
「你的未婚妻是誰？」
「她叫什麼名字？是你們公司的人嗎？」
面對台下幾乎失控的場面，他又透過麥克風向眾人說道：「請各位靜一靜，我現在就去後台帶我的未婚妻出來。」接着他踏着沉穩的步伐走進後台，將不知所以的小愛帶出來。
原本在後台等待發表會結束後，就要對邵永強進行獨家專訪的小愛，對前台傳來的喧囂聲感到相當好奇，忍不住偷偷探頭出去瞄了一眼，沒想到突然有一隻溫暖熟悉的大手將她攔腰摟住，隨即帶她走到台前站在講台上。
「小春，到底發生什麼事啦？」面對台下眾家記者饑渴的目光，她不禁低聲慌亂問道。
於晏春深情款款地牽起她的手，大聲透過麥克風對台下眾人宣佈，「這就是我的未婚妻——佟愛！」他得意地看着臉色慘白的父親，知道自己成功破解了他的陰謀，而台下再次掀起一陣發問狂瀾。
在這混亂當中，只有四個人是保持沉默狀態的。一個是怒火攻心的邵永強，一個是聽不懂中文的Lisa，一個是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小愛，另外就是台下過度吃驚的沈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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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大街小巷，業在全國新聞台瘋抂二十四小時不斷播送，即使遠在偏遠的山區，也能透過電視轉播看到現場一切狀況。
「哇！老大，他真是卯死了。你看左邊的外國美女身材火辣又性感，右邊的那個看起來也不輸她，又清純又漂亮，有錢人家的少爺就是有這款好命，要是我可以跟他一樣左擁右抱那該有多好？」
「阿炮，你系咧眠夢喔？」道上赫赫有各的狂犬——陳全，一面淅瀝呼嚕著泡麵，一面用空出的那隻手狠狽住阿炮的頭上敲去。
「哎唷！老大，很痛呢！」他吃痛地伸手住頭上摸去，眼淚差點飆了出來。
「痛！知道痛才會醒。也不趕快想辦法籌錢偷渡到對岸，每天只會在那裏看電視作你的大頭夢！」
「老大，我也很想啊，只是一直想不到辦法嘛！」阿炮委屈地說著。自從他十七歲加入三和幫拜了陳全當老大之後，還是第一次遇上這麼辛苦的日子。
幾個月前，三和幫的幫主交代陳全帶著三斤海洛英跟其他地方的角頭交易，沒想到消息走漏，引來大批條子圍攻。
現場二十幾名兄弟全被警察捉走，只剩下阿炮跟老大陳全在外流竄潛逃。尤其陳全的照片被某家報紙媒體大剌剌地刊登出來，所以他們不得不住偏僻的山區躲避，等待適當時機再偷渡到大陸去。
逃亡的這些日子，他們僅靠着三和幫幫主暗中託人給他們的五十萬過活，不過為了自衛而將大半的錢花在購買槍械上，如今若沒有其他資助，他們只剩兩條路可以走——一是餓死山林、二是向警方投降。
不過走私毒品是一件重罪，進去監獄大概很難活着走出來，岡此他們寧可選擇餓死，也不願輕言向警方投降。
「媽的！這些有錢人看了就討厭，只不過是仗着老子有錢，就可以大享齊人之福左擁右抱，要是哪天讓我干到一票大的，我也要去夜總會包他十幾個小姐大玩十幾P！嘿嘿……」阿咆看着電視上兩名風情各異的美女，嘴角的口水都快滴出來了。
「老大，你真的不來看一下？」
「啊——麥吵啦，你沒看我在呷飯喔！」
「不看你會後悔耶……」
「好啦、好啦！我就不相信電視裏面的是西施還是貂蟬。」
在阿炮的極力遊說下，陳全勉為其難放下手上那碗珍貴的泡麵，來到電視機前面看他口中所謂的美女。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他整個人跳了起來，指著電視上其中一位女子破口大罵，「媽的！就是她。要不是她那天拍下我的照片提供給警方，還把它登在報上，我今天也不會這麼狼狽。杠！」
「什麼？原來把我們害得這麼慘的就是那個女的喔！」阿炮指著電視螢幕上的小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快！把電視轉大聲一點。」陳全要他趕緊將電視聲音轉大，好聽清楚新聞報導的內容。
「今天上午邵氏企業少東於晏春，在記者會現場宣佈他和水果日報記者佟愛訂婚的消息，消息一出引發各界爭相報導，每個人都想知道她究竟是如何麻雀變鳳凰……」
「阿炮，轉一下別台看看。」
另一新聞台則是從於晏春的家世背景開始報導起——
「邵氏企業是全球百大企業之一，光是集團旗下任何一間子公司每年都創下起碼超過億元美金的營收。例如去年剛在美國那斯達克掛牌上市、隸屬邵氏集團旗下的永強全球科技，光是上半年度的營收即高達十億美元，摺合約新台幣三百億元，如果於晏春繼承邵氏企業所有資產，那麼他的身價將超過五百億美元……」
「哇……老大，我沒聽錯吧？五百億、五百億美元換成台幣是……是……」只有國中肄業的阿炮對於四位數以上的數字就很難一下子換算出來，更何況是幣制的換算。
「你就別管是多少了！即使是五十億台幣也很不得了。沒想到那個賤女人竟然有機會給她飛上枝頭當鳳凰，嘿！這下子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阿炮，你過來。」
看着新聞報導的同時，陳全內心浮現一個計畫，如果計畫成功，那麼他們不但可以馬上偷渡前往大陸，從此以後更能過著吃香喝辣的富裕人生。
「什麼？老大，我沒聽錯吧？綁、綁架？！」阿炮被陳全的計畫嚇得大叫，語氣還不禁有些顫抖。
「怎麼！有什麼好怕的？反正我們再這樣下去也是死路一條，不如就拚這麼一次！綁了這個賤人跟那個什麼少東勒索個一億還是五千萬的，這樣我們逃到大陸以後就一輩子不愁吃穿了！阿炮，你的臉在警方那邊比較陌生，我要你下山去幫我準備幾樣東西，喏！這是我們僅剩的錢，你先拿去用。」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裏掏出薄薄一疊千元大鈔，「記住！能借的就用借的、能偷的就用偷的，是生是死就看這一票了！」
是、是……」阿炮戰戰兢兢地接過他手上那疊鈔票，忍不住手腳發抖、頭皮發麻。
「杠！還站在那裏幹什麼？還不快去！」陳全看阿炮那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不禁怒火攻心大罵出聲，一個拳頭眼見就要揮了過去。
「是、是！我馬上就去。」
為了避免激怒性情向來殘暴的陳全，阿炮二話不說趕緊撈起桌上的鑰匙，跑出他們暫時棲身的山中小木屋，跳上三和幫幫主提供的白色四輪傳動休旅車，沿着婉蜒顛簸的林間道路往山下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