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霍恩那笨蛋,根本不懂球!能夠下場踢球的人,誰沒有幾分天分,可光有天分頂個屁用!”
“哎……”
“這是老頭子掛在口邊,每天大概說一百遍的話。”
“哎……”
“在足球學校的時候,我們每天是練習,練習,再練習……尤其那個專門被教練指定踢任意球的隊友,每天更是加練,加練,再加練,對着牆壁,或者用輪胎……”
“哎……”
“……那個混球戴蒙·梅克斯大概也一樣。”
“老頭子說,如果不付出汗水,即使他更有天分,也只是一顆流星而已。每年在球場上蒸發的美麗流星,數不勝數。”
“哎……”
自從莫名其妙地由舅舅淪落成為經紀人後,羅伯特·迪維夫習慣了嘆氣,尤其是面對亞歷山大·奧德塔的時候,無論何時何地,例如現在——他們正在一家高級的餐館用餐。
“哎,你能不能等我們好好吃完這頓飯才……”
“你吃你的,我說我的,有什麼關係?霍恩那傢伙根本就是白痴,絲毫沒有任何常識,以為任意球練幾天就能踢好的嗎?”
在辦公室藏了一肚子的話,每次想說出來都讓那傢伙笑眯眯地打斷,現在不一骨碌地說出來,他怕自己要憋死。
更該死的是,居然命令他乖乖地待在家?
以為自己是誰呀?
錢稍稍多了一點,床上技術好一點,可還是他亞歷山大·奧德塔排解多餘慾望的工具而已!居然來指手畫腳,安排他的行蹤?放屁!
哼!乖乖的?做夢!
今晚就讓那傢伙明白,他主宰不了他,無論是在床上還是別的地方!
天色還早,吃完飯,他打算拉羅伯特去馬德里最著名的酒吧!聽隊友私下傳說那裏新近來了不少貪慕虛榮的異國美眉,個個如花似玉,婀娜多姿,為了勾搭着著名球星而花盡心思。
“亞歷,你說說,努力練習和人家不懂球有什麼關係?霍恩先生是老闆,僅負責掏錢,打點俱樂部一切事務的是保羅·西亞諾總經理,他非常懂球啊!說實話,要不是霍恩投資,你能夠有那麼高的轉會費和年薪?”
羅伯特苦笑連連,無奈地將手中的餐具放下來,耐着性子解釋。
“啊?”
奧德塔張口結舌,竟想不出什麼句子來反駁。
確實,這跟他任何關係都沒有,羅伯特說得對,要不是有這麼一個不懂球的冤大頭,他每年所掙的錢肯定比現在少得多。
可他真的心疼那些白花花的金錢!話又說回來,要是讓那笨蛋將投資在俱樂部的錢全部給他,這不是更好嗎?
足球是他的職業,雖然不討厭,甚至還有一點點喜歡,可是,錢對於他來說才是最實在的。
如何才能讓那笨蛋明白,把錢送給他比投資在他根本不懂的足球上划算呢?
奧德塔陷入了沉思之中。
想破了頭都想不出一個好法子,心不在焉地叉了一塊牛肉進口,那股令他生厭的味道瀰漫著整個口腔,奧德塔大吃一驚,連忙吐了出來,抓起一杯水,一口氣地喝下去。
今天真是倒了大霉!
他猛地站起,用手拚命地擦着嘴角,一臉的厭惡,“西班牙的食物難道都加了大蒜的嗎?怪不得那白痴女人嘴巴有一股臭味!”
以為終於得到了片刻的耳根清凈,可惜,願望和現實總有那麼小一段距離……
吃了人家的豆腐,卻還在這抱怨不休,天底下有這個道理?
難怪這傢伙會受到報應。
既然這飯不可能吃得下去,那麼他們之間也該好好聊聊。
“亞歷,霍恩先生不是說今晚是球隊的慶功宴,為什麼不去?”
羅伯特微笑地問道,將狐狸尾巴悄悄地收起來。
前天從倫敦趕過來和一家全球著名的運動品牌接洽,讓亞歷成為他們的代言人,眼看就可草簽合約,可早上一個電話,對方卻說要重新考慮一些別的因素,將簽約延期了。
仔細打聽后,當然明白了是那所謂謠言的威力。
乍聽之下可讓他狂笑不已,那頭超級大色狼,全世界男性的天敵,居然會被傳是同性戀,真是報應不爽!
可細想起從前的種種,更重要的是霍恩對待亞歷的態度,簡直可以稱得上親昵和寵溺,這世上有如此……慷慨的老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之餘,還親手奉上大把大把的鈔票?
別人不清楚,至少在他十五年來的打工生涯中,還沒碰到。
這些日子的努力化為烏有,說不沮喪是假的,可是如果亞歷和霍恩的關係是真的,那又另當別論,起碼將來亞歷退休后,一切都不用發愁。
而且人嘛!總有點好奇心,無論是誰,都會在意那傳得沸沸揚揚的小道消息吧?
“靠,我為什麼要去?一群悶傢伙,看着就倒胃口。不能講女人,講足球那白痴也不懂,只會說一些客套的話,做作得要命……喂,你趕快吃,吃完了我帶你去好地方!”
奧德塔雙眼發光,亮晶晶的眸子盯着羅伯特,連聲地催促。
這傢伙,用腳指頭想就知道所謂的好地方,僅指酒吧!
羅伯特失望之餘,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還好,這匹超級大色狼依舊這麼喜歡女人,看來廣告會有着落,他的傭金也會有着落了。
吃飽喝足的羅伯特放下酒杯,笑着道:“忘了告訴你,伊麗莎美人昨天獨個兒去了佛羅倫薩。”
“哦?”奧德塔驚訝地瞪大雙眼,“一個人?”
這不符合老美人的個性啊!她可是去哪都不忘捎上個俊男子。
“嗯,是回去探望她生病的第一任丈夫。”
所謂的第一任丈夫,就是為製造他生命提供了精子的男人。
生病?
或許很嚴重,要不老美人不會去探望他。
分手后也可以是朋友,也只有他最愛的母親才能做得到。
“我以為她會拖上她最新一任的男朋友去示威……”奧德塔苦惱地甩甩頭,“切,真搞不懂美女的想法啊!”
“伊麗莎美人最新一任男朋友,是個厚道人。”
羅伯特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羅伯特,看起來你熟悉內情哇!說來聽聽,怎樣厚道法?”
撇撇嘴,奧德塔一臉嫉妒地問。
從前無論談多少次戀愛,結多少次婚,關於她男侶的事情,他總是第一個知道的,他也習慣了他的第一知情權,如今竟需要從羅伯特口中探聽情報,感覺有點酸。
“明戀了伊麗莎美人將近三十年,之所以成功上壘,全因為一群毛賊,他英雄救美贏取了芳心。”
“俗套的故事。”奧德塔搔了搔腦袋,不以為然,“看來我們又得接受老美人的午餐攻勢了,不知這次她的婚姻又能夠維持多長時間。”
“伊麗莎美人這次很當真。”
她曾向他坦白,希望能得到亞歷的祝福,可萬一兒子反對,她亦不會取消結婚的念頭,更不會中斷與對方的交往。
“老美人有哪一次沒把感情不當真的?最後不都是因性情不合,生活習慣不合而分手收場。”
“今回確實不一樣——”
羅伯特很篤定地道,現下他只能向亞歷明示:伊麗莎美人對那人認真的程度遠比他想像的深。
具體情況他答應了保守秘密,所以不方便透露出來,至於原因,說出來恐怕會讓人哭笑不得。
昨天伊麗莎美人在告訴他行蹤后,隆而重之地拜託他替某君隱瞞身份,只需在亞歷面前美言幾句,還隱約暗示了八個月後她又要當新媽媽,他一方面啼笑皆非,另一方面也替亞歷感到悲哀。
伊麗莎一點也不了解自己的兒子,不過他必須尊重她的意向——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產生如此愚蠢的念頭,亞歷會因為母親的男朋友是西班牙人,會因為他是同城敵對球隊的支持者而反對他們的婚姻?天大的笑話。
“或許——”看了羅伯特一眼,奧德塔蹙眉問道:“你還沒告訴我對方的國籍,年齡,職業,收入,身高,長相,最重要就是他深愛着老美人嗎?”
“要不是我看着你從伊麗莎美人的肚子裏跑出來,我倒要懷疑,究竟伊麗莎美人是你的媽,即或亞歷你才是她的爸爸。”羅伯特笑嘿嘿地搖頭,“別那麼緊張。老美人雖說風騷,可沒錢,你不必擔心她被騙了,她呀!最多失身,絕對不會失金。那人絕對是帥哥,更是她的同事,註冊結構工程師,收入頗豐厚,據說家境也相當不錯,好歹有一些家族生意,如果不是真愛你家老美人,絕不會與她在一起。”
“聽起來老美人撿到寶了,這麼好康的男人,她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或許把他帶到我們面前亮亮相?”
“他們忙啊!非常忙,她只不過在電話隨便說了一些那男人的情況,放心,她遲早會帶他來,和我們見面的,何必那麼心急呢?”
“樣子古古怪怪,說話東拉西扯的,半天也說不到重點。你究竟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奧德塔又開始不爽了,為什麼羅伯特會那麼熟悉內情,而他一無所知?只需要一個電話就可以說明一切,老美人為啥那麼吝嗇呢?
“有什麼事情不說,也只因為伊麗莎美人想瞞着你,不關我的事啦!”
羅伯特心虛地撇清,下意識躲開了外甥咄咄逼人的目光。
“那也是。老美人幹些什麼,想些什麼,只有她自己知道,我們哪管得了她?”奧德塔近乎賭氣地說道,聲音不自覺地高了八度。
“張嘴女人,閉嘴足球,芭比娃娃的腦袋看來也不是一如傳說的那樣,空無一物!”
一口標準地道的貴族英語,突兀地飄進耳中,令羅伯特·迪維夫一窒。
或許是錯覺,他竟嗅出了話中除了輕浮外,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熱切。
小小的挑釁,可某人還是輕而易舉地上當了,尤其是在他憋了一肚子火的時候。
拉也拉不住的亞歷山大·奧德塔緊繃著臉,怒沖沖地走過去,瞪着剛才開口的男人。
可惡的傢伙,一副討打的模樣。
“靠,我們在聊天,關你屁事。”
無奈的羅伯特只好緊緊跟上,眼光瞥了一眼聲音的來源,不禁一愣。
吐着如此刻薄的言辭的人有着與說話給人帶來的完全不一樣感覺的外表。
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被燙得筆挺的名貴西裝和領帶,稜角鮮明的面龐,襯着一臉的嚴肅和剛毅。
混球,敢出言侮辱他,不狠狠地揍他幾拳不行!
咦,原來這傢伙旁邊還坐着另外一個,看上去非常面善的男人。
“亞歷山大·奧德塔,我大哥只是和你開玩笑而已。”
眨了眨眼睛,努力地在茫茫一片的腦袋中搜索出這麼一個影像。
戴蒙·梅克斯?
真的是冤家路窄。
這出言不遜的傢伙是混蛋戴蒙·梅克斯的哥哥?
又一個混蛋!
奧德塔剛想開口說話,一把聲音卻打斷了他。
“這位先生,請您別打攪別的客人的用餐。”
機敏的侍應生似乎察覺不妥,所以連忙趕過來,微笑地勸道。
“一場誤會,我們是朋友。”
男人示意侍應離開,站起來非常友好地伸出手,笑道:“萊恩·梅克斯,或許你可以叫我萊恩。”
“靠,去你的臭屁,誰跟你們是朋友,三秒內跟我道歉,要不我會把你腦袋揍個稀爛!”
奧德塔沉着臉,惡狠狠地瞪着笑得十分虛偽的男人。
什麼朋友?
他奧德塔才不會跟這些假得要命的人交朋友,更何況是死對頭戴蒙·梅克斯的哥哥。
這傢伙是一副欠扁的模樣,比他的弟弟討厭,更比霍恩討厭一千倍,看着他那笑得蠱惑,陰險的樣子就令人噁心。
“嘖嘖,真人看上去比上鏡更好看,只是如此艷麗俊俏的你,用辭為何如此的粗俗不堪呢?”
變臉如此迅速,羅伯特不禁一凜,這叫萊恩·梅克斯的傢伙,原本和藹友善的微笑此刻竟然帶着八分邪氣和兩分的輕薄。
“大哥,別開玩笑了!”
戴蒙·梅克斯一臉的尷尬,苦笑連連。
雖然他也不喜歡奧德塔,可還不至於厭惡,在賽場各為其主罷了。
只是現在……根本就是很失禮的舉動,一向外表嚴謹,理智的大哥,雖然有點惡劣的本性,可也從沒如此當眾挑釁。
私底下取笑還好,可當面說這樣的話,那真是有點過分了。
“呵呵,戴蒙,我怎會和小美人兒開玩笑呢?芭比娃娃,想不到那天我隨口為他起的匿稱,會如此廣泛流傳,這也是戴蒙你的功勞啊!”
小美人?
混蛋,堂堂的一個大男人居然被人叫美人,還用如此噁心的語氣,更令人咬牙切齒的是,害他在球場上被無數對手嘲笑,譏諷的始作俑者竟然也是這人,最最不可原諒的是——現在這天殺的傢伙還敢當著面來調侃,取笑自己!
雙拳握得緊緊的,像一隻被激怒的刺,奧德塔幾乎是從牙齒邊上擠出來的,“靠,你說什麼?”
“親愛的,別用如此美麗得不可思議的藍眸子瞪人,那會讓任何雄性動物產生很不好的歪念喲——包括我。”
一秒,兩秒,三秒……
羅伯特苦着臉暗暗數着,終於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一幕——精美的餐枱面上放着東西,潔白的餐布,以及稱得上豐盛食物一下子就散落了地面,發出非常刺耳的響聲,“噹啷”!
“……嗯!”
壓抑的痛叫發自那名叫萊恩·梅克斯的男子口中,可他沒忽略掉那人眼中一剎那的殺氣。
該死,亞歷招惹到麻煩了。
“對不起,梅克斷先生,亞歷他不是故意的……”
拚命地抱着那個怒髮衝冠的外甥,想阻止他衝動的舉動,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任務。
“我就是故意的,立即收回剛才你所說的一切,否則……”
用力掙脫了羅伯特的緊抱,亞歷山大·奧德塔怒氣沖沖地拽住眼前這個可惡的男人的領帶,右拳頭再次高高地舉起,敢如此羞辱他的人該立即被送下地獄,用自己的拳頭!
該死,竟在弟弟面前出醜,想不到洋娃娃的速度如此快,更想不到的是洋娃娃的拳頭如此硬。
這原本以為僅用來擺設的花瓶真令人刮目相看。
從沒人有那個膽子和足夠的能力讓自己吃拳頭,曾經可以稱之為人的,要不已睡在擔架床上,或已早蒙主恩詔。
萊恩·梅克斯深深地呼了一口氣,眯着眼睛撇着半愣着,半看熱鬧的戴蒙,抬頭滿帶誠懇的歉意,衝著那處於憤怒狀態的美麗娃娃微微一笑,“對不起。”
絕不能將事情鬧大,羅伯特奮力地拖住了奧德塔的手,近乎以哀求地道:“人家開玩笑的,而且還誠懇地道了歉,就算了吧!”
“哼!”
心有不甘地將拳頭放下,奧德塔憤怒地瞪着面前的男人,轉頭衝著那個同樣討厭的對手冷冷一笑,“球場見!”
“亞歷,我們球場見!”
戴蒙·梅克斯眨眨眼,笑眯眯地道。
從沒看過大哥這種表情,真的非常有趣喲~!
奧德塔非常地不爽。
這傢伙表情惡劣,笑容刺眼,雖然比不上他大哥令人窩火,還是令人討厭。
“小心看好你老婆,別讓她亂去勾引別的男人。”
好心地提了一個醒,奧德塔不屑地撇了撇嘴,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留下了臉色大變的戴蒙·梅克斯,以及半眯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萊恩·梅克斯。
被寵壞了的孩子,早該好好調教調教。
胡安·霍恩捨不得,他可是非常樂意代勞。
目光閃動着異樣的光芒,萊恩·梅克斯打開了手上的電話,“是我萊恩·梅克斯,你們立即幫我辦一件事……”
***
“……從酒店出來大概是九點多,環歷和迪維夫開車去了‘繁華若夢’酒吧!有證人,迪維夫和酒吧的侍應生可證明這一點,十一點半左右,喝得半醉的亞歷讓他舅舅自行回旅館,自己卻和一個穿着火辣的,帶英國口音,叫瑪麗的女郎乘了計程牽離開……車現在找到了,是失車,而那女郎和司機……和亞歷山大·奧德塔一樣,下落不明……”
馬德里的員警總長說的東西和十分鐘前他手下給他的情報一樣,沒有任何新意。
霍恩努力地壓制着摔電話的衝動,只要關於亞歷行蹤的任何的線索,他都不打算放棄。
表面看來,這是一椿精心設計的綁架事件。
可內心深虛,卻隱約覺得不像。
究竟是誰有這個膽子動他的芭比娃娃?
那些匪徒要錢還好,如果是尋仇,或者是別的……
一想到亞歷可能經歷的悲慘遭遇,他就覺得心臟似乎要被人生生地從胸膛挖出來一樣。
那是一種撕裂的疼痛,整個人窒息了般的疼痛。
不,他的亞歷不該遭遇這個命運。
“胡安,這綁架恐怕是早就計畫好的,牽涉的恐怕是金錢因素多點。綁架嘛!金錢和恩怨,只要不是被那些狂熱的宗教主義者逮着就好。亞歷在英國、西班牙與別人沒結多大的仇,和亞歷有過衝突的,我都已經循例查問了,暫時沒發覺有可疑的地方……至於萊恩·梅克斯,因為他昨晚剛好離開馬德里前往阿姆斯特丹,所以必須等他回來才能進行。”
“萊恩·梅克斯。”
平板的聲音念着這個不算陌生的名字,霍恩的心中產生了一股難以抑制的感情……那是一股想摧毀一切的憤怒。
可理智告訴他,如果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那麼躲在某個陰暗角落的敵人更會洋洋得意。
“我說,萬一……只是萬一,萬一真的是梅克斯家族牽涉到這事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無論是誰,如果敢動亞歷一根毫毛的話,他就該做好找死的體悟!”
霍恩淡淡地道,嘴角隱隱露出了一絲冷笑。
***
靠,怎麼每次醒來頭都似乎要裂開似的,看來下次還是別喝那麼醉。
奧德塔微微地申吟了一聲,轉身卻意外地碰觸到一具軀體……
愣了片刻,模糊的記憶似乎才重新潛入腦子。
那女人還在?
討厭,除了霍恩,他可從沒打算和別人分享寬敞,柔軟的大床。
“快滾!”
“呵呵,可愛的芭比娃娃!”
陌生的男音令他整個幾乎從床上跳起來,怎的美女又變成了男人?
誰,究竟是誰?
一雙熾熱得令人不安卻不顧他的反對在背脊上滑過,又向下慢慢來到他結實的臀部,最後撫上了自己的腿,噁心的感覺立即侵觸了整個身心。
該死,居然如此作弄他。
剛想揮拳的時候卻驚詫地發現他的雙手居然被反綁住身後,動彈不得。
“你是誰?”
奧德塔惱怒萬分,惡狠狠地瞪着距離他的鼻子不到三厘米的一張似曾相識的面龐,空白一片的腦子拚命地搜索着有關這男人的資料。
非常肯定眼前人不是球員,因為他能夠記得牢所有對手和隊友的臉孔。
一張比不上霍恩,可總算還見得人的臉蛋,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除了下巴有一小塊刺眼的青瘀外,實在沒有任何讓人記牢的特徵。
男人面容一僵,笑意頓時凝固在眉心。
“靠,反正不管你是誰,立即滾開。”
“成為人質還如此囂張,你究竟是天真還是無知?”陰驚的眼眸定定地注視着自己的獵物。
“要錢,找霍恩,我是身無分文,要命,隨便你拿去,不過你要做好給我陪葬的打算。”
怕死,可他不是三歲的小孩子,見到了綁匪的真面目,那意味着生存的機率大概不超出百分之十,橫豎都要上天堂,他才不想委屈自己去屈膝於這卑劣的生物。
他說的是大實話,雖說一窮二白,身價卻值一億二千萬,真要被幹掉的話,霍恩絕對會花大把金錢找個頂尖兒的職業殺手解決這愚不可及的傢伙。
“錢我也不少,命……我的命也挺寶貴,不想為了你而有絲毫閃失。”那張不失為英俊的臉孔又笑了,眼內掠過了一道略微不悅的光芒。
熟悉他的人都明白,那不悅雖然淡然,已足夠置人於絕地。
可惜沒任何觀察力的奧德塔是例外中的例外。
“不要錢也不要命?那綁架我來幹什麼!”
挑起細長的雙眉,奧德塔感到非常不滿。
“你說呢?”
男人笑得陰冷,眼睛貼眼睛,鼻子貼鼻子,兩片厚厚的唇瓣眼看就要將那張形態優美的嘴巴完全封堵住的光景——
“切,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怎麼知道你究竟想幹什麼!別將你帶着臭蒜味的氣息噴在我臉上。”
奧德塔將頭向後一仰,拉開了他們的距離。
雖然那雙該砍掉的手已經離開了身體,可他一點也不感到輕鬆。
或許是靈光一現,他突然警覺地張大雙眼,“你也是——娘娘腔?”
“哈哈……親愛的亞歷,我是獵人,而不是小兔子。”
對方放肆的笑聲令奧德塔極為不舒服。
在球場上,如果要挑起地方的怒火,喊對手為小兔子是最有效的法子,小兔子——同性戀的代名詞。
這傢伙不是球員,對足球圈內的術語卻相當熟悉。
“萊恩·梅克靳!”
嘴巴自覺地喊出了這麼一個名字,昨晚的衝突場面像電影一般在奧德塔的腦子迅速地掠過一遍,他非常肯定眼前的這男人絕對是昨天挨了他一拳的萊恩·梅克斯。
“正確,賞一個。”
不顧對方的掙扎啄了下那艷麗誘人的唇線,萊恩·梅克斯笑嘻嘻地抬頭,伸出手輕輕撫摸着那兩條絕對可用完美形容的長腿,“我其實挺喜歡你叫我的名字:萊恩。雖說我們只算露水情人,可連床伴都認不出來,太傷我的心。”
露水情人?床伴?
“難道我昨晚上的是你?”
雖說對昨晚的事情沒有任何記憶,可一想到他抱的人居然是和他一樣的男人,便像生生吞進了一隻蒼蠅一般,奧德塔幾乎想吐出來了。
開什麼玩笑,他還沒淪落成為像霍恩那樣的變態,對男性的排泄器官可沒有任何的性趣。
愣了片刻似乎才明白洋娃娃的思維有異於常人,萊恩邪惡一笑,“昨晚的你醉得像一攤泥,很容易讓人為所欲為啊!”
渾身一震,奧德塔茫然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當機的腦子一片混沌,片刻后才稍稍開始了思索的能力,似乎終於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通紅。
該死的,居然耍他?
經驗雖然不夠豐富,可也足夠他判斷對方所說的話是真還是假。
後面那裏沒感覺,腰不酸也不疼,萊恩·梅克斷分明是說大話。
“喜歡男人gang門,或者喜歡被男人捅是你自家的事,這遊戲我沒空陪你玩。”
小心眼氣度又不夠的傢伙,難怪同樣兩家馬德里百年歷史的豪門,由梅克斯家族背後支持的俱樂部一直被霍恩家族掌控的俱樂部牢牢壓制着,這十多年來抬不起頭,一直在山下游徘徊沉浮。
對西班牙的俱樂部全無好感,可畢竟現在身處於他們的職業聯賽,或多或少的了解別的球隊的情況是必須的。
奧德塔不屑地撇了撇嘴,為了那一拳而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來報復,霍恩可比他高尚一萬倍。
萊恩·梅克斯面色一沉,奧德塔眼中的嘲弄和鄙視如此明顯令他更為不悅,身處弱勢,這沒大腦的傢伙還瞧不起人?
如此的有恃無恐,是因為胡安·霍恩的緣故?
如果說開始還有一點戲謔和玩笑意味,那麼此刻他決定了將遊戲繼續下去。
胡安·霍恩的洋娃娃,他現在很有興趣嘗嘗是何種的滋味。
昨晚的他實在太有君子風度了,原來君子風度不適合用在這絕色佳人的身上。
“親愛的亞歷,我拒絕你的退出。身為主角,你不玩,這遊戲沒法子繼續下去。”噙着一抹危險的笑意,萊恩·梅克斯突然一拳重重地擊落在奧德塔柔軟的小腹上,後者痛得一抽搐,“我可不是胡安·霍恩,不想挨拳頭的話,就乖乖地給我張開雙腿。”
好痛,眼淚都幾乎要掉出來,這卑劣的傢伙竟敢如此對待他,
“媽的,真那麼討厭霍恩的話,為什麼不去綁架他?先奸后殺,即或先殺后奸隨便你,和我有什麼關係!”
奧德塔破口大罵,他絕不會屈服的,深藍的眸子變成了墨綠色,用力地咬着下唇,雖說雙手不能動,可千萬別忘了,他靠雙腳吃飯的!
“不單雙手,看來連兩隻腳都該綁起來。”
萊恩漆黑的眸子散發出灼熱的光芒,他咬牙切齒地道,完全失去了一個黑道霸主的氣度。
在毫無防備下,承受了奧德塔的迅雷下及掩耳的—腳,而那腳還恰好踢上正下腹,如果不是他躲閃得快,說不定還正中子孫根,那麼他下半身和下半生的性福恐怕就得宣告完蛋。
他這個自小受過嚴格訓練的搏擊高手,當然不會被猶如流氓地痞般的打架方式所制約,幾個來回的糾纏后,他終於成功壓住了那頭不馴的獵物,舉起拳頭道:“從來都沒人敢動我一根小指頭,你真的活得不耐煩了。”
拳頭眼看就要碰到了那精緻得找不出一絲瑕疵的臉蛋時候,萊恩突然硬生生地停下。
略顯得散亂的暗淡色金髮,精緻絕倫的秀麗五官,白皙細膩的柔軟肌膚……和一年前一樣,,與胡安·霍恩的充滿銅臭味的球隊比賽中進球后,那個張開雙臂,一邊吶喊,一邊狂奔,黏滿了汗水的金髮在風中飛揚,以及有着一雙猶如寶石般的藍綠眸子的人兒,依舊美得攝人心魄。
此刻的他不是在綠茵色的球場上,而是在床上,萊恩·梅克斯的床上,不是那個進球后快樂地飛奔,張揚地怒吼的球員,現在的他是芭比娃娃……一個而被壓制在自己身下的真人版的芭比娃娃,正不停地抖動着,沒了平常的囂張,脆弱得令人憐惜,彷彿一尊稍稍用力就會被弄碎的瓷器。
他承認,眼前這個美麗的人兒,絕對是上帝的傑作。
造物主實在太厚愛他了,給了他這麼完美無瑕的身體。昨晚給他換衣服的時候,這雪白無瑕的身體便激起自己強烈的渴望,前所未有的渴望。
目光轉向他美麗的臉龐,圓睜着雙眼怒視着自己,可微微顫動的睫毛似乎出賣了主人確實的心情——很明顯的,他是強裝鎮定。
心理湧上莫名的疼惜與愛憐,莫名其妙的心軟,就好像昨晚那樣,莫名其妙地心軟下來而沒有佔有他一樣。
對囊中獵物如此心慈手軟,實在不像他萊恩·梅克斯一向的風格。
怒火從胸膛蔓延到四肢,然後大腦,最後幾乎整個身體都被點燃了一般,因過於氣憤而身體微微顫抖着的奧德塔惡狠狠地望着萊恩·梅克斯,“放開我的雙手,我們公平地打一架。可恨,你是什麼臭屁傢伙,比你弟弟更差勁,起碼他還有值得我尊敬的球技。”
要不是雙手被縛綁住,他怎會輸給這討厭的繡花枕頭?
除了霍恩外,打架他還沒輸過給別人呢!
“尊敬戴蒙就要當面羞辱他?你尊敬的法子還相當別緻。”萊恩冷冷一笑,不可否認綁架他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離開前他對戴蒙所說的話。
或許他不喜歡那女人,可一天還頂着梅克斯的姓氏,一天還是戴蒙喜歡的人,作為梅克斯家族的掌舵人,他絕對不會容忍別人肆意挑釁家族的尊嚴。
視若無睹萊恩的面上所蒙的一層濃濃的陰霾,奧德塔鄙夷地撇撇嘴,“切,那又怎樣?沒能力留住女人,就是沒種的懦夫,可他還是比你強!有種的就放開我。”
“放開你?有何不可,只是你千萬別後悔。”
萊恩笑了,他那種花拳綉腳居然了敢威脅自己?綁住他的雙手只是想讓自己有所顧忌,不會出手太重。
靠,那傢伙的雙手是職業的,大概是殺手級也說不定。
如貓捉老鼠一般,他大概從頭到尾都在戲耍着自己。
奧德塔不停地喘息着,幾個來回,拳頸連對方的衣角都碰不到,自己的腹部卻就被狠狠地挨了幾下重拳。
他是不會認輸的!
“認輸了?”萊恩的語氣出奇溫柔,他甚至還輕柔地愛撫着那張竭力忍耐着痛苦的美麗臉龐。
“……放屁,放開你的臭手,梅克斯全都是狗娘養的雜種!”
哪怕疼得直不起身來,奧德塔的拳頭還是本能地朝萊恩的面上揮去,後者輕鬆地接住了下一個揮舞過來的拳頭,反手就是一巴掌打過臉頰燒起一陣火燙,奧德塔整個人往左偏去。
“別隨便羞辱梅克斯這個名字,後果不是你可承擔的。”萊恩微微一笑,淡淡地道,似乎剛才他只是跟別人談論天氣一般。
切,敢威脅我?亞歷山大·奧德塔的字典里從來沒有害怕和不敢這兩個單詞。
“梅克斯家族有什麼了不起,沒種的傢伙,比霍恩家族,差遠了,難怪你養球隊會在球場上一敗塗地,被我們揍得哭鼻子!”
雖然他也不明白霍恩家族和梅克斯家族的區別,可只要能出一口氣也是好的。
萊恩冷眼看着他,沒有再動手,嘴角即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梅克斯有什麼了不起,你很快就知道。”
一直都清楚,但現在才真正確認了,這芭比娃娃確實是欠虐,不,是欠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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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這就叫了不起?
一時的輕敵讓他有機可乘,靠,這傢伙的技術是超爛,和霍恩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
霍恩,霍恩現在幹什麼?
嗯,心急如焚的他大概身處在馬德里,把整個城市來個掘地三尺,以搜查他的下落。
不過,若三天之內還不出現在面前的話,他絕對會把那笨蛋的臉揍成豬頭。
操,都怪這討厭的爛人,要不是他,或許自己可能出席那個慶賀的宴會,就絕不會遇上如此倒霉的事情。
他就是罪魁禍首!
絕不能再讓他吻得個昏頭轉向,絕不能再被他輕易地拉上床,沒有下次,絕對沒有下次……可是,可是他的技巧真的讓人如痴如醉,比現在無恥地霸佔他身上的雜種好太多了。
萊恩·梅克斯八成從沒和人上過床,該死,只會一味地亂沖亂撞,令人疑心從前和他做愛的女人,也可能是男人,究竟有沒有被弄死過。
要不,他根本還是一個處男。
不錯,看樣子是處男居多。
真倒霉,他居然給一個處男給上了,那感覺就好像被一隻瘋狗給狠狠咬了一口。
與霍恩第一次相比,現在的他沒有任何羞恥和憤怒,更沒有快感。
有的只有痛……
痛楚取代了一切的感覺。
他真的好想念他的身體啊!尤其是現在。
“你這算是在反抗我嗎?”
這張秀麗的小嘴沒有再吐出令他抓狂的言辭,可萊恩無絲毫的成就感,反而滿心不是滋味。
“……”
靠,你算是什麼東西!
雖然一時大意被佔了上風,可也沒必要如此得意洋洋吧?
不想說話,不張開眼是因為失去了興趣,同時也太痛的緣故,他需要保存力氣來應付這些非人的折騰。
技術不好,又出來丟人現眼的混蛋,絕對饒不了。
等下個賽季,就可在球場名正言順地把你弟弟的腿弄斷,要你的球隊永不得翻身。
這個賽季他們走了狗運,最後可以鹹魚翻生,老天爺真不長眼睛。
哼!就讓收拾他們的重任交給他吧!
喜歡男人是不是?老子,不,霍恩有的是錢,找幾個人把你的屁股捅得開花來滿足你那變態的慾望。
沉默的奧德塔,萊恩開始有點不習慣,竟開始懷念他的叫囂。
他調查了芭比娃娃的一切,也知道了他原本是徹底的異性戀,花花公子的代名詞,只是自從來到了西班牙,緋聞卻急劇下降。
想當然是胡安·霍恩的功勞,他最討厭的對手,也是最強的對手,甚至比西班牙國王更有權勢的人,獨佔欲極強的傢伙,當然不允許他的情人有些微的背叛,可他竟然可以容忍——容忍奧德塔的偶爾紅杏出牆。畢竟是喜歡女人的男人,所以雖然少,可還是有——偶爾的一兩次,或許也因為如此,才那麼順利地讓他中了美人計,輕易被擄來。
雖說喜歡女人,在亞歷山大·奧德塔的心裏,胡安·霍恩依然佔有重要的地位,而後者大概也是如此,要不正常的男人絕不能容忍如此粗俗的漫罵呢?這恐怕也是他們之間打情罵俏的一種方式。
這是個不太令人愉悅的推論。
假若讓胡安·霍恩親眼目睹芭比娃娃在他萊恩·梅克斯床上,反應一定非常有趣,他已經迫不及待這一刻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