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已經好幾天沒見到文嘉了，她一定是有意避着他，丁軒想找機會解開誤會，卻見不到她，今天他想守株待兔，所以提早回來。
門口站着一個女孩，她緩緩回頭，剪了娃娃頭，大大的雙眼盯着他看，他不記得他認識這個女孩。
“表哥。”余小曼飛奔過來，伸出雙手抱住他的腰，“我終於見到你了，表哥，我好想你！”
“等等，你是哪位表妹？”丁軒緩緩將她推開，認真的看着她。
“表哥好過分，我是小曼，你怎麼可以忘了我？”余小曼可愛的五官全皺在一起。
丁軒還是想不起她。
余小曼一心只想留在表哥身邊，自從國中一年級見到丁軒表哥之後，就很喜歡溫文儒雅的他，所以她努力用功，要考上這裏的大學，這樣就能和丁軒表哥在一起了。
“我們已經兩年沒見面了，兩年前你參加過姊姊的婚禮，還記不記得？你還答應過我，如果考上了這裏的大學，你要讓我住你家，我今年考上了，下星期就要開學了，所以就來找你。”
丁軒想起來了，是余小曼小表妹，她是母親結拜妹妹的女兒，差點忘了這一號人物，當時只是客套幾句，沒想到小表妹當真來找他。
“要住四年？”
余小曼高興的點頭。
“這樣子不太好，我另外安排你到朋友家去住，保證不會收房租，供應三餐。”他們沒有真正的親戚關係，住在一起總覺得不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流言，更不希望對她造成傷害，他還是決定將她安排到別的地方去住。
“不要，我要和你住在一起。”她不肯。
“暫時讓你住進來，等我安排好，你一定要搬出去。”丁軒開門讓她進屋裏，當初只有規劃成兩個房間，一間是他的寢室，另一間就是書房兼工作室，看來他要讓出自己的房間了。
“表哥，為什麼不能住一起？我會幫你整裏屋子，也會煮飯洗衣，你讓我住下來嘛。”
“謝謝你的好意，我還是不能收留你。”他搖頭。
“表哥，拜託啦，你家離學校最近了，我不住你這裏，還能住哪裏呢？”余小曼拉着他的手腕撒嬌。
“不行。”
“表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所以不讓我住，你和女朋友同居了，對不對？”她生氣的問。
“小孩子不要亂說話。”丁軒刻意不關上大門，就是要等文嘉，至少她開門的聲音可以傳進屋內，若一有動靜，就立刻出去見她。
“不要把我當成小孩，我已經十八歲了，今年是大學新鮮人，媽媽說上了大學就准我談戀愛。”
“那你得等開學才能找人和你談戀愛。”
“現在我就找到人了。”余小曼路起腳尖，在丁軒臉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丁軒被她的言行舉止弄得哭笑不得，在他眼中，她永遠是個小女孩，是他的小表妹，沒想到她人小鬼大，居然想和他談戀愛。
“傻表妹，我是你的表哥。”他摸摸她的頭。
余小曼抗議他的舉動，難道他沒發現自己變漂亮了嗎？怎麼還當她是小孩的摸頭？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連親戚都沾不上邊，只是從小叫你表哥叫習慣了，你又不是我真的表哥。”
“總之不行。”丁軒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動靜。
“不管啦，我要住你這兒。”
直到聽見鑰匙的聲音，他才趕緊出去，只見文嘉正在開門，他走向文嘉，而余小曼也跟了出來。
“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他輕聲問。
文嘉只是看了他一眼，眼光飄過余小曼，臉色不悅，沒說什麼便要進屋，丁軒伸手拉住她。
“文嘉，我們和好吧。”
“我們又沒吵架，和什麼好？”文嘉將他推出門外，不想和他多說話，如果他把門關起來，她不會好奇的想知道他們談些什麼，就不會走去聽見他們的對話，也不會知道他有個沒血緣的小表妹。
丁軒和誰來往都不關她的事，文嘉強制自己這麼想。
“表哥，她是誰？”余小曼見他對她百般禮讓，醋意寫在臉上。
“你的小表妹生氣了，還不放開我。”心裏愈想愈不高興，他簡直大小通吃，妖艷如蘇海媚，清純如眼前的小女孩，他都有交往，還對她談什麼真心。
“她明天就走了。”丁軒解釋。
“隨便你，反正她又不是我表妹。”文嘉假裝不在意。
“表哥，我今天剛到，你明天就要趕我走，我能去哪裏？我要住你家。”余小曼堅持不搬。
文嘉見兩人糾纏不清，轉身就要進屋去，他拉住她的手。
“你們的事與我無關，請自行解決，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文嘉將他的手移開。
“表哥，不要理她，我們回家。”余小曼挽住他的手腕，不讓他接近文嘉。
“戀童腐，娃娃臉就和娃娃去談戀愛好了。”余小曼對丁軒的佔有動作今文嘉時覺得惱火，用力將門關上。
又拿他的臉發泄情緒，丁軒氣憤的轉身進屋。
余小曼跟在他身後進屋，轉動靈活的雙眼，心裏暗自盤算，原來丁軒表哥喜歡剛才那個女人，而她就住在對面，一定要想辦法讓她不再糾纏丁軒表哥，讓表哥對她死心。
＊＊＊
校門口停滿了接送的車子，有人接女朋友，有的人是來接兒女，還有人是來接老婆，余小曼直接走到對面的停車位，那是表哥習慣停放的位置，當她接近的時候，卻發現車內的人不是丁軒。
“表哥呢？”余小曼鑽進前座。
“忙工作。”柯齊聳肩，丁軒為了文嘉，整天心神不寧，延遲工作進度，現在正忙着，沒空來接她下課，只好差使他這位助理來接她回家。
“你認不認識住在表哥對面的那個人？”余小曼自從住進丁軒家中，幾乎很少見到他，每天早出晚歸，他上班，她上課，根本見不到幾次，究竟有沒有回來都不知道。
“文嘉小姐嗎？她是丁軒喜歡的人，不過最近兩人之間好像發生一點小誤會，已經好幾天不說話了。”柯齊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是覺得他很沮喪，還說江文嘉不再見他了。
“你怎麼知道發生誤會？”
“丁軒已經在我家住了好幾天，天天死氣沉沉，昨天好不容易套出幾句話，除了江文嘉會讓他煩惱以外，沒有任何人可以讓他變成那樣。”
“表哥住在你家？！”余小曼驚訝，“他自己有房子，為什麼去住你那裏？難怪我都見不到表哥。”
“可能不想見到江文嘉吧。”柯齊看了她一眼，不便說出原因，有這麼可愛的表妹陪伴，丁軒卻不願意和她同住，就為了怕文嘉誤會。
“是嗎？”余小曼半信半疑，還以為表哥避她如蛇蠍，寧可去和柯齊同住，也不肯跟她同一屋子。
可見得表哥非常在意江文嘉才會那麼痛苦的避不見面，余小曼問柯齊，“表哥怎麼會喜歡她？”
“這你要去問丁軒，我怎麼知道他為什麼會愛上她？不過，江小姐的確美麗，是男人都會喜歡她。”他承認江文嘉長相美，心地純良，連他有時候也會不經意的多看幾眼。
“你也喜歡她嗎？”余小曼緊張的問。
“目前還沒有，以後不一定。”
“我要去找她。”她下定決心的說，現在才四點鐘，江文嘉應該還沒下班，可以去她的辦公室找人。
“找誰？”
“找江文嘉談判，她怎麼可以擾亂我和表哥的生活，是我先和表哥認識的，她不可以橫刀奪愛。”
柯齊對於她天真的話只能搖頭以對，起碼也得像丁軒和江文嘉兩心相許，感情才談得起來，沒有感情是一廂情願的說法，不過要阻止丁軒和江文嘉複合，應該可以靠余小曼來搗亂。
“小表妹，你比得上江文嘉嗎？”柯齊上下打量她可愛有餘，勉力不足，只能當鄰家妹妹，當不成情人。
“我哪裏比不上她？”余小曼不服氣的問。
“就穿着來看，你是T恤牛仔褲，腳上還穿球鞋。”他搖頭，“江文嘉是服飾公司的老闆，衣服品味比你高太多了。”
“我還以為有什麼大不了，只要肯花錢，衣服不成問題，我的品味肯定比她高。”她自信的說。
“還有身材。”他看了她一眼又搖頭了，“小表妹，我看你一輩子是瘦竹竿了，長不了多少肉。”
“表哥才不是那種好色的人，不會只看外表，他喜歡有內涵、有智慧的女人。”她辯解。
“能當上公司老闆的人，會沒智慧嗎？”
余小曼瞪着柯齊，生氣的大喊，“我要去找江文嘉，帶我去見她！”
“不行，我只負責把你送回家，其他的路線恕不負責。”他轉動方向盤進人巷道，很快就將她送到家。
“小表妹，你不可以亂來，還有，我今天什麼話都沒對你說，知道嗎？再見了。”他就是知道余小曼會去找江文嘉才故意這麼說，如果她能攪和成功，可謂功德無量。
柯齊朝她揮揮手，便開車揚長而去。
余小曼並不打算上樓，她得搞清楚表哥和江文嘉的關係到多深厚。
＊＊＊
據她所知，綠光服飾就在上意服飾的對面，她去過一次上意，還記得在哪裏，現在去應該來得及見到江文嘉。
余小曼順利來到綠光服飾，要怎麼說才能見到江文嘉呢？她站在服務台前面發獃。
“你要找誰？”服務小姐抬頭問她。
“我找江文嘉。”余小曼苦思借口。
“你是哪位？我不記得江小姐有約人見面。”服務小姐上下打量她，沒記得有這位年輕客戶。
“我臨時來找她的，我是……是……”她靈機一動，“我來找阿姨，江文嘉是我的阿姨。”
服務小姐用懷疑的眼光看着她。
“真的，她是我阿姨，不相信的話，可以叫她出來見我。”她往面探頭探腦，但是沒見到文嘉。
“我問一問。”服務小姐打內線電話，余小曼伯文嘉不肯見她，於是趁着服務小姐打電話的時候，偷偷跑進去，等服務小姐發現她不見了，趕緊迫進辦公室阻止，“小姐，請不要亂闖。”
余小曼一路東張西望，看見辦公室沒有敲門便打開，一看不是江文嘉又跑向別的辦公室。
“小姐，你等一下，江小姐馬上就開完會了，請再等一下。”服務小姐攔不住她。
只剩下最後一間辦公室了，余小曼打開門就看見文嘉。
辦公室有三個人，時美和陳尚文坐兩邊，正討論到一半，她就進來了，討論工作無法繼續下去。
“江小姐，你的外甥女找你。”服務小姐緊張的解釋，生怕受責罵。
“我和我阿姨有話要說，你可以走了。”余小曼轉身要趕走這個牛皮糖，跟得這麼緊，害她差點找不到人。
“文嘉，你什麼時候多了個外甥女？”時美納悶。
“你回去做事吧。”文嘉朝服務小姐揮揮手，服務小姐一見沒她的事了，趕緊回自己的工作崗位。
“你有什麼事？”文嘉問。
“公司滿大的嘛。”余小曼斜視着她。
“想參觀公司嗎？我叫人帶你四處走走。”文嘉一直當她是妹妹般，對她的行為並不在意。
“誰要參觀你的公司？要看不會看我表哥的公司嗎？你的公司有什麼好看的。”她一臉不屑。
時美在一旁看傻了眼，這女孩是誰？好大的口氣，居然不把綠光服飾放在眼裏，看她盛氣凌人的模樣，
恐怕沒好事。
“不要以為表哥喜歡你就可以為所欲為，表哥只是太久沒見到我，才會看上你，現在我來找他了，別想表哥會再理你，表哥是我的。”余小曼斜著文嘉。
文嘉靜靜的聽完她的話后才緩緩開口，“還有什麼話要說嗎？表妹。”
“誰是你表妹？不要亂說話。”
“如果沒事就可以走了。”她不想和小女孩爭寵。
“剛才的話你有沒有聽清楚？”余小曼沒想到她的態度冷靜，害得她質問不出什麼事惰。
“我從來不去找他，你回去最好告訴他，叫他不要來騷擾我。”文嘉氣定神閑的說，她不要和一個小女孩計較。
余小曼生氣的瞪着她。
“江小姐，我們要不要改天再討論？”陳尚文見氣氛不太好，於是向文嘉提議改時間。
“不必，她馬上就走了。”文嘉轉向時美，“時美，幫我送她出去。”
時美點點頭。
“我自己會走。”余小曼轉身跑開，氣死人了，原本想來給她下馬威，結果江文嘉太冷靜，顯得自己無理取鬧，她表現得很冷漠，難道她不喜歡錶哥嗎？這女人真沒眼光，表哥那麼優秀，她居然不喜歡錶哥，最好如她所說，不曾來找表哥，否則她一定對她不客氣！余小曼偶爾回頭看文嘉，沒想到她又繼續坐下來討論，簡直是個工作狂，表哥怎麼會喜歡她？
“文嘉，她是誰？我怎麼沒見過她？”時美的朋友就是文嘉的朋友，但她沒見過她。
“丁軒的表妹。”
“表妹愛上表哥？有沒有搞錯？”時美吃驚。
“他們沒血緣關係。”文嘉補充說明。
“那可麻煩了。”時美看着冷靜的文嘉，她一點都不擔心嗎？這個表妹居然來公司示威，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管他的事做什麼？繼續討論。”她氣在心裏頭，不想討論丁軒的事，她也沒想到余小曼會如此囂張，跑到公司來向她耀武揚威。
“江小姐，如果你有私人的事要處理，我們就不要討論了，心情不好是討論不出什麼結果。”陳尚文以他敏銳的觀察力，看得出文嘉不悅的心情。“誰說我心情不好。”文嘉口氣不好。
時美抿嘴偷笑，遭來她的白眼。
“我先出去了，改天再討論。”陳尚文拿起桌上的作品便走出去。
“真沒禮貌，說走就走。”文嘉咕噸。
“早就說過他個性怪異了。”時美不太喜歡陳尚文陰沈的個性。
“不過，給人很特別的感覺，你不覺得他很性格嗎？”文嘉望着陳尚文的背影說。
“文嘉，你喜歡這樣的人？！”時美驚訝。
“我欣賞他的才華。”文嘉微微一笑，還有想知道仿冒品的事與他有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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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工作而言，陳尚文表現很出色，與一般人大不相同，堅持自己的理念，給人的感覺充滿自信，也容易遭人非議。
文嘉邊走邊想，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想着陳尚文的作品，他在綠光很多年了作品非常的少，但是又必須藉助他豐富多變的作品來吸引消費者，他若要做出一般大款是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為何他寧願隱藏才能，仿冒品的利潤真的那麼高嗎？讓他願意舍正品去做仿冒品。
感覺有人拉住她的手，文嘉回頭，看見丁軒，“你拉着我做什麼？”
“你繼續往前走就跌下樓了。”丁軒指着前面的手扶梯，剛剛看見她心不在焉的直往前走，擔心她會跌倒，果然如他所想，文嘉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什麼地方。
“謝謝。”她的確沒注意到自己走到哪裏，幸好他拉了她一把，回身轉個方向，往綠光的專櫃去，丁軒跟上前並肩走着。
刻意想和他保持距離，只不過他一直跟在身邊。
“時美沒跟你一起來嗎？”
“她會暈車，我不讓她跟。”
他猶豫了許久才開口，“你的公司有個叫陳尚文的人嗎？”
“有”
“工作職位呢？”
“設計師。有什麼問題？”
“只是很少見到他的作品。”丁軒微笑着，事實上追查仿冒品的事，恐怕和陳尚文有關係，最近就知道真相了。
“他的作品不錯。”文嘉看了他一眼，相信他也查到線索了吧，不過她想借重陳尚文的才華振興綠光。
“你要小心他，仿冒品的事，還不能證實與他有關，不過小心點總是好。”他提醒。
文嘉沉重的思考着，為了勝過上意，得用一個背叛綠光的人來改變綠光嗎？
過了許久丁軒又開口，“我知道小曼找過你，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我只當她是表妹而已，我已經幫她找到房子了，她很快就會搬出去。”
“我根本不記得她說了什麼。”文嘉表現得不在乎，不過聽到丁軒的解釋還是有輕鬆的感覺。
“這幾天我都住在何齊那裏，這是電話，有事可以打來找我。”他拿出筆將電話寫在她的手中，不讓她輕易丟掉。
望着掌心，文嘉情緒複雜。
這幾天她想了很多，她或許是喜歡丁軒，他表現的誠懇，而她也不懷疑他的話，若提到感情是不願意輕言接受，畢竟他是競爭對手，誰知道他是何居心，她不能不提防。
丁軒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還在氣我，但是你不要疏遠我，至少見到我不要躲避，難道連朋友都當不成了？”
“我們本來就不是朋友。”
“文嘉，你原諒我吧。”
文嘉也有自己的煩惱，當她知道丁軒就是上意的老闆時，就一直把他當成競爭對手，怎麼也不會想到要當成談感情的對象，她不能接受這樣的轉變，況且家族的人和上意的成員老死不相往來，雙親也不知道她的鄰居是丁軒，如果知道了，就不會讓她搬過來住。
“你別提這件事了行不行？就當沒發生過。”他煩躁的說，每次他向她道歉，她就會想到當時親密的光景，想忘記這件事，偏偏他又一再提起，令人想忘都忘不了。
“好，就當沒發生。”丁軒挽起她的手。
‘別得寸進尺。”她放開他的手，“我不計較上次的事，不代表你可以隨便拉我的手。”
丁軒鬱悶的看着文嘉刻意裝出來的冷淡，感到有些灰心，她雖然表現出不在意的樣子，但是感覺已經不像從前那般自然，有一道看不見的裂痕橫在兩人之間。
“下個月有一場聯合服裝秀，你要不要參加？”
“要”
“下星期上意增加了一處門市專櫃，你來參加開幕吧？”
“不了，我要去巡櫃。”
還是不肯原諒他，丁軒聽得出來她的疏遠，緊握着雙拳，壓抑着煩躁的情緒，她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有事先走了，你慢慢看。”文嘉沒等他回應轉身就走。
他在她身邊，令她根本沒辦法專心的觀察，她的心緒非常紊亂，只好借口先行離開。