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否極泰來

一切的過往，

一切的思想，

是否都能隨流水，

一去而不復返……

羅俊毅沒想到塗莉莉居然敢明知故犯的跑去找拂嫣，既然如此，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不念舊情了。

塗莉莉只覺得頭痛欲裂，她痛苦的張開眼睛，發現羅俊毅坐在床還不遠的沙發上抽着煙，冷冷的看着她。

「俊……毅。」塗莉莉坐起身來。

她只記得她開開心心的離開羅家后，正想找家婦產科做檢查，及要醫生開張懷孕證明單，她還準備打電話給酒廊的大班，請她幫她證明，她這一年多來真的都只是跟羅俊毅在一起。只要能證明她肚子裏的孩子是羅俊毅的，那麼，她將會成為羅氏企業的總裁夫人，相信她身邊的人一定都是樂觀其成的。

可是，她才離開婦產科的大門，走沒幾步路，就有一個男人向她走來，拿着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她想要掙扎求救，但沒有幾秒鐘她就暈了過去。

想起這一切，塗莉莉立刻恐懼的看着四周，這裏是哪裏？昏暗的燈光告訴她，她是待在一間房間裏，但為什麼羅俊毅也會在這裏呢？

羅俊毅冷笑着說：「妳終於醒了。」他本來打算，要是塗莉莉再不醒來，他就找人來把她給弄醒了。

塗莉莉掙扎着下了床，「俊毅，這裏是哪裏？我怎麼會在這呢？」

「是我派人把妳帶來的。」羅俊毅伸出手來用力的握住塗莉莉的下顎說：「妳好大的膽子啊！居然敢把我的警告置之不理。」

疼痛讓塗莉莉開始猛力掙扎，她的雙手緊緊的捉住羅俊毅握住她下顎的手。「俊毅，你弄痛我了。」眼淚開始流了下來，她從沒見過這樣的羅俊毅。

羅俊毅放開塗莉莉的下顎。「我給過妳選擇了，是妳自己不知好歹。」

跌坐在地上的塗莉莉怯生生的問：「俊毅，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你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裏來？」

「我幫妳找了一個很好的醫生，他會幫妳解決掉妳的麻煩。」她居然敢去找拂嫣，她以為他會因為她肚子裏懷了他的孩子，就會對她有絲毫感情嗎？

塗莉莉的臉色立刻變得一片慘白，她的雙手護住肚子說：「不要，俊毅，你不可以這麼做！」

「為什麼不可以？我給過妳選擇，是妳自己不知好歹。」敢拿她肚子裏的孩子要求拂嫣離開他，那她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塗莉莉抱住羅俊毅的腳，淚流滿面的說：「俊毅，我愛你啊！我知道你是因為娶了妻子的關係，才不要我跟孩子，所以我才去求沉拂嫣。她也答應我，只要我能證明孩子是你的，她就願意自動退讓，成全我們的。」

「我什麼時候說我是因為拂嫣的關係，才不要妳的孩子？」她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就算沒有拂嫣，他也不會要她跟她的孩子的。

「那你……」塗莉莉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片喜悅之色，但是，羅俊毅接下來的話，卻把她打進了地獄裏。

「就算沒有拂嫣，我也不會要妳跟妳的孩子。」羅俊毅一腳踢開了抱住他大腿的塗莉莉。「這世上我只要一個女人替我生的孩子，其它人生的我都不要！」

「不，俊毅，妳不能這樣對我。」塗莉莉趴在地上痛哭。

「本來，我根本就不在乎妳生不生下孩子，但是，妳不該去找拂嫣。妳既然敢拿肚子裏的孩子做籌碼要求拂嫣離開我，那我只好替妳處理掉妳的麻煩。」這一切都是這個笨女人自找的，她以為拂嫣離開了，他就會要她了嗎？

「俊毅，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啊！」塗莉莉大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棄我跟孩子於不顧呢？」

「妳真以為我是笨蛋啊？以為我不知道妳的孩子是誰的種嗎？」到現在她還想要騙他。

塗莉莉抱着肚子說：「是你的，他是你的。」

「莉莉，妳這些話拿去騙別人可以，但妳真以為妳騙得過我嗎？妳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我的，也不可能是我的。」

塗莉莉哭得死去活來的看着羅俊毅。「你……」

羅俊毅沒有半點憐惜之心，他的嘴角露出了諷刺的笑容，轉身朝外走去。「莉莉，妳真的太小看我了。」

看羅俊毅走了，塗莉莉也站了起來想要跟出去，但是，走進來的幾個男人卻阻止了她離去的腳步。

「不！」她恐懼的大喊，知道自己再也保不住肚裏的孩子了。

※※天長地久的蹤跡※※※※天長地久的蹤跡※※

拂嫣從夢中驚醒。

已經有好一陣子沒作噩夢，今晚居然又開始了。她打開床頭的小燈，想要從床上爬起來，如同以前作噩夢的夜晚，讓書本陪她度過漫漫的長夜。

但開門聲打斷了她的動作，羅俊毅打開門走了進來。

他看見坐起身的拂嫣，立刻走向前來抱住拂嫣問：「是不是又作噩夢了？」這陣子，因為有他陪在拂嫣身旁的關係，她已經絕少有這種情形發生，沒想到今天晚上他才晚點回來，拂媽的老毛病便又犯了。

在羅俊毅懷中待了一會兒，拂嫣抬起頭，看着仍穿着西裝的問：「你才剛回來嗎？」

羅俊毅點點頭。「公司臨時發生了點事，我急着把它處理好，所以沒時間打電話給妳，妳還好嗎？」

「我還好。」拂嫣勉強擠出個微笑。「你餓了嗎？要不要我到廚房去弄點東西給你吃？」沒想到噩夢再度發作時，會讓她覺得如此心力交瘁。

「不需要。」羅俊毅撫摸着拂媽的臉頰，假裝不知情的問：「發生了什麼事嗎？不然妳怎麼又開始作夢了？」

拂嫣看了羅俊毅好一會兒才緩緩的說：「今天下午有個叫塗莉莉的女人來我我，她告訴我，她懷了你的孩子，希望我能離開你，讓她的孩子能有父親的疼愛。」

「妳相信她的話嗎？」羅俊毅的內心雖然緊張無比，但從他的外表卻看不出絲毫的變化。

拂嫣搖搖頭。「像她那種女人，在過去那四年裏我見多了，我知道她們的話不能相信。」

聽拂嫣這麼說，羅俊毅才鬆了一口氣。「那妳又是為了什麼不高興呢？是氣我不該跟別的女人有所牽扯，還是氣我沒在結婚前把那些鶯鶯燕燕的事解決掉？」

「你的風流我早在多年前就已經習慣了。」

七年前，她剛認識羅俊毅的時候，他換女人就如同換衣服般，但羅俊毅有個優點就是，他絕不跟良家婦女有所牽扯，他只跟那些玩得起愛情遊戲的女人交往而已。

羅俊毅吻着拂嫣的臉頰說：「我一跟妳結婚，回到台灣后，我就跟所有交往的女人分手了，除了妳之外，我再也沒有別的女人了。我不知道塗莉莉她會不死心的找上妳，還編了這麼個謊話來騙妳，但我跟妳保證，不會再有同樣的事發生了。」

「不要對我許下這種承諾，你應該知道沒有這個必要的。」自從跟羅俊毅回到台灣后，她就發現他變了，從前的他喜怒無常，往往這一刻對她好，下一刻就變成冷嘲熱諷。但現在，他對她除了溫柔之外還是溫柔，彷佛她是他最寵愛的人，隨時隨地小心翼翼的把她捧在手心裏呵護着。

羅俊毅樓着拂嫣無聲的嘆口氣，他知道拂嫣還無法完全的相信他，她對他仍有恐懼在；但無妨，他會慢慢的打開拂嫣的心結，畢竟拂嫣的心結是他造成的。

「睡吧！」羅俊毅抱着拂嫣一起躺在床上。「有我在妳身邊陪伴，妳就不會作噩夢了。」

那溫暖的胸膛讓她有無比的安全感，本來已經消失無蹤的睡意又慢慢的涌了上來。拂嫣打了個呵欠，在羅俊毅的懷裏尋了個舒服的睡姿就進入夢鄉了。

※※天長地久的蹤跡※※

從她作噩夢的那一天起，羅俊毅就不會再晚歸了，每天他都摟着她進入睡夢中，而她從那天起也不再作噩夢了。或許是因為羅俊毅的懷抱讓她有了安全感，所以噩夢也跟着遠離她了。

以前的羅俊毅讓她充滿了疑惑，因為她永遠也弄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麼，而現在的他卻讓她覺得安全，只要有他在身邊，她便不再害怕任何的事。

經過仔細思考，她明白了一件事，羅俊毅是真心想要跟她過一輩子，所以他帶她進入他的生活圈子，讓她清楚的了解他的一舉一動。雖然她不知道羅俊毅是否愛上她了，但是她卻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羅俊毅對她母親的恨已經釋懷了。

羅俊毅摟着拂嫣輕聲的問：「在想些什麼？」

拂嫣看着羅俊毅說：「我在想一些事，一些我很久都不敢想的事。」

羅俊毅吻着拂嫣的臉頰。「什麼事？」

「塗莉莉她肚子裏真的懷了你的孩子吧？」她本來認為是塗莉莉在說謊，但仔細一想，她發覺塗莉莉有着以往那些來找她的女人所沒有的自信，這是否代表她真的懷孕了？

羅俊毅看了拂嫣好一會兒，他是準備跟拂嫣在一起過一輩子的，所以除非萬不得已，他並不想騙她。「她的確是懷孕了，但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我的。」

「你怎麼能肯定她懷的不是你的孩子？」說她不在乎是騙人的，畢竟羅俊毅是她的丈夫，她怎麼可能會沒有感覺呢？

「因為我只想要妳的孩子，所以我從不讓她們有機會懷我的孩子。」他一直將安全措施做得滴水不漏。

「如果那孩子不是你的，會是誰的呢？」羅俊毅既然敢說塗莉莉懷的不是他的種，那他也一定知道誰是她孩子的爹了。

「是酒店裏的保鑣。」塗莉莉太小看他了，有很多事他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拂嫣疑惑的看着羅俊毅。「那她為什麼……」話一出口她就明白了，塗莉莉想要的是羅氏企業的名跟利。

羅俊毅自嘲的說：「妳應該知道絕大多數的女人看上的並不是我的人，她們看上的是我背後的財勢與地位，如果今天我只是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妳以為她們還會死纏着我不放嗎？」塗莉莉之所以「愛」他，是因為他有名有利，換言之，她愛的也只是他的金錢與地位而已。

「俊毅，你太悲觀了，以你的外表跟才智，就算你今天一文不名，一樣還是會有很多女人會對你窮追不捨的。」這可不是她在安慰羅俊毅，她相信以他的相貌，就算他是個兩手空空的窮小子，也一樣會有許多女人甘願拋棄一切跟着他的。

「那妳呢？如果我今天什麼都沒有，妳還會看上我嗎？」羅俊毅充滿感情的看着拂嫣。

如果羅俊毅一無所有的話，那麼今天的一切都會不同了。「我不知道。」

羅俊毅撫摸着拂嫣的長發。「妳還恨我嗎？」

拂嫣看着羅俊毅好一會說：「我本來是很恨你的，那一夜我從醫院離開后，我真巴不得永遠不要再見到你了，但到了美國后，我從芙美阿姨那聽到你父親跟我母親的那段往事，我才知道為什麼你會如此的怨恨我母親。我很幸運的能從那一段愛恨糾纏中逃開，幸福的過了十六年。

「而你呢？你卻在你母親的怨恨中長大，知道這一切的我根本就無法恨你。只是你現在是否還恨我母親呢？」有時她想，如果她跟羅俊毅一樣，在他們父母親的愛恨情仇之下長大，她是否會變得跟他一樣呢？

「從我知道事實的真相后，我就不再恨她了，我只是可憐他們。如果當年我父親能堅持他的決定；如果我母親不要傻傻的聽從家人的安排；如果妳的母親能夠堅強一點，他們三人之間的悲劇根本就不會發生。我現在只是可憐他們，他們是一受命運捉弄的可憐人啊！」就因為了解了一切，所以他根本就無法冉恨他們。

是啊！拂嫣心想，母親他們只是受命運捉弄的可憐人而已，而羅俊毅的父親一定很愛、很愛母親，所以母親死後，他才會毫不猶豫的跟隨母親而去。也就因為如此，羅俊毅的母親才會那麼痛恨她母親，認為是母親破壞了她的婚姻。

「妳呢？」羅俊毅擔憂的看着拂嫣。「妳肯原諒我嗎？」

「告訴我，為什麼你要逼我跟你結婚？是因為你內疚嗎？」內疚他錯待了她，想要補償她才娶她嗎？

「我……」羅俊毅有些靦腆的看着拂嫣。

她居然在羅俊毅的眼裏看見了害羞，拂嫣忍不住揉揉眼睛，想要確定自己是否看錯了。

「你怎麼了？」不知為什麼，拂嫣居然有了想要捉弄羅俊毅的念頭。

「我帶妳去看一樣東西。」羅俊毅拉着拂媽的手來到書房。

從她嫁給羅俊毅回到台灣后，拂嫣從來沒有進過羅俊毅的書房。不過，這也是因為她不知道羅俊毅在書房裏放了什麼貴重的東西，她可不想因亂闖書房而弄亂了他的東西。

羅俊毅帶拂嫣進到書房后，就放開拂嫣的手。「妳看！」

這間書房大約十來坪大，除了一張辦公桌上放着一台計算機外，就是一組沙發，及幾面牆上的書櫃而已。

「你要我看什麼？」

羅俊毅指着兩個書櫃間的牆說：「妳猜那是什麼？」

拂嫣隨着羅俊毅的手指，看見了一幅被白布遮蓋住的畫，她看了他那鼓勵的眼神，走過去把白布給掀開。

「這是……」拂嫣吃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這是我八歲那年，我父親送給我的生日禮物。」羅俊毅走了過來摟住拂嫣的腰說。

這是一張女子的畫像，畫上的女子長得跟她一模一樣。「這是我母親的畫像嗎？」在美國時，她在英美阿姨那裏見過幾張母親的照片，從那泛黃的照片里她知道，母親跟她長得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不。」羅俊毅搖搖頭。「這是妳的畫像。」

「我的畫像？」拂嫣疑惑的看着羅俊毅。這幅畫看起來少說也有十多年的歷史了，為什麼他會說這是她的畫像呢？應該是她母親的畫像吧！

「對，我父親或許早就料到妳母親會把妳送給別人撫養，所以他請人繪製了這幅畫，把它送給我當作生日禮物。他還告訴我，要我長大以後一定要娶妳當我的妻子。」羅俊毅陷入了回憶之中，或許父親當年早就料到了他的死期，所以他才會這麼交代他吧！

「你就是為了你父親的遺言，所以才娶找為妻？」拂嫣有些哀傷的說。

羅俊毅連忙否認說：「不！當我父親的死訊傳來后，我們全家頓時陷入了一片愁雲慘霧之中。爺爺跟奶奶還有媽媽，傷心得都忘了我的存在，他們忘了我跟他們一樣對父親的死傷心不已，那時，伴着我的只有這幅畫而已。

「一直到我再大一點，我才知道原來這幅畫是父親為妳所畫的畫像，那時我會恨不得把這幅畫給毀了，但我終究還是捨不得，因為它是父親生前的最愛，而我也是靠着這幅畫才找到妳的。

「我藉機取得妳父親的信任，讓他把妳的監護權交給我。而我也開始了我的報復計畫，只是沒想到，我會連我的心也跟着賠了進去。可是我偏偏自以為是的認為我可以控制自已的心，結果……」

羅俊毅表情痛苦的說：「妳不會知道當護士把妳推進手術室時，我就後悔了，當妳醒來，看到我的那種憤恨的神情，我除了說不出的恐懼之外，就只想緊緊的把妳捉在我手中。沒想到當天晚上妳就離開了醫院……我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才又找到妳。」

在羅俊毅的懷裏，她可以深深感覺到他的痛苦與哀傷，原來他跟她一樣都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裏，甚至他比她更加的痛苦，因為那孩子可以說是他一手殺死的。

這一刻拂嫣心想，她還要繼續恨羅俊毅嗎？其實她知道，她根本從來就沒有恨過他，即使在她最痛苦的時候，她也不會恨過他。

拂嫣轉過身來看着羅俊毅問：「你愛我嗎？」

羅俊毅看着拂嫣的眼睛說：「我愛妳。」

「我也愛你。」拂嫣輕聲的向他告白。

一聽拂嫣這麼說，羅俊毅立刻激動的抱住拂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羅俊毅的懷裏，拂嫣覺得一股幸福的感覺湧上心頭，她不知道他們的未來會如何，但至少現在他們之間是風平浪靜了。

但是她有預感，他們不會就這麼平平靜靜的從此過着幸福快樂的日子，他們之間還有很多現實的問題要面對，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了。

至少，現在的她是幸福的，而她會好好的珍惜。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