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天亮后,大德擁着心磊在她床上躺了一夜,誰也沒睡着,但誰也不想起床。

「我不想結婚。」心磊突然出聲。

大德愣住了,不是說好了公證結婚嗎?怎麼又反悔了?

「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很好,結不結婚其實沒多大差別。」心磊翻身找她的衣服。

大德將她拉回被窩裏。「但是,我不希望別人批評你,這個社會雖然比以前開放,但還沒有開放到可以尊重他人不同的生活方式。同居對女孩子的名譽來說,不是件好事。」

「我不介意。」心磊說。

「我介意。」大德說,他翻身到心磊上方,俯看着她。「如果被批評的是我,我不在意;但是如果有人說你閑話,我會心疼。」

「那我們就不要在一起好了。」心磊把臉轉開,冷淡的說。

大德把她的臉扳回來。「心磊,到底怎麼回事?你今天很奇怪。」

「我一向就是個奇怪的人,你要是不習慣,可以不要跟我在一起。」心磊的聲音還是沒什麼感情。

認識幾個月來,雖然偶爾有些小脾氣,但心磊從來不曾這麼冷冰冰的,只因為大德提到她父母?

他從床上坐起來,把心磊拉進懷中,更溫柔的對她說:「可是我愛上你了,離不開你。」

心磊的表情緩和了,眼裏也浮現了淚水,她也愛大德,只是……

大德知道心磊是個情緒不定的人,她只是心裏有不愉快的事,絕不是真的不想跟他在一起。「給我一個親親。」大德低頭親吻她,心磊閉起眼睛,淚水從緊閉的眼眶中流下。

大德沒有追問她原因,只是吻去她的淚水。如果心磊願意告訴他原因,她自然會說;如果她不肯說,問也沒有用。

過了幾分鐘后,心磊睜開眼睛,抬頭看着大德,請求的問他:「大德,其實我不想跟你分開,我們可以住在一起,只是……只是不要結婚,好不好?」

大德真的搞不懂,昨晚他向心磊求婚時,她明明紅着臉沒有拒絕,為什麼現在又這麼反對婚姻?

他很想給心磊一個婚禮、一個名分,可是心磊卻不想要;如果她真的不願意結婚,他也只能選擇讓步。「只要你高興,結不結婚都好。」

「也不生孩子?」心磊看着他。

大德又吻了吻她。「如果你希望,我可以立刻到醫院結紮。」

沒想到心磊猛烈的搖頭。「不,不要結紮,搞不好很久以後你會想要有孩子,我不要你到時候恨我。」

「傻心磊。」大德摸着心磊的頭。「如果以後你真想要有孩子,結紮了也還可以再動手術還原。」

「反正你不要結紮就是了。」心磊反身抱着大德。

「好好好,反正都聽你的,只要你高興,怎麼樣都好。只是,你年底可以跟我一起搬到新家嗎?」

「不知道!我們房子租約十二月底到期,我要先問問沅琪,看她打算怎麼辦。」

「等沅琪回來就馬上問她,好不好?我希望可以儘早確定搬進新家的日子,這樣才能知道我還有多少時間準備你的書房。」大德親親心磊的額頭。

心磊點點頭,大德真的對她好好。「大德,剛才我態度不好,對不起。」

大德笑了笑,不以為意的說:「沒關係,我寧願你對我發脾氣,也不希望你把不愉快悶在心裏。」

「大德,我好愛你。」心磊又更緊的抱住大德。

「不會比我愛你多。」大德用手順了順心磊的頭髮,「全世界的愛加起來,也沒有我愛心磊的愛多。」

「永遠嗎?」

「永遠!」大德毫不遲疑的回答。

「以前我爸爸也說過,他會永遠只愛我媽媽,可是……最後他還是背叛了自己的誓言。」心磊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般,淡淡的說著。

「心磊……」大德開始有些了解心磊今天的怪脾氣了。

「不,你別打岔。媽媽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知道爸爸有外遇后,媽媽堅持離婚;爸爸不肯,他說他雖然愛那個女人,可是更愛媽媽,他願意結束外遇,只希望媽媽原諒他。」心磊注視着窗外,沒有開口說話,好久后才移回視線,繼續她的故事。

「媽媽說就算爸爸回來我們身邊,也不再是以前那個爸爸了,她不要一個背叛者、不要一個身上有別的女人味道的男人。爸爸說如果媽媽真要離婚,他什麼也不給她,媽媽咬着牙籤了離婚協議書,帶着才七歲的我離開。」心磊露出一絲冷笑。「可笑的是,一直嚷着最愛媽媽的爸爸也簽了協議書,而且立刻和那個女人結婚。媽媽什麼都沒得到,除了我。房子給了爸爸和那個女人、錢也給了他們。」

大德注意到心磊眼角有淚水,她悄悄的擦去它們,臉上的表情更冷冽了。

「後來媽媽不顧我的哭喊,將我送回去爸爸身邊,然後自殺了,是他們聯手害死了媽媽。對於媽媽的死,爸爸居然沒有太大的悲傷,他們只是給我很多的零用錢、討好我籠絡我、供我上學,那個女人對我還不錯,但是我恨她!」心磊突然轉向大德。「大德,你想我會帶你去見他們,告訴他們我們要結婚了嗎?」

大德沒有回答,心磊也不需要他回答。

「休想!要不是爸爸移情別戀,現在我可能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就像小時候一樣。爸爸太狠了,忍心看我和媽媽流落在外面,他自己卻和那個女人享受一切。我恨他們兩個!他們不但害死了媽媽,也害慘了我。我一直不願意去想起這醜陋的一切,只得讓自己的情緒及記憶停留在七歲以前,要不是你今天提起了我的爸媽,可能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起這件事。」

大德擁着心磊,柔聲對她說:「心磊,這輩子我只愛你一個,永遠不會改變。」

心磊推開他,面無表情的說:「鄭傑也對我說過這句話,結果呢?如果我沒猜錯,爸爸一定也對媽媽說過這句話。」

大德詞窮,他不知道該怎麼讓心磊明白他的一片真心。

「心磊,你要我怎麼證明,才肯相信我不是那種會移情別戀的男人?如果可以,我真的會把心挖出來給你看,看看它上面是不是寫滿了「大德只愛心磊」?」

心磊又有些感動了,她本來就容易受到感動,就好像以前高中時那個男人,還有鄭傑,對她很好她就會有歸屬感、會想要跟他們在一起;要不是不知情的大德提到她父母,她或許就會快快樂樂的嫁給他了。但是一讓心磊想起不愉快的過去,她就開始對婚姻產生排斥,甚至連以往的小事情都一起想起來了:例如高中時那個男人,都結婚了還來招惹她;例如鄭傑,跟她在一起還到處結交其他女友。

男人是不是永遠無法滿足只擁有一個女人?是不是男人都有一種喜歡往外發展的本性?

又想到媽媽跟爸爸一起奮鬥賺錢,辛苦得來的一切卻拱手讓給一個坐享其成的女人,媽媽多不值得!這樣一想,心磊怎麼敢結婚?

她心灰意懶的對大德說:「我現在是很愛你,但是不想結婚,你看着辦吧!」

說完她就鑽進被窩裏,理都不理大德了。大德很無奈,他雖也是巨蟹座,情緒也是常常變化快速,可是從沒見過像心磊這樣、翻臉比翻書快的人;她好的時候比誰都溫柔,心情不好的時候不但不講理,言語、表情又都比冰塊還冷。

大德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而且一夜沒闔眼也累了,只好獨自走到客廳沙發那兒,倒頭就睡。

沅琪一大早吵醒了仍在睡夢中的嬸嬸,她嬸嬸本來是很火大的想破口大罵,但她的怒容在看到挺拔的駱濯、及他身後的那輛大大的進口車時,馬上變成了一臉討好的假笑。

「沅琪啊,怎麼要回來不事先打個電話,我們也好準備你愛吃的東西啊。」她殷勤的說著,天知道她什麼時候準備過沅琪愛吃的東西了!有剩菜剩飯就偷笑了。

「這位先生是……」她打量着駱濯。

「我是沅琪的未婚夫。」駱濯搶先說,並且伸手摟住沅琪的肩膀。

「我們是回來看阿嬤的。」

「未婚夫?沅琪你也真是的,訂婚了也沒有通知我們,好歹嬸嬸也是從你小時候就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拔大,花了不知道多少錢呢!」說到最後一句時,她還看了駱濯一眼,然後繼續抱怨:「唉!大伯走時也沒留下個一兩半銀,我們可是省吃儉用的供沅琪上學啊!當然啦,這也沒什麼,我們都像疼自己孩子般的疼沅琪嘛!這個……」

沅琪知道嬸嬸八成想跟駱濯敲詐,她不理會嬸嬸的暗示,拉着駱濯進屋裏找阿嬤。

「阿嬤,阿嬤,我回來了。」沅琪扯開嗓子喊,阿嬤近幾年來聽力不太好。

沒想到阿嬤是從廚房走出來的。「阿琪啊,你回來了。」阿嬤步履蹣跚的走到客廳,看到沅琪回來,她心裏很高興。

「阿嬤,你在廚房做什麼?」沅琪攙扶阿嬤坐在椅子上。

「沒有啦!」嬸嬸搶在阿嬤之前回答。「你阿嬤說她想活動活動筋骨,所以一大早就進廚房煮早餐。」

沅琪眼睛都冒火了,這個惡毒的女人!她每個月都寄五萬元回來了,居然還把阿嬤當老媽子!阿嬤這麼一大把年紀了,萬一在廚房發生什麼意外……

她惡狠狠的瞪了嬸嬸一眼,既然要接走阿嬤,就沒有必要再對嬸嬸卑躬屈膝了。

她把回來的用意跟阿嬤解釋清楚了,可是阿嬤還是那句老話:她還有兒子呢,當然要住在兒子家。倒是嬸嬸,一聽到駱濯在台北有個獨門獨戶、還帶院子的房子,眼睛都直了。

駱濯和沅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連哄帶騙的使得阿嬤願意跟他們到台北「小住幾天」;臨上轎車前,嬸嬸還滿臉擔憂的對阿嬤說、可是實際上是說給沅琪跟駱濯聽:「阿母,玩幾天後要趕快回來啊,我照顧你照顧慣了,真擔心要是沒有我在身邊,誰來照顧阿母呢?再說,阿母你不在,我們都會覺得很不習慣的。」

沅琪聽得直想反胃,但她忍住不開口。

駱濯卻是聽不下去了,他皮笑肉不笑的對她說:「是啊!沒有了阿嬤當藉口,誰還一個月寄五萬元給你?再說,阿嬤跟我們到台北,你就得自己煮三餐了;又得自己做家事、又少了每個月五萬元,怎麼能習慣呢?」說完他就進車子裏,開着車揚長而去,留下臉色鐵青的嬸嬸站在院子裏,不停的咒罵。

在高速公路上時,阿嬤問沅琪,她跟駱濯是什麼關係。

「阿琪,這個先生跟你是……」

「阿嬤,我們已經訂婚了。」駱濯用破破的台語說。

沅琪沒有否認,她不希望保守傳統的阿嬤認為她跟男人亂來,說訂婚可以讓阿嬤安心一些。

「你怎麼都沒有跟阿嬤說?」

「我們也是突然決定的,所以才特地回去接阿嬤上來。」駱濯慢慢的、一字一字的說著。

沅琪忍住笑,阿嬤要是聽得懂駱濯的台語,那就厲害了。

「你沒跟他住一起吧?」阿嬤問。

「沒啦!」沅琪趕緊否認。「我跟心磊合租一個公寓。」

「心磊喔?是不是頭髮長長的、眼睛大大的那個女孩子?」阿嬤見過心磊幾次。

「對,就是她,她去過我們家兩三次。阿嬤,今天我們先帶你去駱濯家,他那裏比較舒服也比較大。」

「那你呢?」

「我今天跟阿嬤住一間。阿嬤,我忘記跟你說,駱濯是我的老闆,我在他那兒工作。」

「喔!」

不久阿嬤便在車上睡著了,等她醒來,也已經到駱濯家了。

「阿嬤,今天先委屈一些住在二樓,明天我就叫人來把一樓的房間弄好,這樣你就不必爬樓梯了。」駱濯提着阿嬤的包包,一邊帶她們上二樓,一邊解釋着。

「這樣真麻煩你,歹勢啦!」阿嬤客氣的說著。

「不會啦,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了,當然要互相照顧。」駱濯理所當然的說著。

沅琪感動的看着這一幕,如果駱濯真能好好的對待阿嬤,不要說是求婚,就算他要她跳海,她都會答應的。以前怕駱濯不能接受阿嬤,所以遲遲不敢讓他知道她的心意,現在看他對阿嬤這麼有心,沅琪決定不再隱藏自己的感情了。

阿嬤到了二樓的卧室,被裏面的擺設嚇住了;在屏東鄉下,傢具都是簡陋的,而且媳婦也捨不得買好東西給她用,現在看到房間裏漂亮的梳妝枱、檜木製的大衣櫥、一張舒適的大彈簧床,而且居然還附有浴室跟視野良好的陽台,就像是連續劇里一樣,阿嬤當然要驚訝了。

看阿嬤站在房門口久久不說話,駱濯還以為她對房間不滿意,抱歉的說:「阿嬤,先委屈你幾天,這是以前我兩個姊姊住的房間,東西都搬走了,所以比較簡單,什麼都沒有。一樓的書房比較大,等師傅裝修好了,再搬到樓下房間。」

阿嬤的嘴巴張得更大了,她看着駱濯,就像他是個外星人似的。

「這個房間還不好啊?在我們鄉下,是要有錢人才有辦法蓋這麼漂亮的房子呢!」

「阿嬤還滿意嗎?」

阿嬤不住的點頭,「樓下也不用叫人來裝修了,我住這間就好了,才二樓而已,每天爬爬樓梯當作運動也很好。」

「這……」駱濯遲疑着,阿嬤年紀大,每天爬上爬下好嗎?他看着沅琪,希望她來決定。

「既然阿嬤這樣說,那就這麼決定吧!」沅琪笑着說,在這兒阿嬤比在嬸嬸家更敢表示意見,這真是件好事。

「阿嬤會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駱濯看看時間,早已過了午餐時間,大家都差不多餓了。

「對啊!阿嬤想吃什麼?駱濯很會煮菜喔,不管阿嬤想吃什麼,他都做得出來。」沅琪摟着阿嬤的肩,撒嬌的說。

「阿琪,你真是沒大沒小,雖然他是你的未婚夫,可是你是女孩子,怎麼可以讓男人煮給你吃?再說,他還是你的老闆。」阿嬤訓了沅琪一頓。「唉,都怪阿嬤,只顧着教你補魚網賺錢,沒教你煮菜,以後嫁人可怎麼辦?」

「阿嬤,不要緊啦!我從小煮習慣了,我來煮就好。」駱濯幫沅琪說話。

可是阿嬤還是念念有辭:「你這樣人家會講你沒有父母教;連菜都不會煮,怎麼做人家的太太?你讓一個大男人進廚房,這樣你的公婆怎麼會疼你?」

沅琪低着頭默默接受阿嬤的教訓,她知道阿嬤的觀念很傳統,所以不敢回嘴。

駱濯不忍心看沅琪挨罵,他跟阿嬤保證的說:「阿嬤,你放心啦,我爸媽還有我都會很疼沅琪的,她不會做菜沒什麼關係啦!」

「那怎麼可以?一個女人不會做菜,就跟沒有生兒子一樣,是很嚴重的事。阿琪,從明天開始,你來煮三餐,若不會阿嬤再教你。阿嬤可不能讓未來的親家說你沒家教。」阿嬤指示着。

沅琪無奈的看了駱濯一眼,聽話的答應了阿嬤。

駱濯很想跟阿嬤說沒有生兒子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沅琪一直用眼神叫他閉嘴,他只好不要說話。

吃過駱濯煮的午餐后,阿嬤先回房間去休息,她從沒坐過這麼長途的車,有些疲累,一下子就睡著了。

在廚房裏,駱濯一邊洗碗,一邊取笑沅琪,「這下子你真的要當個黃臉婆了,每天在家煮飯、洗衣,還得聽我的話,因為我是個大男人。」

「你想得美!」沅琪潑了他一身水。

「你還敢潑我水?不怕我告訴阿嬤?」駱濯假意警告着,眼裏全是笑;沅琪這麼聽阿嬤的話,要是早接阿嬤過來住,搞不好他跟沅琪現在已經是夫妻了。

「駱駝,你不要拿了雞毛當令牌,在阿嬤面前我是可以洗衣服、煮三餐、乖乖聽你的話,可是你要敢太過分,我一定有辦法治你的。」沅琪在他胸前捶了一拳。

駱濯將洗好的碗放進烘碗機,轉頭看着正在摺圍裙的沅琪,突然有一種好幸福的感覺。「沅琪,你覺得我們現在像不像一對夫妻?一對一邊做家事、一邊打情罵俏的夫妻?」

沅琪紅了臉,轉身要走,但駱濯拉住她,將她圈進懷裏;沅琪嚇了一跳,抬頭想問他要做什麼。「駱駝,你想……」

話還沒說完,駱濯的吻已經落在沅琪唇上。不同於以往落在兩頰或額頭上、如蜻蜓點水的吻,他不容她反抗的、有些霸道、有些溫柔的吸吮着沅琪甜美的唇及舌。

沅琪手中的圍裙掉落在地上,她手足無措、腦中似有成群的蜜蜂嗡嗡作響,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駱濯感覺到沅琪的僵硬,他停下來,訝異的看着一臉潮紅的沅琪,這竟是她的初吻?老天!「沅琪,你……你沒有交過男朋友嗎?」

沅琪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難堪的問:

「我……是不是很丟臉?二十五歲了還沒接吻過。」

「傻沅琪。」駱濯開玩笑的說:「這沒有什麼好丟臉的,大概是台灣的男人都瞎了眼。」

「不是,是我自己的問題。」沅琪用比蚊子還細小的聲音說:「我沒有辦法和任何男人戀愛,因為這七年來,我心裏一直有一個男人的影子,再容不下別人了。」

「你這個傻女孩!」駱濯一把抱住沅琪。「真是……傻!」

「教我。」沅琪抬起頭,紅着臉、勇敢的注視着駱濯。「教我怎麼接吻。」

駱濯捧起她小小的臉,深情的凝視着她;沅琪在他的注視下,羞怯的想低下頭。

「別躲開!」駱濯不讓沅琪垂下視線。「看着我,沅琪。」

沅琪照着他的話做。

「我愛你。」駱濯說。

沅琪又要垂下眼瞼,駱濯傾身吻她的眼,沅琪明顯的瑟縮了一下,駱濯鼓勵的對着她微笑。

「抱着我。」他拉沅琪的雙手環住他的腰。「閉上眼睛。」

駱濯再次吻上沅琪的唇,他輕輕的、溫柔的吻她;沅琪剛開始有些緊張,但很快的就進入狀況,安心的享受駱濯深情的吻。

「你是個聰明的學生。」過了不知道幾個世紀,駱濯才放開沅琪,低啞着聲音對她說。

「是老師教得好。」沅琪雖然還是有些害羞,但已經能跟駱濯開玩笑了。

「我們要不要去把你的東西拿過來?」

「什麼東西?」

「你放在住處的東西,既然你跟阿嬤要一起住在這兒,當然要把你的東西都拿過來。」

「那我們趁阿嬤睡午覺的時候回去拿吧!順便也要跟心磊解釋一下。」沅琪提議。

「好,我們現在出發吧!」

沅琪和駱濯一進門就看見沙發上的大德,駱濯笑着問:「這傢伙被心磊趕出房門嗎?」

沅琪覺得有些奇怪,以她對心磊的了解,大德不可能被趕出來睡客廳,除非是他得罪了心磊;但是大德對心磊又很好,怎麼可能會惹她不高興?

「不會吧!心磊心腸很軟,一定捨不得讓大德睡沙發。」沅琪回答駱濯:「除非他們吵架了。」

「大德不可能跟心磊吵。」駱濯肯定的說。「他不但脾氣超級好,而且對自己心愛的人更是寵得不像話,就算心磊拿刀割他,他大概也不會動怒。」

「是喔,這麼好!不像某人,生氣的時候不但用腳踹車子,還說話侮辱我。」沅琪不忘拿那次的事情糗駱濯。

駱濯笑着把沅琪拉近,吻了她一下,道歉的說:「對不起啦!以後一定不敢了。」

大德被他們的對話聲吵醒,他坐起身,揉揉眼睛。

「你怎麼睡在這兒?心磊呢?」沅琪問他。

大德緊張的對他們「噓」了一聲:「小聲一點,心磊正在睡覺,別吵醒她了。」

沅琪只好壓低音量:「我們是回來收拾東西的,我要搬到駱駝那兒,想先跟心磊說一聲。她睡很久了嗎?」

大德看看手錶,下午三點了。「心磊昨晚一整晚都沒睡,大概早上九點多才上床,你們等一下收拾的時候動作要輕一些,讓她多睡一會兒。」

駱濯在他旁邊坐下來。「怎麼睡在沙發上?心磊不讓你進房間嗎?」

大德搖搖頭,有些無奈:「心磊心情不好,我不想吵她。」

「你惹她生氣?」沅琪問。

「我也不知道她會這麼不高興,我只是問她,什麼時候帶我回家見她的父母,我真的不知道她們家的情形是這樣的。」大德懊惱的說。

沅琪恍然大悟。

「難怪心磊會不開心,她一直想忘記那些事情,你卻還讓她想起來。你不要看心磊常常像個小孩子似的,就以為她每天都快快樂樂、沒有煩惱。」沅琪解釋着。

「我也覺得奇怪,通常父母離婚的孩子會比較早熟,可是心磊都二十五歲了,卻還像個孩子一樣。」大德納悶的說。

「記得高中的時候,心磊告訴過我,他爸爸總是要她成熟一點、懂事一點,好像只要她夠成熟夠懂事,就一定能接受他爸爸和那位新媽媽的事情,所以心磊一直很排斥長大,她怕自己真如爸爸說的,有一天長大懂事了就不再怪他們了。」

「那就好像她也背叛了她媽媽?」大德漸漸了解了。

沅琪點點頭。「所以心磊總是像個孩子一樣,喜歡或討厭一個人時,會很輕易的表現出來,就好像她對爸爸和新媽媽從來就沒有好臉色。」

「很難理解。」駱濯搖搖頭,他不懂這種想法。「這樣不是在自欺欺人嗎?」

沅琪瞪了他一眼。

「至少抱持這樣的想法,心磊比較不會痛苦。」大德心疼的說:「可憐的心磊!」

「心磊一向敢愛敢恨、從不隱藏情緒,但鄭傑背叛她的時候,她卻把痛苦隱藏起來,不在人前表露出來。或許是因為當初她媽媽死時,她爸爸沒有一點難過的表現,這一點讓她覺得:她就算為一個男人痛苦落淚,也絕不讓他或別人知道,反正那個男人不會為她難過。」

「所以其實心磊是很複雜的?」駱濯越聽越模糊,他一直以為心磊是很單純的。

「不!」沅琪跟大德同時開口否定駱濯。

沅琪看了大德一眼,覺得很欣慰,大德果然是了解心磊的,心磊總算沒有愛錯人。「在外人眼中,心磊雖然有時候有點喜怒無常,但只要用心其實是可以避免做出讓她不開心的事情的。」

「心磊的想法其實是最單純的。」大德說,像是在解釋給駱濯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她恨她爸爸和那個女人,這種恨單純卻也強烈,中間沒有任何雜質;當她愛上一個男人時,那種愛也是毫無雜質、單純而強烈的。」

「沒錯!」沅琪接著說。「心磊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大德,你一定要好好愛她,不要讓她再有機會想起那些事情。」

「我一定會的。」大德肯定的表示。

沅琪耳尖的聽到心磊房裏有聲音,她向大家使個眼色,「噓,心磊好像醒了。」

果然不一會兒心磊從房裏推門出來,她揉着眼睛,跌跌撞撞的坐進大德懷裏,絲毫不在意身邊還有其他人。

「大德,抱抱!」她說,好像已經完全忘了早上的不愉快。

大德用手臂完完全全的環抱着心磊。

「親親!」心磊整個臉湊到大德面前,閉着眼睛要他親親。

大德輕啄了她的嘴唇一下,可是心磊不滿的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主動親吻他。

心磊的吻又深又野,大德不由得熱情的回應她;沅琪微笑着轉開眼睛,拉着駱濯進房間去收拾衣服。

等到他們收好所有的衣物,再回到客廳時,心磊還是整個人黏在大德身上,而大德正輕聲的唱歌給她聽。

駱濯先把一箱箱的行李搬到樓下,大德想起身幫忙,但心磊緊緊靠着他,不讓他離開。

「心磊。」沅琪喊她。「我有話要跟你說。」

大德的歌聲停止了。

「嗯?」心磊轉頭看着沅琪,臉上有陶醉的笑。

「我要搬到駱駝那兒住,我阿嬤也住在駱駝家,你有空來看看阿嬤好不好?」

「好。」心磊還是帶着甜甜的笑容。

「那租約到年底就不續租了,離年底只剩下一個多月了,你要另外找房子嗎?還是要搬到大德那兒?」

心磊轉向大德,柔柔的問他:「大德,你願意收留我嗎?」

大德的答案是一陣深情的吻。

沅琪不禁失笑,這兩個瘋子!

駱濯上來時看到這一幕,也不禁搖頭,大嘆一聲:「這兩個傢伙真是絕配啊!」

「不好意思。」沅琪不得不打斷他們兩個的吻。「打擾一下,心磊,接下來這些日子我不在,你自己要小心門戶,記得晚上睡覺前要檢查門窗有沒有鎖。」

「你放心,在心磊搬到我那兒以前,我會每天待在這兒陪她。」大德向沅琪保證。

「那就好。那……我們走了,阿嬤一個人在家裏,我們不能再待了,再見。」沅琪先往樓下走。

駱濯提起最後一箱行李,跟心磊大德道過再見也離開了。

客廳里只留下心磊跟大德,繼續他們剛才被打斷的吻。

沅琪剛陪阿嬤散完步,回到駱濯的住處,一推開大門就聽到許多人的談笑聲。

沅琪和阿嬤兩人穿過院子進到客廳,所有人都停下交談、看着她們。沅琪尷尬的站在原地,駱濯沒跟她說今天有客人。

駱濯先扶阿嬤坐下,接着為大家介紹:

「沅琪,這是我爸媽還有大姊、大姊夫及二姊。我剛剛才跟他們提到你。」

「駱爸爸、駱媽媽、大姊、大姊夫、二姊,你們好,我是黎沅琪。」沅琪一一的向他們問好,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形下見到駱濯的家人,她顯得有些慌張。

「爸媽,這位是沅琪的阿嬤。」駱濯為爸媽介紹阿嬤,在沅琪她們還沒回來前,駱濯已經先大概描述過情況了。

駱媽媽是個豪爽開朗的人,她熱情的上前抱住阿嬤,嘴裏還稱呼阿嬤「親家」,阿嬤雖然不大聽得懂國語,但也感受得出來她的友善;駱爸爸就比較穩重了,他上前跟阿嬤問好,順便把這趟回國的用意告訴沅琪跟阿嬤。

「這次我們回來,一方面是過四十周年的結婚紀念日,但最主要的是弟弟告訴我們他要結婚了,我們回來給他主持婚禮;當然我們都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女孩可以讓弟弟七年來一個女朋友也不交、堅持要回台灣追求她。」駱爸爸微笑的看着沅琪,眼裏有讚賞。

「爸爸,你不要再叫我」弟弟「了,我都三十幾歲了!」駱濯半真半假的抗議。

「你本來就是弟弟!」二姊敲了駱濯一下,「就算活到一百歲,你還是弟弟。」

駱濯無奈的對沅琪做個鬼臉。

「親家。」駱媽媽牽着阿嬤的手,一起坐下來。「本來我跟我先生幫弟弟介紹了不少女孩子,希望他能夠早點成家,我們都六十幾歲了,當然是希望他早日安定下來;弟弟卻說非沅琪不娶,還從加拿大跑回台灣。所以啊,親家你可以安心,我們家弟弟一定會很疼沅琪、不會讓她吃苦的。」

她講了老半天,阿嬤卻是聽得很迷糊,駱濯趕緊過來,用他有限的台語幫忙翻譯。阿嬤了解駱媽媽的意思后,很安慰的點點頭,然後把沅琪叫到面前,耳提面命的交代她:「阿琪啊,阿嬤看你未來的公婆都是明理的人,丈夫也會很疼你,這樣阿嬤就放心了。你嫁到人家家裏,就要做一個好媳婦,要聽公婆、丈夫的話,知不知道?」

「阿嬤,我知道。」

「親家對結婚的日子有什麼意見嗎?」駱爸爸問。

沅琪在一旁解釋給阿嬤聽,阿嬤表示她沒有意見,由男方決定就可以了。

「爸爸,我和沅琪想將婚期訂在你和媽媽結婚的四十周年那天。」駱濯說,這件事他事先跟沅琪商量過了。

「這樣很好,那婚期就決定在十二月二十日了。」駱爸爸滿意的說,然後他轉向駱濯的大姊:「大姊,你是不是有熟人在飯店工作?看能不能訂到場地。」

「我現在就打個電話去問問。」

阿嬤很愧疚的對駱家夫婦表示歉意:「真是對不起,我沒能力給阿琪什麼嫁妝,阿琪的父母又都不在了,不知你們……」

還沒等沅琪翻譯,駱濯就先開口了:「阿嬤,我們不要什麼嫁妝啦!阿嬤肯把沅琪嫁給我,就是最好的嫁妝了。」

駱爸爸也說:「是啊,他們小倆口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就好了,不必要什麼嫁妝。」

「我們人都在國外,回來也不方便帶什麼太貴重的禮物。」駱媽媽一面說,一面解下脖子上的項煉。「這翡翠項煉是我跟駱爸爸結婚時,他媽媽送給我的,現在就交到你手上了。」

駱媽媽示意沅琪轉過身,親手把項煉戴到她脖子上,然後抱住她。

「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了,爸爸跟媽媽祝福你跟弟弟兩個人婚姻生活快樂。」

「駱媽媽……」沅琪感動得直掉淚,自從爸爸過世、媽媽離家之後,她就再也沒感受過父母的愛了。

「傻孩子,怎麼還叫我駱媽媽?」

「我……」

駱濯過來摟着沅琪,拿出手帕幫她擦去淚水。「沅琪,該改口了。」駱濯說。

「媽媽,爸爸。」沅琪小小聲的喊着,畢竟她有十幾年沒用過這兩個名詞了。

辦完這些事情,駱濯的家人表示要離開了。

「我們也該走了,弟弟,這是我們住的飯店電話,如果有什麼事情,就打這個電話跟我們聯絡。」二姊拿出一張紙片給駱濯。

阿嬤坐在椅子上休息,駱濯和沅琪送大家到巷子口,幫忙招了兩輛計程車。

「對了,弟弟,你找時間約個律師,把這房子還有」以斯帖「的所有人更改為你和沅琪共有。別忘了,這是我們駱家的傳統。好了,再見!」駱媽媽上車前叮嚀駱濯。

沅琪愣住了,「以斯帖」的老闆是駱濯?她早該想到的,難怪陳經理對她恭敬有加、難怪「老闆」給了她一個大紅包!

她看着駱濯,駱濯尷尬的避開沅琪的視線。

「你沒有告訴我,「以斯帖」是你們駱家的。」沅琪說,聽不出是不是有責怪的意思。

「沅琪,我只是……」

「我又沒有怪你。」沅琪微笑的對他說。「如果在以前,我或許會不高興你瞞着我、給我一個好工作。」

「現在呢?」

「我知道你是因為愛我才這麼做的,對不對?」

駱濯點點頭,牽起沅琪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而且,你又太驕傲了,如果我告訴你我是老闆,你一定會以為我是因為同情你,才讓你設計「以斯帖」新年度的產品,你不可能會接受這個工作。」

「你認為自己很了解我嗎?」沅琪抬起頭問。

駱濯低頭親了親沅琪小巧的鼻子,回答她:「我只是很愛你。」

回到家中,阿嬤正在擦眼淚,駱濯跟沅琪都嚇了一跳。

「阿嬤,怎麼了?」

阿嬤擦乾淚水,笑着對他們說:「阿嬤是太高興了,看到阿琪有了好歸宿,阿嬤很高興。阿琪啊,你爸爸知道了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阿嬤。」沅琪抱住阿嬤,忍不住也掉下眼淚。

駱濯站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什麼,單單沅琪一個人哭他都招架不住了,更何況還有個阿嬤。

還好沅琪很快就恢復正常了,她對阿嬤說:「阿嬤,你以後就住在這兒好不好?不要回去叔叔家了。」

「那怎麼行呢?你叔叔是阿嬤的兒子,阿嬤當然要跟他住,再說你嫁人就是別人家的人了,阿嬤怎麼……」

「阿嬤。」駱濯也加入遊說的行列。「你要是不住在這兒,沅琪萬一懷孕了,誰來照顧她?我們都沒有經驗啊!」

駱濯這招果然有用,阿嬤一聽意志就動搖了。「這……」

「對啊,阿嬤,你留下來幫我嘛!」沅琪見阿嬤猶豫不決,連忙再加把勁的對她說。「你看我還不會煮菜呢!阿嬤不是說要教我?」

「這……好啦好啦,阿嬤就等你學會了再走。」

沅琪看阿嬤答應了,高興的抱着阿嬤又親又吻。

「阿琪啊,結婚日子快到了,你要趕緊準備準備。」阿嬤不習慣的拉開沅琪的手,順便提醒她。

「準備什麼?」

「看是要租禮服啦、寄請帖啦、還是要去做臉、燙頭髮,很多事情要準備。」

「阿嬤,這些我都會準備,到時候沅琪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婚禮上出現就可以了。」駱濯笑着說:「對了,說到這個,我做了個東西要跟沅琪求婚用的,現在就當是結婚前的禮物了。」

沅琪想到了那個駱濯神神秘秘、不讓她看的工作桌上的禮物,她好奇心大發,嚷着要駱濯快拿出來。

駱濯跟阿嬤道個歉,拉着沅琪往樓上他的房間跑。

「你先閉上眼睛,不可以偷看喔。」

沅琪聽話閉着眼睛,她聽到駱濯打開衣櫥的聲音,然後他輕手輕腳的將禮物拿到她面前。「好了,可以打開眼睛了。」

沅琪張開眼睛,驚喜的看着這個銀制、可樂瓶形狀的禮物,瓶身上還刻有她的人像。「好重!這是什麼?」

「是個保溫水瓶。瓶子裏面我請師傅處理過了,可以保溫、也可以保冷;既然你以後不喝可樂了,就用這個可樂瓶裝水喝。」

「謝謝!」沅琪主動摟住駱濯:「你對我好好。」

「因為想騙你嫁給我,當我的黃臉婆,只好先對你好一點啰!」駱濯故意做出陰險的表情。

「這麼說我是受騙了?」沅琪裝出一副委屈恐懼的模樣。

「現在才知道太晚了,誰叫你們巨蟹座的女人都這麼好騙。」駱濯一把抱住沅琪,吻她最怕癢的頸子。

「「都」?你到底騙過幾個巨蟹座女人啊?」沅琪一邊躲他的吻、一邊問。

「哪有?我說的巨蟹座女人,指的是被大德騙走的心磊,當然還有被我騙到手的你啊!」

沅琪擋開駱濯的吻,看着他真誠的說:「駱駝,真的很謝謝你為我和阿嬤做的一切。」

「我愛你!」

「我也愛你。」沅琪踮起腳尖,在駱濯耳邊輕聲的說。

駱濯趁機摟住沅琪的腰,順勢吻住她;沅琪也不再羞怯,她的回應讓駱濯全身發熱,想更進一步愛她。

「駱駝,不可以,阿嬤還在樓下。」沅琪阻止駱濯的行動。

駱濯依依不捨的放開她,手指輕輕畫過她的唇,他的眼裏有火苗、他的聲音喑啞:「我好想早日愛你,沅琪。」

沅琪忍不住又紅了臉,她低下頭不敢正視駱濯。雖然就要跟駱濯結婚了,但是事實上他們簡直可以說還沒有真正戀愛過,對駱濯一些親熱的舉動,沅琪還不太能適應。

駱濯拉過沅琪,在她額頭上輕吻一下,然後勉強的說:「我們去找阿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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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蟹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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