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郝圓圓哪有心思聽他們說下去?心急如焚的她,大概知道拓跋靖禹會往哪裏走,因為他是參照她手繪的地圖。她也曾在那座山習醫,實在悶壞了,才偷溜去探險,所以,她還知道一條捷徑。

在另一條路上,她已看到唐敬華帶隊的人馬,而他則是繞到後山走小道,策馬經過湍急水流,往山上奔馳。

“靖禹靖禹…她努力大喊,但雨勢太大,聲音都被雨聲淹沒了。

於是她放棄喊叫,繼續往山路上奔馳,終於雨慢慢的停了,天空有着下雨過後的橘色霞光。她在林子裏四處奔走,終於,一道白色煙霧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急忙調轉馬頭,策馬過去。

果然,那是拓跋靖禹點燃的求救訊號。就見濕淋淋的他躺卧在山洞口。

“靖禹!靖禹!”她跪在他身邊,伸手摸他的額頭,“天啊,你在發燒了!怎麼回事?醒醒,醒醒啊!”

但不管她怎麼叫他,就是叫不醒他,她只能從山洞裏撿拾一些干樹枝。讓火堆的火旺一些,昏迷不醒的他卻開始發抖。

“對不起了。”她吞咽着口水,顫抖着手半閉眼睛替他褪去身上的濕衣服,然後放到火堆旁的石頭去晾乾,再用洞裏尋來的一些乾草蓋在他身上。

郝圓圓憂心的看着他,希望唐敬華他們能早一點找到他們,拓跋靖禹看起來很不對勁,臉色泛着青白,不像單純的發燒而已。

想到這裏,她真是恨死自己,幹麼不好好學習醫術?

“渴……渴……”他突然傳了了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拓跋靖禹醒了,但他仍冷得牙齒直打顫,不由自主梭巡着這幾日貼靠在他胸口的暖爐,卻摸不到,他努力的想看清眼前模糊的影像,竟看到郝圓圓不知從哪拖來一大疊稻草,在拿了打火石生火后,她窸窸窣窣的脫掉衣服,他不由得一愣,直覺閉上眼。不久,她赤裸裸的身體己窩進他懷裏,雙手抱着他,給他溫暖。

接着,有奇怪的聲音響起,好像是有走路的聲音。

郝圓圓也聽到了,她急忙起身,慌張的將衣服穿好,再紅着臉兒替他把衣服也穿妥后,驀地,一個熟悉的臉孔從一個人高的樹叢里走出來。

“鬼婆婆!”郝圓圓看到她可樂壞了。

“你快來看看他,他一下子冷、一下子熱,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連忙拉着她來到拓跋靖禹的身前,可鬼婆婆卻連幫他把脈也不願意。

到這會兒,郝圓圓才注意到她手上拿着一隻有蓋的玻璃瓶,裏面有一隻長相奇怪的飛蟲。

“他是被這種有毒的飛蟲給咬了,它們平時只會在潮濕的地洞下生活,但近幾日大雨,土石奔流,倒把它們給逼飛出來。”鬼婆婆目光也落在瓶子裏飛來飛去的飛蟲上。

“被它咬到后,因毒液而全身忽熱忽冷,若在七日後沒退燒,將會迴光返照,他還能清醒一、兩個時辰交代後事,然後便一命嗚呼。”

聞言,她臉色大變。“那你快救他啊!”

“不可能,我來不是為了救他。”鬼婆婆口氣極冷。

乍聽這回答,她不由得一愣。

“沒錯!唐敬華等人因山崩斷路而進不了山,正巧我跟妍丫頭從聖山回來,他們說你跟王上困在這山裡已經五天了,還說他被一種蟲咬了,身子又冷又熱。”她一頓,想到妍丫頭求她一定要救她哥哥一事。

煩死了!她搖了搖頭,不再想。“他的事我就是不想管,我只擔心你,才從另一邊的山路繞過來救你,既然你沒事,就快跟我走。”她轉身就要走。

“不行!七日後沒退燒,也許今天就是第七天,鬼婆婆,你快救他!”郝圓圓死命的拉住她,不讓她走。

她皺眉瞪她。“我只救你!因為我早就立誓,今生不救男人!”

“可他是王上啊!”

“不干我的事!我只備一份解藥,既然你沒事,這份解藥就用不上了,”她是吃了秤坨鐵了心。

郝圓圓急了、慌了。

“如果,我被咬了,我可以選擇由誰吃那份解藥吧!”話語乍歇,她竟然搶走她手上的瓶子,拉開蓋子,伸手進去——“不要!”原本假寐,好靜觀其變的拓跋靖禹飛快的起身要制止,但仍晚了一步。

他確實是被這種怪蟲給咬到的。

不舍的握住她的手臂,他心痛的責罵。“笨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郝圓圓根本無暇管自己的手,她又驚又怕的瞪着他。“你醒了?那不就是第七天了?”

她馬上轉身,朝鬼婆婆跪下,還拚命向她叩頭,哽咽求道:“請給他解藥吧,我求求你!”

她嚴厲怒道:“你這個笨娃兒!男人都是負心漢,你不知道嗎?

我這臉也是毀在男人的手上!”

拓跋靖禹本想上前扶起郝圓圓,但一陣冷熱之氣突然在他體內迅速交錯,衝撞出一陣椎心刺骨的劇痛,他一個踉蹌,幾乎要失去知覺。

“你怎麼了?”她急急起身扶着他。

他努力撐住自己虛弱的身體,拚命的吸着氣兒,也忍住那幾乎痛不欲生的痛苦。“我沒事。”

還沒事?她眼眶都紅了。他雖然努力想撐住自己,可整個人大半的重量全掛在她身上。

“鬼……鬼……婆婆……請你把葯給圓圓吧。”

此話一出,兩個女人反而怔愣,但郝圓圓馬上回神。“不行,鬼婆婆,要給他!”

“不成!你吃!”他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很堅定。“現在就吃,我不要你承受痛苦,尤其是毒發這、這一個時辰里最痛。”

“我不管,鬼婆婆,你要不救他,我就不吃,而且。就算你救活了我,我也會一輩子討厭你、不理你”淚如雨下的郝圓圓向她威脅,但聲音里有更多的請求。

拓跋靖禹心裏滿是感動,但他裝出冷峻的表情。“你要不吃下,就換我一輩子討厭你、不理你。”

啊,她怎麼全身開始痛起來?像是有幾千幾萬隻螞蟻在啃她的肉骨似的。臉色發白的她仍勉強擠出笑容。“那也要你先活下來,才有所謂的一輩子,所以,你要先吃藥,我們才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明明很痛,她還笑得出來!他眼裏滿是心疼。“你這傻瓜!”

“我們是同類!”

言下之意,他這一國之君也是傻瓜,他不但沒生氣,反而笑了,而且笑得好溫柔、好深情,好像要把此生最動人的笑臉留給她,當作他最後的禮物。

她看痴了,卻有更多無聲的淚水滾落眼眶,然後,她試着回以一笑,但冷不防他突然伸手點了她的穴道,令她動彈不得,他卻強撐着身子退開一步。

她錯愕驚慌,一種有不好的預感湧上心坎。

“你要幹什麼?”

“你這個笨皇帝,毒液已擴散至全身,竟然還運功點她的穴道!”鬼婆婆的眼眶紅了。

同時,郝圓圓也注意到他的臉色呈現更嚇人的青色,嘴角開始流下黑色的血,她頓時淚如雨下放聲大叫,“不要!鬼婆婆,算我求你,求求你救他……他要死了”她知道他要做什麼,她不要,她不要啊!

“鬼婆婆……趕快把葯喂她吃下。”

拓跋靖禹粗喘着氣道。他的視線已有些模糊,意識也正在渙散,但他仍努力集中目光,他要看到她吃下藥,才能安心的咽下最後一口氣。

“圓圓,你比我幸運多了!”

鬼婆婆忍不住哽咽,她沒有嫉妒,只有羨慕,她終於見識到,生死相許的愛情,這個男人雖沒有把愛說出口,卻用行動證明。

郝圓圓整個心魂都在拓跋蜻禹身上,根本沒聽到這句話。

他看來很不對勁,身子搖搖晃晃,整個人看來很痛苦,而嘴角湧出更多黑色的血。

“快!鬼婆婆!”她哭叫着,雙眼不敢離開他臉上片刻,就怕是最後一眼。

“我求你……他若死了……我的生命……再也沒有任何意義……我求你,嗚嗚嗚……”

“快……給她……給她……吃下……我這一生從……從不求人……也……也求你了。”用盡最後力氣,拓跋靖禹終究被黑暗吞噬,倒地不起。“不要——”郝圓圓發出一聲凄厲的哭叫聲。

五日後,拓跋靖禹再次蘇醒。

寂靜的深夜裏,只有郝圓圓趴睡在他床緣,再見到她,恍如隔世。心中儘是激動。靜靜凝睇她美麗的容顏,他何德何能,竟然擁有她最真切的感情。

深吸口氣,確定他在自己的皇宮中,那身上的毒呢?他試着運氣,發覺身上已無任何不適,該是毒液盡除。她呢?

“圓圓?”他低聲輕喚。

熟睡的她雙頰白裏透紅,看來鬼婆婆還是出手救了他們。

聽到他呼喚,郝圓圓立即醒了過來,喜極而泣的看着這張她摯愛的容顏。“太好了,真的跟鬼婆婆說的一樣,只要五天,太好了!”

“我們怎麼回來的?”他試着坐起身。

她連忙拭去滾落臉上的淚水,幫忙他坐好,又塞了顆枕頭在他背後,這才笑道。“群親王他們到了,而鬼婆婆身上的白玉瓷瓶里根本就不只一份葯,但她願意給你,因為她說……”她粉臉兒倏地紅了起來。

“她說什麼?”

她臉頰的酡紅又更深一層。“沒啦,呃,你餓一餓?渴不渴?

婆婆說她給的葯。讓你不吃不喝也不會死,叫我們也別喂你吃任何東西,除非你醒了。”

“我不餓不渴,可我想知道她說了什麼?”那麼怨恨男人的鬼婆婆怎麼肯出手救他?

_“她說……”一張粉臉滾燙得快要冒煙了。

“你跟他肌膚之親多日,婆婆總不能讓你當寡婦,因為你是第一個給我溫暖的人啊,我只好勉強救他了。”

荒郊野外,鬼婆婆又知其病況,一猜就猜出那幾天她是如何替他保暖的。

她覺得答案才不是如此,因為當時鬼婆婆眼中泛淚,肯定是被他們的生死相許給感動了。

要她怎麼說?她跟他根本連那檔子事都沒做過,她卻大膽的剝光兩人的衣服抱在一起!

“圓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這一點很重要,他希望厭惡男人的鬼婆婆能再破例去救爾真,只有爾真恢復健康,紫嫣才能幸福,就算他已明白自己對她的愛只是同情,他還是希望她能幸福。

他幹啥一直問?

她拚命搖頭。

“我不說啦,反正我們都是夫妻了,就算脫光抱在一起也不犯法嘛——唔!”(私家書屋)她嚇得急急捂住嘴巴,粉臉爆紅。她在說什麼啊?

“呃,其實鬼婆婆就是被你所感動啦,然後,那個、那個我、對了,我好睏,我要回房睡了。”

胡亂找字來湊的她急着想閃人,但她的胖胖手突然被他拉住,再一個拉力,她便被他拉上床,躺在他身邊,她嚇得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不會是要她示範吧?

“睡吧。”瞧她全身僵硬,他忍不住笑了。

他這一笑,她莫名的放了心。只是,“就這樣?”

“嗯。”

“不要啦。”

她不習慣他醒着時一起躺在床上耶。

“乖,睡了。”

她咬着下唇,連看他一眼都不敢。“我哪睡得着?尤其這幾天——”

“你一直在照顧我吧,等你多休息幾天後……”

“怎樣?”她忐忑的轉頭問他。

他只是笑笑,“先睡吧,接下來我們還有好多事要做。”

什麼事要做?她想問,他已閉上眼睛。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胖胖皇后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胖胖皇后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