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秦誓長得很好看,不是娘娘腔般的好看,而是一種男性柔美的氣質,比較接近沒有酸臭味的白面書生。而這個男人,卻硬是把自己中上的外表打扮成百分的完美。他的脾氣不大好,可以稱得上是毛病多多,許多曾經對他有好感的男男女女,往往會被他嚇得不敢再靠近他周遭五尺之內。但,這又如何呢?五尺之外仍然聚滿了只為看看這個不是天下第一的壞脾氣的美男子的人們!甚至,整個南陽因為秦誓喜好誇張的顏色和富麗堂皇的裝飾而紛紛爭相效仿,一時之間,鮮艷色澤的服飾和極盡奢華的派頭在南陽蔚然成風。那個男人就是有那麼奇怪的魅力,磁石般地吸引着周遭認識、不認識的人。
所以,今天一大早,太陽一露臉,南陽有閑着的姑娘小姐、老爺少爺們又像往常一樣聚集在棲鳳樓。
啊!少爺又像往常一樣吸引了眾多的人潮啊!秦大掌柜滿意地看着剛開市卻已經人滿為患的棲鳳樓。
樓外的大路兩旁也聚集了不少人,那是沒佔到位置和吃不起棲鳳樓的南陽百姓。看來,犧風樓又該擴建了。
“來了,來了,來了!”興奮中夾雜着期待的呼喊一路從大街上傳到棲鳳樓里。搶到臨窗位置的人紛紛探出頭,坐在屋子裏的人則盯緊了門和樓梯口。
超級豪華的馬車數年如一日地停在離棲鳳樓大門還有段距離的地方。與車把式坐在一塊兒的安太先下馬車,棲鳳樓兩個機靈的夥計抬來上下馬車的凳子。
車廂的門被輕敲兩下,告知裏面的人可以出來了。
包着金箔、嵌着瑪瑙的鏤花車門由裏面打了開來,一隻牛皮為底、黑紗做面、兩側裝飾着兩排米粒大小的紅寶石的靴子隨着左腳緩慢地伸了出來。
“呀!”人群中立刻傳來陣陣輕呼,果然不負眾望啊!秦二少又換了新靴子了!真是了不起,小小的靴子也能讓他設計出獨樹一幟的華麗款式來,而且還能不斷翻新。昨天看到“鴻寶來”鞋坊的夥計把這樣的靴子擺出來說是秦二少新的構想,他們還不信。這下親眼目睹,果然是萬分適合他們的秦二少!嗯,待會兒趕快去訂一雙!
跟在靴子後面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天青色的紗袍,那沒有多餘贅飾的馬褂卻是艷紅色的,正好跟靴子上的幾個小紅點相互輝映,瓜皮帽上的那顆碩大的紅寶石更是熠熠生輝!呀!真不愧是二少爺!帥啊!一時之間,眾家女子眼中皆放出青光.好似蒼蠅盯着肥肉般地死盯着“美味可口”的秦誓,眾家男子則忙着以最快的時間記下秦二少今天是怎生打扮的,好自己也來模仿一番。
終於步下馬車的秦誓對着眾人露齒一笑,滿意地看着自己再一次引起的轟然效應。
兩個夥計上前正要撤走凳子,秦誓用手裏的摺扇朝着車廂虛指兩下,“慢着,裏面還有人。”
嗯?到了嗎?輕紅揉着一雙瞌睡的眼,都是那個男人老在打呵欠,害得她不知不覺就睡著了。若不是秦誓方才搖晃她,她還醒不過來吶!真丟臉!摸摸有些發燙的粉頰,收拾心情,輕紅打起精神,透過大開的車廂門往外望,正巧看見已下車的秦誓用眼神示意她下車。整整因熟睡而略微凌亂的衣裳,輕紅走下馬車。
寂靜,如同被施了定身術般,成百上千的人剎那間回復靜默,無數顆眼珠子瞬間定位在某一個共同的物體上——柔雅潔凈的美人,靈動的眸使得她的面孔生氣勃勃,不管放在哪裏都會是一個引人注目的美人。但,這不是事情的重點,重點是——她怎麼會跟傾倒了無數的男女但卻只愛自己的秦二公子在一起?!
發生什麼事了嗎?那麼多的人聚集在這裏幹嗎?
而且神情震愕,不發出一點聲響。不平常的死寂讓輕紅的心也浮動起不安。求救地望向秦誓,卻見他沒事人一般帶着安太朝五文外的酒樓走去,害怕被人潮淹沒的她不得不快步跟上去。
“那個人是誰?那個奇怪的女人是誰?”竊竊私語,還是竊竊私語。
“她怎麼跟二公子同乘一輛馬車?她是怎麼辦到的?”曖昧的語氣,露骨的視線。
“怎麼看都不覺得是好人家的女兒!”不同於被壓懾了心神無法開口的男子,大多數的女人被妒忌的心理蒙蔽了心智,惡意的討論逐漸散播開來。
輕紅有些緊張地拉着衣樣的下擺,細碎的耳語海浪似的向四周擴散着。置身其中的她快要被這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湧的海浪吞沒了。她真的不喜歡這種感覺,這會讓她想起某日走在街上被人指指點點,此後她沒有再出門,卻掩蓋不了已受到的傷害。
“二少爺廠”秦掌柜在秦誓已步人棲鳳樓后才敢迎上來。在看向秦誓身後時,同樣露出驚詫的神情,“這位是——“欲言又止,卻充滿試探的意味。
“本少爺的人!你們誰有意見?”繪着唐寅真跡的摺扇打了開來,“嚯嚯”地朝着老掌柜送去不必要的涼風。
“二少爺可折殺老奴了!您帶來的人誰會有意見啊!老奴只是想弄清姑娘怎麼稱呼,也好請安啊!”
那個女子的打扮看不出何等身份,容貌氣度卻絕不止於此,而且小主子帶來的人,他又怎麼敢輕忽呢?隨着秦掌柜告饒似的話語聲,周圍像是活了過來.眾人又恢復了見到秦誓時的激動興奮,詭譎的氣氛瞬間消逝。
“稱呼?’秦誓回頭看看已沒了不安表情的輕紅,“叫紅姑娘好了!”
“是!”秦掌柜立刻圓滑地轉身朝輕紅作了個揖.“紅姑娘,小的棲風樓掌柜.有幸姓秦,在這裏給您請安了!”
“秦掌柜有禮!”
“你到那裏坐着,我要先到廚房看看!”秦誓用扇子指指正中央那誰一空出來的一張小圓桌對輕紅道,隨後跟秦掌柜往樓下走去,安太尾隨其後。
果然是秦家二少爺的風格呢!望着那張明顯與眾不同的紅木圓桌和它所處的位置,輕紅隨便挑了個位子坐下。坐在這裏不但能看到整個楊鳳樓,而且也能被整個棲風樓的人看到!輕紅的眼隨意地往周遭溜了一圈,卻嚇得立即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天啊!怎麼有這麼多的秦誓?明明是男人卻穿紅着綠,鮮艷的色澤如同繽紛綻放的花兒,如果他們個個像花兒般嬌媚也就算了.偏偏不是麻子勝就是大蒜鼻,稍微五官端正的幾個打扮成那樣又一副娘娘腔的模樣!現在想來,秦誓的打扮雖然誇張,卻不顯得刺眼或俗氣怪不得他會自戀成那樣,在這群怪模怪樣的烏鴉中,他說自己是只彩鳳也不為過!
一個穿着很乾凈的夥計提着一個竹編的藤籃走過來,裏面有一壺茶和三隻杯子,其中一隻形狀特別。
因為他一直盯着她看,所以輕紅禮貌地朝他點點頭,結果那個青年驚恐地睜大眼睛,飛也似的逃了!
真是的!他都還沒給客人斟茶呢!算了,她自己來吧。輕紅知道秦誓的毛病,就拿了兩個形狀相同的杯子中的一隻,倒了茶啜飲着。是很好喝的玉米須熬成的茶,香香的。
眼睛雖然不想往那些奇裝異服的客人身上望,耳朵卻是閉不了的,他們的話題——“在發什麼呆?茶才人口,右肩就被一個硬硬的東西敲了一下,迅速回過頭,看見說要去廚房的秦誓。
“你坐那邊,這是我的椅子!”秦誓很理所當然地驅趕着猶端着茶的輕紅。
明明是你自己叫我坐的!這個男人還不是普通的任性!輕紅心裏嘀咕着,卻沒有反駁地坐到離這張椅子最遠的對面去,順帶拿走正在喝的茶。
秦誓在輕紅坐過的地方坐下,安太幫上子斟了茶也在他右手邊坐下。而那個秦掌柜——輕紅從茶杯的邊緣覷着,年過花甲的老人,很容易中風的呀!
“少、少爺?”愣了半晌的秦掌柜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語言。
“嗯?”秦誓用一副“你還在啊?”的表情望向老掌柜。
“您——不換張椅子?秦掌柜小心翼翼地湊近秦誓,卻也注意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幹嗎要換?”這秦老頭不會是太老了吧?
“不用換!不用換!呵呵呵呵——”秦掌柜賠着笑臉,手心不斷沁着汗,“老僕這就吩咐夥計給您上菜!”二少爺最不能忍受別人碰到他的身體和他的東西。除了安太,他的東西無論是誰接觸了,都會慘遭被丟棄的命運。至於哪個犯了錯的人.遇上少爺心情好,可能換上兩記白眼就了事,若湊巧少爺心情不佳……那下場可就……秦掌柜打了個寒戰,不敢再往下想。今天,就當少爺心情好得不得了吧!那個紅姑娘——看來在少爺心中也不是普通人呢!
“您不是說要去廚房看看嗎?”怎麼好像只是出去轉了個圈就回來了的樣子?
“已經看過啦!”站在廚房門口溜了兩眼,今天沒人請假,也沒人偷懶,“你不會以為本少爺會進到那髒兮兮的地方去吧?”
“臟?”這裏的廚房會很臟嗎?秦家的廚房可乾淨着呢!凝兒看過後讚嘆不已,還說回去后提議家裏也弄個一樣的。
“少爺不喜歡油煙啦!”看輕紅不太理解,安太解釋道,少爺的標準一向是很高的,一粒肉眼可見的灰塵在他眼裏就已經是髒亂了!”更何況廚房那種人擠人的地方。
怕是不喜歡油煙沾染了他的完美吧!一個超自戀的人還有嚴重的潔癖,她很能體會。“南陽真漂亮,它的繁華出乎我的意料呢!”雖只是短暫的幾瞥,但她看到了熱鬧的街市.和樂繁忙的南陽百姓。
“比洛陽如何?”秦誓搖着扇子,興緻勃勃地問道。
“嗯,差不多!”其實在洛陽的日子她生了點病,窩在別館裏一直沒出來。
“那比諸京城呢?”
“各有千秋吧!”輕紅思索了半晌才想出這麼個不傷人的答案。洛陽曾是多朝古都,用來比南陽也就算了,京師可是天子腳下啊!裏面的公侯王爺比各地的地方官加起來都多,那裏是包括當今皇上在內的國家中樞人物聚集的地方,南陽這種小地方怎麼比也比不過紫禁城啊!不過南陽相對於京城民風還是淳樸得多,雖然有個奇怪的自戀狂,但比起人人鈎心鬥角的京城來說還是簡單得多。
“那樣嗎?”秦誓好像對答案很滿意,就連笑容也特別開懷。
“南陽會如此;可都是我家少爺的功勞呢!”安太在接收到少爺鼓勵他儘管講的笑容后,開始滔滔不絕地闡述起來。
這時,秦誓吩咐的餐點都上來了,雖然常吃到秦誓做的萊,但對美食一向沒什麼抵抗力的輕紅一心只想一飽口腹之慾,對安太的高談闊論只是偶爾回一兩句“嗯”、“氨、“這樣嗎”、“真的嗎”之類的,也顧不得秦誓跟安太都沒動手,便以斯文有序的手法把整個桌面橫掃了一遍。
啊!好飽!
“——紅姑娘,你怎麼看?”
“嗯?”輕紅抬起頭,用力吞下最後一塊的炸鍋巴,不知所措地面對着兩雙晶晶亮的眸子。呢,很像做了某事企盼得到誇獎的小孩。“嗯,那個——”“少爺真的很厲害,對不對?”安大先打破僵局,間接地救了輕紅一命。
“對!對啊!真的很厲害啊!”輕紅很快地接口,不斷地點頭,然後就看見秦誓像是鬆了口氣地向後靠去,一臉得意又極力忍住,不想太過張揚的模樣。
唔,真的是很可愛!輕紅打量了秦誓一眼,然後又把頭埋在美食當中。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總是發獃!”像過去的數天一樣,一旦輕紅的眼中沒有他的身影,秦誓就會死咬住不放,非要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不可。
“啊?”輕紅拉回自己的思緒,總不能說她怕他們跟她搶吃的,“你真的對皇上‘禪讓’的消息不感興趣嗎?我聽到周圍都在談論這件事。”皇帝耶!不是一般的官員,不是普通的富豪,把天下都抓在手中的皇帝耶!
“啐!”秦誓嗤之以鼻,“我還以為什麼大事呢!這一個月來四處都在傳這件事!”
“你難道不想去當皇帝?”現實是有點殘酷,但做夢的權利卻是人人都有。進秦府的這段時間從來就沒發現他有什麼積極的動作。他真的對那個位置不感興趣嗎?
“第一,當今皇上老當益壯、精神矍鑠,不可能做這麼呆的事;第二,這只是民間流傳的小道消息,不足為信;第三,樣讓這種事,自秦始皇以來,就沒有過,所以,我根本就不信!”人的嘴巴是一件最誇張的東西,經過人們的口耳相傳,任何事情都被誇大了百倍不止所以他才不想像個傻瓜一樣地湊熱鬧。
“是真的!”聽到秦誓的分析,輕紅努力地辯解,“朝野上下都驚動了!皇上在朝堂上感嘆年事已高,阿哥們又資質平平,想在後輩新秀中挑一個人品和才智出眾的培養成接位人!”其實對這件事,整個艾家的人也都抱持着懷疑的態度,皇位哪是說能讓就讓的?
“即使真的又怎麼樣?’秦誓有點不耐煩地在桌上敲敲食指,“當皇帝有什麼好?關在一個大籠子裏什麼地方都不能去,還要每天操勞。你沒見——很多皇帝都是短命的嗎?”最後一句是以耳語的方式在輕紅耳邊說的。溫熱的氣息噴在敏感的耳垂上,再聽到這麼怪異的論點,輕紅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表情微微扭曲。
“還是——”秦誓低頭沉吟,再抬起頭來,一臉認真地望着微微抽動着嘴角的輕紅,“你想當皇后?”
“噗——”忍不住了!
“沒、沒——呼呼呼——呵呵——”她是開心才笑嘛!
“那我也只有去拼一拼啦。”第一次與輕紅真心的笑顏正面相對,秦誓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只是我可不能保證成功哦!”如果那個老傢伙的確有意思找個皇族以外的繼承人,他是有機會啦,怕就怕根本就沒這回事。
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嗎?輕紅的笑聲頓了頓,一臉希奇地看着秦誓不自在的表情。唉,她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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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太小哥,晾衣服啊,要幫忙嗎?”閑得無聊的輕紅走向那塊用來晾衣的空地。凝兒正在收拾她的房間,把她給趕了出來。秦誓今天不去酒樓,準備晚點帶她去試新衣,所以早上有很長的空檔讓她閑晃。
“不用、不用、不用!”安太反射性地把大大的洗衣盆整個端了起來護在身邊,不想一早上辛苦的成果又被破壞。
被這麼明顯拒絕的輕紅覺得自己很沒面子,不過,想到自己的不良記錄,也沒資格責怪人家。
“一個人做那麼多的事,很辛苦吧?”
見輕紅沒有搶衣服來晾的意思,安太放下盆子開始做事。
“還好啦!”當少爺的侍從累是累了點兒,但薪俸很優渥,其實他現在就已經可以自己出去開個小店,不用再幫傭了,只是他放不開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少爺。爹娘也贊成他一直服侍少爺,所以就一直沒走。
“唉,若不是少爺的怪毛病那麼多,多找幾個人進來,不是會輕鬆很多嗎?”想到最近那個怕臟怕得要死的少爺常常為她洗手做羹湯,末了還總在她嘴角舔一下就覺得渾身發燙。他的意思是,她與別人不同嗎?
“其實少爺這個毛病剛開始的時候並不嚴重,只是比較愛乾淨而已。後來出門學藝,在謝師宴上做的一道菜中發現了一隻腐爛的老鼠,而陷害他的人竟然是平常最疼愛他、經常拍着他的肩膀鼓勵他的一個師兄。那一次他上吐下瀉了一個月,從此以後少爺讓人一碰就會嘔吐不止,所以大家也努力地不碰到他和他的所有物。”至於那個“師兄”,再也沒有人知道這個人了。但他知道,大少爺那段時間一直在為某件事情“走動”。
“我是跟他吃同一個娘的奶長大的,從小像個跟屁蟲似的跟着他,所以少爺勉強能夠接受我吧。”
“不過——”看着已經聽得呆掉的輕紅,安太笑笑,“現在他信任的人又多了一個啦!”
怎麼也沒想到會聽到那種事!
“怎麼在這發獃?你好了沒有?走了!”清雅的男聲在頭頂響起。回過神,猛然站起的輕紅不小心讓額際擦過對方的嘴角。
“你投懷送抱的方式真特別!”男子輕笑,聽得出心情很愉快。
“哪、哪有!”輕紅摸着頭紅着臉嚷道,因為的確是自己不小心,而且剛剛又聽到那麼一個故事,受到的震撼太大了,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好啦!快走吧,我們看新衣服去!”一手扶着輕紅的肩,一手貼着她的背,推着她向外走去,“我知道你暗戀我就好了嘛!”
“真的沒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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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去的店叫做“鴻寶來”。本來秦家有個錦繡坊,但不知為何,秦誓不照顧自家生意,卻總是在“鴻寶來”訂衣訂靴的。
一進“鴻寶來”,一堆的師傅夥計紛紛點頭哈腰,“二少爺好!紅姑娘好!”
“二少爺,您訂的衣服!”一套套夏衣整齊地躺在托盤裏端到秦誓眼前。
“嗯!”秦誓輕微地點點頭。“安太,都打開看看!”
華麗的新衣被展開來。依舊是亮麗的色澤,輕薄的布料在微風中起舞,很有幾分飄逸的味道。連輕紅都不得不讚歎其實這個男人很有設計的天分,平凡的男裝總會被他渲染成一幅美麗的畫,怪不得有那麼多的人愛模仿他。其實若不帶偏見地看,這些衣服的確很美麗。
八套衣眼中有兩套較平凡的,那是安太的衣服。
“紅姑娘的呢?”
“在這兒!”“鴻寶來”的總管立刻讓一個俏麗的女子端着另一個托盤上來。女孩子只有十六七歲.正當婚配的年紀,看着秦誓的眼光是羞怯的、脈脈含情的。對這樣的畫面輕紅卻只是想笑。這幾天地倒也看來不少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好戲,剛開始還有點同情那些被拒絕、當眾難堪的女子,後來看到她們聚在一起嘰嘰喳喳交換被拒的心得.並且準備卷士重來,她只能在心裏唄息,果然是什麼樣的人都有啊!
“打開看看!”這次秦誓是朝輕紅招手。
輕紅遲疑地走過去,瞄了那個托盤幾眼,她是量身定了些衣服,但這些怎麼跟她設想的不一樣?
整整二十套衣裳,色澤不如秦誓的恐怖,但從乳白到粉藍,從嫩黃到淺綠,仍是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大清對女子的服飾限制不多。這些衣裳里有漢服也有旗裝,樣式跟色彩一樣多。不斷翻新的花樣中有一樣是不變的,就是所有衣裳的袖口都滾了一寸來寬的黑邊,黑邊是用各色的綵線綉着同樣的圖案,如同波浪的三划,那是古體的“水”字。這個男人在暗示什麼?輕紅立刻聯想起自己某夜的輕狂。
“我沒有定這些衣服!”令人眼花繚亂的布料在眼前紛飛,輕紅的臉色卻越來越黑。她挑出兩件普通樣式的,“我要這兩件就好了!”
“那是給你的丫環的,你要來幹嗎?快,下去試一下!不合馬上改!”不理會輕紅的意願,秦誓直接把她推進試衣間,並且把凝兒也叫了進去。
怪不得他今天把凝兒也帶了來。氣鼓鼓的輕紅還是試了衣裳,先不說那衣裳過於奪目的色澤,師傅的手藝真是不錯,每件穿起來都很合身,樣式也非常新穎,連凝兒都覺得她美美的。但跟在他身邊已經夠惹人注目的了,穿上這種新潮的樣式,跟穿着那件冰蠶絲衣到處跑有什麼區別?所以輕紅還是決定不要。可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人權,在看過她試穿的效果后,秦誓就不再理會她,任她在那邊說什麼他都不看上她一眼。
“不是還有一件嗎?”
“在這兒!”總管親自捧了一個黑漆漆的匣子,越過臉色發黑的輕紅,來到秦誓面前。匣子一打開,輕紅只能見到一堆白色的東西,比起那二十套粉裝來似乎普通得多。但看到秦誓以扇子緩緩地挑起那件東西,再隨之自然落下,輕紅的臉白了。
“二少爺!您向大少爺討來這塊冰蠶絲就做這麼一件單衣實在太可惜咯!您不知道,我們的大師傅裁衣的時候那心疼啊!”
“衣服是我要的,我要做成什麼關你們什麼事?
少在這裏唧唧歪歪!”
“老奴多嘴,老奴多嘴!”總管涎着臉哈着腰。
秦誓也不是真的不高興,他就喜歡干點這種驚世駭俗的事兒,別人越議論,他就越發得意。滿意地點點頭,讓總管把匣子連同其他的衣裳一塊兒交給安太。
然後在一片恭送聲中往外走,對輕紅是連招呼都不打。
“喂!”輕紅急得大叫,在看到四周傳出的青幽眼色后,又改口叫道:“二公子,我可沒答應要那些衣裳!”那個男人;真是太不尊重她了!
“我也沒說衣裳是你的啊!”秦誓悠然一句更把輕紅氣了個七竅生煙。
“你不能不守信用!”他明明說要幫她保密的!
但方才那件衣裳分明就是照她那件衣裳裁的。
“我哪裏不講信用了?’秦誓駐足,“還不跟上來!再不跟上來,我可就真不講信用了哦!”
“你——”輕紅一跺腳,提腳跟了上去,而且很快地超過在眾人面前晃蕩的秦誓,爬進車子裏生悶氣。
“嘖!衝動冒失的丫頭!”揉揉被輕紅故意撞到的左肩,秦誓笑罵。她的肩膀一定很疼吧!
他姿態優雅地步上了馬車,丟下一群瞠目結舌的總管夥計。而那個特意棒曹衣裳出來的總管的女兒,則是捂着心碎的胸口。
“在這些夥計師傅里隨便挑一個吧!”總管走過去,拍拍她的肩,安慰着本來就算是痴心妄想的女兒。
“為什麼?雖然我只是一個總管的女兒.但那個女人只是一個丫環,也沒比我好多少啊!”小女孩仍不敢相信自己多年來的暗戀在一夕之間徹底無望。如果對方是哪個世家之女或公主格格也就罷了,聽秦府里的丫環說對方也只是二公子的一個丫環,身份比她還低呢!
“丫環?”老總管一嘆氣,“丫頭,等你到你爹我這個年紀,就會知道那個女人決不會是一個普通的丫環那麼簡單。而且,不論是丫環還是格格,二少爺的心恩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